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那原本的氣在泥人上早就消得沒影了,哪還記得自己下午的火,看著齊武要走就有點難受,哪怕是到了郊外莊子裏,也不可能真留著人住,最多把恒哥留下來住幾天,她哥是甭想了,外男加個成男,能讓她見上麵都算是四阿哥寬容再三,頂多人跑郊外勤快點,隔幾天來一趟。


    越長大,兄妹兩相處得就越遠,能陪個幾天都不容易,齊悅想著,還是勸勸她爹,別逼著二哥了,他就這麽過著也挺自在的。


    望著院門口還在那悲傷著呢,齊悅就感覺衣角被劄喇芬給扯了扯,低頭看去,閨女大眼睛求著自己,別放舅舅回家,再陪她玩一會吧。


    瞧瞧,閨女都跟她一個心思。


    等一等——


    齊悅望著閨女的臉色沉默了一下,她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孩子現在的動作像極了頭前她管自己要大將軍的樣子呢。


    該死!


    齊悅咬緊了牙關,腦海裏那點親人離別的心思全給拋到了外邊,看著閨女口口聲聲念叨著她那個舅舅,她隻覺得自己騎馬折騰的全都白費了。


    顯而易見,劄喇芬現在的心底裏頭,齊武這混蛋他才是第一呀。


    氣得齊悅肝都要疼了。


    趕緊著就又寫了一封信,她找四阿哥抱怨去,“可別再看頭前我讓人送你的那一封信了,時代變了,閨女現在心裏頭第一名又不是我啦。”


    合著自己忙乎了一下午,折騰來折騰去,硬是從原先的第二名爬到了現在的第二名唄???


    不成!齊悅從邊上又取來一張信紙,提筆給齊父寫信去,


    看來她二哥的親事還是趕緊得張羅!必須得張羅!


    第187章 爭吵


    齊悅寄的那兩封信是同時間送到四阿哥帳篷裏的, 起初蘇培盛去拿的時候都有些納悶,什麽事非得分開寫兩封呢?不都是一起寄過來的麽。


    這幾天皇上在行宮會見蒙古親王們, 沒空管他幾個兒子, 蘇培盛知道四阿哥身上沒什麽要緊的事,趁著空閑的當就把人給請回帳篷裏了,說是莊子裏來的信。


    要說是府裏頭, 還真不一定能請得動。


    四阿哥順著時間往下一看, 他自己都快憋不住笑了, 這哪是額娘跟女兒呢, 明明就是倆差不多年歲的孩子在鬧別扭嘛。


    小格格多大了,還跟孩子爭這個什麽地位不地位的, 就她心裏頭那點子的酸氣,隔著這麽遠, 他都能從信紙上聞出來。


    再者說了,劄喇芬心裏明擺著最喜歡的是她阿瑪呀,後頭幾個就是爭, 也就爭個榜眼探花,狀元位置早定下了。


    趕緊著就提筆寫了一封信, 勸小格格放寬些心,別再爭了(爭不過我的), 孩子年紀小,心性不定,日後等大了自然會明白……


    玉驊是匹好馬,在莊子裏騎到底狹小, 若是真喜歡,等來年帶著一起去塞外,天高地闊的跑起來更為暢快。


    四阿哥自己在塞外其實也思念著小格格,總想著該帶她過來一起才是,現如今在帳中就屈指算了算時間,若是明年得空,一定要把悅兒也給帶過來。


    汗阿瑪的年紀大了,現在越發喜歡那些小兒子們,十三是因為喪母的緣故得陪邊上,要不然連他恐怕都有些嫌棄大了,就連十四這個小子都落下了沒理。


    隻身邊留著十五十六這兩個弟弟,行動坐臥,時時陪在旁邊。


    他們這些個成年阿哥,反而像散養的一般,別說一貫不愛騎射的三阿哥覺得無趣,就連四阿哥也覺得,不知道自己來此到底意欲為何。


    他想要做的,是踏踏實實的辦差,替汗阿瑪分憂解難,為大清江山效力,立下功勞護持府裏,可偏偏汗阿瑪好像沒打算給他們這個機會,他的心思越來越難猜了。


    說是與太子關係不睦,可此次出巡,照樣還是太子主持國事,隻帶了其他阿哥們陪同在外;說看重大阿哥,可身邊隨侍的一直都是十三十五十六這幾個弟弟們,並沒有時常召見其他人。


