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但我對著帥哥吃飯比較香,吃得香,身體才好,這有關健康問題,不能草率。”


    “少貧嘴,說正經的,ben也不醜啊。”


    安小朵一本正經地說:“我是為他好呀,我對人家沒意思就別你來我往地扯不清了,那種什麽當不成戀人還可以當朋友的鬼話都是騙人的。你看我跟喬柯,我現在都躲著他,再來一個ben我可受不了,萬一害人家犯上相思病怎麽辦?”


    褚葵笑得上來打她:“快別臭美了,你是天仙啊。”


    安小朵笑眯眯地抬起下巴:“總還對得起觀眾吧。”


    她今天因為要跟盛世的負責人見麵,化了淡妝,兩頰掃了薄薄一層橙色胭脂,又塗了唇膏,顯得元氣十足。


    褚葵見她工作之後狀態反而變好了,人也開朗了些,心裏很為她高興,兩人正咬耳朵說悄悄話的時候,樓層到了,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她們在辦公大廳分道揚鑣,安小朵去了主編辦公室。


    和雜誌主編談攏下周的采訪提綱,已經臨近中午,安小朵在門口跟褚葵碰頭,去附近一間餐館吃飯。


    褚葵路上接了個電話,掛了線,跟安小朵說:“餘章文知道咱倆在一起,想請咱們吃飯,沒問題吧?”


    “隨便。”


    這個時間餐館很熱鬧,她們先到,褚葵點了幾個菜,趁著餘章文沒到,安小朵問她:“你答應餘章文了嗎?”


    褚葵搖頭:“還真下不了那個決心,其實現在這樣挺好的。”


    “褚葵,你該不是恐婚吧?”


    褚葵笑容裏有一絲苦澀:“我是恐他姐姐。”


    “他姐姐也回國了?那他姐夫呢?”安小朵隱約記得餘章文的姐夫好像是個英國人,比他姐姐年長許多。


    “他姐夫五年前就病死了,他姐姐沒有再嫁,現在她這種情況,也不可能留她一個人在英國。”褚葵轉了轉自己手腕上的銀鐲子,說,“餘章文總說他姐命苦,是他欠她的,當年他們爸媽死得早,他姐為了照顧餘章文,找了個比自己大二十多歲的老男人當經濟靠山,餘章文吃穿跟上學的錢都是他姐夫出的。”


    “當年在學校他都不怎麽花錢。”


    “他覺得那是他姐姐的賣身錢,在一起這麽多年,他送我這個——”褚葵舉起左手,晃了晃銀鐲,“這個是最值錢的,還是用他暑假去當家教賺的錢買的。我本來也不圖錢,否則怎麽也不會選中他,你知道我跟他是怎麽開始的嗎?”


    “不是他追你的嗎?”


    “是他追的我啊,開始時他給我打了整整一年的開水我都沒同意,後來有年聖誕節,他給我打電話,說在宿舍樓下等我,有東西要送我,讓我下去一趟。我推說上床睡了,讓他快回去,然後就關機了。結果第二天他宿舍的一哥兒們跑來大罵我,說我冷血、無情無義,我才知道餘章文居然在樓底下站了一夜,十二月的冬夜,我真服了他了。而且你知道的,餘章文冬天的外套也不知道穿多少年了,洗得跟一扯就會破似的,他站了一夜回去就倒了,我隻好去看他,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有點不忍心,照顧了他幾天,就這麽照顧出感情來了。”


    “褚葵,這就是緣分。”


    “是緣分,餘章文沒一樣符合我找男朋友的要求,可我偏偏找了他,稀裏糊塗就過了這麽多年。”


    “你嘴上嫌他這個嫌他那個,心裏還不是舍不得他。”安小朵對她說,“褚葵,現在問題出在哪兒?”


