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周寧說的這種疼痛,楊紅是相信的,因為婚後她也有幸(不幸)見識了不隻一次。


    新婚第一夜,楊紅沒覺得太疼,因為一心想能夠落紅,所以越疼越放心。但到了第二夜,第三夜,還是疼,就覺得有點不妙了。雖說是行魚水之歡,但每次就好像隻有魚,沒有水,不僅不歡,反而火辣辣的疼。周寧也覺得舉步維艱,連自己都弄疼了,還是隻在外圍攻城。有時好不容易進得城去,楊紅已是眼淚婆娑,周寧一動,楊紅就叫痛,搞得周寧隻好棄城不攻。兵馬齊備,糧草充足,就是不能攻城略地,他自己就開始疼痛不堪,躺著痛,站起來又墜又痛。


    周寧不解地問:“怎麽回事?你怎麽還疼呢?是不是處女膜還沒破?”


    楊紅忍著疼出來的眼淚說:“怎麽會沒破?你不是看見了血了嗎?”


    周寧說:“我知道,不過書上說有些女人的處女膜厚,有韌性,雖然破了一點,出點血,因為破得不夠,還是會阻在那裏礙事。”


    楊紅想,早知你對處女膜有這麽百花齊放的知識,我那時也不用瞎操心了。


    “要不讓我伸個指頭進去查一查究竟有沒有破?”周寧試探著說。


    “伸個指頭到哪裏去?"楊紅驚訝地問。


    “當然是你那裏啦,”周寧知道這個建議在楊紅看來很下流,連自己也覺得離經叛道。


    楊紅臉一紅:“伸到那裏幹什麽?”


    周寧解釋說:“看看處女膜到底破沒破啊?如果沒破隻好用指頭捅破了,我—”


    楊紅聽得莫明其妙,問:“處女膜在哪裏啊?需要伸指頭去查?”


    “不是說在裏麵一兩寸的地方麽?”楊紅想,這何止百花齊放,簡直是異端邪說,忍不住嗔道:“還說你當年對女性生殖器作過透徹研究,連處女膜在哪裏都不知道。”


    “你說在哪裏?”周寧迷惘地問。


    “我不知道在哪裏,不過肯定不是在裏麵一兩寸的地方。”楊紅不想說出自己曾對著生理衛生書觀察過自己的處女膜,但她記得書上說是在陰道口,而不是陰道內的。“你聽誰說是在裏麵的?”


    周寧摸摸頭,實在想不起自己是從哪裏得到這個知識的,就說:“我也想不起來了,有這個印象就是了。感覺處女膜就是象個內城門一樣,隔著護城河,關得緊緊的,不過那門不是兩扇,是一扇,而且自己是不會開啟的,要到新婚之夜才由男人來攻破。不然別人怎麽說新婚之夜男人要攻城破池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脫離了具體的個人,抽象到整個女人,有點科學實驗的感覺了,所以楊紅說話也比較大方了。“那不是個比喻嗎?我聽說處女膜應該是象個橡皮圈,護在城門那裏的,大多數在新婚之夜破裂,但也有人因為劇烈運動不到新婚之夜就破裂的。你想,騎自行車都能弄破的東西,會是深藏在裏麵一兩寸的地方嗎?”


    周寧點點頭,覺得推論有理,但他又不解地問:“但你是城裏疼,不是城門疼呀。”


    楊紅想了想說:“反正處女膜不應該象城門,你想,如果象一扇城門,擋在那裏,那女人每個月‘老朋友’來時,血怎麽流出來?”


