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開始數自己的存貨。水不提,能吃的食物還有牛肉幹、一包餅幹、半箱脫水蔬菜包、幾個麥餅、一罐硬糖、一個哈密瓜、一包仙人掌果、從四人組處繳獲的20個罐頭、一個鴕鳥蛋、6個從聚居地拿走的罐頭。按照溫迪的想法,從四人組那繳獲的食物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不能輕易動,得放到最後。正經的食物也就麥餅和罐頭了,罐頭還剩最後6個,理應夠用。


    根據那天跟旅行團女導演閑聊的收獲,溫迪估計自己距離出口很近了,6個罐頭絕對夠吃。


    雖然她每次舉起望遠鏡,都隻能看到大霧,但她還是覺得,出口就在前方不遠處。看到大霧並不是說前方真的有一片霧,而是指望遠鏡已經看到了它能看到的最遠處,無法看到更前方,因此,放大的顆粒便形成了迷霧一般的質感,但實際上那是空中的沙子,並不是真正的霧。怎會有霧氣是黃色的呢?若有,除非這霧氣有毒。


    溫迪拿出一顆硬糖塞進嘴裏,翻行囊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有糖吃,隻不過之前被壓在最底下,慘遭溫迪遺忘,現在她清點自己的食物,又將它從大口袋的底部翻出來,現在溫迪想吃什麽就可以吃什麽,根本不必節省,因此,大大方方地將硬糖拿出來吃,在路上磕糖也能打發時間,跟仙人掌果實換著吃,一會兒淡酸,一會兒淡甜,口中的味道一變再變,還蠻有趣的。


    這種硬糖雖然是工業產品,但調出來的味道並不是特別甜膩,她已經連續吃了三顆硬糖也沒有不適。


    她正在剝一顆仙人掌果,扔掉果皮,將果肉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正在吃的時候,她發現前方竟然有樹。


    這應該算是類似蘆葦地和仙人掌林一樣的小綠洲,同種類的樹長在一起,形成一片綠地。這地下應該也有水,但此刻溫迪並不缺水,所以她不需要絞盡腦汁想辦法從這些濕潤的沙子裏摳出水了。她倒是對這片小綠洲裏的樹更感興趣,她驅使駱駝朝它接近,發現這些樹上都長著許多橙紅色的果實。果實極小,與珍珠奶茶裏的珍珠差不多,一顆顆緊密地排列粘在樹枝上,看起來像是一根根橙紅色的“超長玉米棒”。


    溫迪立刻認出它的真身:這些橙紅色的果實,是一種名叫沙棘果的水果,樹則是沙棘樹。


    沙棘果常見的用處是用來做酵素,她沒有嚐試過,但聽說過。


    她今天才頭回見到沙棘果的真身,也是第一次聞到它的香味,蠻饞人的。


    據說沙棘果的味道是酸酸甜甜的,加上她聞到的水果香味,頓時令溫迪胃口大開。她並沒有忙著立刻吃它,而是決定先將這些沙棘果采摘下來。溫迪發現果實表麵還有些沙子,便先裝了一碗水將它們留在樹上衝洗一遍,再摘下來,裝進碗裏。溫迪摘夠兩碗沙棘果,這才撚起幾顆放進嘴裏,品嚐它的味道。


    嗯……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嘔!”


    溫迪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一口吃進去立刻嘔出來。


    太酸了!


    溫迪難以置信地拿著手裏的木碗,像是在看妖怪。


    不是說沙棘果味道酸酸甜甜嗎?可她吃的分明吃的分明就是酸酸酸酸酸酸酸甜!


    酸再乘十倍也沒問題。


    “嘔。”溫迪把口中的果肉吐了個幹淨,一臉絕望,“怎麽這麽酸?”


    這玩意叫水果?它真能吃嗎?


    第一個吃且吃完沙棘果的,是人嗎?


