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徹剛走到瑤光殿門外,就聽到裏頭傳來的陣陣笑語聲。


    問過宮人後,得知是顧沅帶著好友回來了,他心頭了然,難怪這般高興。


    聽到門外傳來“太子駕到”的通報,殿內的笑語立刻停了下來。


    張韞素和盧嬌月忙不迭從榻上起身,恭敬的給太子請安。


    顧沅也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換成平日裏那副淡而不失禮貌的淺笑,緩緩起身,低眉順眼的輕喚,“殿下。”


    裴元徹將她的神色變化盡入眼底,黑眸微黯。


    她雖不像前世那般疏離冷漠,但他很清楚,她將她的心保護得嚴嚴實實,讓他觸碰不到。


    她隻將他視為夫君,而不是能真心相對的愛人。


    無論那道賜婚聖旨的對象是他裴元徹,亦或是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隻要她嫁過去,她都會這般對待她的“夫君”。


    這個認知,讓裴元徹很是不悅。


    “都起來吧。”


    裴元徹淡聲道,大步走到顧沅身邊,垂眸看了一眼妝容精致的她,“現在也不早了,再過半個時辰,咱們還得去太極宮赴宴。”


    顧沅明白他話中意思,點了點頭,輕聲對另倆人道,“素素,月娘,我讓人送你們去太極宮吧。”


    張韞素和盧嬌月雖還有些意猶未盡,但也理解宮中規矩,且太子都來了,她們再賴在這裏也不像話。


    倆人齊聲應下。


    正準備告退時,裴元徹忽然叫住了張韞素,“孤聽聞你一直愛慕著茂林侯府的陸景思?”


    張韞素人傻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太子會突然問話,而且還是問這種事!


    顧沅也一臉驚詫,蹙著眉頭,低低喚了句,“殿下。”


    裴元徹道,“是五公主與孤說的。”


    顧沅語塞,心道,五公主跟你說就說了,你聽聽就好,無緣無故問這麽一茬,多尷尬。


    張韞素那邊也反應過來,大腦飛速運轉,太子莫不是要替五公主打壓情敵?不會吧不會吧,這也忒不講道理了吧!


    一側的盧嬌月: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一時間,眾人各懷心思。


    裴元徹濃眉皺起,“說話。”


    兩個字擲地有聲,驚得張韞素一個哆嗦,“回殿下,臣女…臣女……”


    就算太子是向著五公主,她也不能違背自己心意說瞎話!何況愛慕陸小侯爺的貴女多著呢,五公主她自個兒不也喜歡麽?


    張韞素咬了咬牙,“是,臣女愛慕陸小侯爺。”


    一陣靜默後,裴元徹問道,“若是十幾年後,陸景思不再俊美了,你依舊愛慕他?”


    張韞素一噎。


    這,她倒沒仔細想過。


    那樣俊美穠麗的翩翩郎君,怎麽會不俊美呢?


    眼珠子一轉,張韞素壯著膽子看向裴元徹,道,“殿下這個假設,臣女答不出。往後十幾年的事,誰能知道呢?”


    裴元徹心道,孤知道。


    接下來的十年,陸景思會先後連喪兩位妻子,意誌消沉,一蹶不振,成日裏以酒消愁,逐漸發福臃腫,形容憔悴邋遢,再不似如今的意氣風發,郎豔獨絕。


    他還知道,張韞素的婚事一拖再拖,最後拖到成了二十歲的老姑娘,才不得已嫁給了勇威候府的陶博鬆。那陶博鬆是看張韞素與顧沅的感情深厚,才娶了她回家,想要靠皇後這條關係,平步青雲。


    張韞素嫁給陶博鬆的前幾年,陶博鬆裝的人五人六,對張韞素敬愛有加,就算張韞素隻生了一個女兒,也不曾納妾納通房。


    直到第五年,顧沅服毒自殺,永平侯府一朝被流放西北,小太子又落水,落下病根,成了個病弱之身,陶博鬆對張韞素的態度漸漸冷淡起來。


    又過一年,雲忠伯重病而亡,張韞素的後娘之子繼承了伯爵位,張韞素在雲忠伯府也就再沒了倚靠。


    陶博鬆發現張韞素再無利用價值,便原形畢露,一門一門的妾侍抬入府中,後院裏鶯鶯燕燕一大群,庶子庶女下豬崽似的生了一窩又一窩。


    前世,直到張韞素的女兒與小太子成婚之後,張韞素才下定決心和離


    但人生中最絢爛寶貴的二十年,卻再也尋不回來,到底白白蹉跎了。


    思緒回轉,裴元徹看著眼前的張韞素,年輕,鮮活,不再是前世那般死氣沉沉的模樣。


    他也是看在前世他們是親家的份上,且她生的女兒,的確是個很不錯的兒媳婦,才特地問上一句。


    “罷了,孤也就隨口一問,你們退下吧。”裴元徹淡聲道。


    張韞素和盧嬌月皆是一怔,旋即忙低著頭退下了。


    等走出瑤光殿的門,張韞素湊到盧嬌月身旁,壓低聲音,氣呼呼道,“我看太子就是嫉妒陸小侯爺長得俊美!陸小侯爺怎麽會變不好看呢?美男子就算變老了,也是老美男!”


