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棲,今天周末,你還要去圖書館麽?”吃早飯時孟春雨叼了個包子,含含糊糊的問她:“不如你這周放鬆一下吧,我覺得你平日裏愛做噩夢就是因為壓力太大,咱去看電影怎麽樣?據說沈磊導演的新作剛剛上映,雖然題材小眾但特別好看!”


    孟春雨是個不折不扣的追星女孩,提起和娛樂圈相關的事情就忍不住眼前一亮。


    這樣的女孩,讓芷棲很好奇她當初是怎麽會選擇和自己一樣的‘野生動植物與自然保護區管理’這個專業的。


    這個專業隻有林瀾的林業大學有分設,且每年隻招四十個本科生左右,其中女生少之又少,她們這一屆甚至隻有她和孟春雨兩個人。


    可芷棲覺得‘傳媒’這個專業才更適合孟春雨。


    “好啊。”她不想打消孟春雨的興致,想著自己也很久沒放鬆過了,便答應下來:“什麽時間?”


    “唔,中午有一場,就去看那個吧。”


    孟春雨低頭刷刷的購票,完事兒抬頭就看到芷棲坐在窗邊垂眸看書,瓷白的貝齒咬著一杯粥的吸管,十分專注。


    窗邊陽光透進來剛剛好灑在少女身上,映射的她瓷白的皮膚近乎透明,猶如淋了一層牛奶般的巴掌臉上瞳仁極黑,五官精致。


    好似象牙塔裏不見光的公主。


    不知為何每每被芷棲的貌美驚豔到,孟春雨腦子裏就會浮現這個形容詞。


    她知道芷棲和她不一樣,甚至和整個學校的女生不一樣,相處越久就越有這種感覺。


    芷棲看起來乖巧,柔順,不會拒絕別人,可孟春雨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她總是有點拒絕和別人深入交往,就像……十足的沒有安全感。


    大學三年,芷棲大多數時間都用來學習。


    全額獎學金拿著,學分績點都高的驚人,而因為她們這個專業的特殊性是屬於‘艱苦專業’,還要選修很多別的專業課程,包括出外實習,天南地北的飛,做實驗……


    所以芷棲從來不和她一樣把心思用在其他的地方,是個不折不扣的‘2g少女’。


    孟春雨感慨佩服的同時心裏也特別有數——她是永遠不會成為芷棲這樣明明可以憑借外貌當公主,實際上卻是個勤奮刻苦的仙女的。


    但她可以當守護仙女的‘女騎士’。


    孟春雨笑眯眯的挽起了芷棲的手臂,就把女孩拉出了門。


    去電影院的一路孟春雨都在說這個新銳導演沈磊如何如何牛逼,拍的電影入圍過多少電影節之類的,言辭之中顯然非常崇拜。


    芷棲不了解這些,雖然聽的一頭霧水卻很認真,隻是時不時的一句發問讓孟春雨啞口無言。


    例如——


    芷棲一本正經的問:“你說咱們今天看這個電影是七重人格神經病罪犯的殺人故事,可現在審核嚴格,這種電影會有血腥鏡頭麽?都刪減了也就表達不出其中含義了吧?”


    ……


    還真從未調查過這一點的孟春雨啞口無言了。


    半晌後,她弱弱的說:“應該……有吧?”


    懸疑驚悚犯罪片,七重人格的變態神經病罪犯當主角,沒點血腥鏡頭還有什麽意思?


    芷棲一聽,本來隨波逐流的心態反而產生了幾絲興趣,對於她來說,這種電影反而要比什麽愛情片好看多了。


    路上有點堵車,兩個人到了電影院時距離開播就差三分鍾,幾乎是一路飛奔到了放映廳裏。


    也許這個沈磊導演的電影真的比較叫座,黑漆漆的放映廳裏一片人頭。


    兩個人貓著腰悄聲溜到自己的位置,芷棲坐下剛抬起頭,幾乎占滿了整片視線的大屏幕裏就突兀的出現一張近距離的懟臉特寫。


    屏幕上是一個極為俊美的少年。


    發色和眉目都是墨的黑,規整又淩厲,琉璃色的眼珠空洞洞,毫無感情,臉色蒼白,嘴唇卻很紅豔……他整個人幾乎英俊出了邪肆的味道。


    芷棲看到卻是一愣,一瞬間大腦當機,渾身像是過了電一般。


    她呼吸都沉重起來了,使勁兒閉了閉眼又睜開。


    沒錯,屏幕上那張臉她死也不會忘,分明就是江祁!