    周寧想想也有道理,就說:“那還會是什麽原因?同房不應該疼的嘛,如果這麽痛苦,那你們女人不早就鬧翻天了?以前在鄉下時聽過洞房,也聽結過婚的男人叫苦,說女人對房事,就象抽鴉片一樣,沒抽過時,不知其味,也無興趣。一旦抽開了頭,就容易上癮,戒都戒不掉。都說開始時還能戰得老婆嗷嗷求饒,戰到後來,女人總是贏家,做丈夫的要鳴金收兵,老婆還窮追不舍,搞得男人未老先衰,腰酸背痛。可你這也抽過鴉片了,不光沒上癮,反而越來越痛。這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聽了周寧這最後一句,楊紅就怔住了。楊紅最怕別人說她不正常,因為她有個心病,常常連自己也覺得自己不正常。


    (14)


    楊紅擔心自己不正常,是因為一直以來她的“老朋友”都不怎麽守時。她十四歲初潮,在她那個年代也挺正常,不算晚。媽媽告訴她,從此以後,你這個“老朋友”就會每月來拜訪你。


    等到第二個月月底,離初潮已經一個月了,但楊紅的“老朋友”失了信,沒來拜訪她。再過一個月,還是沒有“老朋友”的蹤影。大約過了半年左右,“老朋友”才露了個麵,也隻是匆匆點個卯就逃之夭夭了。楊紅的媽媽開始著急,請鎮上的醫生看了,隻說是沒什麽,女孩兒最初幾年因為身體內部還未發育完善,常常會顛三倒四的。


    楊紅就這樣顛三倒四地過了一兩年,“老朋友”多半是避而不見,要見也是選在最不適宜的時候見:春遊啊,掃墓啊,下雨下雪啊,體育課考試啊,反正是楊紅最不方便的時候,“老朋友”就來了。後來動不動就半年沒有音信,象把楊紅忘了一樣。


    楊紅的媽媽更著急了,怕楊紅得了“幹病”,就帶楊紅到h市去看病,先是吃中藥,沒用,又找西醫看,也說不出所以然來。最後,媽媽找到h市最好的醫院,請最有名氣的婦科醫生看。醫生看了楊紅這些年的病曆,問了數十個問題,最後說:“做人工周期吧”,就開了幾十瓶針藥,讓楊紅當時就打一針,把藥帶回去,在當地找個衛生所,一天一針,連著打半個月。


    楊紅回到學校,也不敢到校醫務室去打針,怕傳出去自己沒臉見人。她隻好請了一節課的假,到鎮上的衛生院去打針。


    鎮衛生院那天值班的是一個姓李的護士,四十多歲,長得很漂亮,是那種漂亮到時不時就會有人說閑言碎語的女人。李護士的女兒讀小學時曾是楊紅媽媽的學生,所以李護士也認得楊紅。李護士看了楊紅的處方單,又看了楊紅帶來的針藥,驚訝地問:“姑娘,你為什麽要打這個針?”


    楊紅心想,今天倒黴,遇到這個多事的人,就半天啃不出一聲。


    李護士說:“這是黃體酮,是用來保胎的,或是做人工周期的。你有什麽病?要打這個針?誰給你開的藥?”


    楊紅見她這樣一說,趕快聲明:“是做人工周期的,h市醫院的醫生開的。”


    李護士就問為什麽要做人工周期,楊紅就把這些年來“老朋友”擅自遲到曠課的事大略講了一下。


    李護士把針藥放回楊紅的藥盒裏,說:“姑娘,這針我不能給你打。你媽媽是我女兒的老師,我才多這個事,這個針打了不好,是人為地造成月經,就我所知,打一個周期的針,你來一次月經,停針了,又恢複原樣,反而影響內分泌。月經不規則沒什麽,隻要自己沒什麽不舒服就沒大事。我一輩子都不規則,我還不一樣結婚生孩子?啥事沒有。”


    楊紅聽了這話,心想,李護士不僅沒事,還生得這麽漂亮,說不定就是因為“老朋友”顛三倒四的原因。這樣一想,就覺得心情輕鬆,扔了那盒藥,跑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媽媽。媽媽去找了李護士,兩人談了很久,似乎也不那麽擔心了,又見藥也扔了,就由楊紅去了。


