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美國的時候了,就是那種很歐美範兒的女生,喝酒蹦迪樣樣第一,”莊希未若有所思,“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我還挺吃她的顏的,還說等著我哥帶她回來一起玩呢。”


    田芮笑很小心地問:“那怎麽分手了?”


    “我哥後來去香港了,她就留在美國,異地了一年多她每個月飛香港找我哥,堅持不下去了,”莊希未搖搖頭,眼神驟黯,“分手太正常了,異地能有什麽結果。”


    田芮笑知道她想起了魏迪生,可她現在全無心思安撫:“都是女生去找他嗎?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想要跟男朋友對等一點,至少他也來幾趟吧。”


    “我哥太忙了,去香港兩年一次也沒回北京。其實我真的還挺喜歡那個姐姐的,但沒有辦法,”莊希未歎了口氣,“我哥是那種很明確的人,他其實可以在美國工作,如果是別人都會選兩全其美的,但他就按照自己規劃的選,誰也不為。”


    太是了,在莊久霖的世界裏,自己才是第一位。


    雖然是這樣,田芮笑卻想起來他在校道路燈下的承諾:“如果你回家,我會去看你;如果你去了英國,我也可以去看你。”


    是他曾經也向那個女孩如此許諾卻食言了,還是他現在沒有那麽忙了?反正不會是因為……她田芮笑有多特別。


    雖然都在三環邊上,但從萬邦公館到燕大並不方便。為了幫蔣純拿下暑假這個攻堅期,田芮笑每天堅持坐地鐵倒公交,去學校陪她上自習。


    “你真的是中國好閨蜜誒。”蔣純不得不說。


    “我謝謝你今天才知道。”田芮笑笑裏藏刀。


    田芮笑自律性極強,手機就在桌上擺著,不用關機也不用關流量,一旦鑽進書裏她就一下午不抬頭。蔣同學在這樣的壓力下,終於熬過了三天不能看手機的日子。


    這天好不容易熬到晚飯時間,兩人走到圖書館樓下,蔣純才掏出手機。她怏怏道:“手機它怎麽突然就不香了?”


    “那是因為你開始養成習慣啦,”田芮笑欣慰地說,“很多人考研就拿個隻能打電話的老人機,相信我,如果找你的人連電話都不舍得打,那多半是屁事。”


    蔣純小雞啄米地點頭:“很有道理。”


    走了好一段路,田芮笑才把手機拿出來。莊久霖兩點多發來一張照片,她送他的那隻杯子放在他辦公桌上,咖啡正冒著騰騰熱氣。


    田芮笑沒有那麽開心。其實她並不想憋著,她這幾天幾乎不回他消息,她一直在等他發現她的失落,問一句“寶貝怎麽了”,好讓她質問那條微信。可她又意識到——可惡,他一定以為她不回消息是在專心學習。


    田芮笑收了手機,什麽也沒回複。


    到了晚上九點,兩人從圖書館出來,道別回家。蔣純租的家屬院離校門不遠,她就陪著田芮笑走到校門再折回。北京那麽孤獨,能多陪一段是一段。


    “其實你不用來看著我,來回路上花那麽多時間。”蔣純真心過意不去。


    田芮笑摟緊她的胳膊,說:“我可不是真的為了看著你。”


    蔣純停下腳步,看向她:“我知道。”


    她是想給蔣純一些力量,也需要蔣純給她力量。她知道蔣純的壓力比她大很多,同學們都畢業了,她一個人在北京,一個人在學校,除了田芮笑她誰也不認識。


    “等吳浩然開學回來,就輪不到我陪你了。”田芮笑愉快地說。


    蔣純笑著將她往校門一推:“走啦,路上小心,到家給我消息。”


    田芮笑一轉身,打開億通行之後,不自覺地想起莊久霖。從前這個點她毫不懷疑他在加班,可現在……她一個衝動,打開撥號鍵盤輸入十一位數——她同樣沒有存下他的號碼。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行為叫做突擊查崗。


    接通聲持續了很久,才聽到那頭有人說話,田芮笑“喂”了一聲。


    緊接著,電話裏傳來女人尖銳而急切的喝斥:“小姑娘,我說你年紀輕輕能不能自重一點?你知不知道你連當小三都不配……”


    電話那頭有人哄笑,田芮笑沒聽清後麵的話,匆匆掛了電話。


    這番話沒有由頭,她首先懷疑自己打錯了,趕忙翻開通話記錄。


    她將那串號碼翻來覆去地讀了好幾遍。


    剛走出不遠的蔣純,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淒厲的哭喊,她愕然回頭,看見田芮笑雙臂抱著自己,緩緩彎下了腰……


    ……


    蔣純給方也開門,他走進客廳,將一袋炸雞放在桌上,開口就吼:“哭什麽哭?你還不再打個電話問清楚到底什麽意思?”


    田芮笑抱著自己坐在沙發角落,幽怨地瞪他:“你是要我再被羞辱一次?”


