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思拿起那枚淺紅色繡鯉魚的香囊,抬眼尋去,不曾想一堆香囊和鮮花,劈頭蓋臉的從那如意樓的雅間上砸來。


    陸景思,“……”


    這是在作甚,拿他當靶子麽?


    一陣混亂的“攻擊”之後,他總算看清那砸東西的人


    臨街雅間上,有四位身形婀娜的姑娘,其中兩位是斯文從容的坐著,另外兩個站著,雖都戴著帷帽遮住臉,但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到她們倆劍拔弩張的氣氛。


    看來剛才那一陣攻擊,就是這兩位站著的姑娘?


    似乎察覺到他的注視,那兩位吵到一半,卡住了,都有些尷尬般,急急忙忙就要往屋裏鑽。


    門挺大的,可這兩人互不相讓,推推搡搡的,其中一人的帷帽就掉了下來。


    那個子稍矮的紅裙姑娘忙去扶帷帽,轉過半張臉來。


    烏發如雲,梳著雙環垂髫髻,圓圓的耳垂如珠,那圓乎乎的小臉泛著緋紅,嘴裏嘟嘟囔囔的,好不服氣的模樣。


    生氣的兔子?


    陸景思挑眉,也被自己這個比喻給逗笑了。


    他覺得雲忠伯府這位大姑娘著實有趣,每回見著她,她總是在狀況之外,表情卻是一如既往的豐富。


    “敬之,你笑什麽呢?”榜眼文明晏回頭問道。


    陸景思緩緩收回視線,垂眸看著手中那枚淺紅色鯉魚香囊,淡然的揣入懷中,輕聲道,“在想今晚的曲江遊宴,有沒有兔子吃。”


    文明晏奇道,“倒不知你喜歡吃兔子。”


    陸景思扯唇一笑,“我也才發現。”


    春闈放榜後,茂林侯府的門前愈發的熱鬧,侯夫人也開始相看起陸景思的婚事。


    張韞素聽聞這消息時,心裏那叫一個忐忑,好幾次她做夢,都夢到陸景思娶了別家女郎,醒來的時候眼淚都哭濕了枕頭。


    可她有什麽辦法呢,她總不能自個兒衝到陸景思麵前,說我喜歡你,我想嫁給你吧?


    唉,她真的好不想矜持啊!


    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規定女人要矜持的啊?


    可還沒等張韞素為這事憂心太久,好姐妹顧沅就被賜婚給太子,且婚期近在眉睫。


    這消息來得突然,她和月娘都驚呆了,一時間都顧不上其他的事,隻一心一意陪著顧沅度過出嫁前最後的時光。


    好友成了太子妃,她倒是體驗了一把“抱大腿”的快感。


    且不說父親對她的態度和藹了不少,就連小扈氏也不敢輕易招惹她,生怕她一個生氣就跑到太子妃麵前告狀


    長安城誰不知道太子對太子妃萬般寵愛,真是要星星就不敢摘月亮,萬一太子妃吹個枕邊風,太子又是那樣一個狠辣冷清的性子,雲忠伯倒不倒黴不確定,但扈家肯定是要倒黴的。


    因著這層顧忌,這些日子,小扈氏都沒怎麽給她張羅相親了。


    張韞素樂哉樂哉,隻覺得被姐妹帶著躺贏的感覺,真是爽翻了!


    可這快樂並沒持續太久,七月底,顧沅要隨太子去揚州。


    臨走前,顧沅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的叮囑了一堆,還鼓勵她去找陸小侯爺表明心意,並叫她提防著小扈氏在她婚事上做手腳。


    張韞素心裏是覺得有些奇怪的,顧沅那樣注重禮法規矩一人,怎會出這樣的主意?但她也知道,顧沅一向有主意,既然這般說了,肯定自有她的道理。


    當天晚上,張韞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滿腦子想著,真的要主動去找陸景思表明心思麽?


    如果真的去,那該找怎樣的機會,怎樣的場合,怎麽開口呢?


    她開始設想那場麵,甚至還設想出她要說的話……


    不出意外,她失眠了。


    翌日,她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去禦史府找月娘替她出主意。


    她前腳剛出門,後腳茂林侯府的馬車就駛入了永興坊,停在了雲忠伯府門前。


    這日傍晚,紅霞漫天,金桂飄香。


    陸景思從翰林院下值回來,未曾歇片刻,直奔侯夫人王氏的主院。


    簡單問安後,王氏抬抬手,屏退下人。


    她淺啜了一口茶水,緩緩看向下座芝蘭玉樹般的繼子,輕聲道,“三郎,今日我去雲忠伯府走了一趟。”


    陸景思端坐著,捏著杯盞的手微微收緊,語氣卻平淡,“如何?”


    王氏道,“可是不巧,今日他家大姑娘剛好出門了,我便見了伯夫人,哦對,還有他家二姑娘。”


    陸景思摩挲著杯壁,心想,估計她又跑出去玩了。


    “我與那伯夫人聊了聊,透露了結親的意思。可伯夫人說,她家大姑娘已有心儀之人,之前她給說親,她家大姑娘還跟她鬧得很僵,聽那口風,是非那人不嫁呢。”


    王氏抬眼,打量著陸景思的神色,見他下頜繃著,輕喚了一聲,“三郎?”


