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慢費力的張開了小嘴,用盡全力對著馮歲歲扯出一個笑容。


    她這一張嘴,鮮血汩汩的從嘴中湧了出來,馮歲歲這才看清楚她的口中盡隻餘下黑團團的空洞,那舌頭卻是已然被整根割了下來。


    馮歲歲別過頭去,心中流動著一股酸澀難受的苦意。


    惠貴妃用盡全力抓了抓她的手指,示意她將頭轉過來,她沉默了一會,才將頭緩緩的轉了回去。


    隻見惠貴妃還在勉強自己張著嘴,馮歲歲咬了咬唇,剛想讓她不要再動作了,卻發現她張開的小嘴似乎是有話想要說。


    馮歲歲認真的看著她的口型,她緩慢的痛苦的,用口型比了三個字。


    馮歲歲在看清楚那個口型後,眼眶忍不住紅了一圈。


    惠貴妃說:“對不起。”


    *


    馮歲歲像是丟了魂一樣,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的輝月宮,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東方嶺送回的太極宮。


    等到她回過神來,她已經身在太極宮了。


    許是因為她的表情太過僵硬,翠荷和映月紛紛擔憂的對視了一眼。


    “小姐,您沒事吧?”翠荷給她斟了一杯桃花釀。


    馮歲歲眼睛有些紅,她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想要大醉一場的衝動。


    其實惠貴妃近來的所作所為並不值得同情,因為惠貴妃而死的人不計其數。


    但當她真的看到了惠貴妃的下場時,她感覺到自己的心都在抽痛。她仿佛預見到了自己未來的處境,如果她真的嫁給東方嶺,如果東方嶺真的當了皇帝,她真的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嗎?


    東方嶺不管做什麽都是運籌帷幄,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連她也根本鬥不過他。


    若是他想,她便會被拔了羽毛,像是一隻金絲雀一般被囚禁在高高的宮牆之內。


    她性格剛烈,若是她不臣服,她將會和他弄得兩敗俱傷。若是她臣服了,那她將來總有一天,就會變得像是惠貴妃一樣,泯滅了人性喪失了道德。


    她相信,惠貴妃一開始穿越過來的時候,亦是天真無邪的。她的眼前仿佛還能清晰的浮現出那日她初見惠貴妃時,惠貴妃滿臉興奮激動的問她小虎隊的事情。


    惠貴妃是可憐人,也許她一開始喜歡過太子,在孩子沒了之後,她便從一個天真的少女蛻變成了富有心機又心狠手辣的女人。


    如果她跟東方嶺在一起,她懷了身孕,她能保住自己的孩子嗎?若是保不住,她恐怕會比惠貴妃更瘋狂,那些害死她孩子的人,一個都別想活。


    馮歲歲歎了口氣,殿外傳來一個宮女慌張的聲音。


    “不好了,輝月宮走水了。輝月宮走水了!”


    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她看向了東方嶺。


    此事應該是東方嶺做的了,畢竟若是讓軒皇發現那個被留下處死惠貴妃的太監被人扭斷了脖子,無緣無故的死在了輝月宮,這也是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太後的臉色更黑了,她還沒剛緩過神,誰知輝月宮又出了這種事。所以她之前就不喜歡惠貴妃,今日一想果然是有緣由的!


    雖然太後不高興,但該疏散眾人的,還是要做。畢竟這殿內所坐之人都是身份高貴的,萬一有個閃失,她豈不是難辭其咎。


    這樣想著,太後命侍衛將眾人都疏散出去。


    馮歲歲被翠荷映月簇擁著出了殿門,她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的,任意著兩人護著她出門。


    剛一出殿門,昊王便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


    “你還好嗎?你沒事吧?”他上前拉住映月的手,神情焦急的打量著她。


    映月怔怔的被他拉住左右擺弄了許久,她才堪堪反應過來,麵色微紅的甩開他的手:“登徒子!”