    褚葵沉默了一下,說:“他姐姐本來就不太待見我,覺得我花錢大手大腳,對餘章文又不夠體貼,餘章文吃我剩飯給我買早餐她都會不高興。以前餘章文會護著我,幫我說話,可現在他在他姐麵前屁都不敢放一個。有次我去他家,自己開了門進去,正好聽見他們在房間裏聊天,他姐不停地在說我,都不是什麽好話,有些明明就是她臆想出來亂說我的,餘章文居然就那麽靜靜地聽著,一句都沒替我聲辯。”


    安小朵蹙眉,心想褚葵心高氣傲的,哪裏受得了這個?


    “餘章文這次回國,他姐原來不同意,後來也不知道餘章文怎麽說動了她,兩個人都回來了,在城西租了套兩室一廳的房子,現在餘章文打算找個保姆在家專門照顧他姐,我這幾天一下班就陪他去家政公司。”


    “那有看上的嗎?”


    “哪那麽容易,一聽是照顧癱瘓病人,不是抬高價格就是直接說幹不了,再加上餘章文還要挑挑揀揀,現在就算肯花大錢也請不到。”


    安小朵好奇:“他挑什麽啊?不就一個保姆嗎?”


    褚葵冷笑:“他說相由心生,要求保姆得長得慈眉善目,說話要輕聲細語,幹練的他嫌人家潑辣,老實的他又嫌人家做事不爽利,擔心照顧不好他姐,你說這不是自相矛盾嗎?人要真能麵麵俱到,何必來當保姆,伺候他姐吃喝拉撒?”


    安小朵也覺得不可思議,但考慮到餘章文跟他姐姐的感情,難免是會緊張小心些,便說:“算了,你由著他吧,畢竟那是他最親的人。”


    “我是由著他啊,我也不是那麽不識好歹,他放棄英國的工作回來找我,我還是挺感動的。那天他姐叫我去吃飯,問我這麽拖著餘章文要拖到什麽時候。”


    “你怎麽說?”


    褚葵搖搖頭,給自己倒了杯茶:“小朵,我有點害怕。”


    褚葵很少有這樣軟弱的一麵,安小朵心疼地看著她:“你別管他姐怎麽說,關鍵是你,你得自己想清楚。”


    “我心裏很清楚,餘章文把他姐排在第一位了,我再怎麽重要也是第二。”褚葵衝安小朵笑了笑,“可就算這樣,我還是舍不得餘章文,在一起的時候不覺得,可一分開,我就惦記著他的好。我忘不了,讀書的時候他每天給我打水,一大早陪我跑步,給我買飯團豆漿,我有次生病,他請假照顧我,連內衣內褲都幫我洗,有段時間我睡眠不好,他每晚都會幫我熱一杯牛奶放在床頭櫃上……我已經習慣有他在我身邊了。”


    安小朵聽得鼻子一酸:“褚葵,其實你很愛他,否則你不會在乎這些點點滴滴。”


    “是啊,所以我特別害怕他會一聲不吭地走掉。有一次他跟我出門,一轉頭人就不見了,我打電話給他他也不接,後來我找到他問他怎麽回事,他說他突然一陣心慌,趕回去看他姐在家是不是摔倒了。自從他姐出事後,他一直這麽神神道道的。”


    安小朵正想說什麽,褚葵的視線越過她的頭頂,她回頭看見餘章文匆匆走進來。


    走近她們這桌,餘章文說:“小朵,這麽多年沒見,你還是這麽漂亮啊!我前些日子就跟褚葵說找你出來吃頓飯,結果她說你跑雁島去了,最近很忙嗎?”


    安小朵衝他一笑:“前段時間是比較忙,現在還行,你趕緊坐啊,菜都快上齊了。”


    安小朵對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出國前,時隔多年再見他,她頓時有一種記憶被刷新的感覺。除了穿衣風格有了很大改變之外,餘章文連氣質都不一樣了。以前的餘章文總顯得很憂鬱、木訥,幾乎不會主動跟人打招呼,她都可以想象要是換以前的餘章文,他的開場白大概隻有四個字——好久不見。


    餘章文在褚葵身邊坐下,掃了一眼桌麵上的菜:“就點這麽幾個?小朵你不要跟我客氣,喜歡吃什麽盡管點。”


    安小朵笑著說:“這就夠吃了。”


