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跟在後頭,見李四兒雙手捂著臉,心裏別提有多心疼了,抱著人就在那安慰道,“乖乖,等著爺給你做主啊。”


    說著話,就朝四阿哥冷言催促,“四阿哥您說呢,這該怎麽著。”


    怎麽著?


    四阿哥沒理會隆科多,走到齊悅麵前先耐心問了他一句,“動手打人了?”


    “嗯。”齊悅點點頭,沒有否認。


    可後頭的雲鶯卻被四阿哥這句話嚇夠嗆,生怕自己主子真因為這件事惹怒了主子爺。


    四阿哥沒有察覺,認真又看了看齊悅的手,接著問道:“自己親手打的?”


    齊悅又點了點頭,她倒是想否認呢,可自己那倆掌印現在還留在李四兒臉上,伸手拿去一比對,嚴絲合縫,否認不了呀。


    “唉——”四阿哥看著眼前人直歎氣,怎麽就這麽憨,自己問什麽答什麽的,傻乎乎。拉起齊悅那一雙白皙的小手就心疼道:“哪裏用得著你自己動手,讓奴才們上不就行了。”


    她李四兒算是什麽東西,哪裏還用得著悅兒上手。


    四阿哥都好幾年沒見過小格格動手打人了,素日在府裏脾氣別提有多好,哪怕丫頭不小心出了個錯都能幫著混過去,之前福晉那麽多的小手段磋磨,也沒見她鬧過這麽大的動靜,想必真的是把人給氣到了,不然絕不會做出這樣的行為來。


    他這會兒不護著小格格,難道還替隆科多教訓小人兒不成?簡直可笑。


    四阿哥這一番詢問下來,總算是讓雲鶯幾個放下了心,可卻讓原本想看熱鬧的隆科多有些氣急敗壞,“阿哥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是真要護著人?您可要想想到底值不值得,再怎麽著我們佟府那也不是個讓人隨便欺負的小門小戶,你今天要是不給奴才們個說法,那明天,咱們可就在宮裏見了。”


    聽得齊悅都快笑出聲,俗話說得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個隆科多還真不愧跟李四兒做了夫妻,威脅人的話都說得一模一樣。


    四阿哥眼神朝邊上的蘇培盛示意了下,身邊伺候的蘇公公當即就明白了意思,轉身往外頭跑去,像這種內宅的事情,一般來說,爺們是不便插手的。再者說,隆科多輩分上確實比他大,要是真對上還不一定怎麽好。


    既然他口口聲聲說的都是佟府佟府,那就請府裏的人來處理好了,四阿哥是


    不想跟這樣一個人做口舌之爭呢的,丟人呀。


    等著佟國維和老太太到了,李四兒才無力的癱在地上,知道自己這會還真就栽了。


    果然,老太太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人到底是何許人也,正是那個派了下人早上前來告罪,說自己染病在床的那個兒媳婦。


    這回聽了她苦著訴說的前因後果,手都被氣得抖了起來,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竟然出了這麽一個毒婦惡婦。


    舉起了手杖就要打人,卻被隆科多伸手給攔在了頭裏,“額娘,赫舍裏氏確實瘋癲了,兒子下令關的她,與四兒什麽事情。”


    “你還敢說?”老太太瞪著他,隻覺得解釋的話可笑。


    “就是瘋癲,就是瘋癲!”隆科多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堅持道,讓赫舍裏氏的心都結成了冰,癱在了地上連頭也不想看過去,隻覺得惡心人。


    連帶著邊上看戲的那一對夫妻,神情都有些不屑起來,就這樣的東西,還算是個男人?


