和儀是沒住校的,或者說她們一整個班的人隻有兩個人住校。


    上京大學哲學係宗教學雖然可是說是國內第一,但素來是個冷門學科,往年幾個人一班不在少數,今年人數暴增,也隻有三十來個,一個班級,是宗教學的獨苗苗。


    這三十幾個人裏,除了各門各派的精英弟子、家傳弟子,最後竟然隻有兩棵茁壯成長的社會主義幼苗。


    和儀把資料拿到手裏的時候都驚呆了!怪道肖越齊和她說因為她的入學而宗教學報名人數暴增,她以前還不覺得怎麽樣,但拿往年人數和今年一對比,她覺得京大的招生辦簡直欠她一筆廣告費!


    這得是多少個漲停板啊!


    這當然也就是個笑話,和儀捏著銀行卡一路瀟瀟灑灑地刷卡之後上了樓。莊別致顯然是很有人氣的,一路和人招手打招呼,一邊給人介紹:“這我妹!不是親生勝似親生!”一邊告訴和儀,這是學生部的誰誰誰,這是xx係的誰誰誰,有什麽事可以找他等等,又給和儀介紹了他的同學,讓他們多照顧。


    和儀對著怪哥哥怪姐姐溫柔甜蜜的笑了一下,笑得莊別致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過他也是作死,去買水的時候不忘對和儀說:“你且在此處等等,我去給你買幾個橘子。”


    “去你的!”和儀飛起一腳踹在莊別致的屁股上,笑眯眯喊了一聲:“乖崽,給你阿父一鶴帶瓶甜的。”


    “好!”莊別致的損友們紛紛鼓掌叫好,和儀捋捋頭發坐下,深藏功與名。


    “一鶴是誰?”一個男生問。


    和儀笑著說:“我未婚夫。”


    “我靠,這年頭好妹子都有歸宿了嗷!”


    一個看起來斯文秀氣的女生聽了,悄無聲息地鬆了口氣,笑著對和儀伸出了手:“我叫何君欣,在咱們校學生會宣傳部做事,你有事可以找我,我是在實驗室做文職的,不跟著他們下地,你什麽時候有事都可以叫我。”


    和儀笑眯眯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莊別致,心中了然,也伸出了手:“五音紛兮繁會,君欣欣兮樂康。好名字,學姐,你可以叫我晏晏。”


    何君欣一笑,“你怎麽會想到報宗教學?雖然咱們學校的宗教學是全國範圍內很不錯的了,但也一直是個冷門學科。唉今年好像招了三十幾個人吧?可真是不知道怎麽,往年都是零星幾個。”


    “我跟你們說,我家裏內部消息,說今年報咱們學校宗教學的,不是和尚就是道士!我去瞅了一眼,哎媽呀那腦袋鋥亮的!那肌肉!一看就是少林出來的!”一個男生眼睛亮晶晶地開始八卦。


    和儀皺了皺眉:“好像沒有少林出來的吧,報的那個應該是普濟寺的,別的都是居士,沒有出家的。而且一般少林的自讀佛學院,能放心被放出來讀宗教學的,當代也就一個相為玉了。”


    “妹子消息靈通啊!”還是剛才說話那男生敏感地聽出來和儀話裏的意思,“莫非……你也是——”


    和儀笑眯眯看著他:“真算輩分的話,莊別致得給我行禮叫師姑。”


    “我靠輩分高啊!”在場幾個都是差不多知道莊別致底細的,最活潑的那個就差一蹦三尺高了:“妹子高人呐!恕我眼拙,方才竟未看出。”


    “行了行了。”莊別致把一瓶果汁扔給和儀,還有一瓶蜂蜜柚子茶:“別裝x了,你上樓報道去吧,真不用哥給你開會?”


    和儀輕哼一聲:“用不著你占我便宜,大侄砸!”


    顧一鶴就讀藝術學院美術係,他們上課的樓和哲學係上課的樓很靠近,和儀慢悠悠往那邊走的時候,就看到顧一鶴等在樓門口,她走過去把水遞給顧一鶴,兩個人匆匆說了兩句話,她就拔腿往另一棟樓去了。


    顧一鶴站在後麵看著和儀遠去的背影,忽然悠悠歎了口氣。


    和儀按照通知找到了相應的樓層,一進去,驚呆了好哇。


    群魔亂舞啊!


    講台上一個在那“哈利路亞”一個手掐靈官訣眼看就要幹上了,下頭四五個人圍成一團“道友”“道友”地叫得親熱,第一排課桌上小姑娘擺出紙筆熱熱鬧鬧地喊:“姻緣符!招桃花!要者速來!”


    一個腦袋鋥亮麵容慈悲的小男生坐在座位上安安靜靜地翻書,他身後麵帶驚恐抱作一團的倆男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一邊竊竊私語,還憐惜悲憫地看著他。


    他旁邊還坐著一個留著短發的男生,氣質出塵孤冷,白襯衫套在身上也穿出來道袍的飄逸出塵,正在閉目養神。


    “這是嘛路數?”和儀皺了皺眉,賣符咒的小姑娘最先注意到她,眼睛一亮,放下手裏的朱砂筆一翻桌子蹭蹭蹭跑到和儀身邊:“晏晏姐!”


