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律說:“好心給你送水果……”


    趙飲清伸腿將那盤水果給掃到了地上。


    “滾!”


    孫律臉上的笑意終於一收,指尖在膝蓋上輕輕的一點一點,他說:“別人惹你,找我出氣?”


    “你自己送上門的,怪誰?”


    孫律倏地湊近,一把拽住趙飲清的胳膊,目光緊緊攪著她,低聲說:“跟那個男的吵架了?要分手嗎?嗯?”


    “你管的著嗎?”


    “怎麽管不著?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孫律都不知道自己這幾年是怎麽忍下來的,眼睜睜看著趙飲清跟別的男人你儂我儂,他無數次衝動的想上前,將這兩人給拆了,卻因為趙飲清臉上的笑 容而死死的壓了下來。


    或許是忍耐的太久,所以壓抑更深,那種想把趙飲清抓起來,隻鎖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的念想越來越重。


    他都有點受不了現在的自己,怕不是要被這個人整瘋了?


    理智告訴他,放手吧,不是誰都要喜歡你,另一道聲音卻又在說,我不貪心,我隻要這一個人而已,難得喜歡一個人,沒理由要拱手相讓。


    他又不差,憑什麽就看不到他,憑什麽?!


    就這麽互相拉扯,推搡,打了好幾年的思想戰爭。


    這一天趙飲清的無名火燒到他身上,一瞬間也點燃了他內心深處的不甘和憤怒。


    趙飲清的手機就是這時候響了起來,兩人同一時間扭頭看,又同時伸手撈。


    孫律搶先一步。


    趙飲清警告他:“把手機還給我。”


    孫律嘴角一扯,直接按了通話鍵,並且切換到了揚聲。


    裏麵沒說話,外麵也詭異的保持沉默。


    過去很久,付澤才“喂”了一聲。


    趙飲清又要伸手勾手機。


    孫律身子後仰避開,用口型說:“不接電話,我就掛嘍?”


    趙飲清氣的瞪大眼。


    那邊付澤說:“抱歉,前幾天太忙了。”


    趙飲清突然叫道:“把手機還我!”


    孫律意外的笑了笑。


    另一邊付澤默了默,說:“飲清?”


    趙飲清忽然就怒了,撈過手邊的東西砸過去,吼道:“手機還我!”


    孫律側身避開,同時放開了趙飲清的胳膊,站起身往邊上讓。


    趙飲清瘋了一樣的追過去,將手邊能碰到的東西全砸了,一邊往孫律身上撲。


    可能是付澤無關緊要的借口,又或者孫律這犯賤的德行刺激到了她。


    趙飲清這個當下突然就不想忍了,心中憋了幾天的煩悶,昨晚被人挑釁的憤怒,一下子就湧了上來,朝著孫律這個靶子瘋狂發泄。


    腦子有坑吧,總是去體諒別人,為他人找借口,以為自己怎麽樣,對方就會怎麽樣,但天知道這個世界本身就是沒有公平可言的,不是你付出多少,別人就會同等對你。


    上輩子如此,這輩子也一樣。


    趙飲清看著孫律那張精致帶著驚愕的臉,有種跟上輩子混合的錯覺。


    她對他這麽好,事無巨細的為這人考慮,最後換來的是什麽?


    是鄙夷,是嫌棄,是深深的厭惡。


    讓她失去自我,讓她懷疑人生,不懂自信是什麽,不懂生活還可以是另一番樣子,也不明白愛情伴隨的從來就不該是痛苦,應該是甜蜜,和在一起時的積極向上。


    而她都得到了些什麽?


    都得到了些什麽?!


    趙飲清疲憊的跪趴在地上,哭了起來,也說不清是在哭上輩子腦殘的自己,還是這輩子同樣想不開的自己。


    這是孫律第一次見到趙飲清哭,臉上玩味的表情立時一收,他每一次的初衷都不是為了趙飲清痛苦,但往往反其道為之。


    他自己其實也不好過。


    他隻是太嫉妒了而已。


    孫律在趙飲清身邊蹲下,輕輕拍撫著她的背,將手機遞過去。


    趙飲清把臉整個埋在手臂間,這會已經沒有了要接的意思。


    孫律轉身環住她,低聲說:“抱歉。”


    抱歉?


