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兒吃著糕,小嘴吧唧。


    酒過三巡,夜也深了,宴會卻並未結束,為慶祝大軍凱旋,裴元徹特地安排了焰火表演助興。


    他拉起顧沅的手就往外走,因著喝了酒,清俊的臉籠著一片紅,狹長的鳳眸透著幾分迷離。


    “走,去看焰火。”


    “你慢些走,喝這麽多,路都走不穩了。”顧沅忙將宣兒遞給秋霜抱著,自己挽住裴元徹的胳膊。


    也不知是他真醉的厲害,還是故意耍無賴,大半邊身子壓在顧沅身上,還拿下巴蹭了蹭她的臉頰,弄得顧沅白皙的臉蛋也泛起緋紅,忍不住小聲道,“這麽多朝臣在,你注意點影響。”


    裴元徹眯著眼,道,“我醉了。”


    顧沅,“……”


    她信他個鬼。


    站在太極宮的望樓往下俯瞰,隻見殿宇森森,畫棟雕簷,崇閣巍峨,夜色中的皇宮除了恢弘雄偉,還多了些深不可測的寂靜與威嚴。


    晚風輕拂,月色朦朧,帝後立於前,眾人站在後頭,說說笑笑,很是閑適。


    倏然,天邊響起一陣“轟隆隆”的響聲,漆黑的天空仿佛也被點亮了。


    “放焰火了!”


    “真好看啊。”


    隻見一簇簇焰火升入高空,炸開朵朵色彩斑斕的花球,在天地間璀璨著,又如天上的星辰般,四散飛揚著,緩緩落下。


    天空仿若畫布,那些耀眼奪目的焰火在盡情的綻放著,流光溢彩,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眾人仰著脖子欣賞這美輪美奐的焰火,光影斑駁下,是一張張帶著笑容的臉。


    景陽聚精會神的看著焰火,直到身旁站定一道頎長的身影,有淡淡的迦南香傳來。


    她偏過頭,就對上一雙亮若星辰的黑眸,登時愣住。


    謝綸朝她略一頷首,勾唇,朝她輕笑,“一年多沒見,公主別來無恙。”


    景陽一顆心怦怦跳,垂下來的手指陡然握緊腰間掛著的繡花荷包,她下意識先低下頭,隨後心裏又想,自己為何要低下頭啊?搞的像她心虛一樣。


    她故作鎮定,紅著臉抬起頭,“是挺久沒見了。你…你怎麽過來了?”


    他們雖有婚約在身,但這還這麽多人在呢。


    “臣來向公主問聲好。”謝綸盯著她蝶翼般輕顫的眼睫,嗓音溫和,“公主收到臣送的禮物了麽?”


    景陽怔了一怔,等反應過來他口中的禮物是午後送來的那個腦袋時,什麽嬌羞,什麽少女懷春小心思,頓時蕩然無存。


    “收到了。”她道。


    “公主可喜歡?”


    “……”


    謝綸能有什麽壞心思呢?隻不過是太守承諾,說把人頭帶回來,就真給她帶來了。


    “就……還挺好的,多謝你。”景陽擠出一抹笑。


    再不想回憶起那個死人頭,多破壞氣氛啊,她忙轉過臉,裝作認真看焰火,“你看,這焰火真好看。”


    謝綸垂下眸,看著身側之人明豔姣美的臉龐,唇角微翹,“嗯,很好看。”


    不遠處,顧渠抱著小明嵐,扭頭對白氏道,“夫人,我怎麽覺得咱們明嵐好像輕了。”


    白氏站在他身旁笑容盈盈,“哪裏輕了,是你許久沒抱她了,她每日糕點都能吃一整碟呢。”


    話音未落,便見小明嵐鼓起小臉,眼睛都放著光,“吃,吃糕糕!”


    惹得顧渠和白氏一陣笑,“你這小饞貓!”


    欄杆旁,張韞素激動的扯著盧嬌月的袖子,“月娘,你快看,這種焰火也太美了,有五種顏色!”


    盧嬌月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唔,是,是。”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呀。”張韞素聽出好友的敷衍,撅起嘴,“你在看什麽東西呢?比這焰火還好看?”


    她順著盧嬌月的目光,伸長脖子尋去。


    左邊站著的都是文官,穿著影青或是緋紅的官袍,焰火的光影在變幻,將他們的麵容也映出明明滅滅的影子。


    在那燈火闌珊處,一身青色長袍的禮部侍郎鄭泫,正直勾勾的往這邊瞧。


    張韞素瞬間明白,撞著盧嬌月的胳膊,擠眉弄眼,“怪不得無心看焰火呢,原來在看你家鄭大人呀。”


    她故意拖長尾音,鬧得盧嬌月雙頰酡紅,伸手就要去捂她的嘴,“你小點聲。”


    張韞素嬉笑著,“這有啥,再過不久,你不就嫁給他了麽。”


    盧嬌月臉更紅了,佯裝生氣不去理她。


    張韞素連忙去哄她,又往鄭泫那邊瞧了一眼,可別讓鄭某人看到,覺得她欺負他未來夫人了。


    沒想到這一瞧,不僅瞧見了鄭泫,還瞧見了歪頭看來的陸小侯爺。


    四目相對,張韞素臉上不矜持的笑容一僵。


    旋即,她忙躲開目光,垂下頭,手指握得緊緊地,心也咚咚咚跳的飛快。


    回想起方才陸景思那探頭一瞥,煌煌燈光下,他麵如冠玉,眉如墨畫,一襲尋常的青色官袍穿在他身上,愈發顯得長身玉立,風采高雅。


    他長得可真俊。


    而這樣俊朗的翩翩公子,再過不久就是她張韞素的夫君了!