    後來,楊紅的“老朋友”還是那麽懶惰,不過時間長了,似乎也形成了規律,有點象當時的大型刊物《當代》《收獲》什麽的,不是月刊,而是雙月刊。有時竟象《譯林》,是季刊。楊紅也沒什麽不適,“老朋友”來了,她也不象有些女同學那樣,或腰酸背疼,或冷汗直冒,她一點不適的感覺都沒有。“老朋友”不來,她倒落個清閑。


    但這個事卻一直是她的一塊心病。除了李護士,她從沒聽說過任何一個人是像她這樣的,書上也從沒說過這是正常的。她看到過的書都是說這叫月經不調,是一種婦科病。進了大學後,起初她還有點擔心,怕同寢室的人覺察到她的與眾不同。但後來發現其實沒人注意她,可能因為她離家近,周末常常可以回家去,同寢室的大概以為她在家的那些天已經被“老朋友”拜訪過了。


    以前這事不影響讀書高考,又有李護士那個絕色先例,她也沒特別為它著急,現在連正常的夫妻生活也過不好,就害怕起來:看來自己真的是不正常了。


    (15)


    楊紅的蜜月正是在暑假裏。那時她剛留校,還沒開始上課。周寧分在e市的一所中專裏,也有暑假,所以也留在h市。兩人天天呆在一間十平米的房子裏,你對著我,我對著你,周寧就難免有所想望。但每次才起個頭,楊紅已是苦不堪言,周寧隻好作罷。周寧這樣多次希望,多次失望,也疼痛起來,弄得坐立不安。


    楊紅見周寧疼痛難忍,就建議周寧去看醫生。周寧說,不用看,我這應該不是病。我不起那個想頭,根本不會疼的,但心下也有點惴惴,好像沒聽其它男人說他們有這毛病啊,這種事又不好去問他們。一般人總認為男人在一起,什麽都說得出來,其實那是議論女人,膽子大的也可能吹噓一下自己的性能力。但如果擔心自己生理上有毛病,男人是不會說出來與他人求證的。


    楊紅覺得既然已是夫妻了,那自己“老朋友”的事,就不應該瞞著周寧,而且瞞也是瞞不過的,於是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周寧聽了,就建議楊紅去看醫生,說是不是因為內分泌有問題,才會這麽疼呢?楊紅抵死也不願去看醫生,因為要看醫生先要去校醫院。校醫院的醫生都是h大的家屬,你認得我,我認得你,三傳兩傳就傳到自己係裏頭去了。這種事情找他們看,還不如自己到學校廣播站去宣講,至少還可以實事求是。讓那些醫生護士一傳,還不把我說成一個怪物了?那我還要不要在h大呆?


    周寧說,那就到外麵去看,不就是自費嘛,花錢治病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楊紅就更正說,我這不是病,有李護士的話為證。周寧聽她說已經看過各種醫生了,也想不出還有什麽高手可以去請教。


    兩人都不願去看醫生,也都不勉強對方去看醫生,心想如果對方真是有病,傳出去自己也不光彩。於是兩人就決定還是靠自己,去找些書來看。楊紅去圖書館查,周寧就去書店找。最後,還是周寧買的一本《家庭生活大全》講得比較詳細一點。裏麵有一章是有關夫妻生活的。兩個人把那一章通讀了一遍,覺得找到了原因,書上說那叫“陰冷”,就是女人對房事一點沒興趣,所以沒潤滑,就會覺得疼痛。


    周寧就拿著書,挑幾條妻子方麵的原因問楊紅:“是不是因為你覺得性是件醜事髒事,同房時有犯罪感呢?”


    楊紅想了想,說:“我覺得我沒有。如果是婚前做,我可能會覺得羞恥,但現在婚都結了,我也想把事做好,怎麽會有犯罪感呢?”


    周寧想想也是,就再讀一條:“是不是小時候受過性侵犯,有過什麽痛苦的性經曆呢?”


