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那麽多期節目,大部分人都是錄到太陽下山為止。


    席君抬頭,在她頭頂的正上方,一顆火紅色的太陽正在極力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溫暖而又晃眼。


    它才剛剛上升到最高點啊。


    頭仰著仰著,席君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扭過頭看向vj,表情平淡,但眉頭輕輕挑起,頗有些挑釁的意味。


    “校長告訴我說,讓我不能太欺負人,所以接下來我也不急著趕路,我們就在這附近逛一逛,等等他們吧。”


    這麽欠揍的一句話,配上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席君造成的強烈反差讓隱藏在鏡頭背後的vj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這還不叫欺負人?


    完全就是把大家按在地上摩擦啊。


    最後一家店的周邊是一條仿古文化街,席君一個人帶著一個攝像,開始慢悠悠地逛了起來。


    這和最開始vj需要小跑才能跟上的步調完全不是一個風格,在掙脫開任務的枷鎖後,就連時間也忽的變慢。


    第69章 .  討厭它   脫離了快節奏之後,從這一刻起……


    脫離了快節奏之後, 從這一刻起,他們才算真正沉浸在熱鬧的小食街中,和普通群眾之間若有若無的疏離與隔閡一下子消失殆盡。


    原本總被腳步聲落在身後的吆喝聲開始從風中飄到了鏡頭中,由遠及近, 由小及大, 直到填滿了兩隻耳朵。


    整個人好像從透明變得充實了起來, 穩穩地立住, 紮根在這片土地裏。


    vj一路跟著席君, 記錄下了她的每一個視角。他們停下了埋頭奔波的腳步, 回到情感世界中得到一絲喘息。


    席君一會兒好奇地湊到攤位前去看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一會兒仰頭看戲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曲, 一會兒又不知道融入在哪堆人群裏, 聽著長輩們討論家裏的混世小魔王。


    看她似乎很有竅門的融入了世俗之中, 曾經的光環都被脫下,此時, 她也隻是個好奇一切享受一切的女孩而已。


    席君不常逛街,但每當她想要放鬆心情, 她都會選擇這種人潮擁擠的街市, 用他們的熱鬧和快樂來感染自己,以此證明自己還真切地活著。


    在這種放鬆的感覺下,一種普通人的小確幸油然而生,平常而又美好。


    “看那邊的爬山虎。”席君打斷了vj的出神,指著攀在仿古磚上的綠植,發自肺腑地感歎,“它們爬的好高啊。”


    沒有任何華麗辭藻的堆砌,這隻是她對一件事情下意識的描述。


    vj的鏡頭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拍去,爬山虎的藤蔓細長茂密, 一步步攀著土灰色的牆扶搖直上。


    冬天,它的嫩綠已然褪成了暗紅,更多的隨著寒風而落。但僅剩的幾抹顏色仍與朱紅色的木窗交織在了一起,纏綿繾綣。


    朱紅與暗紅的層次遞進,金色光輝與單調磚灰的融合,微風拂過,葉片隨風顫動。在那淺淺晃悠中,外婆的呢喃聲近在耳邊。


    時間似乎倒流回了童年,溫暖的童謠與搖籃曲,不成調,卻永遠成為了脆弱之時最懷念的天籟。


    那時候的消遣,便是把大把時光揮霍在了仰頭看雲卷雲舒的悠閑中,一盯便是一整天。


    浮躁的情緒如潮水般褪去,vj的心情變得波瀾不驚,他靜靜地拍著風景,抓住了轉瞬即逝的想法,同時又多了一絲感悟。


    以拍人像著稱的vj,第一次在他的鏡頭中留下了如此令人留戀的風景。


    後來,這一段沒有任何嘈雜喧鬧解說的慢節奏遊玩,卻成為了快綜藝史上無法超越並且無法複刻的經典。


    “喝杯茶?”


    席君對vj發出了邀請,指著不遠處的一家茶館。


    “反正就我們兩個人,你可以表現的更自在一些。”


    不等他回答,席君已經走進了這家茶館,在二樓找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托著半邊臉,怔怔地向外望。


    vj沒說話,但他還是老老 實實地跟了上去,選擇坐在了另一桌上。


    選在這個位置是有原因的,因為在這個角度中,席君側著臉,逆光的同時又給自己鍍上了一層金輝,瓷白的皮膚泛著透明的光澤,美而不自知。


    微風拂過她的碎發,整個人輕的好像隨時都能夠飄到空中,乘風消失一般。


    她好像有什麽心事。


    vj皺眉,展開了頭腦風暴。


    可是剛才也沒發生什麽事啊,除了進店之前導演組臨時想出來的一項挑戰。


    難不成就是因為那個?


    就在剛才,導演把席君完成挑戰並且正在劃水等待的消息通知給了其他三組嘉賓,增加他們的好勝心來加快進度。


    同時,其中一組小隊已經用完了全部的挑戰次數,不過在正式進入懲罰候補之前,節目組允許他們進行一次場外求助。


    隻要被他們選中的人願意並順利完成了任務,他們就能擁有一次抽獎機會,比如多吃一道菜或者增加一次觀察機會等。


    這一隊裏正好有商建和朱澄兩個人,就算沒有導演組的刻意引導,他們也會沒有任何猶豫的選擇席君。


    原因很簡單:第一,他們之間比較熟,不管結果怎麽樣都不傷和氣;第二,席君的進度最快,相應的鏡頭分量也最少,隻要有任務,那就多了一次在鏡頭麵前展示自己的機會。


    多多露麵,觀眾才能記住你。


    非常淺顯的道理。


    然而,席君也沒有任何猶豫的拒絕了他們的場外求助。


    原因是:她討厭跑步。


    “挑戰五分鍾跑完一千米?抱歉,我不能接受求助。”席君完全沒有給自己留出深思的時間就做出了決定。


    導演組的人都石化了,他們完全沒有想過她會拒絕的這個選項。


    因為聽席君說她一直堅持鍛煉,人又瘦瘦高高的,看起來跑步就很厲害,五分鍾跑完一千米完全就是送分題啊。


    更何況這還是她同一劇組的人的 求助,其中一個還是娛樂圈裏的老大哥,直接拒絕真的好嗎?


