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一個人吃飯其實有些孤獨,多一個人,也熱鬧些,她飯都能多吃半碗。


    桑落聞言不覺做了個吞咽的動作,他這一天沒怎麽吃東西,倒有些餓了。別看梅英眼睛不方便,她其實會很多東西,包括做飯,桑落有幸吃過一次梅英做的飯,那滋味卻叫人魂牽夢繞,思想經過一番掙紮,終究輸給了腹中的饞蟲,他一改不悅之色,笑眯眯道:“我去去就回。可要我帶點什麽東西回來?”


    梅英想了下,毫不客氣的吩咐道:“你幫我買點蒜回來,還有陳醋。”


    “好。”桑落點頭答應,勾人的桃花眼彎得如同月牙兒,“你等我。糖醋排骨記得做甜一些。”言罷快步而去。


    看著空蕩蕩門外的梅英,唇角不由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衙舍後院。


    紅雪看著那空蕩蕩的門口,又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藥包和瓶子,終於確定桑落是來過的,隻是那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似一陣無影的風。


    紅雪不禁笑道:“他今日倒是急著離去。”


    白玉也有些恍惚,平日裏這人一來必然是賴著不肯走,今日倒是奇怪。“大概是有什麽重要事吧。”白玉微笑道,也不怎麽在意這件事。


    側院。


    許子階落了些東西在側院,便過來拿,經過小廚房時,聞到有一股藥味,劍眉微蹙,不禁走了過去,見裏麵一名小丫鬟坐在一杌子上給爐內添柴,爐上放著一瓦煲,那股藥味更重了。


    “小桃,你是在做什麽?”許子階不禁問了句。那小丫鬟是許子階買來的,專門服侍紅雪。


    小桃聞聲回頭,見是許子階,連忙起身,垂著眼,恭敬地回答:“回先生,奴婢在熬藥。”


    許子階微皺了下眉頭,沉聲問:“你姑娘生病了?”


    小桃想了想,將頭點了點。


    許子階臉上掠過一抹擔心之色,急問道:“什麽病?”


    小桃想了想,又搖搖頭,有些不安道:“姑娘不肯說,隻是讓奴婢把藥煮好。”


    許子階英朗的眉不禁蹙得更深了,語氣頗含指責道:“你怎麽當的丫鬟,自己主子有什麽病都不知曉。”


    許子階平日裏待底下人一向和顏悅色,很少有如此嚴肅的時候,小桃頓時嚇了一跳,誠惶誠恐道:“奴婢知錯了。”


    許子階見她嚇得小臉都白了,不禁歎了聲,語氣緩和下來,“罷了,下次注意一些。你繼續熬藥吧。”言罷有些煩躁地往主屋而去。


    許子階回到臥室門口,剛要掀開門簾,裏麵卻伸來一直嫩白如玉的手,將簾一掀。


    許子階與紅雪迎麵撞上,兩人皆是一怔。


    “我……我來拿點東西。”許子階英俊的麵龐略顯不自然,一時手腳都覺得無地方擺,見紅雪眉頭蹙了下,他伸出兩指輕搓了下鼻梁,幹咳一聲,又補充了句:“我拿完馬上走。”


    紅雪驀然抬起另一隻手,許子階瞳孔一縮,反射性地往旁一躲,低喃了句:“別……”


    紅雪莫名奇妙地看了他一眼,卻是兩手扶著門簾,這門簾厚重,她一隻手根本抬不高,他也不幫忙扶一下,自從對他心灰意冷後,紅雪越看許子階,越覺得不滿意,這男人不過是長得俊朗一些,比一般人多了點才華,便自命風流,恃才傲物。真是一點也不會體貼人,紅雪往旁邊一讓,冷冷地說道:“要拿東西就趕緊進去吧。”


    許子階心中很尷尬,在她抬起手那一瞬間,他以為她要打他,自從那次挨了紅雪一頓好打後,許子階就對紅雪產生了一絲畏懼,在這溫柔小意的外表下,怎麽會藏著如此潑辣粗暴的性情?


    紅雪見他隻顧呆站著,身子也不挪動一下,不禁皺了下眉頭,她手臂都累酸了,他看不見,不由凶了句:“不進就趕緊走。”一想到自己腹中有他的骨肉,她就更加煩躁了,根本不想告訴他。


    許子階醒過神來,見她雙手抬著門簾,終於意識到要幫她,便伸手去替了她,想到廚房那藥,不禁看了眼她的臉色,見她杏臉褪紅,略顯蒼白,不禁問道:“紅雪,那個……你身子不舒服?”


    紅雪收回手,走出了門,許子階放下門簾,沒有進去,轉頭看她。


    紅雪目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關你事。”


    許子階心咯噔地一跳,怎麽連他關心關心她也不行了?