    楊紅急忙擺手說:“別亂往我身上套了,你知道的,新婚之夜是我第一次。在那以前,連手都沒有男人碰過。”


    周寧再看看丈夫方麵的原因,擔心地說:“難道是我的問題?是因為我第一夜太魯莽,使你產生了懼怕的感覺?”


    “也不是。”楊紅想,你那時就是再魯莽,我也不會介意的。


    周寧說:“那就隻能是這最後一條了,說女人性興奮來得比較慢,如果做丈夫的事前愛撫不夠,而妻子又太害羞,不夠投入,就會缺少潤滑。”


    楊紅想,這個理由還令人滿意,基本上是各打五十大板,丈夫和妻子的責任是一半一半,就說:“應該是吧。”


    周寧就說:“還好,書上說了解決辦法。”兩個人對文字都是極敬畏的,書上說的,還會有錯麽?於是兩個人就把書上提供的解決辦法仔細研讀一遍,最後得出結論:其實也不難,就是丈夫事前多些愛撫,而妻子也以“蕩漾的春心”迎接丈夫的愛撫。


    找到了答案,兩人都很高興,當場就決定理論聯係實際,親自試一試。到這時才發現書上開的處方也很含糊,隻講做什麽,卻不講怎麽做。周寧就試探著在楊紅身上四處亂摸,一邊急切地問:“有沒有感覺?有感覺沒有?”


    楊紅看他這樣急切,好像一個懶惰的學生,做作業不願自己獨立思考,隻一迭聲地問老師答案一樣,除了覺得很滑稽,沒什麽感覺。而她自己也正在那裏冥思苦想,怎樣才算是“蕩漾的春心”,結果越想越覺得象是在做考試題一樣,擬出的答案都是文字在腦海中漂浮,跟身體象是完全無關。試著試著,兩個人就忍不住笑起來,


    楊紅說:“我們兩個真是書呆子。”


    周寧說:“我們算什麽書呆子?聽說有兩個學物理的,新婚之夜就並排躺在那裏,中間隔著二十厘米,手握著手,等著陰離子陽離子從他們手上傳給對方去交合呢。”


    (16)


    俗話說,功夫不負有心人。楊紅和周寧兩個人,一個想證明自己是個正常人,另一個想過正常人的生活,都堅持在那裏做功夫,做得多了,楊紅覺得自己也漸漸適應了,不僅不覺痛苦,也慢慢有了一點淡淡的,說不清楚的舒服感覺。


    楊紅一麵高興,一麵心下疑惑,這好像也不至於要象抽鴉片一樣上癮啊。楊紅當然沒抽過鴉片,但也經常聽媽媽講,說她的外祖父就是抽鴉片上癮,把祖上傳給他的幾十畝良田都抽光了的。媽媽講起外祖父抽鴉片時,臉上一般都是感激不盡的表情,說要不是他為抽鴉片賣光了那些地,解放初期家裏劃成分時就會被劃成地主了,文革當中肯定會被揪出來批鬥,我一個地主的女兒,你爸爸就不敢跟我結婚了,那就沒有你們兄妹兩了。


    所以楊紅自小就對外祖父抽鴉片上癮心存感激,沒有外祖父的抽鴉片上癮,就沒有自己這條命。上小學時,有一次用“沒有就沒有”句式造句時,還被這個強烈的感激之情逃逸出去,一不小心,造了一個“沒有外祖父抽鴉片,就沒有今天的我”這樣的句子。幸好那時媽媽就是楊紅的語文老師。這個句子被媽媽批改作業時看見,一頓臭罵,威脅說再不許造這種句子了,就紅筆一揮,改作“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了。