    昊王失神的被她一把甩開,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了馮歲歲:“我方才去如廁,剛一回來便聽到有人喊叫著走水了......”


    馮歲歲見他那幼稚的舉動,搖著頭不自知的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而翠荷和映月發現自家小姐露出了笑容,心中終於安定了下來,兩人都鬆了口氣。


    “你們沒事吧?”昊王又問了一遍。


    馮歲歲知曉,雖然他問的是‘你們’,但其實他最擔心的隻是映月而已。


    她挑了挑眉,輕笑一聲:“你覺得呢?”


    昊王被她明媚的笑容晃住了眼,他怔怔的像是個傻小子一般摸了摸後腦勺:“看起來應該無礙。”


    馮歲歲扯著翠荷的手,對著映月說道:“他應該是有什麽話想對你說,我和翠荷去那邊溜達溜達。”


    映月無措的望著她家小姐,神情呆愣的喃喃道:“小姐,我跟他不熟......”


    許是因為她的表情太過不情願,昊王擺了擺手,笑嗬嗬道:“歲歲,沒事的,你在這裏就是了。”


    馮歲歲的腳步一頓,她心中暗暗的點了點頭,這個昊王果然不錯,還知道顧及映月的感受。


    昊王從身上拿出那塊月石,放到了映月的手中,溫和的說道:“你看這是什麽?”


    映月一言不發的看著手中的跟自己脖子上幾乎一模一樣的月石,心中有些慌了。


    “這是你的嗎?”


    昊王看起來也有些緊張,他的額頭上冒著些晶瑩的汗珠,他顫著聲音道:“是我的。這塊月石乃是母後在我出生之時係上的,母後曾說,這月石不完整,還有另一塊月石在我的親生妹妹身上。”


    或許是親生妹妹這幾個字給映月的衝擊太強烈,映月張著小嘴,眸子直勾勾的盯著昊王,似乎是在辨別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昊王見她不說話,手指不住的攥緊衣角,又驀然放開,看起來緊張的快要暈了過去。他求救似的望著馮歲歲,眸中盡是哀求。


    “是真的。”馮歲歲神色淡淡的說道。


    映月徹底驚呆了,她望了望手中的月石,又望了望自家小姐,她的小嘴張開又合上。


    “我不是爹娘親生的?我不是......”她自言自語的來回重複著那一句話。


    昊王絲毫沒有不耐煩,而是搓著手,垂著頭,似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表情忐忑又糾結。


    馮歲歲歎了口氣,拍了拍映月的肩膀,輕聲的安撫道:“那日我曾問過你若是有家人,你該如何。我記得你說,你若在這世上還有親人便感謝蒼天,此刻你真的有了親人,又何必多慮呢?”


    映月還是怔怔的,她抓住自家小姐的小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小姐,可他是南清國的昊王啊......”


    馮歲歲握住她的小手,蹙眉問道:“那又如何?”


    “我若是他的妹妹,那我豈不是......”映月不自信的說著說著,便又沒了聲音。


    她微笑著撫了撫映月的手心,認真的接話道:“那你便是南清國的公主。”


    映月又愣住了,她緩緩的將手鬆開,低聲的喃喃自語:“公主?我是公主?”


    馮歲歲歎了口氣,對著昊王撇下一個你自己搞定的目光,便拉著翠荷走了。


    翠荷神情也是懵懵的,直到她被拉出了老遠,她才傻乎乎的問道:“小姐,我怎麽沒聽懂他們說話呀?”


    馮歲歲揉了揉她的頭頂,笑眯眯道:“傻丫頭,沒聽懂就別管他們了。你看今夜的月亮多美啊。”


    翠荷順著她的話音朝天上望去,那一輪月亮彎彎的,既不圓也不亮,有什麽好看的?