    四阿哥有時候都恍惚自己幾個兄弟就像是被人放在那戲台子上搭腔唱戲,而汗阿瑪則在底下眯著眼睛一個個的打量看過去,心裏不知計劃著什麽,讓他不自覺的膽戰心驚。


    許是他想的時間長了些,墨水從毛筆往下滴落在了信紙上,細微的動靜喚回了出神的他,四阿哥皺著眉看了看,順勢把紙捏成團扔到火盆裏,看著火焰騰起直把紙燒成了灰燼才吩咐蘇培盛,“拿去埋了。”


    帳篷裏麵還算安靜,等蘇培盛一掀開帳篷簾門,就聽見不遠處呐傳來的隱隱爭吵之聲。


    不用四阿哥問,蘇培盛就就遠遠的眺望了一眼,手腳沒停的把火盆東西埋在了帳篷前專門埋東西的小坑裏才轉身回去,低低的稟報了一聲,“回主子爺,奴才聽著那裏頭倒像是有十三爺同十四爺的聲音,沒聽太仔細,但看著都穿上了盔甲。”


    他們兩個又是怎麽回事?


    四阿哥不是太想管,可聲音連他這裏也能聽見,那隻怕其他幾位兄弟那邊也聽得清清楚楚才對,多惹事端。


    於是起身就往那邊趕去,等走進了一看,蘇培盛說的人還算少了,不但有十三十四,連剩下兩個弟弟也在邊上,隻是沒出聲,鼓著嘴巴瞪著十四。


    十四則是山大王似的叉著腰,一臉的不耐煩,兩邊鬧起來隻可憐十三這個弟弟,在其中做個和事老,兩邊勸著忙得額頭都快冒細汗了,這會兒遠遠的見他四哥出來,像看到了救星似的眼神隻往他那邊望去。


    心裏還鬆口氣,十四弟實在是太難纏了,兄弟裏也就隻有四哥才能治住他,就連他自己剛剛被懟得那樣,都一時想不起回嘴的話。


    十四的位置站的比較偏,為著要出營門去騎射的緣故,他早就穿好了盔甲,約著十三往營門那出,正好攔路被十五十六兩個弟弟看見,央求一番才給攔了下來,所以他其實正好背靠著居住的帳篷後邊兒,十三幾個人則是站在他的對麵。


    他們能明白的看到有人從帳篷出來,十四是全然看不見的,四阿哥腳步又輕,等著人都快離得隻剩下幾米他也愣是沒察覺。


    這會兒隻覺得自己肚子裏憋著一團火,哪有時間還陪弟弟們去打獵,他們人都沒馬高呢,手都沒箭長呢,瞎起什麽哄!


    十四看著那兩矮蘿卜眼神裏都不帶瞟的,隻略略看個頭頂,眼神一點都不往下瞅,怪不得十五和十六能被氣成這樣。


    明擺著故意的嘛!


    事實上,十四還就是故意的,本來弟弟們沒出生時,最小的阿哥是他,哪怕後來幾個小阿哥們生出來了,可他額娘是四妃之一,那在宮裏還是沒怎麽吃虧。


    幾位大哥早早就出宮建了府,剩下來的九哥十哥那都是跟他臭味相投的玩伴,十二哥一向是個隱形人沒什麽存在感,十三哥溫吞吞的也不足為慮,可不就把他一個人給顯出來了。


    哪知道這回跟著汗阿瑪出了塞外,得,咣嘰一下,他成小可憐了,汗阿瑪都好幾天了愣是沒想起自己這個兒子來。


    在帳篷裏呆的無聊了,十四這才約著十三,想著哥兩個去外頭打打獵吧,可偏偏還被那兩搶走他注意力的混賬蘿卜矮個頭纏上了,你說他氣不氣!