    方也不怪她把氣撒自己身上,在沙發上坐下,重重歎氣:“可你不能就這樣放過他吧?你他媽被人睡了五天回來發現自己是小三就完事了?”


    “方也!”蔣純著急地掐了他一把,“媽的,你這張臭嘴能不能放幹淨點?”


    看著田芮笑被他刺激得又冒出了淚水,方也心一揪,聲音也軟了:“田芮笑,你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過我還是覺得你要問清楚,好歹你跟他妹還有江老師都那麽熟,他不至於敢這麽……”


    “有什麽不敢的?”田芮笑苦笑一聲,笑淚混合得好難看,“我前幾天一直不敢說,我怕你們笑我,從雲南回來那天,我看到有個女的給他發微信,說‘愛你’……”


    方也和蔣純相視一眼,無言以對。方也憤憤道:“你讓他說清楚,道歉,別這麽不明不白,你不找江老師至少也要告訴她妹,看看她哥是怎麽對她朋友的!”


    “希未跟他親兄妹,江老師看著他出生,我才是外人,”田芮笑聲淚俱下,“你知道後果是什麽嗎?她們會夾在中間為難,從此以後跟我尷尬到不敢再聯係。”


    “操!”蔣純忍不住了,“不聯係就不聯係了唄,有什麽大不了的!”


    田芮笑把臉埋進掌心:“兩個人的事別連累別人,如果我是你和吳浩然的中間人,你會不會想連累我從此讓我對你內疚?”


    蔣純無語凝噎。她總是這麽懂事理,明是非,總是這麽冷靜,這麽能忍!


    屋子裏安靜了很久很久,方也的聲音打破沉默:“田芮笑,忘了他吧。”


    ……


    肖碩將莊久霖送到家,他在玄關聽阿姨說,莊徐行已經睡下了。他想起他的小情人要他在自己的時間去找她,他當即就要轉身出門,卻聽見莊希未喊了聲:“哥。”


    莊久霖回頭,看見莊希未從客廳出來,一怔:“今天周末?”


    “對呀,”莊希未衝他笑,“你去哪裏啦?”


    莊久霖睨了她一眼,頭也不回地上了樓:“有事。”


    等莊久霖消失在樓梯拐角,莊希未撓了撓頭,問阿姨:“我怎麽覺得我剛才被他瞪了?”


    莊久霖回到臥房,單手鬆開領帶,另一隻手撥出田芮笑的號碼。才接通一秒,就聽見裏頭傳來:“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忙,請稍後再撥……”


    他放下手機去洗澡,出來之後再打給她,回應如一。


    他打開微信,點開置頂對話,往上敲了一行字:給誰打電話這麽久?


    按下發送的一瞬,左邊彈出紅色感歎號。


    莊久霖愣住。


    所以她的電話不是正忙,而是……他被拉黑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出意外今晚也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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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chapter 41


    莊久霖皺起眉, 確認與田芮笑的最後聯係停留在他發的那張咖啡杯。他試著再打一次電話,又試了短信和facetime, 均無法接通。


    真是莫名其妙。莊久霖盯著她的微信對話看了很久, 手指決然移向右上角,幾次點擊輾轉到醒目的“刪除”二字, 按下, 彈出確認框:刪除聯係人?


    莊久霖的手指在距屏幕一厘米處停滯久久,最終將手機往桌上一摔,煩躁地扯開領帶。


    田芮笑把方也安排在次臥, 入睡前,蔣純倚在門邊問他:“你還回家嗎?”


    “研究生哪還有假期回家。”方也調完空調, 回頭一看, 蔣純默不作聲地站在那裏。


    保研到清華後, 方也就到清華跟著導師做畢設,之後出國比賽回來, 還是直接回學校實驗室幹活。明天他還要回學校, 蔣純也要回學校, 隻是他們再也無法在同一個車站下車。


    “行啦, ”方也衝她揚了揚下巴,“趕緊回去睡,那個哭包等著呢。”


    蔣純回到臥室,田芮笑裹著蠶絲被縮在床角。蔣純收拾好過去,人還沒躺下,就看見她一躍而起, 像個炸毛的貓咪那樣嚷:“我現在知道他為什麽要用我的手機拍照,從來不用他的了,也知道他為什麽不存我的號碼了,他的理由都好完美,照片在我手上讓我放心,不存號碼是因為爛熟於心……其實隻不過是不想讓誰發現罷了!”


    蔣純突然挖到細節:“可是……你在他脖子上留過吻痕啊……”


    “……”田芮笑竟一時語塞,懊惱地砸了砸枕頭,“所以他那整整一周都隻跟我在一起,這樣就沒有別的女人看見了啊,你知道他要找一個理由消失多容易嗎?隻要他說他忙就沒有女人敢懷疑!”