    三人開始動筷,時而交談幾句。安小朵見餘章文對褚葵還是很細心的,自己吃的不多,一會兒幫她盛湯,一會兒給她夾菜,吃完飯出來,褚葵不過說了一句飯菜太鹹,餘章文立刻去隔壁小店買飲料,他給安小朵買了杯鮮榨果汁,褚葵快到生理期了,餘章文不讓她喝冷飲,就帶了杯熱奶茶給她。


    安小朵默默喝著果汁,心想:難怪褚葵放不開,餘章文或許更緊張他姐姐一些,但心裏還是有褚葵的,否則不會連她什麽時候來大姨媽都記著。


    離下午上班還有一點時間,餘章文和褚葵打算再去家政公司一趟,她自己打車回片場,在路上接到岑阿姨的電話。


    “小朵,現在方便說話嗎?”


    安小朵忙說:“方便,阿姨,什麽事?”


    岑阿姨的聲音充滿焦慮:“小安這幾天狀況不太好,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安小朵急了:“他怎麽了?”


    “一直低燒,都好幾天了,也不讓叫醫生,再這麽下去,我擔心他的身體真會垮掉……”


    “我馬上過去。”


    “我們在湖邊別墅。”


    安小朵一怔:“怎麽跑那邊去了?”


    “還不是那個秦箏鬧的,天天打著探病的幌子過來。我看得出小安煩她,擋了她幾次,誰知她還是不死心,後來老太太不知怎麽知道了,就要他上這兒休養。”


    安小朵靜默了半刻,說:“阿姨,那邊我就不過去了,萬一被唐老夫人知道……”


    岑阿姨急了:“不會的,老太太一周最多過來一次,昨天才剛來過……小朵,昨晚小安燒得迷迷糊糊,嘴裏還叫著你的名字。”


    安小朵一顆心仿佛顫了下:“好吧。”


    盡管她怕見到唐老太太,但她權衡一下覺得還是黎孝安更重要。想起唐均年的母親,她就不寒而栗,那個女人高貴得像一個女王,總是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她,仿佛在看一隻流浪動物身上有沒有跳蚤。


    跟司機重新報了目的地,她打電話給tracy請假,tracy勉為其難地答應,叮囑她明天一定要準時來片場。劇組三天前從雁島回來,因為何碧璽周末要飛香港出席一個慈善晚會,所以這幾天都在抓緊時間趕戲。


    湖邊別墅群是唐氏集團在墨蘭湖畔開發的一片度假區,依山傍水,風景秀麗,環境清幽,有如世外桃源一般,是絕佳的避暑聖地,但隻對唐氏成員開放,不對外營業。


    黎孝安在那有一套二層樓的別墅,但他平日工作忙,很少過去住,別墅經常空置著,隻讓岑阿姨定期過去打點。很久以前,黎孝安帶她和元元去過。


    安小朵趕到墨蘭湖畔已經是傍晚,這還虧得她記性好,沒怎麽繞彎路,否則天黑也到不了。她下了車,沿著一整片荷花池塘邊上彎彎曲曲的鵝卵石小徑朝裏走,鬱鬱蔥蔥的樹木後麵是一棟紅牆綠瓦的小洋樓,上了石階,她按響門鈴,不一會兒岑阿姨出來給她開了門:“小朵,你總算來了!”


    “孝安他人呢?”


    “在房裏睡著呢,燒還是沒退,中午我硬讓他吃幾口飯,結果全吐了出來。”


    安小朵進了屋,將挎包往沙發上一放就要上樓。岑阿姨拉住她,轉身去廚房拿了個端盤出來,上麵放著一碗熱粥和一個藥盒。


    她看著滿滿的四格藥盒,不禁皺眉:“一次要吃這麽多嗎?”