    楊紅對外祖父的興趣並未因此而減,常常纏著媽媽要她講外祖父的事。媽媽總是說,有什麽好講的,他死的時候我還很小,隻記得那時已經解放了,禁了鴉片了,他弄不到鴉片抽,就比死了還難受,形容枯槁,臉上總是一把口涎兩掛鼻涕,人見人嫌。有時癮上來了,要叫人把他捆在門前的大樹上,怕他自殺。後來有一次,看得不緊,就被他逃出去,跳了門前的小河,死了。臨了,媽媽總要加上一句,共產黨就是有本事,禁煙禁睹禁娼,國民黨辦不到的,共產黨都辦到了。


    雖然楊紅的媽媽講起外祖父,一貫是用這種平淡無奇的口吻,但外祖父抽鴉片上癮的故事還是在楊紅的心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上癮”兩個字,是跟要死要活、投河上吊連在一起的。現在聯係到自己,就覺得詫異,就這樣一種淡淡的舒服感,值得周寧說的那些女人上癮嗎?捫心自問,充其量也就是一種“您來了,請坐請坐;您走了,不送不送”之類可有可無的感覺。


    楊紅就把那本《家庭生活大全》再搬出來看,感到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讀書不認真就是不行。書上赫然寫著,夫妻生活,男女都會有“高潮”的。楊紅就把描寫女性高潮的那一節認真讀了一遍。書上說得極中肯,說女性的高潮因人而異,難以一言以蔽之,但不外乎以下種種。然後就“有的……有的……還有的……”地羅列了十幾條。


    楊紅就一條一條地讀,一條一條地對照自己,回答是“沒有……沒有……更沒有……”。讀完了,心裏就非常恐慌,因為自己一條都沒有,感覺象過黨組織生活時,發現自己沒有按黨員守則去做一樣。


    周寧的表情倒是很符合書上對男性高潮的描寫,眉毛擰得夠緊,氣也喘得夠響,汗也出了,人也癱了,就象寫書人是站在旁邊,一邊觀察周寧,一邊記錄的一樣。


    楊紅是個好勝的人,可能是父母經常說:一個人做事,要麽不做,要做就做好。而楊紅不知怎麽的,就在裏麵加了一個“最”字,變成“要麽不做,要做就做最好”。所以一直以來,就在為這個“最”字努力。幸好“最”總是有個範圍來限製的,而且楊紅還沒有把這個範圍擴得太大,總算得以幸存下來。如果她一心要做全世界第一,可能早就大失所望,一死了之了。楊紅不過是要做一個小範圍的“最好”,在班上一貫都是前幾名。而周寧一直都是最後幾名,因為周寧小學時有個老師說過他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就一直把這個評語斷章取義地記在心裏,覺得自己是聰明的,學習也就不大用功,成績一直就不是很好,好像不把自己的前程誤掉就不足以證明自己確實是有小聰明一樣。


    現在這情況好像調了個個,周寧這個全班成績最差的人做得如《家庭生活大全》上寫的一樣標準,而楊紅這個尖子生呢,做了這許多次,沒有一次夠得上“高潮”二字的。如果打起分來,肯定是不及格。楊紅就開始發愁,女人應該有的,我沒有;別的女人上癮,追著男人要,我覺得可有可無,為什麽我會這樣呢?聯想到自己的“老朋友”問題,楊紅就後悔當初聽了李護士的話,把那些藥扔了,如果那時堅持打下去,說不定自己早就正常了。你想想,一邊是名醫院的名醫生,另一邊是小鎮上的小護士,誰對誰錯,不是昭然若揭嗎?


    再到做愛的時候,楊紅就免不了仔細觀察自己,看有沒有書上說的那種“高潮”,觀察來觀察去,就很失望,隻有承認自己確實是“不正常”,對周寧就生出很深的感激,覺得他不嫌棄自己,從來不用“你有沒有高潮”這樣的問題來為難自己,實在是非常大度,非常體貼。什麽叫知己?知己就是那個知道我的缺點甚至我的不正常還能愛我的人。楊紅就很有“知我者,周寧也”的感覺,決心要好好愛周寧,似乎不如此,就不能報答他的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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