    蔣純用片刻沉默緩衝她的氣勢洶洶,才說:“其實……”田芮笑立馬看過來,她卻又說:“……算了。”


    田芮笑幾乎是埋怨地看著她。蔣純知道她其實很想聽到有人為莊久霖辯解,無論那多沒有邏輯,都能為她燃起一絲可憐的希望。女人永遠是最不肯放過自己的人。她還是決定說:“其實我覺得那個女的語氣沒有很凶,不像是正室的語氣,有點像是開玩笑……”


    田芮笑現在全無理智:“開玩笑?他隨隨便便讓別的女人接他的手機說這種話?當時他人在哪裏?你知不知道旁邊有好多人在笑?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就坐在那裏?”


    蔣純覺得屋子實在太亮了,亮得助長了她的氣焰,她轉身關了吊燈,留一盞暖橙色壁燈,才說:“可如果是我當場捉奸,哪還有耐心勸小三自重啊,早就問候她全家了。”


    這簡直是個妙招,田芮笑冷靜了許多:“你別說了,前麵那條微信又算怎麽回事?這兩件事如果隻發生一件我都不會這麽絕望,我有這麽無腦嗎?我一直都在找機會問他那條微信,可兩件事接連發生了,我沒有辦法解釋。”


    “可是你還想等他解釋。”


    田芮笑心虛地看了她一眼,自嘲道:“可我就連編都編不出一個讓自己相信的解釋。”


    蔣純知道她今夜注定無眠,不著急一時半會讓她說完,輕輕說了聲:“躺下吧。”


    這漫長的一夜,田芮笑哭腫了眼睛。她知道如果莊久霖想找她,他有無數種辦法,最簡單直接的,就是來敲她的門。


    但將千人萬人踩在腳下的浦越掌舵人,怎麽可能這樣輕易地對一個女人俯首稱臣?一連三天,莊久霖每天試著給她打一個電話,看自己是否被她移除黑名單。三天時間,足夠把女人的矯情消磨殆盡,讓她開始想方設法再掀一潮引他注意。


    但田芮笑什麽也沒有做。蔣純說的對,她別的不會,唯獨忍耐登峰造極。她可以在夜裏哭得撕心裂肺,也絕不做出一點讓自己掉價的事。


    難得到了一個沒有應酬的周五,被堵在高架上的莊老板,終於得閑想起來,自己還躺在小情人的黑名單裏。莊久霖拿出手機,裏頭沒有一點漣漪象征他和她親密的存續。老實說,莊久霖從未遇到過這種境地。


    他沒有考慮太多,給田芮笑撥了第四個電話,依然被冰冷的忙音所拒絕。眼看東三環就要到頭,莊久霖沉了口氣,對肖碩道:“去萬邦公館。”


    肖碩頷首聽從,預備轉換車道。這不是他第一次聽莊久霖這樣吩咐,就在昨天夜裏,他同樣接老板下班,同樣是在這個位置,老板下了同樣的指令。卻在他換車道的前一秒收回:“算了,回和園。”


    為莊久霖開了五年車,肖碩第一次見到老板猶豫。


    車子開到萬邦公館附近,肖碩放慢車速伺機停靠時,不經意往路邊一瞥,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肖碩微微怔住。即便是個大老爺們兒,他也迫不及待想看莊久霖接下來的反應,提醒道:“先生。”


    莊久霖抬頭看他,順著他眼神看去……眼神驟沉。


    田芮笑和方也一起從超市出來,方也手上提了兩大袋剛買的菜,田芮笑兩手空空,踩著一雙人字拖悠閑地踢著腿,與方也有說有笑。莊久霖注意到她穿著一條鬆垮的家居短褲,他曾幾次親手將那條褲子從她腿上扒下,獨享她的純情。


    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灌木叢後的黑色奔馳,一對青春身影漸走漸遠,不知他們說了多麽好笑的事,田芮笑往方也肩上一靠,笑得前俯後仰。


    肖碩忍不住窺了一眼後視鏡……倒也不意外,莊老板這樣處變不驚的人,區區一個小丫頭片子哪夠得著他動一下眉頭。隻是肖碩莫名覺得呼吸變得有點困難……


    “走吧。”他收到一道不鹹不淡的指令。


    “是。”肖碩重新調轉了方向盤。


    一周聽起來隻有七天,實際上竟有10080分鍾,604800秒……別問田芮笑怎麽知道的。


    她什麽也沒有等來,沒有任何陌生來電接聽後是他的聲音,也沒有任何出其不意的敲門聲。隻有她一個人在深夜百轉千回痛徹心扉,將關於他的每一個記憶排列組合剝繭抽絲。


    她想起來了,並不是他找的她,是她自己,都是她賤,是她沒羞沒臊地跑去高爾夫球場找他,才會有那之後錯誤的擁吻。可他說什麽來著?他說想等她實習結束忍不住了,分明他也早就……


    一周七天,六十萬秒,田芮笑都在這樣無聊的分析辯駁中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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