    陸景思沉聲道,“她心儀誰?”


    王氏道,“說是勇威候府的陶家大郎。”


    陸景思黑眸微眯,陶博鬆?


    他評價道,“陶博鬆其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這……”


    王氏不知該如何接話,默了默,看向他,“保不住人家姑娘喜歡。既然那張大姑娘心儀他人,那咱再看看別家?不然我瞧著雲忠伯府的二姑娘也挺不錯的……”


    陸景思道,“母親,婚事先擱一擱。”


    王氏一怔,“還擱?先前你祖母那邊就催得緊,好不容易等你考上功名,她更是催得厲害,一見著我就念叨呢。三郎,再過兩月你便要及冠了,這個年紀也該成家了。”


    一想到臥病在床、整日嚷嚷著不看到孫子成家就死不瞑目的老太太,陸景思抬手揉了揉眉心。


    “兒子知道母親為難,但還請母親再給兒子一些時間。”他站起身,朝王氏一拜。


    王氏愣了愣,難道他還惦記著伯府的大姑娘呢?


    她本想再勸一勸,可到底不是自己親兒子,勸多了反倒生出隔閡,便歎了口氣,“唉,行吧,你祖母那我盡量拖一拖。”


    陸景思謝過,轉身出門,麵上一片冷清。


    她既心儀陶博鬆,那打馬遊街那日,她為何用香囊砸他?


    他得找她問個明白。


    第148章 番外


    還沒等陸景思去找張韞素,張韞素就主動找上了他


    她派人去翰林院門口蹲點。


    一見到陸景思出來,小廝便匆匆迎上前去,說是請他去如意樓雅間一敘。


    陸景思抬眼看去,見不遠處的馬車上掛著雲忠伯府的燈籠,沉吟片刻,問那小廝,“是你家大姑娘還是二姑娘?”


    小廝悄悄比了個大拇指,又低聲道,“姑娘叫小的莫要聲張。”


    陸景思眸中劃過一抹詫色,麵色卻未改半分,淡淡瞥那小廝一眼,道了句“我知道了”,給這小廝丟了點賞錢。


    那小廝千恩萬謝的退下。


    “你先回府。”陸景思翻身上馬,吩咐長隨,“若有人問起,便說我去書齋了。”


    說罷,夾緊馬腹,驅馬直奔如意樓。


    雅間左右各有一丫鬟把守,房門緊閉,屋內一片寧靜。


    張韞素坐在窗邊,她已經喝了半壺茶,心卻依舊靜不下來。


    一會兒擔心陸景思會不會來,一會兒又擔心他真的來了,自己要怎麽開口?


    她蔫蔫的垂著腦袋,盯著杯中浮起的茶沫,耳畔響起前幾日小扈氏刻薄的笑聲


    “人家侯夫人此次上門,是因為上回在周大人府上吃席時,我與她說我院中養了幾盆稀罕的貴種牡丹,約她有空過府賞花。怎麽,你這般興衝衝地跑來問我,難不成以為她是上門跟你提親的?唉,你生母去的早,你又不聽我管教,竟養出這樣自作多情的性子來,真是造孽。”


    張嬌玉還在一旁嗲聲嗲氣的附和,“姐姐,你今日是沒瞧見,侯夫人可喜歡我了,她還誇我秀外慧中呢。”


    那對母女的一唱一和,真叫張韞素無比心塞。


    難道真的是她自作多情麽?


    或許是吧。


    畢竟陸景思那樣的俊秀人才,愛慕他的姑娘那麽多,自己排隊都領不上號。


    就在她情緒低落時,她忽然想起顧沅離開長安前的那一番叮囑


    謹慎小扈氏在婚事上動手腳。


    思來想去,她找來盧嬌月一同分析。


    倆人分析了一下午,盧嬌月說得口幹舌燥,幹脆道,“咱們與其在這猜來猜去,不如就聽沅沅的,主動出擊,去找陸景思問個明白。不管成與不成,你心裏也能有個數。”


    張韞素聽後,沉默許久,猛地一拍大腿,“好!”


    盧嬌月倒吸一口涼氣,委屈巴巴瞪她,“你倒是拍你自己的大腿啊,拍我的幹嘛!好痛的呀!”


    ……


    門外傳來一陣橐橐的靴子聲,張韞素猛然回過神,手指握緊了茶杯,朝門口看去。


    是他來了麽?


    伴隨著“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那道頎長的身影步入房內,隔著一層輕紗屏風,影影綽綽。


    陸景思這會還穿著淺青色的官服,腰係黑色鑲白玉腰帶,身形高大,肩膀闊挺,如玉的麵容上瞧不出神情。


    張韞素腦子裏謹記著“淡定”,身子卻很誠實的站起來,手腳不知道該如何擺放,笑容也不太自然,磕磕巴巴道,“陸…陸小侯爺,你來了,坐,請坐。”


    陸景思淡淡的“嗯”了一聲,垂眸看她,她依舊梳著垂髫雙環髻,一襲鵝黃色芙蓉長裙,配著條天水碧的披帛,比上次見麵好似瘦了些?但臉頰還是圓圓的,也不知是抹了胭脂的緣故,還是其他原因,泛著一層嬌麗的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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