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宮裏, 那些師傅們可不會這樣鬆,他小小年紀去了上書房,又是那樣多的課程,胤禛是從小學過來的,知道有多熬人, 弘昭的年紀太小, 恐怕他受不住。


    可要讓他不去,這事又對悅兒不公, 好好的借她的畫賞下來的恩典, 她的兒子卻不能上, 這不是欺負人呢麽。


    左右為難之下,饒是胤禛也不知該怎麽開口了,沉默許久,最後反倒是齊悅給他解了圍。


    “去宮裏上學呀。”齊悅聽著話, 臉上第一時間揚起的不是喜悅,反而有些不大情願。


    她拉著胤禛的手小聲央求道:“四哥,能不能別讓弘昭去,他還小呢。”


    嗯?


    胤禛愣了愣,以為自己怕是聽錯了。


    怎麽,他還沒勸小格格,小格格自己先婉拒了?


    一時間倒讓他自己有些不敢相信,隻當是齊悅人小性子單純不知道這裏頭的好處。


    這回的進宮讀書,那是每個府裏都會派人的,等進上書房之後,他們的身份地位可就大大的不一樣了。


    毫不客氣的說,那就相當於是提前宣布了未來的繼承人,和府裏其他孩子們一下就能拉開距離。


    倒不是說他偏心弘暉,隻是這孩子要是真進宮念書去了,日後沒出什麽差錯,那名分恐怕就定下來了。要知道,太子爺的長子現如今也在上書房裏呢,弘暉與他們交好,先天性的在人脈上就勝了一場,小格格難道就不擔心嗎?


    噫——


    齊悅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瞧瞧,瞧瞧,這就是典型的後爸!為了一個日後還沒影的位子事兒,就讓孩子在幼兒園的年紀跑去寄宿學校讀書,還沒有親和的心理輔導老師,那得把孩子憋出多大的壓力來呀。


    “像這種好事兒啊,您還是給大阿哥吧。”齊悅幹脆利落的就把這機會給推了出去。現在逼得狠了,這叫拔苗助長,精神上容易產生疾病不說,還容易影響個頭。


    再說了,日後的繼承人那都還沒準呢,要不曆史上的弘時能被你這個阿瑪坑成那樣,誰能想到哢擦一聲,親阿瑪從王爺變成皇上的呢,等到了那時候,什麽繼承人呀的都得從新考慮,打小的哪裏算數。


    齊悅見胤禛的臉色還是沒有好轉,似乎沒被安撫下來,就意思意思的提了個建議,“要不,讓劄喇芬去?”


    “胡說八道!”


    胤禛揉了揉臉,無奈的瞪了小格格一眼,哪有這樣的額娘,把親兒子排在後頭,倒把閨女推上去的呢。


    “這事你就甭想了,汗阿媽可不像你四哥,說句不好聽的,你瞧瞧宮裏的幾位皇女公主們,她們可都還呆在宮裏學針線禮儀的,沒一個跑上書房去,汗阿瑪又怎麽可能會開恩讓劄喇芬去上書房念書。”


    胤禛倒是對兒女一樣對待,甚至於因為劄喇芬是自己與悅兒的第一個孩子,性格又活潑,還對她比別人多了那麽幾分的寵愛,可他自己到底隻是個貝勒,又不是皇上,這種事情上一點都做不了主。


    “那……成吧,等以後再說。”


    齊悅沒因為四爺的拒絕就歪纏,她不著急,反正日後等他老人家做了皇上,劄喇芬自然就成公主了,到時候再去上書房裏,有自己這個親額娘撐腰,不怕是什麽難事。


    日後的事情還遠得很呢,現如今啊,自己的首要目標不是這個。


    眼瞅著選秀日子一步一步的逼近,齊悅現下趕緊著就想把四大爺手裏捏的那點子私庫全都給挪到自己屋裏來,省得他到時候有閑錢在那東想西想,給別人賞賜什麽勞什子去。


    作為一個稱職的家庭成員,手裏頭怎麽能夠管錢呢?需要的時候找自己要不就成了嗎,咱們兩還分什麽彼此呢。


    齊悅衝著麵前的胤禛甜甜的笑著,一點也看不出火氣來,等著吧,等過了選秀的日子,看我到時候怎麽收拾你!


