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揉了揉傅時年的後腦勺。


    哎,她家這個小傻子呦,不過這樣也好,除了會念書,其他時候都傻乎乎的,就不用擔心寶被他欺負了。


    看到娘親的表情,傅時年也在心裏歎氣。


    果然,他娘還是缺少了一丟丟靈性,不過沒關係,隻要他懂寶寶就好了︿( ̄︶ ̄)︿


    ******


    “寶,昨天娘去我屋問了我們倆的事,你說我們是先定親,過幾年再成親呢,還是直接把婚給結了?”


    早上吃完早餐,傅時年湊到正在洗碗的寶寶身邊,拿了幾個髒碗一塊幫著洗,然後趁著娘和林餘都不在院子裏的功夫,悄咪咪地在她耳邊問道。


    寶寶倒吸一口涼氣,瞪圓了眼睛。


    好家夥,這個男人準備娶了她,讓她做關在門外的女人!


    “我覺得,這婚可能成不了了。”


    寶寶放下碗,眼神幽幽地說道。


    不把那兩次關門之恥洗刷幹淨,這個婚是絕對成不了的。


    說完,她將一堆髒碗留給傅時年,又將濕漉漉的手在傅時年的腰上抹了幾下,齜著牙,做著鬼臉一溜煙跑掉了,徒留傅時年在風中淩亂。


    傅時年忽然驚覺,他引為傲的靈性好像在這一刻消失了。


    院子裏的這一幕,葛石燕透過廚房的小窗戶都看見了,她隻笑不語,其實倆孩子的婚事也不那麽急,倆人鬧鬧別扭,等到以後回想起來,也是一樁趣事呢。


    她呀,就看著他倆自己都弄明白自己的心意,開了情竅,再準備當丈母娘/婆婆吧。


    ******


    考中秀才在鄉下是大喜事,按道理要請親近的親戚鄉鄰吃頓酒席,葛石燕難得闊氣了一把,不僅請了葛家傅家的親戚,還把大嶴村的鄉親們一並請了。


    她找了兩位作席的大師傅,村裏一些與她交好的女人主動來當幫廚,一共搭了八口臨時的火灶,席開三十六桌,從自家的小院一直延伸到村口外那一段路,整個大嶴村都喜氣洋洋的。


    這麽重要的日子,親爹肯定是要請的,傅大岩穿上了葛石燕給他送過去的新衣裳,和她一塊招呼客人,至於異母的大哥和妹妹一家仿佛被他們刻意忽略了,誰都沒說要請。


    說到傅月夏,這些年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她嫁的男人是長子,當年傅大岩為她千挑萬選了對象,自然哪哪都好,對方家底也算是比較殷實的,她男人是長子,將來肯定能分到更多的家產。


    一開始,傅月夏的日子確實很順心,她陪嫁多,給婆家掙了臉麵,有些時候幹的活兒少,婆婆也不會為此挑剔她。


    可誰讓傅月夏越來越得寸進尺了呢,再加上之前傅家鬧分家,傅月夏這個出嫁的姑娘好像還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在發覺到娘家那邊不怎麽在意這個出嫁姑奶奶後,婆家也漸漸不願意容忍她的大小姐脾氣了。


    六年前,傅月夏最小的小姑子嫁出去了,夫家公婆也主持了分家,誰都沒想到,老兩口居然選擇跟老二一塊生活,大頭都被老二分走了,他們一家得到的家產甚至還沒有底下兩個弟弟來的多。


    傅月夏控訴公婆偏心,可誰也沒規定過爹娘隻能跟著老大養老啊,反而她這一鬧,徹底讓婆家人和她撕破了臉,這兩年她再也得不到婆婆和幾個弟媳婦的幫襯,不僅得和男人下地幹活,回家後還得料理家務,照顧兒女,從原本有些小嬌氣的年輕媳婦硬生生被搓磨成泯然眾人的糙大嬸。


    傅時春倒是想替妹妹出頭,可他自己的生活都一地雞毛,自顧不暇,又能幫妹妹什麽呢。


    今天葛石燕擺宴席,傅月夏的婆家人都來了,跟她分家的幾個弟媳婦更是早早趕過來幫忙準備酒席,傅月夏的男人拎了兩條細鱗魚過來,沒好意思留下吃酒,放下魚就回去了。


    葛石燕也沒有裝客氣讓他留下,當初他家那倆孩子也是引誘寶寶落水的元凶之一,她沒有那麽大的肚量,不管這個男人是不是無辜,她還是遷怒了。


    可有些人,臉皮厚的跟城牆一樣,再加上心氣不順,他們可不管葛石燕有沒有請他們過來,自己拖家帶口,大搖大擺就過來了。


    這裏的厚臉皮說的就是傅時春兩口子。


    他們穿的破破爛爛的,身後跟著一雙兒女。


    小時候的龍鳳胎是何等驕傲機靈,可這會兒呢,傅廣元有些畏畏縮縮,整個人就好像被抽空了精氣神一樣,傅連翹眼中無光,低著頭,彎著腰,一點都沒有這個年紀女孩該有的活潑俏麗。