    許是他們兩的存在感太強,佟國維撫著胡須朝四阿哥笑道,“沒想到今日讓阿哥看了怎麽一場好戲,實在是家門不幸。請阿哥放心,這件事從頭到尾跟側福晉那都沒有關係,我們招待不周,慚愧慚愧。”


    這話你可別跟我說,問我後頭的吧。四阿哥沒答話,隻是偏了偏身子,露出後頭被他遮著的一個身形,顯然是讓齊悅做決定。


    佟國維把視線轉向了她,麵對這麽一個戰功顯赫的大人物,齊悅她自然不能像對隆科多那樣怠慢,低下頭就屈膝淺淺行了一個禮道:“妾身也不過隻是見此事蹊蹺,攔了一攔罷了,老大人請放心,哪裏用得著妾插手處置的道理。隻是想著既然有緣撞見了,那事情總該辦個圓滿不是,還不知夫人心中是如何想的。”


    是如何想的?


    這位原配夫人見著隆科多此時還護著李四兒,加上奶嬤嬤被毒打致死,心裏早就沒了牽絆,再留在府裏,隻怕她命都要沒了,當即就想開口求和離回家。


    “不行,這件事絕對不行!”隆科多搖頭求著自己的額娘道,現如今哪裏聽說過有這種荒唐的事情,傳出去都成了整個八旗的笑話,他再怎樣也丟不起這個人,要是休妻還好說,這會兒看著那赫舍裏氏就哼哼著威脅道,“嶽興阿怎麽辦?”


    這……


    赫舍裏氏卡了殼。


    佟國維沒讓場麵太難看,笑道:“既然如此,媳婦的病身上一直沒好,不如就讓孩子陪著她去鄉下將養一段時日吧,分開來有益於身心,豈不是好事。至於這個妾室,關到柴房去教訓教訓也就是了。”


    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佟國維這話一說,幾方人各自心中都很滿意,那原配既得了自己的孩子,又能遠離隆科多,逃得一條命自然願意,這會兒擦幹了淚就往前幾步朝齊悅跪了下去,給她磕頭謝那一場的救命之恩。


    “哪裏,快起來快起來。”齊悅趕忙將她扶起,心裏自嘲道,隻怕除了這一位,佟府上上下下都嫌她多事吧,要不是四阿哥在這,估計沒一個人能給她一個好臉色。


    在府裏鬧了這麽一大場,虧得老大人還能帶著笑來送他們,涵養實在是高。


    等著坐上了馬車,齊悅自己在那長歎一口氣,衝著旁邊的四阿哥輕聲詢問道,“四哥,我今天是不是不該插這檔子手?”


    她有那麽一丟丟的小後悔,佟國維的段位實在是太高了,讓她都看不清,萬一人家記恨到了四阿哥身上怎麽辦呀。


    本來來之前說好了壓著脾氣,好要一個隆科多來給她四哥做膀臂,可結果呢,人家現在不被氣得投到對麵陣營,那都算是好的了。


    齊悅自己都恨自己脾氣火爆,做的那都是什麽事呀,可等她一想起那個被仆婦壓在地上的赫舍裏氏,又覺得自己是該出這一回麵的。


    要不是她攔著,花廳裏其他人怎麽肯為了這個人出頭,得罪李四兒呢,就是真對上了李四兒,她後頭還有一個更過分的隆科多,哪裏就能能像四阿哥這樣,直接把佟國維這個大殺器請過來一錘定音的。


    要不是有她,這位夫人恐怕就被人抓了回去,等到院中落入李四兒手中,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隻怕會淪落到史上所說的人彘,死於非命也不意外。


    四阿哥看著臉上猶猶豫豫的齊悅,一伸手就把人給攬到了懷裏,摸索著她的脊背笑著反問了一句:“那既然如此,悅兒當時怎麽就想著插手了。”


    為的是什麽呢?