    十四年紀這會也不大呀,生了氣一點憋不住,說著說著嗓門就拉高了,這會看到十三還站在對麵邊上,就跟看著叛徒一樣,心裏更氣了,嚷嚷著連哥也不叫了,“我說胤祥,你到底是站在那邊的?好,你現在就說不去是吧,不去我可去找八哥了,小爺沒空跟你在這兒耽擱時間。”


    你耽擱個屁!


    四阿哥暗罵一聲,隻覺得自己這個弟弟是真蠢,蠢到沒邊了都。


    連自己在帳篷裏都能聽到這聲音,難道其他人就聽不到?


    汗阿瑪這回出宮,住的地方那全是汗阿瑪的人,一舉一動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你這個哥哥帶一下弟弟騎射又能怎麽了?難道汗阿瑪會看不到?


    兄友弟恭多好的機會,自己反而還嫌棄起弟弟們了,簡直愚蠢!


    前頭說過,四阿哥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替他拿主意,自作主張;第二恨的,那就是遇到一個蠢人,好說歹說講不通的那種,偏偏這個蠢人還是他的親弟弟。


    這會兒強壓著氣就朝十三搖搖頭,示意讓他先帶著倆弟弟走,自己則悄沒聲的站到了十四背後,沉聲問道:“我聽著你是要去找誰?”


    “找八哥呀,聾了啊你!”十四隨口應了一句,滿是不耐煩。


    等等——


    他突然覺得這聲音傳得奇怪,十三人在自己前頭呢,怎麽話倒從耳朵後頭傳來。


    仔細聽聽,聲音還帶了點熟悉,冷冰冰的冰庫裏出來一樣,光聽就滲人的慌,怎麽聽怎麽像大魔王。


    嘶,十四倒吸一口涼氣,他現在可不敢回頭,隻看著前頭那仨這會兒嘴也不嘟了,話也不說了,隻規規矩矩站著,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恐怕成了真。這會兒恨不得拿頭撞牆去,要了命了,他怎麽就忘了四哥就住邊上呢。


    幹咳了幾聲,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故作驚訝道:“十三哥,你還停這幹什麽?走啊咱們哥幾個去打獵去唄。”


    十四僵著身子朝他親愛的十三哥努力擠眼睛努鼻子的,隻希望他能理解,趕緊把話應上好解自己的圍。


    十三倒也沒有落井下石,見四哥確實沒有什麽別的舉動,就跟十四嗯了一聲,拍拍身邊兩個弟弟就帶著往營門口的方向走去。


    十四這才鬆口氣,頭也不回的撒開腿就緊跟著過去,等到了營門口,才敢回頭看,拍了拍胸脯放開了呼吸,真是見了鬼,好懸小爺臨機應變,不然全完了。


    四阿哥看著十四一溜煙的背影,沒開口叫住他,懶得費那口舌。隻是見此件事情已了,剛準備轉身回帳篷時,敏銳感受到有人在盯著自己。


    他沒有聲張,隻是在扭頭時猛的一抬頭,眼神朝看著的方向望去,四周帳篷皆無人站立,可唯獨靠近自己的隔壁帳篷的門簾微微搖動,顯然剛剛確實有人在那張望。


    第188章 黑與胖


    這次出巡緊跟在四阿哥後麵的是五阿哥跟八阿哥兩人, 他們倆的帳篷依著四阿哥的順序往後駐紮在營地之中。


    所以即便那人躲進了帳篷裏,可四阿哥看著外頭的裝飾和駐紮的位置, 依然也能判斷出是八阿哥。


    這就很讓人覺得奇怪了。


    像他, 也是因為收到了小格格的信,這才返身來到帳中,除此外, 其他幾位兄弟們都應該在前頭候著。


    再者說, 老八真有事回到了帳篷中, 那顯而易見就不會是十四吵架中間回來的, 應該是更前一段時間。他既然在帳中聽了事件的前言後語,怎麽就一點兒也不出聲, 也不去阻攔?這可跟之前老八的性格表現的不大像。