    “好吧,也許是這棵樹有問題。”溫迪放下裝果實的碗,先去旁邊幾棵沙棘樹那巡邏,將樹上的果實摘下來吃。摘一顆吃一顆,吃一顆吐一顆,吐一顆摘下一顆,摘下一顆再吃一顆,再吃一顆還是吐。“嘔。”真的酸,不是錯覺,不是樹有問題,就是它本質酸,酸酸酸酸酸酸酸酸酸酸甜。不得不說,回味還是有一絲甜蜜的,但轉瞬即逝,翻湧上來的酸澀立刻令溫迪又想吐。


    “這是孕婦專供吧?或者是那些愛吃酸的……得多愛吃啊?”溫迪費解地吐槽。


    她真受不了這味道。


    溫迪不想吃了,雖然這些水果很難得,但是她現在一顆都吃不下,打算把兩碗沙棘果全部扔掉。但她剛打算傾倒這些水果,看著它們鮮嫩的顏色,聞著它們開胃的香氣,頓時又舍不得了。自從進入沙漠,不是倉鼠習性也會被養出倉鼠習性,何況她本來就有點收集癖,讓她白白倒掉這麽多辛苦采摘的沙棘果,她還真有點舍不得。


    要不,再搶救一下?


    溫迪回憶著自己剛清點過的行囊,她有糖嗎?沒有白糖,有硬糖,但工業硬糖與沙棘果肯定不兼容,最好是用水果與它混合才好……溫迪思來想去,將目標打在了甜甜的哈密瓜上。哈密瓜巨甜,糖分充足,又是水果,與沙棘果不會產生太大的衝突,也許可以試試。溫迪打算做一份水果沙拉,如果不將沙棘果作為主材料而是將它當配料用,或許可以產生奇效。


    想到就做。


    溫迪是實幹派,立刻從大口袋裏拿出了哈密瓜,又拿出了一副案板。


    她先在地上鋪好被單防塵,四角用桶裝水壓住,接著將案板放在被單上。哈密瓜僅剩一個,它同時也是最重最大的一個。


    她先將哈密瓜對半切開,接著截麵朝下,用刀削去哈密瓜的果皮。


    切成兩半的哈密瓜作同樣的處理,削去果皮,僅剩清脆的果肉。


    果肉再切成入口的小塊。


    溫迪將之前裝“至寶”望遠鏡的寶箱拿出來用,先將小塊的哈密瓜果肉倒進去,再將木碗中的沙棘果搗碎。這些沙棘果在被搗碎後,香味就更濃鬱了,酸甜的氣息實在誘人,讓溫迪光聞到就開始分泌津液,實在想吃得不行。但她剛剛已經試過了,知道這看似甜香的味道藏著多嚇人的酸,沒有吃,而是將它緩緩注入寶箱中,一邊用刀翻拌。將哈密瓜果肉與沙棘果碎及果汁拌勻後,溫迪叉著一塊哈密瓜果肉送入口中。


    “唔~~~”哈密瓜的表現蘸著沙棘果碎果肉和濃稠的果汁,一開始酸到它,但伴隨著溫迪的拒絕,哈密瓜的強烈甜味立刻反攻上來,迅速占上風壓製住沙棘果的濃烈酸味。沙棘果的酸又能調和哈密瓜的甜膩,使它的甜味被衝淡,每次咀嚼都有新鮮的體驗。沙棘果的味道不再難熬,哈密瓜的甜味也不會令她很快吃膩。


    溫迪抱著調好的水果沙拉,坐在駱駝背上慢慢吃,它趕路,她吃水果,偶爾喂它一顆。


    不過駱駝顯然不喜歡這個味道,吃了幾次就不要了,大概它屬於熬不住開頭那股酸味的。


    她不介意,她樂得自己享受。


    吃的過程中,溫迪還往這份特殊的水果沙拉裏加入了一些仙人掌果實,不過,跟強酸的沙棘果和強甜的哈密瓜比起來,仙人掌果實的味道就顯得太淡了,溫迪吃了幾個就發現自己已經嚐不出仙人掌果實的味道,於是沒再繼續剝仙人掌果實往裏放,單純地吃她的酸甜沙拉。整整一個哈密瓜加兩碗搗爛的沙棘果,被溫迪吃得幹幹淨淨。


    吃時很爽,但吃完,溫迪突然感覺到不對勁。


    由於這份酸甜沙拉實在太酸太甜,等她吃完才發現自己舌頭竟然吃麻了。


    直到深夜,溫迪都一直覺得舌麵發麻且嚐不出味道。


    溫迪頓時大長今臉:我失去味覺了?


