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央臉上漲紅,倒不反駁,荼白恍然大悟,一時張大了嘴。


    原來殿下今日這一大身冷汗,是被這樁煩心事整出來的?


    荼白又驚又心疼,轉念想想,又是理解兼沮喪,這三個月來,駙馬爺跟殿下歡愛的次數那真是多得跟數頭發一樣,根本數不清,照理說,早就該有好消息傳來才是,可殿下那月信偏就跟甩不走的窮親戚一樣,氣得人牙癢癢。


    這邊荼白垂頭喪氣,那邊雪青倒是會心一笑,道:“那這事,就交給奴婢來辦吧,也不用特意去尋個駙馬不在的時候,擇日不如撞日,不如等稍後伺候完殿下梳洗,奴婢便去把這位大夫請來吧?”


    荼白一怔,不想雪青腦袋瓜轉得如此之快,容央亦是半信半疑:“你……知道該去請誰了?”


    雪青笑笑:“殿下果然貴人多忘事,都忘了上回在南山堂救下的那位奚大夫了嗎?”


    “奚大夫”三字入耳,容央驀然一震,腦海裏,慢慢鋪展開那張被餘暉照得精致而虛弱的臉。


    “奚長生!”容央坐直,精神抖擻。


    雪青點頭,荼白後知後覺:“對對對,那次奚大夫還說,殿下救命之恩,他定當銜環結草,沒齒不忘,眼下,還真就是他報恩的時候了!”


    容央一雙眼睛更亮起來,轉動兩下,卻又遲疑道:“他年紀輕輕的……醫術能行麽?”


    雪青笑道:“就憑他能診出那惡漢夫人所懷之胎兒不可留,便知不會庸碌。再者,殿下身體一向康健,就算是尋醫看診,也至多調理調理,依奴婢看,奚大夫是完全能勝任的。”


    荼白附和道:“最重要的是殿下對他有恩,既是對恩人,那還不得盡心盡力,言聽計從麽?”


    容央心裏一動,被徹底說服。


    分開那日,奚長生在堂中狼狽擦淚的模樣越來越清晰,如今過去月餘,他那張烏七八糟的臉想來是全然恢複了。


    不知再看的話,是不是還會和當日在樓上驚鴻一瞥那樣,令人心悅神怡呢?


    容央斂神,正經道:“那,就給他一個報恩的機會吧。”


    作者有話要說:    宋淮然算什麽,這才是那一大壇專門給某人釀的陳醋呢。


    奚長生:雖然但是……我的cp不是……麽?


    涉及前麵某章的大秘密,懂的寶貝都懂的(瘋狂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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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看診


    蕭風吹過牆角的古樹, 半空黃葉簌簌飄舞,奚長生穿過回廊,轉頭時,髻上發帶從臉龐前拂過。


    秋日照亮他澄澈的一雙眼, 那雪一樣的發帶又把那雙眼蒙住, 明暗間, 落木蕭蕭, 廊外空空杳杳。


    “奚大夫在看什麽?”


    奚長生斂神,把渺然目光收回, 赧然道:“沒、沒什麽。”


    雪青看他片刻, 示意道:“這邊,請。”


    回廊盡頭, 一座小小閣樓矗立, 奚長生提著藥箱, 跟在雪青身後頷首入內,這一回,不再敢東張西望。


    閣中三麵皆開著大大的棧窗,視野開闊,湖光反射在重重紗幔後, 隨風明明滅滅,起起伏伏。


    候在落地罩兩側的丫鬟挽起簾幔,奚長生跟著雪青走進去,垂著眼,在織金地衣上下跪行禮。


    “草民奚長生, 拜見嘉儀殿下。”


    容央側臥在上首的楠木美人榻上,以手支頤,靜靜地端詳他。


    閣中日照不濃不淡, 鋪在他那簌簌微抖的眼睫上,像冬夜的月鋪過樹下殘雪,他的聲音也清清泠泠的,像初春的水淌過一池碎玉。


    容央腦海裏驀然就浮現起那日褚蕙的話來——斯斯文文、白白淨淨。


    嗯,眼前的這一個,可不就是這汴京城內最典型的斯文白淨小郎君麽?


    容央胸口鬱氣散去幾分,曼聲道:“你臉上的傷都好了?”


    許是沒料到她會先問及自己的傷勢,奚長生愣了一愣,動容道:“承蒙殿下照拂,長生已無大礙。”


    容央便道:“抬起來我看看。”


    奚長生身體似僵硬一瞬,繼而緩緩抬頭。


    容央看過去,眸底慢慢浮開漢湙碎金。


    奚長生生著一張十分討人喜歡的臉,雪團一樣白而細膩的肌膚,曜石一樣黑而深澈的眼眸,鼻梁不像褚懌那樣高挺至給人淩厲之感,襯著那不點而紅的唇,實在是一副標準至極的美少年長相。


    特別是


    容央視線最後定格在他左眼眼尾處。


    那裏生著一顆紅痣,不冶而妖,令他這張本該人畜無害的臉更添一抹別樣風華。


    奚長生直愣愣地跪在底下,等被榻上人看了半晌後,忽然臉往左邊轉,定住片刻,再臉往右邊轉,定住片刻。


    容央的遐思被打斷,蹙眉:“……你在幹什麽?”


    奚長生繼續轉著:“給殿下檢查。”


    “……”


    容央纖睫眨動兩下,斂回神思:“嗯,是痊愈了,不錯,不錯得很。”


    奚長生於是終於不再轉臉,隻是跪在那兒。


    容央切入正題:“今日為何請你來,剛剛雪青已經相告了吧?”


