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蕭家兩個孩子,姐姐叫如心,弟弟則以如心疊起來,單名一個恕。


    大家為了區分,總是習慣稱蕭恕為心如。


    蕭恕從背後抄起個抱枕衝著容磊砸過去,“不許喊我心如,否則我去找若姐,聊聊你十四歲時候的事情。”


    “有話好好說,不帶找我家那隻告黑狀的。”容磊趕忙阻止,把抱枕墊在腰後,整個人癱得沒那麽不著調了。


    蕭恕忽略掉容磊的插曲,接著他剛才的問題講下去,“不盡然吧,我小時候看你們這群哥哥都覺得要到三十歲被按頭聯姻呢,但你看看塵哥,人還不到三十歲,都離婚又複婚一次了。”


    無妄之災被提及的易輕塵噎了下,抱拳衝這邊喊,“默挨老子,爺已婚,和你們不一樣。”


    蕭恕點點頭,看向容磊,“也默挨我,我馬上訂婚,和你不一樣。”


    “……”容磊被這兩人言詞鋒利懟到無言,轉而去找單身的兩個好兄弟訴苦。


    不成想得到了薄幸和曲楚的孤立,因為人家倆單身,和容磊也不一樣。


    容磊有林故若。


    最後容磊坐在茶幾上,孤苦無依的握著麥克風唱《獻世》。


    起初大家各談各的,懶得理他,誰都不迷信,沒有在這樣的日子裏,就必須唱喜慶歌的意思。


    奈何容磊唱得實在太低落,當他唱到,“寧願失戀亦不想失禮,難道要對著你力歇聲嘶。即使不抵,都要眼閉。我這種身世,有什麽資格,獻世。”[2]


    曲楚迎上前去奪下了他的話筒,話筒的擴音讓他的聲音響徹諾大的包房,“求你別再嚎了,有什麽心事你說吧,兄弟們幫你分析分析,不用你去我醫院掛號、不收你錢那種,行嗎?”


    薄幸歎氣,“求你別再唱。”


    易輕塵走近,為容磊麵前空杯斟酒,“說吧,結婚離婚,情海沉浮剛上岸的我,為你提供谘詢服務。”


    他們完全能夠接受容磊唱一宿苦情歌,隻要不太跑調,不那麽難聽,兄弟想唱就唱,反正今夜無眠。


    打斷容磊麥霸的原因是單純接受不了這首歌的歌詞。


    包廂裏在的幾位都是容磊發小,蕭恕小幾歲,算例外,但他姐是容磊發小。


    自幼相識,大家對彼此的家庭背景一清二楚。


    誰都聽不得容磊這種意氣風發、敢上九天攬明月的主,在幽幽唱,“我這種身世,有什麽資格。”


    出生又不是誰能選的,憑什麽要為此妄自菲薄?


    容磊承下兄弟們這份好意,他仰頭飲盡杯中酒,豪氣揮手,“給我倒滿。”


    接著他不客氣的提問,“我是不婚主義,林故若也是,就很想知道你們為什麽會選擇結婚。”


    這屋子裏或站或坐的人,永遠衣食無憂,完全不需要和另一個人挽手去分擔生活的壓力。究竟為什麽會選擇在二十歲出頭的年紀裏,就早早的將自己困入婚姻牢籠。


    易輕塵稍頓,挑眉答,“我十六歲時候就決定了,那時候趕上h1n1,念念的小區被隔離,我經常跑過去,托管理人員給她送東西,隔著柵欄和她說話聊天,當時就決定了,以後我如果會有妻子,隻能是柵欄裏的那位。”


    容磊點頭,瞥蕭恕,“那你呢?你怎麽想的?”


    “……”蕭恕垂眸,略作思量,沉聲答,“我的家庭背景你們都清楚的,一團亂麻,和磊哥比半斤八兩不為過。在遇到喬卿久之前,我都覺得自己不可能會結婚,不可能會喜歡上誰。”


    曲楚關掉麥克風,包間裏很安靜,霓虹燈從頂篷映下五光十色的流華。


    蕭恕語速非常緩慢,“可是一旦遇到了,認定就是這個人,決定攜手去走未來的路,那早晚都是要結婚的。開放性的關係對我而言沒什麽好處,我非常小氣,會掐死她身邊有別人的所有可能性,所以我選早點兒和久久訂婚,到歲數就結婚。”


