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的心裏早就有預料,看著額娘一天天的消瘦下去,最壞的結果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隻是沒想到,額娘走得是這麽快,真就這麽快!


    他都還沒有掙一份前程,還沒有給額娘爭個臉麵,人就已經去了。


    這會兒見著四阿哥過來,趕忙就從地上爬起來,用手死命抹了一把臉,啞著嗓子問道:“四哥怎麽來了。”


    還是個孩子呢,四阿哥看著人心想,兩眼通紅顯然是哭過一場,可這會兒在他麵前卻掩飾住,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四阿哥沒有揭穿他,上前拍了拍十三的肩膀,盯著人沉默了許久,才幹巴巴的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來安慰他道,“往後你就跟著我辦差。”


    學著一起辦事,一起當差,靠自己勤勤懇懇做事,總能撐起來的。


    十三知道四阿哥一向沉默寡言,能這樣憋出一句話來恐怕都已經很不容易了,衝著他的這份心意,十三使勁的點點頭。


    是,額娘雖然走了,可他還有兩個妹妹,他替她們撐著腰。


    第155章 弟弟


    四阿哥見十三確實恢複了精神, 這才朝他點點頭,沒再多說就帶著人回到府裏。


    大中午大太陽曬著, 又是來來回回騎馬好一番折騰, 可結果卻隻在十三阿哥麵前露了麵,其餘的事一點沒摻和,蘇培盛都覺得這買賣虧,不是您好歹在萬歲爺麵前說上幾句,表表功不是。要不然就在外人麵前顯露一點存在感,也好沒白跑這一趟。


    可四阿哥卻硬是沒有這麽做, 悄摸的把事情安排完就撤了回來。


    似乎在他眼裏,這一趟還真就不是為自己揚名的手段, 他是真心實意想做個安慰弟弟的好哥哥來著。


    等著十三回到宮裏頭,剛做好準備打算處理喪禮時, 才發現德妃都已經幫他把架子都搭起來了, 前前後後招待的那都是永和宮的人, 隻是明麵上還是章佳氏這邊的人打頭,見著他回來就挨個把事情同處置辦法回了上去, 讓他理了清楚。


    德妃去瞧了人就回來了,沒留下來,崔姑姑人倒是在, 這會還陪在兩位皇女身邊安慰著人。


    十三哪裏不知道, 這肯定是四哥求德妃娘娘幫忙管著的,心裏不禁又生出了對四阿哥的感激之心。


    “對了,小路子。”他趕緊叫了一聲, 讓貼身太監去後頭看看自己兩個妹妹還缺什麽沒有,就算邊上有崔姑姑看著,可自己才是哥哥,總得派人安慰一番,別讓她們傷心過了頭,千萬記得保重身子。


    十三阿哥呼出一口氣,這接下來的大事小事,可都是他自己一個人要照管了,前前後後都不能疏忽遺漏,畢竟,再也沒人能替他做主了。


    養心殿裏,梁九功彎著身子,把這幾天後麵人來客往的新鮮事一一報告給了康熙。


    “這麽說,”坐在椅子上的康熙麵色平靜,“老四進宮這事沒傳出去?”


    “回萬歲爺的話,確實如此,要不是奴才查了當天的宮門記錄,又問了守門侍衛,這事兒,估計還真就沒人在意。宮裏是真沒聽四阿哥說起過這件事。”梁九功恭謹得回道,為此他還真對四阿哥服氣。


    瞧人家這情義,就算是裝出來的,也裝得像,馬不停蹄趕到宮裏就為了安慰人說句話,完事就撤了,這說出去誰能信呢。


    “嗯”康熙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問,反而問起了另一個話題,“那太子那,有什麽動靜沒有?”