    她在小院這邊打著算計,那正院裏頭自然也不會落下,福晉在得知了皇上下的旨意之後,心情是先喜而後驚。


    喜的是這樣一來,弘暉是主子爺的長子,又是她這個福晉肚子裏生下的嫡子,名正而言順,他進宮想必是鐵定的了。


    可隨即又有些驚疑,實在是不能太過放鬆,每回她的計劃設計都很完美,可偏偏就是會跳出個齊氏這樣不安分的人前來搗亂,誰知道她這一次會不會又蹦躂出來呢。


    主子爺對齊氏的恩寵,那簡直就是瘋魔了一般,眼裏都快隻容得下一個齊氏了,誰能擔保萬一齊氏知道了消息不服氣,跑去主子爺麵前撒個嬌賣個癡,主子爺色令智昏下會不會真就把弘暉給換成弘昭,將小的那個給送進宮去呢,這不也是有可能的嘛。


    她的人從前院伺候的太監打聽過,三阿哥弘昭雖然年紀比其他人小,可人卻極為聰明,先生講得一點就透,上課沒幾天就得了好幾次誇獎。


    要真說什麽天資,福晉自然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


    她隻猜想,恐怕這是齊氏在背地裏耍得陰招,先在家裏頭偷偷的把詩句教給弘昭,然後再讓他去書房裏搶風頭,好給弘昭鋪路呢吧。


    福晉冷笑一聲,她就不信,憑齊氏那種破落戶的出身,難道還真能生一個天才,簡直就是笑話!


    無非就是用了些下三濫不入流的把戲,偷偷摸摸在背地裏安排的,就這還想蒙她?


    呸!


    她朝地上惡狠狠的啐了一口,隻覺得看不上。


    不過,也不能太小瞧了這個齊氏。


    她確實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必須盡快也讓弘暉準備準備,到時候在主子爺麵前將幾個弟弟通通都給比下去,那進宮的名額還有誰能跟他爭呢。


    福晉隻要一想到那時眾人的神情,就不禁自得歡喜起來,也顧不得天色昏暗,當即就帶人去了弘暉的房中,將此事細細告訴了他。


    “好孩子,你可一定要給額娘爭氣!現如今這個府裏,額娘是隻有靠你了,這次進宮的機會多難得啊,你可千萬不能被弟弟們給比下去!一定要爭氣!”福晉拉著弘暉的手不斷叮囑道,麵上是那麽的懇切,一反往常嚴肅冷淡的態度,以至於弘暉都有些受寵若驚,小腦袋一個勁的點著頭,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


    好一幅母慈子孝圖,可在旁伺候的趙嬤嬤看著,卻隻覺得刺眼睛。


    這都是她聽到的第幾回了?


    福晉,您一個做額娘的,怎麽就回回都要大阿哥來給您爭氣?


    他一個小人家才多大,成日家當著孩子麵說這些話,把好好的大阿哥硬是給逼得像個廟裏塑的泥菩薩般,動不能動,臥不能臥,笑不能笑的,哪還看得出是個孩子來。


    每日大阿哥從書房回來,還要呆在屋子裏麵認字,讀書,背誦經文,一點休息時間都沒有,福晉您這是逼他呢?還是害他呢!


    趙嬤嬤已經對福晉死了心,她連貼身伺候的活計都推給了丫頭,現在唯一指望的就是大阿哥,見著福晉這樣荒唐,忍不住就想上前勸說。


    剛一踏步,巧菱就死命拉扯著她的衣角,朝她悄悄擺手阻止趙嬤嬤上前,嘴裏無聲的比劃著——等一等。


    等福晉走了之後,巧菱從正屋退出來,跑到後頭才找著機會和趙嬤嬤解釋,“您老人家是糊塗了不成,怎麽剛剛還敢出頭?我勸您一句,可千萬別在這時候惹福晉。”


    “這幾天為了小阿哥進宮的事福晉那裏正心煩呢,您還打擾,這豈不是拿草棍去戳老虎的鼻子眼,自找不痛快呢吧,就連福晉娘家帶回來的巧容巧麗兩位姐姐偶然拌嘴說了一句,還被福晉發話跪了半個時辰呢,嬤嬤,您就聽我一句話,縮縮頭吧,等咱們大阿哥進了宮,您還怕福晉像平日裏這樣管著他不成。”


    巧菱耐心勸說著趙嬤嬤,她實在是怕這位擔憂弘暉阿哥,腦子一熱就去挑福晉的刺,那是找死!