    “望舒啊。”和儀眉眼柔和地一笑,揉了揉小丫頭的鬏鬏。毛望舒連忙捂住腦袋:“好不容易才能梳起來的,晏晏姐你不要又揉亂啦!”


    和儀笑著點了點她的眉心:“又惹你姐生氣了?”


    毛望舒即毛凝眉的妹妹歎了口氣,麵帶愁緒:“我也沒做什麽,就是在小區裏買了一下姻緣符和自製的紅線,你說她就急了呀,差點沒把我剃禿了!”


    “我聽說可不是這個版本。”和儀挑挑眉:“難道不是給安老養的貓和水池子裏的錦鯉牽了紅線,那貓差點淹死?”


    毛望舒訕訕一笑:“小有失誤,小有失誤。本來是在安奶奶的指導下給他家小貓和另一隻貓牽的,手一抖,牽錯了。不過我的水準有待提高,我的紅線不需要啊!”


    她說著,眸子亮了起來,湊近和儀,摟著她的肩膀賊兮兮地說:“晏晏姐,紅線要伐?保你和你家小嬌夫感情更上一層樓。”


    “我不需要。”和儀冷酷無情地把她拔拉下來,此時屋子裏的人也都注意到她,紛紛笑著施禮:“和師!”


    “諸位。”和儀回禮,剛想找個地方坐下,毛望舒熱情地把她拉到了自己身邊:“晏晏姐!這兒!你坐我旁邊!我姐讓我照顧你哇!”


    誰照顧誰啊。


    和儀無語望天。


    “喂,你好110——”


    在安靜的屋子裏,忽然傳出了這樣的聲音。


    第32章 .  探險活動開始   和師表示:姐不是去送菜……


    “嗯?”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手裏握著電話的那個男生驚呆啦,他旁邊那個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他一下,小聲說:“你手機怎麽這麽大聲啊?”


    打電話的那個有點委屈:“……我、我想著屋裏這麽吵——”


    他們以為自己挺小聲的, 其實屋子裏這群耳聰目明, 哪個是正常人?他們的竊竊私語也能聽到。


    隻不過有清晰與模糊之分罷了。


    “喂?你好,110, 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電話那頭再次詢問。


    男生瑟縮發抖地看著一屋子盯著他的奇奇怪怪的人,張張嘴沒說出什麽來, 他前桌那個光頭一伸手把手機拿了過來, 對電話那邊說:“這裏是上京大學哲學係宗教學教室, 新生報到, 我們在討論課本上的內容,可能讓同學產生了誤解。”


    “不錯, 這孩子靠譜。”和儀滿意地點了點頭,看著相為玉三兩下解決了110.


    電話一掛,屋子裏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你、你、我怕告訴你們現在可是法治社會, 你們不要以為軟傳銷我們就拿你們沒辦法了!”兩個男生抱作一團,一起瑟瑟發抖。


    毛望舒盯著他, 心中了然, 忽然獰笑一聲, 摩拳擦掌地問和儀:“和師, 這兩個, 要不要拉出去——”她做了一個抹脖的動作, 還故意凶狠地盯著那兩個男生。


    屋子裏哪個還沒點童心了?當下就有好幾個配合地站了起來, 磨刀霍霍向豬羊呸、向同學。


    和儀強忍笑意剛要配合著毛望舒開演,倆男生對視一眼,忽然齊齊大喊:“救命啊——”


    “喊什麽?”不錯, 把導員召喚出來了。


    “哎哎呀,鬧一鬧嗎,把同學嚇壞了。”毛望舒坐回椅子上,看起來很有和班主任鬥智鬥勇的經驗。


    那倆男生慘兮兮地對視一眼,也不知道該不該告狀。導員看了毛望舒一眼,皺了皺眉:“我告訴你們啊,校園霸淩是絕對不可以出現在咱們學校的,發現了輕則開除重則刑拘!”


    “孩子小不懂事,我教育她。”和儀笑眯眯按住了毛望舒。


    導員應該是知道這個班的底細的,看了看班裏打扮各異的學生,歎了口氣,簡單說了一下規章製度,就讓人上來自我介紹。


    在自我介紹之前,他還不忘說一句:“我知道你們的宗教信仰各有不同,但我希望,在這個學校裏,你們能夠互幫互助、共同發展,不要發生信仰拉踩與battle。”


    “您很時髦嘛。”毛望舒瞪大了眼睛。和儀看了看她,歎了口氣,終於明白為什麽每次毛凝眉提起這個妹妹都是唉聲歎氣有氣無力的了。


    導員應該也是有力無處使,擺擺手,“你們自己組織,按照學號上來自我介紹吧。1號是誰?”