    奚長生道:“是,長生定當為殿下效犬馬之勞,且對給殿下看診一事,一定守口如瓶,絕不外泄。”


    容央看他言辭間目光堅定,不似那等陽奉陰違的小人,平躺下去,一隻柔荑往外一放:“那便來診吧。”


    當下雪青上前,把一方絲帕搭在容央腕上,荼白搬來繡墩放在榻前給奚長生坐,奚長生放下藥箱,入座看診。


    雪青、荼白候在邊上,定睛細看,聚精會神。


    不多時,奚長生鬆手起身,袖手退回原位,容央目光追隨著他,緊張道:“如何?”


    奚長生恭謹道:“殿下玉體康健,並無大礙,隻是氣血略有虧虛,故並非易孕之體,如要調理,可在平日飲食中多加些紅棗、紅豆、阿膠、枸杞等滋補之物,假以時日,定當大喜。”


    荼白道:“不需要喝藥?”


    奚長生笑道:“婦人氣血虧虛,乃是常症,談不上什麽病,且殿下症狀很輕,用些藥膳調理即可,是藥三分毒,胡亂猛吃,反而不好。”


    荼白點頭。


    榻上,容央狐疑地道:“你確定我真的沒有大礙?”


    奚長生看出她的不信任,倒也不惱,仍是笑著:“殿下如不放心,大可以疲乏頭暈為由,請宮中禦醫來診個平安脈。長生雖然隻是一家醫館的小小大夫,但自認在婦、產、稚兒等三科上造詣不淺,對於如何求嗣,更一直深有研究,竊以為,還是能給殿下排憂解難的。”


    容央聽罷,態度果然鬆動道:“你對求嗣深有研究?”


    奚長生點頭,想是被問及看家本領,容光煥發道:“這孕育一事,看似隻陰陽交合,實則內中門道甚多,如不懂遵循利用,便是身強體壯的一對夫婦,成婚後半年、乃至一年不孕的,也都是常有之事。”


    容央不知不覺坐起來:“那這些門道都是什麽?”


    奚長生也不知不覺坐回塌邊的繡墩上去,道:“其一,要看癸水,從癸水周期推算受孕之日;其二,要看體位,雲收雨歇前,擇取最易受孕的體位一瀉千裏;其三,如想要確保懷男,則還需謹記交會之日避開丙丁及弦望晦朔、大風大雨大霧、大寒大暑、雷電霹靂、天地昏冥、日月無光、虹蜺地動、日月薄蝕……”


    閣外湖風送來縹緲幽香,紗幔飄拂的閣內光暈變幻,容央側耳聽著奚長生的話,臉越漲越紅,一顆心卻跳得越來越激動。


    原來這受孕之事,內中竟然還有這麽多的講究!


    想她和褚懌二人折騰這三個月,回回都是胡亂而起,胡亂而終,哪裏去考慮過什麽周期,什麽體位,乃至什麽禁忌……


    板著指頭大概算算,上個月最容易有孕的那兩日褚懌都在外應酬,回來時,自己早就夢會周公去了,反倒是兩回徹夜雷雨時跟他狠狠地歡愛了數次。


    眼下想想,幸而也是沒有懷上,要是懷上後,不但很難生下嫡子,更十有八九生個體質羸弱、早幺早歿的。


    容央越想越後怕,一時且驚且喜,再次看回奚長生,隻覺這少年全身都鍍上了一層金輝。


    不由信任至極:“那我眼下該如何做?”


    奚長生道:“殿下如果很迫切想要懷上一胎,可用一用草民的助孕藥膳方。”


    容央立刻道:“用,用。”


    當下吩咐荼白、雪青去研磨鋪紙。


    奚長生移步案前,一揮而就,垂眸認真檢查兩遍後,方把方子拿給容央過目。


    容央細看,所開果然都是些平日裏入膳的滋補食材,且還有自己十分喜愛的山楂,更是滿意至極,把方子交給荼白,命令日後的午膳就照著上麵的做。


    繼而問奚長生:“我照這方子上的藥膳吃一個月,是不是下個月便能有喜了?”


    奚長生這下是真看出她的急迫了,訕然笑笑,不敢欺瞞:“長生隻敢保證能增加殿下有喜的幾率,至於是否必然成功,還是要看兩分天運的。”


    容央聽及此處,自然頗為失落,但轉念想想奚長生所言的確在理,遂也點頭道:“那倒也是。”


    奚長生卻端詳著她,小心翼翼道:“殿下……真的那麽急嗎?”


    容央心頭一跳,斂容道:“倒也不是很急,隻是沒想到這裏麵門道那麽多,有些好奇罷了。”


    一麵說著,一麵很淡然地轉開了目光。


    奚長生這回的目光卻不轉了,微抿著唇,鼓起勇氣喚道:“殿下!”


    容央給他喚得一震。


    奚長生懇切道:“如果殿下的確十分緊迫,想盡快懷上,不如、不如……”


    容央一顆心被他“不如”得高高地懸起來:“不如什麽?”


    奚長生眼巴巴的:“不如,讓我診一下將軍吧?”


    容央:“?!”


    啥?!


    閣中眾人五雷轟頂,奚長生忙解釋道:“這孕育一事,其實關乎夫婦二人,但古往今來,眾多醫者隻知治女,不知診男,然則多數婦人不孕,並非在己,而是男方有問題……”


    容央大驚:“男方有問題?!”


    又勃然大怒:“你知道他……你你、你懂什麽呀!”


    容央麵紅耳赤,怒火中燒,嚇得奚長生倉皇跪下:“殿下恕罪,長生並非說將軍有問題,將軍魁梧奇偉,天賦異稟,多年來馳騁疆場,戰功赫赫,自然威猛無雙,天下無人能及,然而……”


    “夠了!不要再說了!”


    什麽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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