    不知道為什麽,趙飲清聽到這兩個字,卻感覺更加的痛苦,全是錯的,不管對誰而言都是錯的。


    她到底是為了什麽?


    趙飲清哭了很久,好似要把兩輩子的悲痛都徹底解放出來,等徹底平靜下來時,整個人乏力的厲害。


    她拍了拍脹疼的腦袋,踉蹌著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再出來時,孫律幫著在給她收拾房間。


    手機放在書桌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通話中斷的,不過無所謂了,趙飲清也不在意。


    她在床沿坐下,木然發呆。


    收拾完房間,孫律給她倒了杯溫開水過來。


    “潤潤喉。”他說。


    趙飲清接了,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孫律說:“還要嗎?”


    趙飲清把杯子遞出去。


    孫律便又給她倒了一杯過來,連著兩杯進肚,趙飲清終於舒服了點,她把杯子擱在床頭櫃上,撈過邊上的一隻抱枕抱住。


    安靜了會,孫律伸手給她整理額前的頭發,趙飲清頭一撇,躲開了。


    他將手又收了回來,低聲說:“發泄了一通,現在舒服點了吧?”


    趙飲清白了他一眼。


    電話很快又打了進來,這次孫律識相的退了出去,趙飲清過去鎖了門,才按了接通鍵。


    付澤在那邊叫了一聲。


    趙飲清說:“我昨晚給你去過電話。”


    “我沒接到。”


    “你當然沒接到,是個女人接的,想問一下,你昨晚在哪呢?”


    付澤說:“同學聚餐。”


    “同學聚餐聚到能讓別的女人接你電話?”


    “我想其中可能有什麽誤會。”


    趙飲清冷笑了聲,搖了搖頭。


    今天天氣不錯,窗外陽光明媚,趙飲清走過去,開了窗,看見樓下孫律正牽著京巴在遛狗。


    “剛才怎麽了?誰拿你手機? ”


    “不用你管。”


    付澤停了下,轉移話題說:“前幾天我跟我爸爸見了一麵。”


    “然後?”


    他又停了下來,這次時間更久,聽筒中有明顯的呼吸聲,似乎很難以啟齒。


    趙飲清耐心極好的等待著。


    “他們領證了。”


    趙飲清“嗯”了一聲,居然一點都不意外,又說:“然後?”


    “我跟我父親坦白了我們的關係。”


    趙飲清原本懶散的靠在窗戶上,這時站直了,靜等他的後話。


    付澤在那邊說:“他不同意我們交往,我想爭取的,但是……”


    但是付國興的病情不容他有絲毫反抗的餘地,一旦進入一個死循環,便又將是一場惡戰。


    一段年輕時候的戀情,跟自己的父親做比較的時候,取舍還是很明顯的,盡管任何一個選擇都會讓他感到痛苦。


    付澤話沒說完,趙飲清卻聽懂了。


    “要分手是嗎?我花了三年,然後輕描淡寫等來這句。”


    付澤沒出聲。


    這件事仔細想來應該是很氣憤,很不甘心的,但可能是之前發泄了一場,在趙飲清這裏能感受的情緒居然也不深。


    也或許在那一年春節的小巷裏,當付澤鬆開她的手的時候,心裏就已經做好了分開的準備,隻是因為難得感受到的溫暖讓她自欺欺人著。


    趙飲清又說:“真是好樣的,不過分手就分手,你放心,我絕不死纏爛打。”


    付澤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管你是不是這個意思,既然分手,我隻有一個要求。”


    “你說。”


    “以後最好別讓我看到你,好哥哥。”


    “我……”


    趙飲清直接手機一扔,起身出了房間,到樓下,打開大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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