    盧嬌月,“……”


    第41章


    宮人們動作利落的將黃花梨木桌幾上的杯盞、瓜子殼、果脯等收拾幹淨,又重新奉上新的茶點。


    裴元徹修長的手指捏起一盞茶杯,淺啜一口後,淡聲吩咐道,“都下去。”


    宮人們畢恭畢敬應諾,雙手疊在身前,快步退下。


    等人走後,裴元徹抬眼看向顧沅,“到孤身邊坐。”


    顧沅抿了抿唇,走到他身邊,還沒等她坐下,他扣住她的手腕,輕而易舉的將她拉倒他的懷中。


    他似乎很喜歡她坐在他腿上,剛開始顧沅還有些無所適從,漸漸地也習慣了。


    裴元徹一隻手勾著她的腰,另一隻手也沒閑著,捏著她纖長柔軟的小手,像是把玩一塊溫潤潔白的美玉般,語調慵懶的問,“早間都忙了些什麽,與孤說說。”


    顧沅坐在他懷中,匯報事務般,將上午的應酬大致的說了遍。


    裴元徹隨意的聽著,等她說完,一雙深邃的黑眸凝視著她,問,“可累著了?”


    顧沅搖了搖頭,語氣輕鬆道,“還好,主要是母後在應酬,我隻是在一旁幫襯著。”


    裴元徹嗯了一聲,又道,“孤剛過來時,才走到門口就聽到你們歡聲笑語的,說什麽呢?聊得這般開心。”


    “不過是些家長裏短的閑話罷了。”


    “你嫁進東宮這些日子,孤從未聽你像今日這般笑過。”


    顧沅愣了愣,斂眸低眉,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


    裴元徹見她這謹小慎微的模樣,心頭歎口氣,捏了捏她的手,語氣盡量放的柔和,“孤沒有指責你的意思。既然她們陪著你,你這麽歡喜,你大可經常叫她們進來與你作伴。”


    他本以為這般說了,顧沅應當高興才是,沒想到顧沅睫毛顫了顫,一副更加緊張的模樣。


    安靜片刻,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氣般,抬起小臉看向他,“殿下,素素和月娘,她們……她們的性子,一個剛烈,一個怯懦,都不適合在宮裏。而且,我與她們從小長大,還曾在七夕對月盟誓,義結金蘭,雖不是親姐妹,彼此的情誼卻遠勝親姐妹……”


    裴元徹,“……?”


    顧沅那雙烏黑如小鹿般的瞳眸,滿是請求的看向他,“還請殿下另擇佳人,讓素素和月娘能在宮外覓得良婿。”


    裴元徹,“……”


    頓時,他那張俊顏變得難看無比,周身的氣息也變得冷冽。


    顧沅眉心猛跳,忙不迭要起身告罪,可那隻放在她腰間的手卻是越捏越緊,仿佛要將她的腰掐斷一般。


    她眸中水光瀲灩,盈盈望向他。


    裴元徹太陽穴突突直跳,隻覺得胸口一團火燒著,他壓了又壓,最後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冰冷的話,“在你心中,孤是色中餓鬼,見著個女人就要納入東宮麽?”


    他好心好意想讓她兩個好姐妹多進宮陪陪她,她竟然將他想的那般不堪。


    顧沅一張小臉一陣青一陣白,錯愕的盯著他。


    難道他不是那個意思麽?


    她的嗓音有些顫抖,緊張道,“我、我見殿下突然問素素那樣的問題,還以為殿下你,對素素有意。”


    裴元徹板著臉,嘴唇抿得緊緊地。


    倏然,他單手捏住她的小臉,鳳眸眯起,沉聲道,“你忘了孤之前與你說過的話麽?”


    顧沅頓了頓。


    “孤在大婚那晚便說了,此生,隻有你一人。”


    “殿、殿下,莫要開這種玩笑了……”


    裴元徹好看的濃眉一擰,他一言九鼎,她卻當他在開玩笑?


    他定定的盯著她的眼睛,不讓她的目光躲開,語氣愈發嚴肅莊重,“孤沒有與你說笑。”


    見顧沅不說話,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耳朵,又一字一頓道,“把你的耳朵豎起來,孤再說一遍,孤這輩子,唯你一人。”


    他的目光太過認真堅毅,沒有半點戲謔糊弄的情緒。


    顧沅心頭大震。


    震驚的同時,又有些難以理解。


    裴元徹仿佛看出她的疑問,低下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沉聲道,“孤喜歡你,想要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沅沅,你當真看不出孤的心意麽?”


    顧沅眸光閃動,還沒等她說話,又聽得男人道,“你若還是不信,孤也可指天對地發個毒誓。”


    說著,他就要舉起手指,顧沅忙按住他的手,“信了,信了。”


    裴元徹看她這副樣子,真是又氣又愛,一把握住她的手,猛地朝她柔軟的小臉親了好幾口。


    末了,還有些不解氣,便咬牙切齒警告道,“下次再胡思亂想,就別怪孤……”


    狠話說到一半,看到她清澈的眸子,硬是壓了回去,隻湊到她耳畔,磨牙根道,“就別怪孤把你欺負得下不來床。”


    顧沅怔住,旋即,白瓷般的小臉染上一片嬌媚的緋紅。


    接著,裴元徹抱著她好好親昵了一陣,才叫宮人進來替她梳洗打扮。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偏執太子白月光帶球跑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舟遙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舟遙遙並收藏偏執太子白月光帶球跑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