    反正不是很強烈的味道她真的嚐不出了,午飯和晚飯是吃烤麥餅,但溫迪一入口就發現她什麽味道都嚐不出,於是為了不浪費溫迪隻好放棄開罐頭,而是默默地吃完了烤熱的麥餅,純粹為填飽肚子而非享受。她甚至嚐試在烤餅的表麵撒鹽,但依舊嚐不出味道。對於這份特殊的食物,現在的她隻能嚐得出一個特點:餅是軟的,沒了。


    第401章 第039日


    “咕嚕咕嚕咕嚕……”


    溫迪已經好久沒這麽用心地漱口了。


    在即將離開沙漠前,她用水越來越放肆,不僅保持天天漱口,甚至做到天天洗臉。


    起床要洗臉,睡前要洗臉,總之得搞得清清爽爽的。


    “現在幾點啦?”


    溫迪先看了眼天色發現還早,太陽剛升起,低頭看表果然才六點多。


    “我看,要是運氣好的話,今晚前就能趕到正東出口,估計天黑時我就能回家了。”


    她已經開始在心中描摹起回家後的美好畫麵。


    黑毛一定在家等著她吧?


    進沙漠已經超過一個月,不知道黑毛那邊的時間是怎麽過的,是停止還是跳躍?溫迪現在搞不清楚,究竟是進入遊戲時現實的時間流速變慢還是她在遊戲裏自以為度過了很長時間但對於現實而言隻是一小會兒。按照科學的道理來解釋,溫迪傾向於後者,畢竟那比較符合現實且有科學理論打基礎。


    比如她有時候隻是稍微打瞌睡,睡著十幾分鍾而已,但夢裏卻過了好幾天。


    “話說回來,自從我進沙漠以來好像還沒有做過夢。”溫迪好奇地自言自語道。


    她確實覺得這一切非常奇妙。


    在荒島時,溫迪也很少做夢,真正稱得上有情節的夢境隻有三次,一次是釘子湯暫且套不上;一次預知了禿鷲夜襲;一次預知了這回的沙漠遊戲,她不理解自己怎麽會做能夠預知的夢?但這種神奇的事情親身經曆過兩次後,她就沒法再用隻是碰巧來輕描淡寫地解釋這件事了。她會做那樣的夢,一定有緣由,隻是暫時想不通而已。


    那麽話說回來,為什麽預知夢隻在荒島做過,而進沙漠後卻沒有?


    難道說,觸發預知夢其實有條件?或者是……得進遊戲比較長的時間才能做類似的夢?


    或許,通關後她可以問烏鴉,溫迪懷疑預知夢和遊戲有某種聯係。


    她想不通,她不知道,但是,總該有人知道。人不知道,那鳥知不知道?


    烏鴉就是那隻鳥。


    溫迪在心裏打好草稿,不斷地臆想自己見到烏鴉後該說什麽,倒是把眼下的事情忘了。直到肚子咕嚕響了,溫迪才想起自己沒有吃早飯。但她已經離開營地很久,正騎在駱駝背上。沒有辦法,溫迪隻好又吃一個冷罐頭,不生活,打開後一手捧著罐頭一手拿刀當叉子用。甜玉米罐頭已經吃完了,溫迪選的是午餐肉罐頭,像生吃火腿腸……還不賴。


    她用刀將罐頭裏的完整午餐肉切成小塊,叉起來送進嘴裏,駱駝顛著她,她吃得很小心,要不嘴裏挨刀尖一戳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還有一個好消息,當溫迪開始吃早飯時她發現自己的味覺恢複了。


    她還真的擔心這個味覺失靈的難題會堅持到她通關,那就算一天也是挺難熬的。


    恢複味覺後,溫迪對常溫午餐肉也具備超強好感:這個鹹……是真的鹹,好鹹,鹹好。


    ……還是該就麥餅吃。


    可是麥餅在她剩下的所有食物裏是少數無法冷吃的,溫迪不信邪地拿出一塊麥餅打算幹嚼,結果吃起來硬得要死,極其硌牙,好不容易咬下一塊,在嘴巴裏咀嚼時品嚐到的味道宛如嚼木頭,難吃死了。“算了,不吃了。”溫迪迅速放棄,將麥餅扔回它的同類中,舒服地窩在駝峰搖籃裏,安靜地休息。


