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緣由便似乎是慕夫人最心愛的發簪被成宣伯給弄碎了。”


    “不知這慕夫人可是有了心悅之人啊?”


    “還是說,這簪子便是慕夫人的心上人所贈?”


    這話一出,四下皆靜。


    話說得不可謂不誅心。


    成宣伯年輕時強娶了慕家大小姐,奈何襄王有夢,神女無心,這慕大小姐情係另一個人。


    成宣伯得到了人,卻得不到心,兩人貌合神離,隔三差五便打一次架,這不,幾日前便出了這一回事。


    衛長遙也是恰好聽聞宮裏的小太監提起,知道的不多,卻也夠打賀允的臉了。


    看到在場之人臉色怪異,衛長遙便也開心了,沒道理隻讓她一個人動氣,而他們卻什麽事兒也沒有。


    衛長遙說完後便靜默不語,細細看著對麵的幾個人。


    那原本麵色陰狠的曹焉此時要笑不笑的,一張臉憋的通紅。他與賀允算是競爭者,早就互相看不慣了。平日在衛語棠身邊為了顯示風度,他都強忍著賀允,可沒想到今日遊花燈衛長遙也還是著賀允,他也有些冒火了。


    而站在一邊的賀允則是怒視著她,仿佛馬上要衝過來與她正個高低。


    紀嫣然也早已經被衛語棠給扶起來,站在了衛語棠身側,在掠過衛長遙的時候眼神躲避,不敢直視,有時還微微顫抖幾下。


    而衛語棠此時還是靜靜站在一旁,看幾個人輪番與她對陣。


    衛長遙一一看過去,發現隻有寧鈺還算正常。


    想到這兒,她微微垂下了眼睫。心中覺得諷刺,這份正常,想來也是在她不傷衛語棠的基礎前提之上的吧。


    真沒意思,這兒不待也罷。


    衛長遙轉身便要走,卻不想衛語棠還是不想就此讓她離開。


    “三姐姐!嫣然的玉佩呢,就這麽算了?”


    “那是她心愛之人所贈,一份心意,三姐姐打算就這樣置之不理麽?”


    衛長遙聽了終於是有些厭倦了,她先是在原地停頓了一瞬,隨後歎了口氣,麵色無奈地轉身看著衛語棠道:“那四妹要我如何?”


    “是要賠她一塊嗎?”


    說罷,沒給衛語棠反應的機會,便逕自叫來素金,素金冷不丁地被叫到,隻是愣了一瞬便立馬朝衛長遙這兒跑了過來。


    素金直覺衛長遙此刻有些煩躁了。


    “殿下,要奴婢做些什麽事兒?”


    衛長遙強忍著脾氣,看著衛語棠對著素金道:“拿銀子,給舞陽公主。”


    素金依言從衣服中掏出幾張銀票來,走到衛語棠跟前,雙手捧著銀票低頭奉上。


    衛長遙以為這樣便可以了,隻是不想衛語棠還是不願讓她離開。


    “難道在三姐的心中,情意便這樣廉價嗎?”


    “我從未想到過,三姐姐竟然用錢來打發嫣然?”


    衛長遙聞言眉毛一皺,看向衛語棠。隻見她蹙著一雙柳眉,眼神脆弱又有一股難言的氣質。


    似乎是在討伐這自己這用錢打發人的舉措。


    衛長遙也不打算再與她周折了,她隻想解決完此事,從此離衛語棠越遠越好。


    “那四妹要我如何?”


    衛語棠聞言躊躇一瞬,之後才柔柔看著衛長遙,咬了咬唇,才軟著音道:“我不是有意說三姐姐的。”


    “隻是、隻是我以為別人送的東西都是極為珍貴的。”


    衛語棠說著,悄悄抬眼看了看衛長遙,確保她在看她之後才繼續開口道:“就像,就像我昨日及笄禮上父皇送我的禮物,還有寧大哥送的禮物一樣,在我看來,那些東西都是千金難買的。”


    “三姐姐昨日也舉辦了及笄禮,想來父皇還有寧大哥也是送了您禮物的,不知三姐姐是否這樣想?”


    衛長遙這才反應過來。


    哦豁,原來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隻是不得不說,她問的還真到點子上了。


    永和帝昨日未給她送什麽禮,而寧鈺也從未給送及笄禮給她。


    若真的自己就此翻臉,嫉妒於她,那她就真的達到目的了。


    隻不過,她未必會嫉妒她,也並不在乎那什麽勞什子的及笄禮。


    她又不在乎永和帝還有寧鈺,又怎麽會為此而暗自神傷呢?


    衛長遙倒是想看看自己沒有按照衛語棠心裏那樣想,她會有怎麽個樣的反應,這麽想著她便直言道:“我確實認為情意不能用金錢衡量,隻是玉佩已碎,四妹還要我如何?”


    “更何況,我的發簪也壞了,她又該如何賠我呢?”


    “單論價錢,她那玉佩就無法同我的簪子相比較。”


    “論情意,這發簪也是旁人送我的及笄禮,怎的,她的所謂情意是一片真心,我的便是一片雜草不成?”