    這個……


    梁九功一下就卡住了殼,這讓他怎麽回呢,章佳庶妃目前可連個位分都沒有,不過隻是個庶妃,這太子爺怎麽過去?就連太子妃不去,那都是她的選擇,沒人能說半句不是。


    見梁九功沉默不語,康熙眯著眼睛笑了一聲,慢悠悠地吩咐他道:“傳我的旨,章佳氏性行溫良,久侍宮闈,生育有功,敬慎素著,著諡為敏妃,以妃位下葬。”


    之前看不上,那這回升了位分呢?康熙閉上了眼睛,心情有些期待。


    這道旨意一下,章佳氏就成了敏妃,妃子喪事那規模可就大得多了,內務府儀製都得現趕著做出來,正兒八經算是宮裏的大事了。


    除此外,妃位那就算是庶母了,阿哥格格們也得跟著守禮,一時間倒把原先冷清的地方給聚成了熱鬧地。這在宮裏其他人的眼裏,隻覺得章佳氏總算是熬出了頭,哪怕是死,好歹也讓人看到了萬歲爺對她的寵愛,這輩子可算是值了。


    連帶著兒子也沾光,為著十三阿哥喪母的關係,皇上這段時間常惦記他,時常叫他過去問功課,有什麽賞賜也會額外送上一份給他,寵愛更甚當日,讓人豔羨。


    可十三卻跟長大了似的,行事持重了很多,哪怕皇上如此寵幸,他也沒有絲毫得意的舉動,反而老老實實上午在書房念書,下午或練騎射,或跟著四阿哥學著辦差。


    宜妃帶著人過來上柱香表表心意,可結果卻發現邊上好幾個眼熟的那可都是永和宮的幾個宮女,忍不住就嗤笑了一聲,還真是包衣出身的下人,這麽會看眼色,皇上剛升了人家位分,她們還沒反應過來呢,這有的人就跟聞著了骨頭似的跑來了。


    齊悅在院裏聽著四阿哥給她解悶,跟她說的那些宮裏人的評價,搖著頭不認同道:“這人都死了,再寵愛又有什麽用呢?她也感受不到了不是。即便是黃金棺珍珠墳,不還是埋得一具屍骨。”


    想想那些個標榜真愛,情深義重的部分男主,生前倒是對自己的白月光,真愛漠視冷處理,可等人死了之後,立馬就開始懊悔愧疚,在那痛哭流涕追悔莫及,那你早幹嘛去了呢?


    封建社會裏地位可不就是寵愛,你要真喜歡他,就該把她捧得高高的,何必踩在土裏作踐人家,還說這是真愛,實在可笑。


    齊悅心裏暗暗吐槽,哪家真愛要是混成這幅德行,估計她巴不得做替身,好吃好喝高位分,時不時還能欺負欺負別人,簡直不要更爽。


    四阿哥坐邊上無言地聽著小格格在那的高談闊論,好半響才揉了揉額角無奈道:“若是在外頭,就憑你現在這些話,那可就是個殺頭的罪。”


    知道,知道,齊悅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皇上說的話不能反駁,那叫違抗聖旨;皇上說的話不能瞎琢,那叫妄測聖意;皇上的位置不能打聽,那叫窺伺帝蹤。總而言之一句話,凡是跟皇上沾邊的東西物件,言語筆冊,那都是要殺頭的!


    齊悅朝著四阿哥討好得笑笑,“隻是在家裏說說嘛,我又不是真傻,哪能在外人麵前提這個。”


    你要不是真傻就好咯!


    四阿哥看著小格格那沒心沒肺的笑,不爭氣的數落了她一句,自己是真恨不能就把這人關在院子裏頭,不讓出去搗亂。


    小格格你可長點兒心吧,自己可是皇上的兒子,她真就不怕自己因為這個生氣惱了她,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他哪裏知道,齊悅心裏穩穩當當的,一點沒懷疑他能把自己交出去,有四阿哥在嘛,妥妥的安全!


    四阿哥莫名其妙背了一個大責任,隻覺得渾身沉重,剛想說話呢,就看蘇培盛急急忙忙跑了過來,額頭上滿是汗珠,“回主子爺,十四阿哥來了,立等著見您呢。”


    都這個點兒了,十四突然跑來是因為什麽事?


    四阿哥有些疑惑,隻擔心是出了什麽要緊的事情,便忙擱下筷子急匆匆就往前院走,好一會也沒回來,倒讓齊悅有些著急,趕緊叫了王以誠跑前院打聽消息去,可別真出要緊的事。


    要論起事情,倒確實挺要緊,十四一口氣從宮裏跑到他四哥府上,呆在書房裏見著人就生悶氣跳著腳質問道:“四哥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我才是你的親弟弟吧,怎麽,你倒捧起十三來了?有什麽好事不先想我,倒帶著十三辦差事?”


