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衡不敢不給假。


    而芷棲覺得因為她個人原因,江祁請假這件事兒不太好,但看著少年的模樣……她也不敢開口說不好。


    在江祁的死亡凝視下,還在注射的藥物似乎逐漸發揮催眠作用,芷棲雖有些不安,但還是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隻是白天睡了太久,藥物刺激之下也睡得不□□穩。


    大約過了三四個小時左右,七點多鍾天色蒙蒙亮,芷棲耳邊隱約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便睜開了眼睛。


    是芷鬱一大清早就開車把芷明林和梅冉接來看她了,看到芷棲睜開眼睛小貓一樣的轉頭看過來,梅冉登時就忍不住捂住嘴唇哭了出來。


    “寶貝。”她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抱住芷棲,幾乎比病人本人還委屈似的:“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麽嚴重的傷,心疼死我了。”


    芷明林和芷鬱也走了過來,圍著芷棲長籲短歎的看。


    “哎呦,沒什麽大事啦,就是骨個折而已。”芷鬱不忍心看他們為自己擔憂著急,隻得故作輕鬆,沒事兒人一樣的說著:“我養養就好了,別擔心啦。”


    其實出了車禍後受傷僅僅是芷棲這種程度的,的確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同車的五個人,除了副駕駛當場死亡的同學以外其餘四個就屬她傷情最輕,還有一個女孩至今仍在iuc觀察呢。


    想到此處,幾個人都默契的沉默下來。


    在生死麵前,病痛反而都成了‘幸運’了。


    “別口無遮攔了。”半晌後,還是芷鬱開口打破了沉默,他隨口教訓了芷棲一句,銳利的眼睛在病房內掃了一圈後輕聲問:“他呢?”


    芷鬱口中的‘他’,在座各位自然知道指的是誰。


    芷棲張了張口,還沒等說話,病房門口那邊就傳來輕微的‘哢噠’聲。


    幾個人一齊忘了過去,就見到江祁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來,少年去買早餐了,手裏拎著一堆的湯湯水水……卻顯然不是兩人份。


    他明顯是料到了芷鬱他們會來,因此看到他們的時候,江祁的眼裏沒有驚訝。


    少年這次乖了,麵對芷明林和梅冉,終於能打起精神客客氣氣的打招呼:“叔叔,阿姨。”


    第67章 光芒   他們有了一對‘情侶傷疤’。……


    這是江祁在小學畢業後第一次見到芷明林和梅冉, 中間數了數,竟然已經隔了十年的光景了。


    也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吃飯,就好似‘一家人’的假象一樣。


    隻是這頓飯吃的並不是很愉快, 每個人都沉默著, 皆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甚至於梅冉還有些難受——本該是她喂芷棲吃飯的,但江祁再進了屋後說了句‘你們請吃’,就自己端了碗小餛飩過去一口一口的投喂芷棲。


    他做的自然而然, 完全把她這個當媽的活兒都給搶了。


    這讓梅冉心裏不大痛快, 尤其是看到芷棲也沒說什麽, 江祁喂她就乖巧的吃的模樣。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女大不中留?


    梅冉心裏頓時感覺拔涼拔涼的,筷子上尷尬的夾著江祁買來的蝦餃, 也吃不下去了。


    直到不尷不尬的一頓飯結束,芷明林看著江祁細心的給芷棲喂飯的模樣, 才若有所思的問:“小江,你昨天在這兒陪了一晚了, 不回去休息休息麽?”


    其實這基本就等於逐客令了,但江祁沒聽懂,還實誠的搖了搖頭:“不累。”


    ……


    芷鬱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皺眉看了眼江祁:“你跟我出去一下。”


    江祁放下手中的塑料碗,同他出去了。


    “我說你怎麽回事兒?真打算長在我妹身上了?”一走出病房,芷鬱就很單刀直入的說:“你一直待在這兒,還讓我們家人怎麽待?”


    莫名其妙和不被承認的‘芷棲男朋友’共處一室, 芷鬱看得出來他爸媽都要別扭死了——哪有自家父母在兒女生病的時候什麽都幹不了,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他們瞧不上的男人忙前忙後的?


    但就江祁昨天那病態的模樣,梅冉和芷明林都不好意思開口說什麽重話了。


    可場麵總不能這麽不尷不尬的一直持續著吧?想了想,芷鬱覺得還是隻有他才能當這個讓江祁清醒的惡人。


    可江祁抿了抿唇, 淺色眼底鮮明的劃過一絲難堪的同時仍舊固執的說:“我要照顧她。”


    芷鬱:“我們家有人照顧小姑娘,你一個男的,不方便。”


    江祁皺眉,還是那句話:“我得照顧她。”


    芷鬱怒了:“你……”


    “我現在先回去。”江祁打斷他,淡淡的說:“一會兒再來。”


    這也算是,給芷棲和她家裏人獨處的時間了吧。


    芷鬱無語了,無奈的看著少年說完轉身就走的清瘦背影,欲言又止。


    江祁身上這套衣服還是昨天的沒換,膝蓋那裏的血跡非常鮮明,他也不去處理一下,估計那些因為他昨天狂奔到醫院被拍下無數照片的網絡發酵,他就更懶得去處理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不用說了。


    芷鬱搖了搖頭,轉身回了病房。


    芷明林和梅冉正圍著芷棲問來問去,左右問的都是關於江祁的那點事情,芷棲不想回答,就裝渾身疼的哼哼著,聽到開門的動靜望了過去。


    芷鬱清晰的看到小姑娘眼前一亮,然後在看到他是自己進來的之後,顯而易見的失望了。


    ……


    莫名有種被嫌棄的感覺,芷鬱心裏這叫一個氣啊。


    他走過去,忍著怒火的‘貼心’說:“我讓他先回去收拾收拾自己,一會兒在過來看你。”