    芷棲倏的站了起來。


    伴隨著她無意識的動作,身後頓時一片嘩然。


    “呀,棲棲,你站起來幹嘛?”孟春雨嚇了一跳,連忙拉她,聲音壓低:“快坐下啊。”


    芷棲像是木偶一樣被她操控著,不得不機械的坐了下來。


    她手心裏迅速泌出一層薄薄的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屏幕上的江祁,聲音卻在問旁邊的孟春雨:“這是……這是誰?”


    “據說是一個新人演員,叫江祁,被沈磊挖出來的。”孟春雨深知芷棲2g少女的德行,小聲同她解釋——


    “業內不愧一向稱讚沈導演眼光好,這男的帥死了,這部電影就是出道作。出道就能演沈磊的片子,一直猜他有後台,結果你猜怎麽著,前段時間有網友扒出來這男的以前竟然坐過牢!”


    “我天這消息太勁爆了,一開始我都不信,但是錘太實了又沒人否認……嘖嘖,這世界果然主要看臉。”


    孟春雨的聲音縈繞在耳邊,就像是活生生能把人拉回到過去的晦澀繩索一樣。


    芷棲忽然覺得極度痛苦,這痛苦想讓她閉上眼睛,卻又舍不得,舍不得錯過江祁的每一幕。


    第2章 夢魘   帥到我腿軟


    電影名字叫《望天》,江祁在裏麵扮演的男主角名叫‘穆西’。


    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犯罪少年,天生的冷血變態胚子。


    電影是用一種極為陰沉蒼涼的手法描述著穆西的一生,說是一生,其實也就是二十五年。


    在他二十五歲那年,被代表著‘正義之光’的槍支繩之以法,和手上的五條人命一起。


    故事裏的主人公穆西是在七歲那年發現自己是個‘怪物’的,和別的小孩子天真童稚不一樣,他打從出生就不受歡迎,母親是個‘雞’,父親是個爛賭鬼,每天都有追債的人上門敲敲打打,原生家庭極其的扭曲。


    這也造成了穆西冷漠又固若冰封的變態內心,手段不顧一切,陰鷙,殘忍。


    穆西手上的第一條人命是他的父親,在十五歲那年他看了一部驚悚懸疑片,裏麵的主人公正是用繩子勒死一個炮灰之後,在一點一點的zhi解,內心刺激又愉悅。


    於是他效仿了,在那天晚上趁著父親又一次喝的酩酊大醉的時候,少見用做實驗一般的態度,先用粗糙的麻繩將父親活活勒死,而後用一把從學校門口的便利店買來的瑞士軍刀,在他身上戳了上百個血窟窿。


    ……


    電影並不能用太血腥的鏡頭描述穆西所做的事情,大多是意會,偶爾通過旁白和別的攝影手法明裏暗裏的描述一些主人公的殘忍手段。


    但大多數時候,是需要靠江祁的各種懟臉大鏡頭來展現情緒的。


    而他似乎就是穆西,神色漠然,殘忍,陰鷙的像個瘋子,偏生琉璃色的眼底和唇角是帶著一點點笑意的。


    仿佛做這些讓他極為痛快。


    直到影片裏天蒙蒙亮,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穆西才完成了他的‘工作’。


    碎發蓬鬆的少年看著一地狼藉,輕輕的笑了一聲,聲音輕啞到讓人不寒而栗,而後他修長的手指沾著血慢慢的塗到自己的臉上。


    蒼白到透明的皮膚鮮豔的紅,模樣俊美到了近乎鬼魅。


    他就像是地獄裏來索魂的惡鬼一樣,卻該死的適合鮮血。


    芷棲恍惚間聽到旁邊的孟春雨輕輕的‘操’了一聲,隨後輕輕感慨:“我的媽呀,第一次見到這麽適合血的男人。”