    得知求助被拒的消息,導演組最擔心得罪的商建倒沒有想太多,他隻是奇怪席君為什麽會選擇這麽做。


    要知道隨便跑跑然後任務失敗,也比拒絕挑戰要來的好。


    以她平日裏的性格,不應該把場麵弄的這麽僵,自家劇組不要緊,可是另一個劇組的人難免會多想。


    更重要的是,觀眾對她的感官可能會瞬間下跌,說她自私自利目中無人什麽的。


    這個後果,她有想過嗎?


    況且還有席君目前排名第一的這層原因,如果不幫忙,觀眾肯定會說她心眼小,隻關注自己的比賽成績,沒有團結精神。


    場麵有些許的尷尬,商建笑著出來打圓場:“人家做的沒錯啊,之前從來都沒有嘉賓讓幫忙的環節,不能因為席君進度遠超我們就讓她來做任務,是吧?”


    這個理由並不能說服大家,但好在這一組的人都比較佛係,對此也沒什麽感覺。成功完成了懲罰任務,他們的肚子裏好歹填了些東西,不至於太餓。


    熱鬧的街市中隱藏著一家靜謐的茶館,把紛紛擾擾隔絕在外。席君依舊靜默的從窗台向下望,將手裏的這盞茶喝到了無味。


    期間,vj無數次的想要開口詢問,但又不忍心破壞她的沉思。並且席君總能提前得知他的想法,然後用幾碟點心和幾盞茶來堵住他的嘴。


    vj也有點餓,再加上盛情難卻,周圍也沒有其他的工作人員。他索性把鏡頭往旁邊一架,默默地吃著喝著。


    席君麵上沒有任何的情緒,可輕顫的長睫毛還是暴露了席君內心的不平靜。


    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不喜歡跑步?


    其實,她記得很清楚。


    因為一次跑步,她體會到了一群未成年人無聊的幼稚與嫉妒。那是第一次明顯感受到有形的惡意,並且遭受到了傷害。


    從那之後,她再也不會把信任交付給陌生人,原本逐漸敞開的心扉也緊緊閉合,隻對特定的人而開放。


    能夠深入到她防線之內的人,寥寥無幾。


    盡管跑步隻是那個事件的媒介,是無辜的,但席君還是討厭它,任何形式的比賽她都厭惡,尤其是競賽類跑步,排斥到了骨子裏。


    席君心裏清楚,自打自己拒絕的話說出口後,網絡上一定會有人抨擊她的做法。但她不後悔。


    最子虛烏有的東西就是所謂的評價了,隻要自己不在乎,旁人又怎麽能夠傷害到自己。


    終於,時間轉眼流逝到了下午四點整,席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準備前往最後一個地點。


    等待隻是她的風度和小小的惡趣味,但第一名,她不想丟。


    “走吧。”席君對vj點了點頭示意。


    匆匆趕到了地址上的大廳,現場擺放了眾多攝像機,導演組的人也提前來到這裏等待。


    “我是第一個嗎?”席君指了指自己,眉眼帶笑。


    得到了導演組的肯定回答,席君越發放慢腳步: “那就不著急了。”


    她站在一排密封的箱子麵前,開始思索自己該挑選其中的哪一個。


    哪個箱子裏都擺放著一張字謎,難易程度不等,選定之後無法更改。


    所以經常會出現十分戲劇性的效果,比如第一個趕來的隊伍因為運氣不好,抽中了最難的字謎,硬生生排名落到了最後。


    又或者經曆坎坷的小隊,因為手氣爆棚而逆襲到了第一名。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所以現在最大的熱點就在於,席君還能不能夠繼續穩坐第一的寶座。


    所有的攝像機都隨著席君的移動而移動著,他們也想從客觀的鏡頭中發現蛛絲馬跡,尋找席君解鎖的規律。


    排除了出現bug的原因之後,那麽也隻能相信席君總結出了他們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隱藏的規律。


    最終,四個寶箱裏,她選擇了右邊第二個,


    剛一展開字條,席君就提前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她對著鏡頭一個字一個字慢騰騰的念。


    這讓人很有理由懷疑,她就是在光明正大的給其他隊伍拖時間。


    “刮胡子,打一食物。”


    抬頭,席君滿是無奈,她的聲音已經換上了勝券在握的沉穩:“我知道我能選中一個比較簡單的字謎,但沒想到它的難度會這麽低。”


    現場一片寂靜,工作人員們大眼瞪小眼,其中,隨行的編劇大大已經扶額倒地。


    一次的成功估且算運氣,兩次三次也勉強說得通,可到了最後一步,席君是怎麽準確無誤的找到最簡單的那個字謎的!


    她從業那麽多年以來,在遊戲劇本的編排上從來沒有出現過什麽大問題,能讓人抓住的漏洞也幾乎沒有。


    可為什麽席君像是看過自己寫的劇本一樣,把每一步驟都精準算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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