    冰桶裏的冰塊從中間裂開縫隙,桶側是水汽盤踞,有冰塊滑掉,帶動著桶中酒微微側傾。


    容磊咬了隻煙,附身給兄弟幾個的杯子裏倒酒。


    手掌心向上,做了個請送的手勢,“來吧,有請下一位選手發言,該曲楚了是吧。”


    曲楚食指推動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嗓音清越,“我是個醫生,沒談過戀愛,隻養過大小姐,結婚或許沒什麽好的,或許是愛情的墳墓,但是最最起碼,結婚以後,可以是對方手術單上簽字的那個人,在對方危機時刻,有權利替對方作出選擇、扛下一切,就這樣。”


    關掉了擴音的麥克風被遞到薄幸手裏,薄幸不情不願的接下來,虛咳一聲,“我既沒談過戀愛,也沒養過孩子,還不是醫生,我說不了,不然我給大家獻唱一首吧,你們想聽什麽?”


    “你必須說。”大家異口同聲,冷酷地薄幸的提議否定。


    “可是你們逼我捅容磊刀的啊,那等下記得拉架。”薄幸聳肩,無可奈何道,“你和林故若這些年走過來,兄弟幾個都有見證。你怎麽長大的,我們門清兒,不婚主義誰都能理解,你會想要結婚才奇怪呢。可你想過沒有,林故若那種女孩子,有幸福的家庭、每天都快快樂樂,她為什麽會不婚主義?”


    薄幸言盡於此,可所有人都聽懂了他的意思。


    “不婚主義”有時候和“我喝酒過敏”一樣,是社交黑話而已。


    潛台詞無外乎:我跟你玩玩而已,你別多想,我們沒以後。


    離容磊最近的蕭恕伸手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你好好做人,像塵哥學習,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有媳婦兒。”


    容磊意外的沒有拍開蕭恕的手,更沒有去罵薄幸兩句,他很沉默,沉默到大家害怕。


    實際上容磊隻是被薄幸說服,他驟然間想起來林故若答應成為自己女朋友的那天。


    一開始林故若是拒絕了的,那日容磊太無力,無力到隻能目送林故若離開。


    時隔一年多,他猶然能記起每個細節,林故若走了三步,每一步都在用他的心做踏盤,離開他。


    接著林故若不知為何回頭應好,不過補充了自己是不婚主義的條件。


    當局者迷,旁觀者戳破後,容磊覺得醍醐灌頂,林故若根本就是安慰他呢,把玩玩而已換了種說法。


    所以當張奶奶弄錯了,意外給自己安上了個“歸國華僑”的新身份,容磊沒怎麽猶豫,就順勢接下了自己的新身份。


    他想試試,試試林故若究竟是真不婚主義,還是單純敷衍自己。


    關若心?她倒是真能給自己取個新名字。


    熱水衝入濾杯,黑色液體緩緩滴落,容磊垂眸,拿起另一台手機,指尖在屏幕上跳躍。


    第十六章 。


    林故若咖啡喝到見底,才等到謝雷回複了她長長一段小作文,排版舒服,一段一個空格,看著不累人。


    ray:[剛才臨時接了我媽的視頻電話,老人家手機視頻軟件掉線,我去教她怎麽登陸了,抱歉沒能及時回複您。


    沒關係的,張奶奶開始給我介紹關小姐時候,我也推諉過,當然不是說關小姐哪裏不好的意思,原因全在我,我有個白月光,雖不能近,但實在喜歡她太多年,不能放下,更不會放下。


    因此並沒準備認識新的戀愛對象,但張奶奶的病情就放在哪裏,我實在不忍心讓老人家失望,這才應下。


    開始還在猶豫怎麽和關小姐說明來意,怕造成不必要的困擾,現在反倒是關小姐幹脆直接給了我台階下,萬分感謝[雙手合十]。]


    說話必帶表情包,看著年紀就不大,話說的漂亮好聽,林故若頓時覺得這真是個可愛的弟弟啊。


    應長樂在飛機上睡的足夠多,現下時差令她無比清醒,林故若則是在長期的ddl裏練出了通宵達旦依然精神的習慣,剛才的那杯咖啡更是神助攻。


    “哎應應,有人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好像是個有故事的弟弟,我想跟他嘮個嗑,你覺得怎麽樣?”林故若坐在窗邊的搖椅上,晃著腿商量。


    拿不準什麽事的時候,總喜歡去博得別人的讚同,謝雷三言兩句,淺淡的勾勒出他和白月光的之間的拉扯,林故若有點兒好奇。


    應長樂已經整理好了一個26寸行李箱,正坐在行李箱上玩魔方,聞言淡淡答,“想嘮就嘮唄,你明天中午十二點的飛機,反正都不準備睡了,這長夜漫漫的,總要打掉吧。但我建議你先確定對方成年沒有,你不準備做人當然可以,但別搞未成年。”


