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靈法師,他們的死靈魔法不屬於任何元素中的一種,在陽光聖典中這類魔法就是所謂的黑魔法,是禁忌的魔法。


    這種說法當然是教會鞏固權力的手段,不過單看死靈魔法的效果也確實配得上“黑魔法”這三個字。


    通靈、驅魂之類的那都是口味比較輕的,


    死靈法師一般會收集屍體把它們變成行屍、骷髏等不死族,尤其是那些在暴力中死去或是夭折的死屍,他們有著強烈的執念和不甘,更是做成強大行屍的好材料。


    一個高位的死靈法師能把操縱的屍體擺弄得和活人無異,他們會給每一具行屍設定名字身份背景乃至性格,讓他們像生者一樣混入社會為自己辦事。


    齊格飛少年時代也很喜歡死靈法師這個職業,那時候在網吧玩大菠蘿他最喜歡的就是召喚了一批骷髏大軍,看著它們踩著紅紅綠綠的各種光環一擁而上把boss圍毆致死。


    但幻想終究是幻想,有些東西正因為是幻想出來的才會受人喜歡。


    一旦這種東西真的走進現實……


    試想一下,你過世的親人朋友,他們的屍體被當做玩物被一群變態從墳裏刨出來走到你麵前,用著你最熟悉的臉說著陌生的話,做著陌生的事,你會是什麽感覺?


    惡心。


    強烈的惡心感讓齊格飛的胃裏翻江倒海。


    憤怒。


    噴薄而出的怒火讓他的額頭青筋虯結。


    眼前的這個已死的女人即便被控製著卻依舊將攻擊偏離了齊格飛的頭部。


    隨著眼淚的落下,


    女人軟軟地向後倒去,原本靚麗的臉蛋頃刻間變得蒼白浮腫,脖子上手臂上都出現了點點屍斑,身體更是散發出了一股腐臭。


    齊格飛的承諾消去了她最後的執念,


    現在,這個妻子,這個母親,終於可以合上眼了。


    齊格飛不顧屍體上的惡臭,一把扶住了韋娜的身體,將她輕輕地放到地麵上。


    男人的喉結一陣鼓動,拳頭握緊又鬆開。


    他非常清楚自己是個惡棍,鄙夷道德、漠視生命,懲奸除惡是為了看對方痛苦的表情,所謂的愧疚也隻是針對眼前這一個女人。


    但此時他很慶幸,還好自己是個惡人。


    齊格飛撓了撓自己的脖頸,突然抬起眼皮。


    “你,還不跑嗎?”


    一旁,那個看似虛弱不堪的兜帽男此時竟然像一隻矯健的兔子,彈起身拔腿就逃。


    他那身血流如注的傷勢像是假的一般完全不影響行動。


    “想走。”


    羅蘭一聲冷哼,這場戲他已經看到現在了,【弧光一閃】早已準備就緒。


    砰!


    然而比他的劍更快的,是一聲刺耳的槍響。


    一團的橘紅的火焰魔彈以四百米的秒速暴射而出精準地命中了兜帽男的左腿。


    “啊啊啊!”


    這名死靈法師淒厲慘叫,


    他的小腿被整個炸飛落在一旁劇烈燃燒,而斷肢處卻被魔彈的高溫瞬間止血。


    性命並無大礙,但這痛苦稱得上撕心裂肺。


    齊格飛舉著黑白相間的手銃,鎏金的槍口硝煙嫋嫋。


    這把從罐子裏開出來的冒牌天火聖裁可以通過消耗魔力射出火焰魔彈。


    在現實中無法使用,可在這裏,哪怕是隻有e級魔力的齊格飛也可以通過他射出不亞於四階火元素魔法的子彈。


    威力稱不上有多大,但要打穿一個肉體脆弱的法師,綽綽有餘。


    齊格飛拉開槍栓,站起身朝著倒地慘叫的兜帽緩步逼近。


    “不!等一下,我有情報!我可以提供,啊啊啊!”


    砰!


    又是一槍,


    這次打斷了他的右腿。


    這個先前滿麵虔誠宛如聖潔的修道者一般的中年人,此時臉色慘白涕淚橫流,褲襠前早已濕了一大片。


    他根本沒預料到會是這個情況,他本想通過和行屍的一唱一和讓居民們相信自己是一個善良的死神教會神職者。


    城內的太陽教會如今被開明的王女徹底收編,隻要能和亡靈教團撇清關係那他就不會被定義為邪教徒。


    可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這個貧民窟的卑賤女人會和梅蘭家的勇者認識啊!!


    那個人騙我!他騙我!!!


    得說出來,隻要說出來,那自己一定能活。


    自己有這個價值,自己腦袋裏情報有這個價值啊!!