    盧嬌月看著突然安靜的好友,有些稀奇,抬眼看去,忍不住笑了,意味深長的感慨著,“真是一物降一物。”


    倆人嘀嘀咕咕,又笑鬧了起來。


    倏然,盧嬌月朝前抬了下下巴,笑容清澈,“素素,你看沅沅那邊。”


    從這個角度看去,隻見那漫天焰火之下,身著華服的帝後並肩站立,一個玉質金相,一個仙姿綽約,兩人站在一塊兒,美得像一副畫兒似的。


    裴元徹一隻手抱著宣兒,一隻手摟著顧沅的肩膀,他看不見焰火有多絢爛,但聽到顧沅與宣兒的笑聲,他唇角也掛著笑。


    “這場焰火可真美。”


    顧沅靠在他的懷中,清澈的黑眸裏倒映出一朵又一朵璀璨明麗的倒影。


    男人的胸膛堅硬又溫暖,像是件大氅將她緊緊罩住,驅散夜露秋寒,讓她的心都變得安穩,有種塵埃落地的歸屬感。


    裴元徹的下巴抵著她的額,溫聲道,“你若喜歡,以後我經常給你放。”


    顧沅剛想說不用,就見他又垂下眼,朝著宣兒道,“咱兒子似乎也很喜歡,在我懷中一直扭來扭去,沒個消停。往日這個時辰,他早就睡熟了。”


    “是啊。”顧沅彎起眼眸笑,捏了捏宣兒的臉,“也不知像了誰,這麽小就這般貪玩。”


    裴元徹道,“那定然是隨了你,我從不貪玩。”


    顧沅哼了一聲,“明明是像你。”


    見父皇母後拌著嘴,宣兒咯咯咯直笑,忽然,奶聲奶氣喊了句,“母後。”


    顧沅怔住。


    裴元徹還沒反應過來,朝顧沅笑,“聽聽,孩子自己答了,是像你。”


    “他說話了,他喊我了!”顧沅烏黑的眼眸亮了起來,難掩興奮,“宣兒,來,再喊一聲,再叫一聲母後。”


    宣兒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乖巧的喊著,“母後!”


    裴元徹也意識到孩子總算開口說話了,濃眉舒展開,“我就說了,咱們宣兒天資聰慧,之前隻是不想開口罷了。”


    話音未落,宣兒抬起肉乎乎的小手,去摸他的臉。


    裴元徹配合的低下頭。


    宣兒的手軟乎乎的,先是撫上裴元徹的下巴,又去摸他的鼻子,最後摸了摸那雙漆黑的鳳眸。


    他歪著小腦袋,葡萄般的大眼睛眨了眨,軟軟出聲,“父皇…宣兒呼呼……不疼哦……”


    裴元徹有一刹那的失神。


    顧沅驀得紅了眼眶,千萬種情緒湧上心頭,她嗓子梗著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湊過去,吻了吻宣兒的小臉。


    宣兒被親了,很是高興,又喊著,“父皇,親親。”


    裴元徹回神,微笑著,“好,父皇親。”


    他親了親懷中的兒子,又拉過顧沅,溫柔的吻了吻她的發旋兒。


    顧沅麵染紅霞,他一本正經道,“要公平,都得親。”


    宣兒望著天邊,“父皇,母後,看花花!”


    顧沅笑道,“好,看焰火。”


    天幕間火樹爛漫,虹彩狂舞,星星點點,如雨如霧。


    裴元徹長臂微收,將顧沅與宣兒緊攏於懷中。


    縱然一片漆黑,卻始終有一束溫柔皎潔的月光,照亮他的世界,陪伴他前行。


    第136章 番外


    戎狄被滅後,大淵朝的疆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廣闊。當今聖上在邊疆設立都護府,廣開商路,促進中原與西域諸國的貿易,使得邊境的百姓們安居樂業,日子也過得更加富足。


    百姓們都說,皇帝眼睛看不見了都能將大淵治理的這麽好,足以證明他是真龍天子,難得的賢明君主。


    民間讚揚皇帝的同時,也不會落下賢德的顧皇後,帝後鶼鰈情深的故事早已編成各種話本,流傳於坊市內外,便是街頭的稚童都能說上一兩段。


    裴元徹對這些話本子愛得緊,還專門派人去搜集,一出了新的版本,就獻寶似的送去給顧沅,還非得讓她親口讀給他聽。


    顧沅是拒絕的。


    可這男人惡劣的很,她若不讀,夜裏他就在床帷間變著花樣欺負她。往往被欺負的狠了,她實在受不住了,昏昏沉沉便應了他。


    若是第二日想反悔裝愣,這男人就跑去跟小太子訴苦,說什麽你母後言而無信,父皇眼睛都看不見了,她還這般誆騙你父皇的感情之類的話。


    宣兒聽後,一隻手拍著“被誆騙”父皇的肩,小大人似的,奶聲奶氣道,“父皇放心,我帶你去討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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