    大夥兒搖了搖頭,傅家老大這一脈,算是毀掉了。


    家裏的家產都變賣光了,長輩和小輩都沒什麽本事,現在看起來連那麽點衝勁兒都沒有了,怎麽可能有翻身的機會呢。


    “老幺辦酒,怎麽不請我這個大哥呢?”


    傅時春滿臉怨恨,他可不是來喝酒的,他是來毀了這場酒席的。


    現在他什麽都沒有了,正所謂光腳不怕穿鞋,他也要叫這娘倆在鄉親們麵前狠狠丟臉。


    “老大!”


    傅大岩擋在最前頭,“你要是來慶賀你弟弟考中,你就選個座兒,開開心心吃一頓酒,你要是來鬧事的,你記著我還是你爹,你真要氣死我,被族老逐出宗族嗎?”


    傅大岩一字一頓地說道,在宗族意識濃厚的當下,逐出宗族無異於被判處斬首。


    傅時春的腳步一頓,他確實有些被嚇到了。


    再怎麽樣,他還有幾間屋子,還有一畝地,可要是被逐出宗族,憑著族老的權利,他完全可以將這些東西收回,將他趕出大嶴村,從今往後,他就是沒有根基的人了。


    “爹,你也別太偏心了。”


    馬梅芳猶有不甘地吼道,其實她也不太敢真的撕破臉。


    “傅廣元在何處?”


    正當爭執漸起的時候,幾個差吏出現在院子外,傅廣元一回頭,看到幾個官吏打扮的男人,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雙腿虛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是他!”


    一個跟在差吏後頭,帶著鐐銬的猥瑣男子指了指坐在地上的傅廣元,那幾個差吏立馬衝他走了過去。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他坐在地上不斷往後縮,傅時春和馬梅芳也意識到差吏的來意,趕忙擋在了兒子麵前。


    大嶴村從來還沒有出過作奸犯科之徒,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即便反應過來,他們也不敢和官員鬧騰。


    “你敢在考前買考題,跟我們去衙門走一趟吧。”


    差吏鐵麵無私,原來之前傅時春賣地就是為了給兒子買考題,他覺得自家馬上酒要飛黃騰達了,也源於這件事。


    可考題哪裏是這麽簡單就能買到的,別說他們沒有人脈了,就算有,人家也不會以二十兩銀子這樣低廉的價格賣給他們。


    可惜啊,傅時春等人或許是這些年過的太壓抑了,看到這麽一點能夠壓過後娘弟弟的希望就想也不想撲上去。


    “假的,那是假的。”


    傅廣元有些崩潰,那明明就是假的考題,憑什麽抓他呢。


    可差吏不管這些,不論真假考題,賣的和買的都觸犯了薑朝的律法,現在縣官讓他們抓人,他們隻是奉命辦事。


    自從當今陛下登基恩科發生了重大泄題案後,律法對於售、買考題的責罰又加重了,按照傅廣元的罪責,恐怕終身都不能再科考,同時還要被判處三年流放,去西域做苦力,這輩子前途算是毀了。


    去西邊三年,來回路途遙遠,能不能回來也是未知之數。


    邊上人聽到差吏的話已經嚇傻了,他們不知道,傅時春這一家子的膽子居然那麽大。


    大夥兒不由替傅時年慶幸,幸好兩邊已經分了家,要不然,出了這種事,傅時年都要被拖累了。


    至於原本看到差吏出現準備上前的傅大岩,知道他們的罪過後也站著不動了,他已經虧欠老幺很多了,不能再給他添麻煩了。


    老大他們……哎,一步錯,步步錯。


    傅大岩的表情痛苦又恍惚,或許這就是因果報應吧,老大一家做錯了那麽多事,終於要受到懲罰了。


    因為傅時春兩口子的阻攔,差吏最後把他們一家四口全都帶走了,原本喜氣洋洋的酒席因為這個小插曲被破壞。


    葛飛燕坐在主桌上看了場戲,高興地連喝了幾杯酒。


    她今天是被特許出來的,娘家外甥考中了秀才,還這樣年輕,讓她在王家的地位再度上漲,夫人對她越發親近客氣了。


    “今天是我外甥的大喜日子,大家不要被不相幹的人破壞了心情,今個兒有酒有肉,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