    齊悅仔細思考了一下,可能她是赫舍裏氏當時唯一的希望了吧。齊悅這樣說道,如果她站起來說句話就能救下一個無辜的人來,那這個買賣很是很劃算的。


    “這就是了。”四阿哥貼近了臉,溫柔的望著懷裏的小格格,誇獎她道:“你心裏都已經有了決斷,又怎麽會覺得自己多事呢?悅兒有菩薩心,將來注定會受福報的。”


    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都敢伸出手去幫助,這樣的悅兒怎麽可能不善良,看得四阿哥心都化了。


    可即使這樣說,齊悅想著佟家的事,還是有點不大開心,她倒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抱著她的這個人。


    四阿哥揉了揉她還皺著的眉頭,等回到府裏,就沒把人帶回後院,而是拉著她特意去了前院自己的書房之中,抱著小格格沒撒手,和她講起了自己與孝懿仁皇後的舊事來。


    他從出生起,汗阿瑪就特地將他抱給了孝懿仁皇後親自撫養,一直跟著住在承乾宮中,所以有時佟家來人傳信,他也會跟著聽幾句。


    按理娘娘姓佟,本該親近,可令人奇怪的是,孝懿仁皇後對佟家人的態度,實際上卻是淡淡的,並沒有太過親昵。等著她臨死之時,交代給家裏的話,也隻是謹慎行事,勿要張揚八個字。


    原本四阿哥還以為隻是養母謹慎,可等到佟家往宮裏送來了第二個佟姓女時,他才有些明白過來,心裏隻覺得惡心。


    佟家要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明明就已經有了一個身上流著一半佟家血的汗阿瑪,還不滿足,又往宮裏頭接連不斷的送女兒,這意思不用多說也能明白。


    他們這是嫌五十年的富貴不夠,還想繼續再來五十年,好長長久久的富貴下去,所以才希望皇上的子嗣之中,能再出一個佟家子來,好扶持他上位,繼續保障他們的富貴人生。


    如意算盤打得真好。


    隻可惜,他們算錯了,送進宮的孝懿仁皇後與皇上關係親近,為了討皇上歡心,連家裏的事都不大管,自然不肯幫著他們在皇上身邊討要勸說什麽,再加上她身子不好,隻收養了一個四阿哥就作罷,更是讓人沒了希望。


    直等孝懿仁皇後死後,佟家才趕緊又送來了家中的庶女,企圖重新再來一次。


    可這一切,皇上心裏難道就不清楚?


    四阿哥可不信汗阿瑪能糊塗成這樣,要不然怎麽小佟氏在宮裏頭熬了十來年,還是連個孩子都沒有呢,哪怕抱養的也無。


    皇上眼下確實護著佟家,對他們百般優待,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隻是一朝富貴,紅火在一時,等到下位皇上登基,佟家的好日子那就算是到頭了。


    跟汗阿瑪相處多年,四阿哥自然也隱隱約約覺察出自己汗阿瑪的性子,他給的,你才能拿,他不給的,你再怎麽想,也得不到。


    貴妃是一例,佟家也是一例。


    既然如此,他又怎麽可能在明麵上跟佟家綁在一起,太親熱就犯了忌諱了。


    再者說,就算自己真得罪了,那也沒什麽要緊,真論起親戚關係來,是這個所謂的舅舅親,還是親兒子親,汗阿瑪心裏清楚的很。


    四阿哥眼眸暗了暗,隻要他們聰明,就不會斷了這門關係。他得讓佟家知道知道,誰才是是主子,誰才是奴才,要幫忙就在心裏擺好位置,別拿著舅舅的名頭壓人,這樣以後做事才會有分寸。


    他這樣長篇大論的一解釋,才讓齊悅總算是放下了心,手親親熱熱的就搭在四阿哥脖子後頭,眉眼彎彎道:“這麽說,我還幫了四哥一個大忙?”