    “明明是在殺人,卻特麽帥到我腿軟。”


    大屏幕上鏡頭逐漸拉遠,從穆西俊美的臉挪到房子外,直到天空。


    這是電影的前四十五分鍾,講述了穆西的‘前半生’,隨後就是他無休無止的逃亡生活。


    在這過程中,穆西體內的潛在變態因子徹底被那一場殺戮激發,壓都壓不住。


    他控製不住自己內心滋生的欲望,明明有個在靈光不過的腦子,生出的卻偏偏都是醜惡的想法——犯罪,盜竊,甚至殺人……


    穆西沒錢了就去偷,被發現了就殺人,在被警察抓住之前弄的整個城市人心惶惶,就這麽魑魅魍魎了九年的時間才被繩之以法。


    而被槍斃的那一刻,穿著囚服的男人依舊是少年般的模樣,精致瘦削的臉上膚色是不健康的蒼白,而眼神卻一派了然。


    似乎早就接受了自己終有一天會有這樣的結局,穆西坦坦蕩蕩,甚至有點解脫的笑意。


    他這一生都像沼澤裏生出來的藤蔓,沾滿了毒,扭曲而畸形。


    所以他寧可這麽爛泥一樣的活著,倒是精彩。


    行刑的法場是在室外,電影的最後一幕,穆西抬頭看著天,直視著太陽的眼睛卻沒有流淚。


    電影名字之所以叫‘望天’,正是因為主角穆西看太陽不會落淚,也不會覺得刺眼。


    天生的怪胎。


    伴隨著片尾曲蒼涼詭異的‘咚咚咚’響起,放映廳驟亮,一屋子的人卻還坐在原地沒有動彈。


    幾乎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包括一開始對於這個‘坐過牢的男明星’不以為然的孟春雨。


    “我的天啊……”孟春雨看的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邊搓揉著自己的皮膚邊忍不住喃喃道:“這真的是一個二十一歲的新人男演員麽?這演技也太嚇人了!艸,沈磊導演的眼光真不愧是毒辣,我得百度一下這個江祁!”


    她說著,就像發現了一個寶藏一樣的興致勃勃的拿出手機。


    而一轉頭,才發現沒回她話的芷棲依舊怔怔的盯著屏幕,臉上斑駁交錯的都是淚痕。


    “棲、棲棲?”孟春雨愣了一下:“你哭了啊?”


    她覺得有點奇怪,雖然這部電影精彩到了極致,但到底是個恐怖片,怎麽還能哭呢?


    孟春雨試探的問:“棲棲,你是嚇哭的麽?”


    “不是啊。”芷棲破涕為笑,從包裏抽出一張紙巾按住眼睛,湧出的淚水又很快將紙巾茵濕,她遮住的唇發出來的聲音甕聲甕氣:“我隻是……感覺在做夢一樣。”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五年後會用這樣的方式‘見到’江祁。


    而他還奉獻了這麽一出視覺盛宴。


    隻是芷棲沒有辦法和別人一樣單純來看待這部電影。


    對於孟春雨來說,望天隻是一部精彩的電影,看過就算,充其量更加敬佩導演和發現了江祁這個‘寶藏男孩’而已。


    但對於芷棲來說,她從這部電影裏看到了許多關於江祁的過去,一幕幕讓心口猶如刀割。


    她無法想象江祁出獄後是怎麽成了演員演戲,又是用什麽心態拍的這部電影的。


    就像孟春雨之前說的一樣,沒有比江祁更適合身上染血的少年了。


    鬼魅,俊美,像是勾魂的羅刹……


    隻是和平年代,誰願意要這樣的‘殊榮’呢。


    芷棲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江祁,他就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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