    比起姐姐,葛飛燕更加長袖善舞,在她的一番話後,場麵再度熱絡起來。


    見到那一家子的慘狀,林餘心中也很是解氣,可當她看到有些落寞卻強顏歡笑的舅舅時,又忍不住糾結了。


    舅舅他……


    林餘沉默,或許隻能那麽做了。


    第125章 農家童養媳完


    寶寶覺得小表姐這段時間有些怪, 總是找不到人,偶爾見到她出去,也被她攔著不讓跟。


    大家都是打小一塊長大的情誼, 理智告訴寶寶小表姐已經是成年人了, 應該給她獨立的隱私空間,可情感上, 寶寶又有一些失落。


    不過很快, 她就知道這些日子表姐的怪異是來自何處了。


    媒婆上門提親了, 男方正是有過一麵之緣的獵戶韓奎,對方很有誠意,娘沒有當場給予回複,可看她的意思,對於韓奎是比較滿意的, 在眾多上門說親的人選中, 韓奎已經算是比較優秀了。


    本身有能力, 家底也殷實,韓家除了一個出嫁的大姑娘, 就他一個兒子, 不用擔心兄弟妯娌的問題,而且葛石燕見過韓奎, 對方長得人高馬大, 即便不當獵戶,靠著那一身腱子肉, 不論是當短工, 還是下山種地,總歸是餓不死的。


    對方唯一的短板估計也隻有山上危險,很有可能會在打獵時出事這一點了, 可即便不是獵戶,誰又能保證你嫁的男人將來不會因為意外、疾病早早離開呢?


    葛石燕覺得韓奎還算不錯,可她畢竟隻是舅母,願不願意,還得問問林餘自己的想法。


    寶寶看著表姐得知這件事後流露出的恰到好處的羞澀和滿意,心中卻有些奇怪,表姐麵上的羞澀是有了,可她沒有一點點驚訝疑惑,難道她就不奇怪,為什麽韓家會讓人上門求親嗎?


    她總覺得,表姐好像一早就知道似的。


    聯想這段時間表姐時不時地獨自外出,寶寶覺得,表姐可能是談戀愛了,對象就是那個熊一樣高壯,一拳一個小媳婦的男人。


    表姐的終身大事有了著落,寶寶自然替她開心,可一想到韓奎那結實的身板,她又有些焦慮。


    對方要是欺負表姐,就她和傅時年這倆小身板,也是一拳倒一個的結果啊。


    林餘的婚事有些急,她和韓奎的年紀在鄉下都不算小,一個十九,一個十七,過了聘禮,選好了吉時,林餘就從葛石燕的院子出嫁了。


    葛石燕這人還挺小氣精明的,可林餘畢竟也是她養了好些年的姑娘,再加上林餘本人乖巧懂事,幫她分擔了不少家務,在林餘出嫁的時候,她一分彩禮都沒留,還自己給她拿了一點壓箱底的銀子。


    寶寶和傅時年自然也不會小氣,寶寶往林餘的嫁妝箱子裏塞了一塊炸雞翅味道的賭石,隻說是用自己的零花錢買的,聽說能解出玉料來。


    傅時年給了十本手抄的啟蒙書,當時提前給小外甥和小外甥女準備的禮物。


    葛家那些親戚因為葛石燕的緣故,也來添了一分嫁妝,雖然不多,可也都是心意。


    至於傅大岩這個親舅舅,他這些年攢下的一些銀子基本都給添上了,說來慚愧,明明是他的親外甥女,這些年他對這個孩子的關懷卻還沒有葛石燕這個舅娘來的多。


    傅大岩看著這個和妹妹有四五分相似的女孩穿著紅豔豔的嫁衣,笑吟吟地站在他麵前,心中高興地說不出話來。


    “舅舅,我和奎子說好了,以後我倆給你養老。”


    這些年,林餘一直希望舅舅和舅娘能夠和好,可她越長大,就越發覺得希望渺茫。


    因為傅時春夫婦的緣故,夫妻倆隔閡太深,舅舅心存愧疚,舅娘永遠也忘不掉在事關寶寶一條性命的情況下,舅舅依舊選擇了自己的大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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