    “你這樣對我步步緊逼,不就是想知道誰送我的發簪嗎?”


    “我如你的意,今日就告訴你了,這發簪是我心上人送的,又如何?”


    “你能如何?”


    衛語棠聽聞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衛長遙的言語。


    她說她的發簪是心上人送的,哪個心上人?據她所知,衛長遙從未接觸過旁人啊,除了她的表哥寧鈺,他二人自小一起長大,感情還算可以。


    可是,寧鈺心悅自己,已經與衛長遙的關係很僵硬了。


    那還有誰?


    莫非是崔爻?!


    她實在是想不到與她有接觸的男子還有誰了,而且聽聞崔爻與衛長遙二人在雁徊山附近一起遇難,還是衛長遙救回來的。


    還有,顧世子回京那日,那日也是衛長遙幫了崔爻的忙,崔爻才能捉住黑衣人。


    這一想衛語棠便覺得處處可疑,還有在禦書房對質那日,崔爻一直站在衛長遙身前,護著她。


    更何況和親人選到了最後一步卻又換成了自己!


    衛語棠細思極恐,眼睛微微張大,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衛長遙。


    眼睛被街上耀眼的花燈一閃,她微微側過了頭,隻是不想這一瞟就瞟到了另一個人。


    遠處花燈一層一層地鋪陳在地上,光影錯落,頭頂竹竿上也掛著花燈,燈光傾瀉而下,盡數撒在了下麵站著的人身上。


    是崔爻,果然,衛長遙所說的心上人便是他!


    今日莫非兩人是約好出來一起玩的。


    衛長遙原以為衛語棠聽見她承認要如何呢,不想她好像是傻住了一樣,呆呆看著她身後。


    衛長遙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她轉過身子,往衛語棠視線所及處看去,發現有一個人站在那兒。


    因為是背著光站的,她隻能隱隱看出對方輪廓,隻覺得身姿頎長,寬肩窄腰,好看得很。


    雖這麽想著,衛長遙也未再深究,沒將這個當一回事兒,轉過頭去繼續看著衛語棠。


    她倒是想看看她還能怎麽說。


    隻見衛語棠抬眼看著她,表情難以置信,那一雙原本紅潤的嘴唇此刻有些幹涸,看著衛長遙,嘴角動了好幾下,才緩緩出聲:“是雨棠錯怪三姐姐了,我看見崔大人在那邊站著,不知是不是三姐姐與他想約的?”


    衛長遙一時沒聽清,擰眉回問道:“嗯?”


    “殿下確實是我約出來商議一些事情的。”


    “舞陽公主還有何要我解惑的嗎?”


    還未等到衛長遙回答,另一道清冽悅耳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她轉過頭,看向來人,遠處的燈光刺眼,她眯了眯眼睛等到對方走近她才看清。


    對方還是穿著那一身一成不變的墨衣,此刻空中已經吹來一陣陣清風,可他的衣角紋絲未動,身長玉立地站在那兒,脊背挺直,一雙黑眸靜靜看著,溫潤又靜謐。


    不知是報了仇了還是這幾日衛語棠等人刷新了她的下限,此刻看到崔爻竟也不是那麽厭惡生氣了。


    還不自覺的將他和跟著衛語棠的幾個世家子弟相比較起來。


    崔爻與他們同歲,正是弱冠之年的少年郎,卻過著日日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又不知多少人日日盼著他跌下神壇,成為階下囚。


    而另外幾個人呢?自小錦衣玉食堆砌而成的世家公子,日日吟詩作對風花雪月。


    而且她自己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說句好聽的是不問世事,說句難聽的,就是四體不分、五穀不勤。


    崔爻與他們確實格格不入。


    因為,他過於冷漠,過於成熟。像是一個已經經曆過滄桑世事的人,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他們跌跌撞撞。


    他太了解這個地方的規則了,也太清楚如何取舍才能活下去。


    衛長遙在這邊思考,而另一頭的崔爻很快便走到了這邊。


    衛長遙抬眼看過去,發現他極高,走過來的時候甚至替她擋住了刺眼的燈光,一步步踏得極穩,火光透著油紙變成黃色,在他身後,好像霞光萬丈,金粉肆意飄散。


    他步履從容地走了過來,緩緩站在了衛長遙麵前,之後朝她彎下身子,溫聲道:“臣崔爻,見過殿下。”


    衛長遙有些奇特的看著他,隻覺得奇怪。


    崔爻手中的權利很大,對其他人也是淡漠十足,可今日怎麽這麽乖覺,還對她彎腰行禮,像小狼崽似的。


    莫非,是被她給整怕了?


    還是怕她給永和帝告狀?可這,也不應該啊。


    第46章 、處理


    崔爻是永和帝的寵臣,若他犯了什麽錯,隻要不動及根本,永和帝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過去,就如同他設計自己和親這件事,不論怎樣,他都能全身而退。


    況且他的官職不低,通常與皇兄他們遇見都是點頭示意,對著衛語棠也是,倒並不會對他們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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