    “以前對他好我就認了,好東西給他我也認了,現在連差事都讓他跟著你?”十四紅了臉,“合著我就不在你的眼睛裏唄,宮裏頭全是看咱們兄弟笑話的人!”


    他都快氣瘋了,上上下下全都在瞞著他,要不是在上書房聽九哥說了那麽一耳朵,他倒現在還蒙在鼓裏,不知道自己這位親哥哥是在做什麽。


    四阿哥站在房門口那兒,氣還沒喘勻就看著屋裏頭的十四在那唱念做打,臉色是眼見著越來越黑,一句解釋也沒有,直接就讓蘇培盛去取鞭子了。


    十四的腦子是什麽做的,四阿哥真想現在就打開來瞧瞧看裏頭裝得是啥,大喇喇從宮裏跑來到府裏就為了這個在那鬧?


    四阿哥背著手接過了鞭子,冷笑一聲就吩咐道:“把門給我鎖了,怎麽叫也不許開!”


    想做親弟弟,好啊。


    第156章 勸說,名單


    要不然怎麽說十四阿哥最後能混到領兵打仗去呢, 就現在他這個年紀,被四阿哥一頓教訓, 那聲音叫的還真是響亮, 別說前院籠罩在他的鬼哭狼嚎之中,就連在後頭沒多遠的的齊悅那院子,都順著風聽到了好大一陣動靜。


    齊悅是真呆不住了,打從進府這麽多年,她就還沒聽過這種叫聲的,怎麽倒像是跟人打起仗來了?偏生王以誠才過去還沒來得及回話, 問都問不出個情況來。


    齊悅是左等右等都沒消息,耳朵邊聲音還一聲高過一聲, 急得她幹脆就起身出了院子,準備去瞧瞧去, 聽著實在是嚇人, 可別真打出事情來。


    四阿哥那武力值貌似兄弟裏還是排低的, 真跟十四打起來,她還擔心四阿哥會吃虧。


    越走近前院, 那叫聲就越清晰,其中還夾雜著罵聲,底氣足得很, 應該沒打傷到哪裏去。


    前院守門太監見齊悅來了都不敢攔, 誰不知道側福晉的寵呢,揚著笑臉就殷勤得開了門,順順利利讓齊悅到了書房那。


    蘇培盛領著四五個太監堵著房門口, 雙扇門正當間還掛了一個大鎖,嚴實的很,裏麵時不時還能聽見拍門聲,啪啪啪的,要不是人擋著,估計都能直接被拍穿。


    “四哥,你把鞭子放下,有種咱倆都別動東西對打。誒呦——”


    “別往臉上打,你以大欺小不要臉,誒呦,快開門——”


    “我要告訴額娘去,混蛋,我跟你拚了——”


    聽著越來越不像話,齊悅趕緊就叫蘇培盛開門,十四貌似要反擊了,還不趕緊放他出去,萬一傷到四阿哥的臉怎麽辦,那可是吃飯的家夥。


    咳咳咳,齊悅是想說,真打出好歹來怎麽辦,到時候兩兄弟都會被人笑話,雖說四阿哥是十四的親哥哥,可到底從小不是養在一塊,萬一德妃娘娘為這個發火生氣影響母子感情可怎麽好?


    這個借口絕對正經,可蘇培盛還是麵露苦色,臉上為難道:“齊主子,不是奴才不識相,實在是主子爺吩咐了,說是不管誰叫都不許奴才開門,您就別為難奴才了。”


    他雙手張開像是攔著人,可身子卻偏偏抖落了好幾下,從身上掉落下來一把鑰匙,接著腳步無意得往後挪挪,硬是讓出了個空子來給齊悅。


    齊悅掃了他一眼,嘖,真雞賊!


    沒工夫爭論,她都聽見裏頭四阿哥像是吃虧了,趕忙上前護院撿起鑰匙把鎖打開,嘴裏還嚷嚷著:“門開了,門開了。”


    說著就推開了書房,把門給打開來,沒等門全推到裏麵,齊悅就見有道身影蹭一下的從屋裏竄了出來,跟猴似的,都看不清楚臉。


    隻是隱約能瞧見衣服後頭袍子上破碎了好幾塊,那人邊跑邊還狼狽不堪的放著狠話:“四哥你給我等著瞧!”


    等著瞧就等著瞧!