    “等一下!等一下,我是……嗚唔……”


    一根槍管直接塞進了他的嘴裏,灼熱的觸感封上了他的嘴,甚至讓他的大腦都有些麻痹。


    齊格飛的臉上已經沒有憤怒的神色了,隻餘下淡漠,冰冷的淡漠。


    “不,我不想知道。我不好奇你是誰,也不好奇你的同黨在哪,更不好奇這具屍體你是從哪找到的。這些,我自己會挖出來。”


    齊格飛抓著自己瘙癢難耐的後脖頸,一字一頓地道:


    “而你,你不是喜歡屍體嗎?從今天起,我讓你日日夜夜都和屍體,呆在一起。”


    他抽出槍管一把砸在男人的下顎上。


    隨著一聲清脆的骨裂,男人的下巴被砸的粉碎,劇烈的疼痛也終於讓他休克昏死了過去。


    齊格飛看了一眼昏過去的死靈法師,他沒心情拿出漫遊手冊去查這家夥的身份了,因此少見地在腦海中直接問道:


    “夏儂,這東西是誰?”


    【漫遊者先生,他叫巴利,是……】


    “不,名字就夠了,剩下的,我會讓他自己一點一點吐出來。”


    【……】


    “抱歉,我是不是應該多給你一點戲份?”


    【您這麽有精神我就放心了,請繼續完成任務。】


    “嗬嗬。”


    羅蘭看著久久不語的齊格飛漸漸感到有些不安,便走上前尋找話題道:


    “咳,先生,沒想到你還有魔導銃。”


    然而,那把黑白銃的鎏金槍口卻緩緩抬起,對準了自己。


    羅蘭額頭滲出了冷汗,咽了口口水。


    “呃,先生?”


    自從那一晚見識到齊格飛真正的實力後,羅蘭便將齊格飛當成了自己的老師。


    羅蘭的槍術是雷光教的,而劍術除了小時候在裴迪南伯爵的訓練營裏學過一點,剩下基本都是自悟的。


    他也一直覺得自己的劍術配不上杜蘭達爾這把絕世的幻劍而為此苦惱著。


    直到那一晚,勇者向他展現了宛如流星一般的劍術。


    武技【流星】,那毫無疑問是隻有勇者齊格飛才會使用的武技,


    一個哪怕隻是習得皮毛就能觸摸到ss級壁壘的傳奇武技。


    而勇者卻把這個武技的神髓傳授給了他,這意味著什麽?


    事實上齊格飛醒來後的第二天,羅蘭就想提出想正式拜師,卻讓對方以不收男徒弟的荒唐理由拒絕了。


    不過羅蘭依舊將齊格飛當做了自己的老師,


    而現在,他在自己的老師眼中看到了濃濃的失望。


    “你們就是這麽辦事的?”


    齊格飛語氣平淡,但眼神卻非常冰冷。


    “你之前是怎麽說的,城內的餘孽已經清理幹淨了?”


    羅蘭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


    “所謂的幹淨就是指這些?”


    他看向一旁瑟瑟發抖汗如雨下的衛兵隊長,再一次重複道:


    “你們就是這麽辦事的?”


    羅蘭攥緊了拳頭,腦袋幾乎要埋進盔甲裏。


    一個邪教徒,堂而皇之的操縱著行屍,在人流量最多的鬧市區表演木偶戲,而他們卻到現在都沒有發現。


    如今的康斯頓城封鎖嚴密,每一個出入者都要接受守門騎士和神官的雙重檢查,正常的手段根本逃不出去。


    這個邪教徒試圖用這種自導自演的方式洗白自己逃出城去。


    如果不是恰好梅蘭先生路過這裏,恰好那具行屍是勇者的熟識,這個死靈法師怕是真要被衛兵保護著送出城了。


    羅蘭很羞愧,麵對齊格飛的詰問,他無可辯解,隻能道:


    “我馬上調集人手再一次進行徹底搜查!”


    “還有呢?”齊格飛冷冷道。


    羅蘭一愣,思考一會兒又道:


    “貧民窟失竊的屍體肯定不隻韋娜小姐一個,我會追查到底。”


    齊格飛聞言又撓了撓脖頸。


    “還有呢?”


    “呃……”


    羅蘭頓時語塞,還有呢?還有什麽啊?


    “我……我會,這個死靈法師身上的秘密……”


    “這個不用你操心!”齊格飛一揮手打斷了騎士的話。


    “還有呢!”