    和儀。


    和儀低頭看了看名單,捋了捋頭發,不錯,不管在哪裏,姐都是最亮眼的煙火。


    她大步走上講台,長裙及踝,交領玄色上裳上繡著繁複繡紋,長發用一支玉釵挽在腦後,眉目清冷,還是很有範的。


    “蜀中和儀,字晏書,請多關照。”都是知根知底的,和儀也沒廢話,直接說:“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看在同班同學的份上,按業內價給你們八折。”


    “和師!請多指教!”一語既落,屋子裏的人齊齊站起彎腰,那位普濟寺的相為玉也慢慢站起躬了躬身以表尊敬。


    和儀心裏美開花啦!這才是姐應該來的地方嘛!什麽在港城砸場子,多費力氣呀~


    另外兩個同學和導員被嚇得夠嗆,那兩個同學糾結了一會兒,也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和、和、和……”


    和儀看他們都有點磕巴了,心裏悄悄歎了口氣,擺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對他們說:“沒關係沒關係,不比多禮,我們真的是正經人,不是傳銷。”


    那兩個同學局促一笑,導員出來打圓場:“好啦好啦,這位同學介紹完了?二號!”


    走上台的是相為玉身邊那個氣質清冷的男生:“我是陸離玉,前年剛剛升綬五品天師,打算考六品,有同樣目標的同學可以加個微信,咱們共同進步。”


    台下掌聲嘩嘩一片,要知道僅從道教來講,天師分九品,一到三品是入門,四到六品中級,七品、八品高級,九品就是當時少有的真正天師了。


    如今僅存的,龍虎山一位、南天師府一位,還有一位就是特部坐鎮的那位品味清奇的安部長。


    以陸離玉的年紀已經五品準升六,稱得上少年英才了。


    肖越齊與毛凝眉今年七品,堪堪升入,已經為業內稱頌。


    毛望舒在下麵興奮地舉手:“我!我!離哥帶我!”


    還有好幾個舉手的,和儀看了一圈,她差不多都能叫上名來,不是各大宮觀的未來之星,就是道骨卓絕的家傳道士。


    未來可期啊。


    或許是陸離玉的介紹給了那兩個男生勇氣,當相為玉站上講台時,他們竟然敢問:“我、我們想問一下,您是出家人嗎?”


    “在座許多都是出家人。”相為玉溫潤一笑:“不過我確實是佛門中人,不知二位施主有何想法?”


    “所以你真的是和尚啊——”說話的那個猛地住口,另一個在相為玉鼓勵的眼神下訕訕接上:“我、我們還以為你是在做化療或者行為藝術什麽的呢。所以、你為什麽沒有戒疤啊?”


    屋子裏陷入了可疑的沉默,相為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歎了口氣:“貧僧……畏痛。”


    “咳咳。”和儀嘴裏一口水差點把自己嗆了,毛凝眉連忙殷勤地伸出爪子給她敲背,動作之嫻熟、力度之合適,不由得讓和儀懷疑毛凝眉平時都培養了她的妹妹什麽。


    相為玉倒是麵不改色地繼續自我介紹:“在下擅經文超度、相麵之術,也曾得大師父傳德山棒法門,諸位如有需求,在下義不容辭。”


    底下齊齊搖頭——笑話,沒事誰想挨打呀!


    接下來上去的是毛望舒,她就活潑很多了:“我叫毛望舒,茅山派第二十八代弟子,當代宗主的小女兒,毛凝眉曉得吧?我姐!我現在五品準備升六,需要攢功德,有活的叫上我啊!我比較擅長符咒,經咒也可以吧,茅山法倒是不大好,主要我是和我媽學的。和合術法我也比較強,姻緣符在線賣嗷!我平時在青陽街那邊給我爸和我姐看鋪子,但我沒有和師那麽財大氣粗,你們找我我隻能給打九五折。”


    “哈哈哈,月亮闊氣!”毛望舒反而是和在場的玩得比較熟的了,她小名月亮,在座的也都知道,她一上台,底下就熱鬧起來了。


    下一個上來那個看起來就比較斯文內斂了,但他做的事可一點都被內斂。


    隻見他一上台,閉著眼睛先吼了一嗓子:“和師!我老崇拜你了!我哥總給我講你的故事!我jio著你帥呆了!你是我女神!和師放心飛小弟永相隨!”


    然後睜開眼,又是斯斯文文正經人:“我姓盧,我叫盧津陽,家裏世代做出馬仙的,我過一陣應該也會去青陽街給我堂哥看鋪子,你們有活可以找我,一般的小事都能處理,要大動刀戈的還是算了吧。”


    和儀壓了壓不停抽搐的嘴角,笑著對這位狂熱粉絲點了點頭,忽然開始懷疑盧津江給他這位小堂弟到底灌輸了什麽。


    “津陽弟弟!和師全國粉絲協會歡迎你的加入!”毛望舒熱情地伸出了手機,“來來來,咱倆加個微信嗷!”


    啥子?我還有全國粉絲協會?!


    和儀瞪大了眼睛看向毛望舒,毛望舒嘿嘿一笑,拍拍胸脯:“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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