    她與趙嬤嬤兩人互相拉扯,互相合作,好容易見她在大阿哥麵前有了體麵,還指望能拉一把自己,將來也學著從福晉身邊跳到大阿哥邊上去呢,怎麽肯讓趙嬤嬤現在就在福晉麵前折戟沉沙。


    趙嬤嬤自然也需要巧菱在福晉麵前幫她探聽消息,這會兒知道了福晉前來的緣由,隻能把話咽下不敢再提。


    她倒不是怕自己得罪了福晉,自己活了幾十年夠本了,大不了跟著秦嬤嬤一起走唄。她隻怕福晉憤怒之下將自己從大阿哥身邊攆出去,趕回內務府,那才是大大的不妙,若是她走了,大阿哥日後還能靠誰呢。


    她原先的喜氣臉早就皺成了個苦瓜的樣子,朝巧菱無奈歎氣道:“話是這麽說,可你也不想想,大阿哥娘胎裏生下時,身子就不怎麽健壯,好好調養著到了如今的年紀,可先天就瘦弱,還不如李格格生下的二阿哥高呢,這麽苦熬下去,我是真怕他的身子會出什麽事。”


    “可不是,”巧菱跟著也歎氣,別說是大阿哥了,就是她們這些成年了的丫鬟,看著每天要寫那麽多的字,要背那麽厚的書,她們也犯愁啊。


    誒,巧菱眼珠一轉,突然有了個主意,“嬤嬤,咱們倆都是奴才,自然不好開口,可您說要是這一位呢?”


    她伸出手,慢慢指了指東邊。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竟然寫了三千二?


    震驚!


    九兒出息了!


    第283章 心心軟


    “回主子話, 正院裏的趙嬤嬤給您請安來了。”王福來在外頭稟告道。


    嘿,這可稀奇了。


    齊悅拿著玩偶逗弄兩個孩子的手都忍不住停了一停,正院裏的人來給她這個側福晉請安, 怕不是腦子進水了吧, 就不怕回去福晉找她算賬?


    不過嘛, 算賬不算賬的與自己無關。


    齊悅也就是聽了那麽一耳朵, 隨即就沒了興趣拒絕道:“不見。”


    接著就繼續沉迷在逗弄孩子的愉快中了, 弘曦與得福如今可都會爬了, 這麽難得的親子時間,哪有功夫分心給外邊的人。


    還跟以前一樣,她讓人用木質的小柵欄圍住了榻,邊上底下全都鋪著厚厚的被褥,由著他們倆在裏頭到處爬,自己則是側坐在一邊用玩偶逗弄吸引著, 想讓孩子們多爬爬, 好鍛煉鍛煉四肢。


    可外頭聽了話,王福來猶豫了一會兒又道:“回主子,那位趙嬤嬤說是您的故人,還讓奴才問問, 您還記不記得當年宋格格有孕的事了。”


    宋格格有孕?


    齊悅仔細翻了翻自己的記憶匣子, 總算從裏頭撿出來了這個趙嬤嬤,原來是她呀,當年自己就是在她麵前多說了一句,借著她提醒的福晉發現宋氏有孕的事來著。


    這麽一攀扯, 倒真算是個故人了。


    成吧,齊悅晃晃脖子,將玩偶一人一個塞給了弘曦與得福,省得他們兩等會搶東西打鬧起來,又囑咐著邊上的雲鷗雲鶴兩個丫頭仔細盯著,自己慢悠悠的走到了外間小花廳,讓王福來把這位故人給帶進來。


    她也想聽聽,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這人突然來找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事。


    嘭的一聲,趙嬤嬤進來時就推金山倒玉柱的跪倒在地,把頭磕得震天響,邊磕邊泣聲道:“求側福晉救我們大阿哥一命吧!”


    這話說的,滿屋子人都被她嚇得屏住了呼吸。


    齊悅更是意外得睜大了眼睛,她看趙嬤嬤攔不住的連磕了十幾個響頭,額頭上都快見了紅,忙喝住她道:“什麽意思?你把話說清楚了,別沒頭沒尾的!”