    芷棲怔了怔,而後乖巧的‘哦’了一聲。


    旁邊的梅冉隻覺得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實在忍不住問:“棲棲,你、你和那江祁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媽媽。”芷棲趁著自己生病他們舍不得教訓,肆無忌憚的笑笑:“我不是說過嗎,我們正在談戀愛啊。”


    這事兒,她可是早就告訴過他們的。


    病房內詭異的沉默了一會兒。


    半晌,梅冉才歎了口氣:“可我記得我們也說過,這事兒我們不能同意。”


    芷棲垂著眼睛,不說話,十足十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她知道他們不同意,但是……就隻能這麽拖著了,女孩蒼白的臉上委委屈屈的,配合著細小的傷口,就像一朵破碎易折的百合花,青春無辜的楚楚可憐。


    芷明林和梅冉對視一眼,眼神都有些複雜的別過了頭。


    除了心疼芷棲以外,其實昨天到今天,江祁的表現也給他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那少年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漠然,仿佛渾身都是刺到水冶不能接進的模樣,陰鷙而邪肆。


    然而那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們是看在眼裏的,除非是瞎了,否則他們還不至於無視到江祁因為芷棲而堪稱‘魔怔’的樣子。


    如果芷棲不醒,好像那少年人生中的天地萬物都消失了一樣。


    而他們自然也知道自家的姑娘是很喜歡他的,從小就很喜歡,很喜歡的。


    這樣的兩個人,他們能分開的了麽?或許說,在強製性的要求分開,還有什麽意義麽?


    芷明林和梅冉陪著芷棲在醫院裏待到了下午,想著芷鬱說過江祁一會兒要過來,便憂心忡忡的離開了——起碼此時此刻,他們不是能完全接受的。


    芷鬱是等到江祁過來才走的,他受不了這人癡漢似的盯著自己妹妹鞍前馬後的伺候,索性眼不見為淨。


    “他們都走啦。”芷棲見到江祁,笑眯眯道:“你給我做好吃的了麽?”


    她現在舌頭被江祁的好廚藝養刁了,不是少年做的飯都不是那麽愛吃了。


    “醫生說你最近隻能吃粥喝湯。”江祁回去似乎是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少年頭發像是洗過的蓬鬆,發梢還有一點點濕潤,他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擰開手中的保溫桶給芷棲倒了碗粥。


    香噴噴的皮蛋瘦肉粥,皮蛋晶瑩剔透,瘦肉鮮嫩,一瞬間香氣縈繞在整個病房內。


    江祁盛了一勺慢慢吹涼,遞到芷棲嘴邊:“就吃這個吧。”


    芷棲早就咽口水了,小貓似的張開嘴咬住勺子,被投喂的心滿意足。


    隻是她到底是食量小,吃了將將一小碗就覺得飽,麵對江祁還要喂她隻懶洋洋的搖頭,嬌聲嘀咕:“吃飽了。”


    江祁皺眉:“你才吃了一小碗。”


    “……我白天吃飯了來著。”芷棲鵪鶉似的縮在被子裏,被角蓋住了女孩的半張臉,隻一雙黑黝黝的大眼轉了轉:“在床上躺著又沒有運動量,當然不餓啦。”


    江祁不說話,可還是覺得她吃的太少,達不到‘補身體’的目的。


    但他也知道女孩食量一向小,逼她吃多了胃也會不舒服,於是剩下的那些粥,他隻能草草的打掃了一下。


    “棲棲。”


    不成模樣的‘晚飯’後,江祁想著芷鬱下午的話,有些猶豫的問:“我照顧你,你會覺得不方便麽?”


    按照芷鬱那個意思,他們‘男女有別’,隻不過……


    “不會啊,你在醫院陪著我我很開心的。”芷棲眨了眨眼,坦坦蕩蕩道:“再說了,誰能比你抱著我洗澡更熟練啊。”


    在同居的屋子裏,他們早就試過各種的‘鴛鴦浴’了,少年喜歡抱著她,也喜歡伺候著幫她洗澡,吹頭發,江祁做這些比那些護工可熟練的多了。


    甚至,比梅冉還要熟練呢。


    既然芷棲都這麽說了,江祁心裏那個無形的疙瘩須臾之間便消失了。


    少年微微笑了笑,淺色的眼睛卻宛若深不見底,他盯著少女額頭上的繃帶,輕聲說:“棲棲,在忍十幾天,咱們就可以出院了。”


    他知道女孩不願意住在醫院裏,晚上睡覺都睡得不踏實。


    剛剛醫生來給她額頭上的傷口換藥消毒的時候,芷棲看到自己額角那一塊被玻璃刮到後縫了針的小小傷口,忍不住歎了口氣,鬱悶的嘀咕:“以後會不會留疤呀?”


    女孩子,都是最在意自己的臉了。


    而芷棲雖然不時常濃妝豔抹,三天兩頭就去美容逛街,可也是個很喜歡愛美的女孩。


    江祁聞言,不想騙她說什麽‘肯定不會’,隻說:“留疤也沒關係。”


    別說額角一塊小小的疤了,就算芷棲臉上有疤,她在他眼裏也是最美的女孩。


    女孩天生是樂天派,聽了江祁這麽說,她短暫的鬱悶後就也不糟心了。


    芷棲反而還用白嫩的指尖江祁額角那一處‘陳年舊疤’,眼睛彎彎的:“江祁,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情侶疤啊,都在一個位置呢。”


    江祁說不出話來,也沒辦法陪著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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