    她很快又琢磨出一個讓自己更舒服的辦法,抖開一條被單套在兩個駝峰上,正好能夠將坐在當中的她給罩住,免受烈日的曝曬。至於趕路嘛,那也不是問題,反正她在沙漠中並不是靠肉眼辨別前路而是靠工具,她隻需要定期檢查指北針就能準確地校正駱駝的方向,比眼睛可靠得多。


    先照著這個效率趕路,中午午休兩小時,溫迪才吃到熱的食物:一罐加熱的金槍魚。


    “鹹,太鹹了……鹽不要錢的是吧?”溫迪都無語了。


    幸好中午生火,麥餅可以烤著吃,是熱的,烤熱後沒那麽硬了,配金槍魚更香。


    午飯後睡了一會兒,下午兩點繼續出發。


    又過兩小時,時針在表盤上轉過了兩個格子後,下午四點時,溫度開始下降,雖然還是算高溫,但比起能煎蛋的12點,現在的溫度已經稱得上“宜人宜居”了。溫迪將蓋在腦袋上的被單揭開,拿出望遠鏡開始看,照明足夠但不曬,加上已經趕路有足足八個鍾頭,現在她覺得自己跟出口已經隻剩下很短的距離。雖然這隻是溫迪的猜測,可是,她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有道理的。


    當初跟旅行團那個女導遊聊天時,那人就說過她們開車進沙漠隻用了一天多的時間,溫迪騎的是駱駝會比較慢,但走了一周,跟飆汽車的速度也該差不多了。果然,當溫迪舉起望遠鏡後,她終於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東西——邊界。


    溫迪努力克製著自己的狂喜,開始平移鏡頭。


    很快,她從充滿鏡頭的豎直峭壁中找到了一處缺口。溫迪先找到缺口,再朝附近搜索,但除此之外,其他地方全部都是高陡的峭壁。那麽,不出意外的話,這處缺口就是沙漠的正東出口,也就是她今晚要通過的地方。


    “太好了!”溫迪下意識握緊拳頭,在空中狠狠揮了一拳,這讓無辜的駱駝白白嚇一跳。


    駱駝茫然地停下,努力扭頭想與騎自己背上的溫迪對視,用目光譴責她。


    它當然做不到。


    溫迪拍拍它的駝峰:“不是說你,接著走吧。”扯了扯韁繩,催促它繼續趕路。


    前方就是出口,在這裏停下可不行。


    馬上就能出去了,她憑什麽還要在遊戲裏過夜啊?哪裏不比沙漠舒服?


    溫迪樂滋滋地舉著望遠鏡,觀察鏡頭內畫麵,提前欣賞自己的通關點。她瞄準的鏡頭順著缺口向下移動,畢竟她沒法飛也沒法帶著駱駝飛——駱駝帶她飛這也是做不到的。她想離開,還是得走底下的路。誰知道當鏡頭移動到缺口下方時,她卻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在正東出口外,竟然停了幾輛車。


    這些汽車從外觀看都非常高級,純黑色金屬外殼的suv,品牌她不認識,可能是遊戲裏獨有的。當然,她對汽車品牌本來也不是特別熟悉,而且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汽車外靠著一些黑衣人,戴著墨鏡,總之一看就不是正當人,一看就很不好惹。如果在現實遇到這種車隊,溫迪是一定會躲著走的,可現在是他們堵在她的必經之路上。


    溫迪放下望遠鏡,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慢慢皺緊眉頭。


    她覺得這幾輛汽車和黑衣人實在是非常可疑,不得不疑心他們是否與休息站有關。既然他們能夠在沙漠裏開休息站,一定對這裏有一番控製。也許休息站選擇了兩條路,一隊追兵從西搜她,一隊人馬則在東邊的出口堵她,來個內外包夾。雖然溫迪覺得抓她區區一個騎駱駝武器隻有刀的菜鳥不需要動用這麽強大的手段,問題是,她同樣沒忘記自己是進入遊戲的玩家,俗稱:主角。


    主角能享受到的待遇不一定優越,但被人針對時一定是最高級別。


    “有沒有搞錯,至不至於啊?”溫迪抱著頭呐喊。


    她頭疼。


    “先停下。”她勒停駱駝,決定好好想想,在搞清楚自己的處境和想到應對辦法前,她不敢輕易接近那個危險的地方。


    那是她的生路,可現在卻成了死路一條。


    如果這些人真的來自休息站,是衝她來的,那她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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