    第130章 “卿卿……”


    夜,北風颯颯,銀月如眉。


    白玉正坐在妝台前,攬鏡卸去釵環,準備就枕,外麵忽起響動,不一刻,小蕖掀簾而進,笑嘻嘻道:“姑娘,大人來了。”


    白玉微感驚訝,這麽晚了,怎麽還過來?白玉忙將釵環放下,起身,“外邊冷,快去叫他進來吧。”


    白玉話剛畢,沈墨徑自掀簾而入,隻見他著睡袍,披狐裘,長發鬆挽,別著玉簪。


    這莫不是躺下又起來了吧?白玉不禁暗想。


    白玉以為他今天會忙到沒時間來找她,因此他突然的到訪,讓她感到了一絲驚喜,不禁笑吟吟道:“這麽晚了怎麽還過來?小蕖去倒茶。”


    沈墨目光落在她的腿間,隨即抬眸凝望著著她滿含笑容的臉,聲音低柔,“茶不喝了,讓她下去睡吧。”


    白玉點頭,看向小蕖,“小蕖,你下去睡吧。”


    “是。”小蕖抿著嘴偷笑,隨即轉身而去。


    “腿上的傷還疼麽?”沈墨目光溫柔地看著她,走到她身旁,白玉剛要回話,沈墨卻將她打橫抱起,往床榻走去。


    “隻是點小傷而已,又不是走不動路。”白玉微笑輕嗔道,雙手卻勾住他的脖子,唇角卻忍不住深深揚起。


    沈墨淺笑不答,將人放在榻上,沈墨與她並肩坐在床上,低聲問道:“今晚上過藥了麽?”


    “已經上過了。”白玉轉頭與四目相視,纖長秀美的手伸過去,輕滑進他的掌心,被他緊緊握住,白玉在想,今夜要不要與他提成親之事,好像時機不大對,不提的話,她總是有些不安。


    “嗯,那就好。這幾日你就在樓裏好好休息吧,不要總出去走動,沐浴時小心點,不要碰到水。”沈墨叮囑道,拇指指腹不自覺地摩挲著她柔嫩的手背。


    他說話慢條斯理的,聲音低柔悅耳,讓人聽著心裏的不安都消去不少。


    白玉朝著他嫣然一笑,溫柔道:“好,都聽你的。”


    沈墨盯著她的笑顏,久久不曾錯開,疲憊的心漸漸感到了安定,他唇邊浮起一抹舒心的笑容,他目光灼熱道:“今夜我想和你睡。”


    白玉脫了鞋,上了床,掀開被子往裏一挪,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笑盈盈道:“你躺進來。”


    沈墨唇角不由地揚起,脫下狐裘放好,隨即脫下躺上床,白玉又往裏挪了挪,沈墨鑽進她的被窩中,隨即翻身麵對她,白玉輕咬著唇忍住了笑容,也側躺著,麵對他。


    便見沈墨笑吟吟地正凝望著她,那晶亮的黑眸,在那昏暗的光線中,愈顯深邃起來。


    白玉羞怯地垂下眼眸,卻將一彎藕臂攀上了他的肩膀,挨近些許,蹭入他的懷中,還為自己找了好理由,“冷,靠近點暖和些。”


    “我也這麽覺得。”沈墨一本正經道,隨即將她擁入懷中,為她掖好被角,“這樣還冷麽?”


    白玉將頭埋在他的胸膛裏,禁不住笑著搖搖頭。


    沈墨擔心碰到她的傷口,又抬起她受傷的腿,搭在自己的腿上。


    白玉這下有些不好意思了,紅著臉:“沈墨,這樣不好吧?”


    “挺好。”沈墨垂眸看她,沉聲道,仍是很認真的口吻。


    白玉抬眸凝望著他,想到今日種種,眸中不禁凝了一抹擔憂之色,“沈墨,那名刺客肯招出主使了麽?”


    沈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輕歎一聲,正色道:“沒有。”雖然沈墨不願意讓她插手這些事,但如果不讓她了解清楚,她也會一直心懷不安吧。


    “既然是殺手,想必一般的手段是無法讓他開口的,得來點狠的。”白玉隨口說道。


    沈墨聞言頓了下,揚眉看她,“如何個狠法?”


    白玉見他似乎有興趣聽下去,便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沈墨身體禁不住一僵,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眸中意味難明。


    白玉挑眉笑道:“男人嘛,最看中的不是這東西麽?除非他尊嚴不要了,或者內心不算個男人,否則你要他這樣東西,好比要他的命。”


    “你倒是挺了解男人。”沈墨輕哼一聲,語氣頗有些不爽的感覺,卻沒說明她這方法可不可行。


    白玉沒理會他語氣的別扭,隻認真說道:“明天我去牢裏看看。”


    “那地方汙穢,你去那做什麽。”沈墨目光有些嚴肅,“今天才和你說過,好好待著,這些事你不用管。”


    白玉氣得伸手推了下他的胸膛,嗔怪道:“你可別忘了,刺客是我抓到的,我也有資格參與審問吧?”