    說話間應長樂蔥白般的手指轉過魔方一麵,將十二麵體魔方拚好。


    林故若原本是對這窗戶坐的,她在應長樂說到第八個字時倏然回眸。


    應長樂性子冷淡,少言寡語,能省略的話都省,少說長句。


    原本她是詫異於應長樂居然也會針對這樣無關緊要的小事,說上很長一段話,轉過頭來後林故若就更加震驚。


    因為應長樂在邊拚十二麵體魔方邊說話,思路清晰,手指翻轉不停,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拚完,又打亂開始重新拚。


    十二麵體魔方又稱五魔方,其每個麵均是五邊形,十二麵體結構,總共有12個中心塊,20個角塊和30個邊塊,共50個麵可移動。[3]


    這是是世界魔方協會的比賽項目之一,拚起來並不算容易,一心二用的拚,還這樣迅速……就很神奇。


    眼看應長樂又開始重拚,林故若索性一股腦傾盡心中困惑,“我認識你五六年了,第一次發現你居然能說長這麽長的句子?而且還能邊拚邊接我話茬?”


    “……我是不愛說,不代表不能。”應長樂又恢複了平時的說話習慣,“不然呢?”


    林故若自動為她補全省略掉的話,追問道,“應應,你智商多少啊?”


    應長樂無語的抬頭,晃晃魔方,“這個是你的。”


    林故若意會了她的未盡之意事,應長樂在無聲表達,我手裏這魔方是你的,你自己平時不玩嗎?居然覺得別人智商高?


    “是我的沒錯。”林故若坦然承認。


    逼得應長樂不得不再次講長句,禦姐音低沉慵懶,“我記得你中考狀元,數競金獎,越級保送北大,轉專業學醫,讀醫科時候專業排名前五,是一代人童年陰影,別人家的孩子呢。”


    “但我的意思是,你怎麽能夠雙線做事情,還做得有條不紊?”林故若走過去,和應長樂並排坐在行李箱上,柔聲問道。


    林故若從小到大的讀書成績都很好,不算太費力。她是做事情極其專注的那種人,製定計劃後,這個時段學什麽,那就全神貫注的學完,除非地震海嘯,否則誰都不能影響她。


    當然算少年天才,可天才也是沒辦法理解另一個天才的。


    應長樂終於理解林故若的疑問,慢吞吞的解釋道,“我不知道為什麽,之前曲……某人同樣好奇過,然後吐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因為我哥也這樣,他曾經一邊玩五魔方,一邊輔導我競賽題,轉頭還能調侃姓曲的幾句。”


    這是長年累月鍛煉出來的一心幾用,在本人看來,根本不足為外人道也。


    可聽完解釋,林故若更特麽的困擾了,她搓了兩下臉,“可容磊沒有在和我閑聊的時候玩過魔方。”


    容磊玩這玩意手速極快,特地給林故若孔雀開屏獻技過,卻從沒有和她在一起的時玩。


    “他不需要。”應長樂吐出四個字,專心低頭玩魔方了。


    林故若沒能悟道她這層意思,因為聊天的人足夠珍貴,分分秒秒都不想浪費,自然不會在做別的事情去消磨。


    她抱起平板,很有道德地試探回去。


    aurora:[您好,在我開展聊天之前,想確認下,您今年貴庚。]


    容磊按停桌上的計時器,太了解,知道如何能喚起對方的好奇心,不過好像有幾分翻車,花了6分37秒,林故若才決定回複他。


    他打開手機相冊,從裏麵找出張部門下屬的護照,馬賽克掉照片的位置。


    ray的身份不是憑空杜撰而來的,謝雷這個人的確現實存在。


    不過不是張奶奶的鄰居,而是那次幫容磊找頭茬杏子的下屬,張奶奶記竄了人。


    容磊實際上相當矛盾,他知道林故若不會拒絕張奶奶的任何要求,並且為這個假身份做好完全準備,卻又期盼著林故若不要去理會“其他男人”。


    ray:[圖片]


    ray:[護照的照片我就馬賽克掉了,畢竟看過這類證件照的都是生死之交,我覺得你應該不想和我拜把子吧?]


    林故若是沒想到過對方二話不說就上這樣的圖片的。


    圖片上除開照片打碼,其他信息都沒有,明明白白的擺在眼前。


    謝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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