    羅蘭緊鎖眉頭,原本就顯老的麵容此刻顯得更加深沉了。


    自從他成為黃金騎士,從雷光老師的槍術課程裏畢業後,這種來自老師的壓力他已經很久沒體驗過了。


    齊格飛看著眼前這位苦思冥想的模範騎士,在心中歎了口氣。


    術業有專攻,羅蘭還是老老實實當將軍吧,指望把他培養成克琳希德的智囊怕是沒戲了。


    齊格飛伸出手指點了點地上昏死過去的兜帽男,用教導一般的口氣提問道:


    “他為什麽會那麽恰好地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碰見跑出來散步的你和我?”


    羅蘭猛地抬起頭。


    “我們的行蹤是誰泄露的?我明明變換了樣貌為什麽他依舊認出了我?那些前伯爵的侍衛、仆人、士兵你們有沒有挨個查?


    那些天天給領主府運送瓜果蔬菜的、修剪枝丫的、搬運家具的,你們有沒有一個一個的去查?”


    齊格飛捏了捏眉心,接著道:


    “羅蘭,你是負責護衛的,且不說我,你就讓這麽一群不知底細的家夥天天負責克琳希德的一日三餐嗎?”


    騎士的手心已經濕滑一片,


    沒有,這種事他從來沒考慮過。


    一直以來的思維慣性讓他忽視了這些。


    逃亡途中遇到的敵人都是亮明車馬直接殺來,而從殿下光明正大地登上舞台後,以往那種明目張膽的襲擊就不會再有,取而代之的將會是陰影中的爭鬥。


    雖然這次的事件並不是針對殿下,卻已然顯露出一個問題。


    新的領主府內,被摻入了沙子。


    “知道該怎麽做了嗎?”


    “是!”羅蘭立正回複。


    “嗯,你去吧。把這裏清理一下,別讓那家夥死了,他會很有用。”


    羅蘭朝齊格飛行了一禮後,立馬帶著衛兵隊離開了。


    而後,齊格飛打開雷達地圖,但不出意外的沒有什麽收獲。


    對於身邊的眼線他倒不是很在意。


    等安頓好韋娜一家人,他就打算把領主府裏所有人員都召集起來,全部洗腦成絕對忠誠於王女的死侍。


    沙子不沙子的也就不重要了。


    問題在於……


    (這也太快了。)


    今天是大戰結束後的第九天,也是他蘇醒後的第三天。


    雖然早預料會有各種牛鬼蛇神匯聚而來,但這效率也太高了。


    那個死靈法師無疑隻是一顆丟出來試探自己的棋子,恐怕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棋子。


    他能給出的情報恐怕隻會是假的,所以齊格飛幹脆也就沒讓他開口。


    (大概率不會是二王子,他的手腕沒這麽低劣。會是誰呢……)


    坦白說,齊格飛完全不覺得羅蘭能夠查出什麽東西。


    對方能混進封鎖嚴密的康斯頓城,還和城內的教團餘孽取得聯係並向對方提供支援,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把對方的身份劃進了一個範圍內。


    (而且,明顯是衝著勇者來的……)


    不管願不願意,自己這個冒牌勇者都要比克琳希德王女更加拉仇恨。


    “嗯,得更加小心點了,多套幾層馬甲。嘶~該死得痱子了嗎?怎麽會這麽癢?”


    齊格飛使勁撓了撓後脖頸,自打醒來後這個位置就會時不時感到瘙癢。


    他揮去心中那些不好的念頭,朝著貧民窟的方向走去。


    男人的後頸,於茂密頭發的層層遮擋下,


    那裏有一片細小的岩色龍鱗,像是初生的嫩芽一般,熠熠生輝。


    …………


    今天的摩恩南境,天空雖然稱不上萬裏無雲,但也是豔陽高照。


    可卻在這樣的天氣裏,一道青色的霹靂劃破長空,降臨在康斯頓城附近的某個小村鎮中。


    一頭幹練短發的雷光騎士將懷中的少女放下,掐了掐對方俏麗的鼻尖道:


    “好啦小貓咪,哥哥還有任務,下次可不要一個人出來咯。”


    “嗯嗯,謝謝您。”


    少女連連點頭,臉蛋還是紅撲撲的。


    青色的電光再次閃耀而起,騎士的身形轉眼間便消失在天邊。


    “蒂娜!我的蒂娜!”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驚喜交加的聲音。


    少女轉頭望去,剛剛擦幹的淚水又湧了出來。


    “媽媽!”


    “你這孩子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我被狼山的強盜綁架了……”


    “什麽!”婦女臉上的表情一陣變幻,“蒂娜,他們對你做了什麽?”


    “不,他們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做。”少女眼眶泛紅,瞳孔卻是閃閃發亮,“雷光騎士打敗了他們,媽媽,是那個雷光騎士,雷光騎士哦!麥克維斯大人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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