    沈墨不說話了,目光緊盯她片刻,忽然伸手將她摟入懷中,輕拍了拍她的背,岔開話題道:“睡吧,有事明日再說。”言罷閉上了眼睛,手臂緊攬著她。


    白玉氣結,然沈墨一副雷打不動的模樣,白玉也沒辦法,而且他這一天也累了,白玉有些心疼他,也就沒再糾纏他,在他懷中找個舒服的位置,閉眼睡了。


    一個時辰後,白玉驀然睜開了眼睛,眸中清明,裏麵並無睡意,白玉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沈墨一眼,他雙目緊閉,氣息沉穩,應該已經睡著了。


    白玉在他懷中安靜地躺了片刻,又往床帳外看去,燭火隱隱,突然“噗”的一聲,滅了,屋內陷入了黑暗之中。


    白玉睡不著,心裏藏著很多事,不禁輕歎一聲,悄然收回腿,正要翻身朝裏,一隻大手卻驀然撈住她,又把她拖了回去。


    “怎麽,睡不著?”沈墨睜開眼睛,低聲道,他的雙手在黑暗中摸向她的麵龐,輕輕的顫動著。


    微微的月光透進來,一雙深邃透著恐懼的目光直入她的眼眸,令白玉心口一顫,“嗯,我吵醒你了?”白玉抱歉道。


    “沒有。”沈墨搖了搖頭,心口在劇跳,他驀然將她緊摟入懷中,內心那股恐懼感方緩和些許。


    白玉感覺到他激動不安的情緒,不禁撫了撫他的背,擔心的問:“你怎麽了?”


    “沒什麽。”沈墨聲音略顯沙啞,不敢說自己做了個夢,夢見她為了救他,墜落懸崖,他醒來之後,懷中一空,他還以為那個夢是真實的,想到此,他更加抱緊了她,就怕一不小心,她就會消失似的,“你睡不著麽,那就與我說說話。”


    “好。”白玉目光緊盯著他的臉,溫柔地說道,“要說什麽呢?”


    沈墨不知道要說什麽,他隻是不想再睡了,也不願再想夢中的事,他穩了穩心神,道:“你與我說說你以前……或者兒時的事吧。”她十八歲前的日子,他沒有參與過,沈墨心頭突然覺得有些遺憾,這一刻,他突然很想了解以前的她,想知道她經曆過的一切人,一切事。


    沈墨發現,相處至今,他竟然還不知道她的祖籍在哪,家中是否還有親人……沈墨內心不由升起一絲慚愧。


    白玉臉色變了下,她其實不願意再說起以前的事,然而沈墨想知道,白玉也隻能挑一些好的經曆來說,她先說道:“我是商人的女兒。”


    沈墨一聽,不由彎了下唇角,鼻子輕蹭了下她的,親昵道:“怪不得腦子如此精明。”


    白玉不禁莞爾,她就當他是在誇讚她了,“嗯,這大概是遺傳吧。”


    沈墨一邊撫著她身後的發,一邊好奇地問:“我看你有些功夫底子,莫不是在兒時學的?”


    “嗯。”白玉點點頭,經過沈墨的提醒,白玉突然想起一人,不由晃了下神。


    “怎麽了?”沈墨見她突然沉默下來,不禁問。


    白玉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卻逐漸變得深遠,仿佛沉浸在過去的事中,她淡淡地笑道:“說起兒時學武的事,我突然想起來,那時我認識一位很好的哥哥。”


    “很好的……哥哥?”沈墨聲一沉,他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隻是覺得她的語氣竟然透著一絲溫柔,她竟用如此溫柔的口吻說著別的男人的事?沈墨心口頓時有些犯堵。


    白玉點點頭,似乎察覺不到沈墨語氣帶著的一絲不悅,仍舊沉浸在過往中,那些回憶突然之間如同開了閘的流水,源源不斷湧上腦海中,想到自己之前追著問沈墨他青梅竹馬的事,白玉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隨即道:“說起來,我與那位哥哥也算是青梅竹馬。”


    沈墨聞言登時打翻了醋壇子,他顯然沒想到會有另外一個男人參與過白玉兒時的生活,還與她親密相伴過,而他卻與她是陌生人,光想想就讓人很不爽。


    “你不要想其他的男人!”沈墨語氣透著些許的威脅,曾經麵對白玉的質問,沈墨還覺得她是無理取鬧,覺得她幼稚,覺得青梅竹馬沒什麽,然而如今,他卻比白玉更加在意此事。


    白玉沒想到他反應竟如此激動,有些驚訝,隨即隻好道:“不想就不想吧。”


    白玉話音收住,不禁又追憶起曾經的事,大概是這些年經曆的事情太多,她已經快忘了那位哥哥的長相,如今細細一想,怎麽覺得桑落與那位哥哥長得有些許相像?


    見白玉沉默不語,沈墨隻當她在想那位竹馬,心口瞬間又憋悶起來,難受得慌,沈墨忽然想到當年那小姑娘說過要他娶她的話,便佯裝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沒說過要嫁給他的話吧?”


    白玉再次感到驚訝,不由佩服道:“這個你都能猜到,沈墨,你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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