    “是,是,多虧了悅兒,我正犯難該怎麽做呢?你就幫了我一把。"四阿哥在她脖子那親了一口,逗弄著人道。


    嘖嘖嘖。


    蘇培盛仗著自己站在門口,兩位主子看不到的地方,不禁冷漠的笑了笑,聽得他自己都快信了,主子爺還還真能說。


    反正齊主子怎麽著,您都能從裏頭講出個正確來唄。


    這要不是前幾天,主子爺親自吩咐了讓他準備厚禮送去給佟家慶賀,指不定蘇培盛現在就信了剛剛那一陣的說辭。


    一想起那禮單上那件件精品,蘇大公公的心肝就疼喲。


    第204章 怨恨


    佟國維親自發的話, 說是把李四兒關到柴房,府裏人誰敢不聽, 哪怕隆科多站在邊上也沒用,還是拿繩子捆了直接給拉到柴房裏去。


    赫舍裏氏見著她確實被拉走,心裏的苦恨才算是消停了, 這會也不敢留, 腳步匆匆撐著自己身子回到院子裏,就準備收拾東西帶著兒子走。


    公公能壓得住隆科多一時,可絕對壓不了他一世,赫舍裏氏心裏清楚的很,多的是人討好他的, 興許那關人的柴房裏, 這會就早有人備好了睡覺的地方給李四兒, 待遇什麽的差不到哪裏去。


    她實在是怕極了隆科多,多年的夫妻感情居然比不上一個女人隨口說的話,由著自己讓她動輒打罵, 眼見著隆科多如此維護, 哪怕自己說出了真相也不為所動, 她的心哪裏還有情意, 早就結成了冰。


    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己的兒子嶽興阿,保得住他與自己性命都算是天公垂憐仁慈,趁著他們父子倆沒關心自己就趕緊離開。


    “阿瑪——”


    送走了四阿哥,見著馬車影子也看不到了,隆科多才不服氣的上前喊了一聲, 隻覺得自己阿瑪實在是太過懦弱,憑什麽一個四阿哥還管佟府的家事,就是真鬧到皇上麵前,那他們不是有理嗎?


    佟國維耷拉著眼睛看著兒子,隻覺得自己往日走了眼,豬油蒙了心的糊塗崽子,以前見他還挺聰明的,怎麽一到關鍵時候就蠢成這樣。


    為你一個妾室,皇上還要管教他自己的親生兒子?


    連他都沒這麽大臉。


    這會看著隆科多不自覺就歎了一口氣,平靜的望著直到他低下了頭不敢再說話,才慢悠悠轉身離開,“你要是敢有什麽動作,我立刻照斃了她。”


    您要是打死她,不如就先打死我好了。隆科多的話到了嘴邊就想說出來,他這招對自己額娘百試不爽。要不然老太太管著後院,哪裏就真能不知道他做的糊塗事,無非是怕打老鼠傷了玉瓶。


    做額娘的哪裏能跟親兒子比心狠,聽他拿話威脅還不是讓步,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去,隻是她也沒想到到了末了,隆科多同四兒的膽子竟然能變得這麽大,這麽無法無天來。


    可見人的膽子,也不是一開始就如此大的,總得身邊有著人讓著捧著,養大了他的心,行為才狂妄起來。


    這會隆科多又想故技重施,卻沒想話還沒說出口,佟國維就跟聽到了似的,沒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接著又道了一句:“大不了再添一個,我還不缺個兒子。”


    別拿什麽要打死她就先打死我之類的話來威脅他,他能全都打死!


    話裏的殺氣誰聽不明白,隆科多立即就收住了話,他阿瑪是陪著皇上出征過的,在戰場上活下來的人,說出來的話從不作假。


    剛剛那一瞬間,隆科多幾乎覺得,隻要他再多說幾句,他阿瑪還真有就讓人去請家法了。


    這會嘴唇囁嚅了幾下,還是低下了頭,不敢再開口,隻聽著佟國維的腳步聲慢慢遠去。


    該死該死。


    他心裏怒火尤甚,怒氣衝衝回到院中,可結果那賤婦早已不在裏麵了。


    小丫頭膽戰心驚的上來稟告,說夫人回來之後,隻是取走了幾件貼身衣物和那嬤嬤身上不值錢的首飾外,就再沒有拿其他東西,帶著大爺就走了,現在都約莫過了好一會兒。


    跟著一同去莊子裏的,是府裏多年的老人曾大,由他護著,隆科多怎麽敢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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