    趙嬤嬤把頭緊緊貼在磚石地麵上沒敢抬起,整個身子就像煮熟了的蝦似的低低彎曲著,可心裏卻如釋重負的放下了塊大石頭。側福晉隻要開了口就行,剩下的好辦。


    還好,還好她沒看錯人,這位主子的心當真沒變,和當年一樣軟。


    趙嬤嬤不顧額頭上的疼痛,求道:“奴才實在是沒法子了,這才鬥膽來求側福晉,求您看在大阿哥還是個孩子的份上,救救她吧。側福晉不知道,大阿哥現如今才六歲呀,可卻整日整日的被福晉逼著苦學苦讀,身體都快熬壞了。奴才們人微言輕攔不住福晉,正院裏頭又許久沒見過主子爺了,實在是投石無門,隻能求到您身上來。”


    “您是不知道,就單單這幾天,大阿哥的臉色都青白了,身子瘦弱的連衣服都撐不起來......”


    “打住打住。”齊悅雙手交叉,趕緊著就叫停了趙嬤嬤的話。


    她麵上沒像趙嬤嬤設想的那抓著了福晉把柄的激動,反而有些奇怪的質問道:“大阿哥臉色都青白了?這麽嚴重嬤嬤怎麽還不快去請太醫過來瞧瞧?還拖到了現在?怎麽,難道在你眼裏,我這個側福晉倒是比太醫更能治病?”


    “弘暉的身子要是真的不好了,請來太醫一診斷不就知道了,主子爺是他阿瑪,自然也會過問,這樣豈不更好,何苦讓我這個外人摻和在裏頭。”齊悅是一點都不想攬這個事情,鹽吃多了她閑得嗎?


    自找這個麻煩上頭,福晉那邊本來就已經很瘋魔了,哦,她還主動去招惹,還替弘暉出頭?


    齊悅閉上眼睛都能想到福晉會被氣瘋成什麽樣,說不定拿個□□當場跟她自爆同歸於盡都有可能,簡直嚇人。


    趙嬤嬤聽齊悅語氣平淡,就知道不好,她明白自己剛剛說的話恐怕是沒把這位主子糊弄過去,看來側福晉雖然心沒有變,可腦子卻聰明了許多。


    她便抬起了頭殷切的看著齊悅,“雖說您不是太醫,可側福晉不也是咱們府上的主子嗎?容奴才說一句膽大包天的話,弘暉阿哥是主子爺的孩子,也能算是您的孩子呀。”


    這句話可真夠膽大包天的,側福晉是主子沒錯,可她最前麵還有個側字在那呢,齊悅鑰匙真的大喇喇的把弘暉當自己的孩子,傳出去那簡直就是囂張跋扈的代言人了。


    她對此可沒有感到一丁點的榮幸,平白無故給人當便宜媽算什麽事,她自己這都已經有四個親生崽了,還跑去給別人當媽?


    誰家後媽有做的開心快樂的,不都是一肚子的苦嗎,她才沒那個興趣呢,這話呀,你拿去哄李格格吧,她肯定愛聽。


    齊悅認真看著趙嬤嬤,語氣越來越淡漠,似乎比十二月的霜雪還要冰冷,“趙嬤嬤,你要是想和我說的就這些話,那你就退下吧,省得髒了我的耳朵。我可沒從裏麵聽出你要我幫大阿哥的真心實意,還不如剛剛你磕的那些頭誠懇呢。”


    齊悅起身不耐煩的撣了撣袖子,“來人,送趙嬤嬤回去。”


    話音剛落,沒等王福來上前去帶人,就看那跪在地上的趙嬤嬤突然抬手,猛地給了自己五六下巴掌,啪啪的皮肉響聲裏頭能聽出,她打自己是一點都沒留力。


    趙嬤嬤膝行幾步後悔道:“奴才錯了,奴才錯了,側福晉,你就饒了奴才剛剛黑脂油蒙了心竅的糊塗話吧,求您老人家看在大阿哥的麵上,看著主子爺的麵上,你行行好,幫幫大阿哥吧。奴才真的沒有撒謊,大阿哥身子是真的虛弱,求求您了,好歹也是貝勒爺的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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