    四阿哥不知道老八當時是在想什麽,可還是察覺到了他行動的不對勁, 這會沒工夫查訪,隻暗暗將其記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


    這次出巡他有的是時間,真發現了老八行為不正常, 他也能耐得住心,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慢慢提高警惕, 盯著人看去。


    ------


    遠在塞外的四阿哥打定了主意,而在京郊的莊子裏, 齊悅足足等了十來天才收到四阿哥回複的信件。


    他們這會跟著皇上去的地方遠,信件傳遞如果不是大事,走的都是尋常速度,並沒有趕上加急, 所以硬是花了十來天的功夫。


    要不怎麽說在古代時間才值錢呢,哪怕是八百裏加急,一路上不眠不休外加不吝嗇馬匹,那從塞外到京城才能折一半的時間,遠遠不如後世的方便快捷。


    來送信的是被四阿哥特意留在前院的太監陳福,他自然知道府裏頭福晉同側福晉的那點矛盾,等著早上收到就將側福晉的那份給收起來了,沒送福晉那邊由她做主,而是自己悄悄的帶著信件趕到了莊子裏,恭敬的把東西遞了上去,沉默著等候齊悅吩咐。


    齊悅知道陳福這個性格的,要不然四阿哥也不會特特地把他給自己留下了,就是因為這小子能管得住嘴巴,不像其他人似的大張旗鼓,這會就點點頭讓王以誠請他先去邊上休息休息,等著自己看完了寫一封再順便帶回去。


    王以誠同他是前院出身,多少也有點麵子情。


    見著人請安走了,齊悅才拆開信封,等著打開一看,顧不得其他人在場,自己個那雙眼睛不由自主就睜大了,一邊看著信,一邊望望在屋裏咋咋呼呼精力十足的劄喇芬,隻覺得頭疼。


    這到底誰是穿越過來的?


    怎麽四阿哥比她自己還講究什麽快樂教育呢?


    齊悅有些不敢相信,耐心數數了全文合計一千多個字,有一千都在和她商量討論劄喇芬的教育問題,洋洋灑灑好幾頁紙,總結起來卻是一個字——放!


    合著剩下來的九百多個字才是自己的?


    齊悅倒不是那些個戀愛上頭隻顧比較的女性,怎麽可能會在意自己比劄喇芬少了三個字外加一句問候話的事情呢,她是真的不在意!


    隻是,齊悅磨了磨牙,臉上溫柔得笑笑,既然四阿哥要做慈父,主張放養,那自己當然要遵從,慈父嚴母怎麽行,當即就決定不□□臉了,等人一回來在他麵前耍個淘氣,上房頂上揭揭瓦,這位爺才會知道他做錯了什麽,應該如何管教孩子。


    現在,哼,人都隔著大老遠,聽到的想到的全都是閨女的美好,他當然舍不得了。現在倒嫌棄她管教嚴格來了。


    既然如此,齊悅輕哼一聲,那就讓他看看這樣的後果,看以後四阿哥寫信(劃掉),四阿哥還多不多嘴。連回信的心思都被氣沒了,讓他在塞外等著吧。


    劄喇芬還不知道她額娘心裏打的這點子小算盤,這會兒抱著大將軍就衝她額娘露出一個隻有幾顆小米粒的無邪笑容來,“額娘,陪我玩,陪我玩嘛。”


    好閨女,別說陪你玩了,額娘現在帶你出去玩都行!


    嗯,當然了,這裏說的出去,其實還是在有樹蔭的地方,要不然外麵日頭那麽曬,真把人曬壞了,齊悅能哭死,要是順帶著把她的皮膚稍微曬黑點,也能懊悔個大半年。


    她也是從齊武那邊得到的靈感,小孩子玩耍不外乎那麽幾樣,扔沙包抓羊骨滾鐵圈跳皮筋玩沙子等等。


    因為還在夏天,幾樣太耗費體力的活動齊悅先給否決掉,這會隻讓底下人去挖幾筐沙子,先細細的篩幾遍,等著一點碎石頭都沒有了,才倒到一個大木盆裏,加上木頭做的工具,簡易版玩沙場地就這麽大功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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