    她一低下頭,卻發現自家小姐不見了。


    她剛要喊叫小姐,白楓便神出鬼沒的出現在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嚇得翠荷一聲尖叫。


    與此同時,馮歲歲被拉上一輛豪華奢侈的馬車,而馬車裏則側臥著一個披散著三千墨發,神情安靜的美男。


    她瞥了他一眼,翻了個白眼:“王爺,你還真把皇宮當你家了?你若是想走便走,將我綁上了馬車算什麽?”


    東方嶺溫柔的凝望著她,眸中像是初春之雪融化後的春景一般美好。


    馮歲歲被他盯得渾身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她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將頭轉了過去。


    “今夜月色如此美好,倒不如去賞月飲酒。”東方嶺微啞的聲音在馬車中響起。


    她撇了撇嘴:“誰要跟你賞月。”


    “哦?”東方嶺眉毛輕挑,他修長的手指勾住了她小巧精致的下顎上,低聲的笑著:“那本王去韻梅苑尋個姑娘賞月便是了。”


    “你敢?!”馮歲歲抬起頭下意識的懟道。


    等到她聽清楚自己說了些什麽,小臉都漲成了猴屁股一樣的顏色。


    東方嶺似笑非笑的將俊臉湊近她,他的呼吸越來越近,她緊張的氣都不敢喘一下,他卻玩笑一般的將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卿卿,本王近來甚是想念你。”


    馮歲歲的身子僵住了,她動也不動的坐著,身子也不敢歪一下,就那樣板正的立著。


    她又聽到了他沙啞著帶著些慵懶的笑聲,那笑聲似乎有魔力一般,讓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王爺自重!”馮歲歲怔了許久,才緩過神來惱羞成怒的想要推開他。


    東方嶺順勢握住了她的小手,感受到手掌心裏軟滑細嫩的肌膚,他的心也像是被融化了一般,溫軟成了一片春水。


    “卿卿,喊一聲夫君來聽聽。”他似是撒嬌一般,溫柔的說道。


    馮歲歲微微有些失神,這樣一個謫仙似的絕世美男,卻像是地痞無賴似的緊緊纏繞著她。


    不得不說她真的被他擾亂了一顆波瀾平靜的心,她是個刺蝟,那他就是盆仙人掌。


    他將自己身上麵對她的刺都拔掉,他願意用他柔嫩的掌身去擁抱她,他像是不怕被她刺傷一般,從未退縮過。


    馮歲歲動了動身子,反手摟住了他的腰,整個人都埋進了他帶著藥香的懷抱裏。


    在東方嶺詫異的失神中,她悶聲說道:“讓我抱一會,就一會。”


    他僵硬的身體逐漸的柔和下來,她就像個孩子一般窩在他的胸口,一動也不動的抱著他。


    許久之後,他聽到了她悠長平穩的呼吸聲,他失笑著搖了搖頭。這還是第一個有人能在他的懷裏,睡得這般香甜的女子。


    *


    馮歲歲開啟了在府中待嫁的日子,因為是軒皇賜婚,直接免去了納采、問名和納吉的步驟,直接便進入了納征這一環節。


    納征又俗稱下聘禮,顧名思義便是男方往女方家裏送聘禮。


    馮歲歲被鎮國公喊去了大堂中,呆愣的看著東方嶺流水一般似乎不要錢一樣的往大堂裏堆著一箱箱聘禮。


    因為這裏的習俗是成親前不便與新娘見麵,東方嶺便讓白楓代為上門。


    馮歲歲微不可見的抽搐了兩下嘴角,她歪著頭有些無語的問道:“白楓,你家王爺是把整個郡王府都搬來了?”


    白楓摸了摸下巴,麵無表情的回道:“王爺家大業大,這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馮歲歲有些吃驚,她疑惑道:“朝廷的俸祿這麽多?”


    白楓:“......”


    白楓抽了抽眼角,他沒想到王妃的腦回路這麽清新脫俗,竟然能將這些聘禮和朝廷俸祿聯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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