    “醫生開的,這樣的分量,每天要吃三次呢。”


    安小朵自己從小到大都怕吃藥,再小的藥丸吞下去也會卡在喉嚨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簡直要了她的命。以前生病的時候,都是黎孝安哄她吃藥,他無師自通地拿一隻湯勺舀點水,將藥丸化開,然後用一隻胳膊圈著她,讓她動彈不得,另一隻手將藥水喂進去,趁著她五官皺成一團的時候,再給她喂點蜜水。她有時候惡作劇,推開送上來的蜜水,嘴巴湊上去吻他,舌尖撬開他的唇齒長驅直入,直吻得他眼鼻口也皺在一起才帶著得逞的壞笑放開他。


    走到他的房間前,她輕輕地按下轉手,房間很暗,她一時有些不適應,靜待了幾秒鍾,她輕手輕腳地走進去,盡管動作已經很輕,地上還有厚厚的地毯,但床上的人還是被驚動了,他睡覺一向淺眠。


    “誰?”他聽出不是岑阿姨。


    安小朵聽他聲音沙啞得厲害,心裏有些難受,將東西擱在床頭櫃上,柔聲說:“是我。”


    他靜了靜,抬手要去開燈,她按住他的手:“別開了,你看見我又要不高興。”


    “那你還來做什麽?不是自討沒趣嗎?”


    安小朵默不作聲,心說:我知道你口是心非。


    短時間的沉默過後,她端起床頭櫃上的白開水,問他:“要不要喝點水?”


    他一聲不吭,過了一會兒才說:“我都不知道原來你臉皮這麽厚。”


    “那都是被你逼出來的。”她大老遠趕過來,有點渴了,偷喝了一口水,咽下去後忍不住看了看杯底。


    “加了葡萄糖。”


    她嚇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說:“你……你怎麽知道?屋裏這麽暗……”


    “我聽覺很好。”


    既然他知道了,她也無所謂了,將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然後從熱水壺裏倒了一杯放回去:“我之前眼睛看不見,心裏很害怕,怕再也恢複不了。可我不是怕別的,那時候我滿心想的是如果眼睛好不了,我就再也看不見你了。”


    她就像在自言自語,床上的男人半天也沒搭理她。她心裏沮喪不已,忽然聽見他輕聲說:“如果不是那次受傷,喬柯把你送回來,你自己還會回梧城嗎?你不是寄了那個包裹要跟我死生不見嗎?”


    安小朵低聲說:“那個包裹不是我寄的。”


    “字是你寫的。”


    安小朵深吸了一口氣:“是,我寫的……但真不是我寄的。”她寫好了字,藏在盒子裏沒舍得寄出去,後來受傷住院,喬柯幫她去整理東西,看到了,瞞著她寄了出去。


    “你兩年前從我身邊跑掉,我就跟自己說我不會再對這個人心軟。”


    安小朵見他提起舊事,心底的漣漪一圈圈激蕩開。兩年前她之所以不告而別,除了不願天天跟他吵,還因為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還記得那一日,她在書房已經跪了一夜,他上法庭前走進書房拿東西,對她的哀求置若罔聞。那時候恐懼攫取了她全副心思,她騰不出一絲絲空間去思考其他事,直到一切塵埃落定,她再麵對他時,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跪在他麵前求他的樣子,她是那麽卑微,像塵世裏的小妖,而他高高在上,冷酷得宛如神祇,在她向他祈求禱告的時候,他毫不留情地踢開了她。


    他對自己真的心軟過嗎?她不知道,也不願去深究。


    燈到底亮了起來,黎孝安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或許是在病中,他的目光沒有平時的冷漠和無動於衷。


    他像是要說什麽,撐起身卻劇烈咳嗽起來。


    安小朵忙抓過旁邊的枕頭墊在他背後,讓他靠坐著舒服些,待他好點了,她端起那碗粥攪拌了兩下,讓熱氣散得快一些:“岑阿姨說你中午沒怎麽吃東西,現在吃一點吧,等會兒你還要吃藥的。”


    她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


    他看著她,半晌才張開嘴。


    一小碗粥就這麽一勺勺喂下去大半,還剩三分之一的時候,黎孝安偏過臉去,搖了搖頭。


    安小朵隻好收起來:“休息一下再吃藥。”


    見他額頭微微冒汗,她起身,去浴室拿了條浸過熱水的毛巾來給他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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