    四阿哥臉上還帶著怒意,他袍子上也有好幾個鞋印,想來是剛剛被十四給踢的。


    看見門口齊悅詫異看著自己,四阿哥果斷就扔掉了鞭子,拍拍手整理下衣袍,才上前沒好意思道:“你怎麽好好跑這裏來了,十四剛剛毛手毛腳的,出去的時候沒撞到你吧。”他可沒打算讓齊悅看到這一幕,丟人啊。


    齊悅搖了搖頭,倒覺得挺好玩的,右手指著那看不見身影的方向詢問四阿哥道:“那就是十四阿哥?”


    “嗯。”四阿哥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連提都不想提他的名兒,顯然還在生氣。


    “這可不行,”齊悅拉著人就往屋裏走,鼓著腮幫子就念叨他道:“看樣子十四年紀還小呢,哪有您這樣關起門來就打人的道理?什麽話不能攤開了好好說。”


    “好好說?”四阿哥自嘲的勾起了嘴角,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給齊悅重新講述了一遍,“我都還沒開口說話,他倒是先給我定了罪,自顧自在那兒蹦噠,說我對十三比待他好,長的什麽腦子!”


    他也不想想,他憑什麽跟人十三比,但凡有十三一半的優點,也不至於像剛剛那樣無法無天!


    “眼下十三喪母沒了庇護,在宮中生活日漸艱難,我不扶持一把,幫著讓他立起來,他能怎麽辦?眼見著讓他受苦?再者,十四聽了人挑唆,還沒查證的就蹦起來找我這鬧事,憑什麽要我給他好臉子,還白白如了人家的意,他就是個傻子!”四阿哥冷聲道,越說越覺得自己剛剛鞭子力度抽小了。


    可齊悅聽他這一段狠話,卻品出了這位爺話裏那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來,隻怕除了剛剛對十四阿哥不知好歹態度的惱怒外,還有一些小失望吧。


    明明是親兄弟,卻擋不住別人隨口的一句話來。


    可憐的娃,齊悅心疼得抱著四阿哥給他安慰,四阿哥這段話一說出來,她態度立馬就轉變了,十四確實該打。


    隻是……


    十四阿哥後麵還站著您親娘德妃呢,多少得給麵子啊,不然就這麽鬧著德妃心裏該有多難過,說不準日後的冷淡就是這麽一點一點攢下來的。


    齊悅抱著人耐心得勸他道:“話是這麽說,可您總得給人家講呀。噢,他來找你這個哥哥要解釋,你二話不說先給人抽一頓鞭子,那像什麽話,有理也成沒理了!哪怕是親哥哥教訓弟弟,也不該這麽下死手,娘娘還在那兒看著呢。”


    見四阿哥沉默著沒說話,齊悅知道自己提德妃果然有用,這位爺隻怕心裏還有娘娘,接著就從感情方麵使勁道:“十四阿哥年紀還小,他知道什麽大局不大局的,隻知道您是他親哥,眼裏自然就盯著指甲蓋點的小事計較。看到你帶十三不帶他,一吃醋脾氣上來可不就炸了?您呀,大人有大量,就看著他小孩的份上,耐心點吧,再怎麽也是親弟弟不是。”


    親弟弟?


    四阿哥印象裏可沒有太多關於十四的記憶,打小就沒見上幾麵,等大了進上書房,又都是他調皮搗蛋折騰人的樣子,印象就沒好過。


    四阿哥麵上沒有對齊悅的勸解給個準話,可等晚上睡覺那會,不自覺腦海裏就又想起了十四在書房裏紅著眼睛問他的畫麵來,真就這麽想跟他辦差嗎?


    ------


    “哎喲,輕點,蠢東西!”十四背朝上躺在床上,吃痛倒吸一口氣,忍不住就罵了一句。


    跪在床邊的貼身小太監毛團苦著臉,他跟十四年歲差不多,十五歲憨憨壯壯能有十四兩個身子寬,一雙手十根粗蘿卜頭,他哪幹過這種細活,忍不住叫屈道:“我的爺,奴才這都是最輕了,實在不行,奴才還是出去給您叫過宮女來抹藥吧,她手勁肯定輕。”


    “不成不成。”十四一聽就急了,要是讓外邊宮女動手,指定就把事回給了額娘,他還要不要臉了,別說什麽好,說不準還會又挨一頓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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