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總算可以從“查無此人”的狀態中回歸社會安心養老。


    “剛剛看到那孩子了。”席軍強歎氣,默默摟緊了老婆子的肩膀。


    平時以強硬態度示人的郝若男也低下頭,似乎紅了眼眶。


    總負責人立馬明白過來他們遇到了誰,也沉重的歎了一口氣。


    “席君這孩子挺懂事的,來雲城之後就一直幫忙,有善心又堅強,你們養了個好孩子啊。”


    自從得知席君的姓名之後,總負責人立馬明白她的身份,這才把她安排在一區,對她特殊關照。


    這可是席院長和郝院長的孩子啊。


    “不,不是我們養的好,是她自己……”說到這裏,郝若男忍不住哽咽。


    如果說她和老席這輩子都為了國家盡心盡力,做到了問心無愧,但他們唯獨對不起的還是自己的女兒——席君。


    “那時候她才十歲啊,一個什麽不懂的孩子就……”郝若男吸了吸鼻子,被席軍強攬在懷裏,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作為國家科學院的兩位頂尖科學家,他們兩夫妻一直致力研究地震預測。


    就在席君十歲那年,他們兩個夫妻終於找到了研究的方向,加入國家秘密計劃進行數十年的研究,終於在十七年後的今天終於完成了他們的使命。


    但這十七年裏,為了保證國家科學研究成果的機密性,他們不得不以失蹤的名義離開席君身邊,讓她一個人成長。


    雖然國家在暗中進行了專門的幫扶,確保她的生活無憂,但在親情方麵注定有很大的缺失。


    無法參與孩子的童年,這對父母來說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更何況席君還是郝若男在三十六歲高齡誕下的女兒,從出生以來一直把她當成心頭肉的寵。


    但為了國家,他們不得不和女兒不告而別了十七年,當他們再次見到孩子的時候,他們的姑娘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


    “我現在想認又不敢認她。”


    聲音總算不那麽顫抖了,郝若男擦了擦眼淚,平穩地說道。


    “唉。”席軍強閉眼,不想在人前展露出自己的脆弱。


    好不容易能夠回到女兒的身邊,他們兩個人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怎麽和女兒解釋?


    女兒還認不認得他們?


    會不會選擇不原諒他們?


    這一切,都是他們夫婦倆擔心的事情。


    畢竟對女兒虧欠的實在太多了,一見到她的臉,他們就已經苦澀的連話也不敢說。


    就像剛才,他們連駐足回頭的勇氣都沒有,匆匆擦肩而過就快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這的確是個問題。總負責人也在歎氣。


    “相認還是要相認,我看小君她也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更何況她學業有成,在京都大學應該也有接觸這方麵的事業,一定會體諒你們的。”


    看著兩位院長沉默不語,他又補充道:“如果你們不敢找她,也可以由我來代勞,讓孩子提前有個心理準備,沒準會更好一些。”


    “那就拜托了。”他們同時鞠躬,看得讓人心酸不已。


    對於國家來說,他們是偉人,但對於最親的孩子,他們也是無可饒恕的罪人。


    明明是彼此之間最親近的家人,可現在卻連相認都不敢相認。


    總負責人搖搖頭,背著手出去了。


    席君自己有預感,強大的直覺以及斬不斷的血緣羈絆,讓她很快就摸索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線索,隻是她還不敢確認。


    當總負責人找上她並且說明來意之後,她一個人靜靜的待在帳篷待了很久。


    久到憂心忡忡的鍾倫不得不上門詢問情況。


    “可以陪我待一會兒嗎?”還沒等鍾倫說些什麽,席君突然開口,打斷了他想說的話。


    “……好。”鍾倫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低沉,找了一處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默默陪在她的身邊。


    過了良久,席君終於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


    比起傾訴,她更像是自言自語:“雖然我一直覺得,我父母沒有死,當他們重新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鍾倫一愣,詫異的望著她。


    他知道小君的父母因為失蹤過久被判定死亡,怎麽說回來就回來了?


    他沒有開口,繼續充當安靜的聆聽者。


    “你知道嗎?這次地震預測的兩位科學家就是我爸媽,怪不得失蹤這麽久。”


    席君一個人不停的說話。


    “我就說為什麽我在學習上這麽有天賦,看來是爸媽遺傳的。”


    “原來我的直覺沒錯,我就覺得他們從來沒有離開過我身邊。”


    “你知道嗎,國家還因為他們兩個人的關係還專門派人保護我,之前全網黑我的時候,就是他們出手的,怪不得。”


    等她碎碎念了將近半個小時之後,她這才慢慢停了下來,把最關鍵的信息告訴了鍾倫。


    “剛剛從童負責人來找我,說想安排我跟他們正式見麵,可是我不敢……”


    說是不敢,但她又不想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


    說實話,她很想很想見到他們。


    這是從小最寵自己的父母啊,可以說自己珍藏多年的美好的童年記憶,都是父母留給她的。


    “學長。”席君抬頭,眼裏布滿了紅血絲,看著就讓人心痛不已。


    “我在,你說。”鍾倫認真凝視著她,想要給她足夠的安心感。


    “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陪我去?”席君醞釀了很久,終於磕磕絆絆的把這一句請求完整的說了出來。


    陪她見父母嗎?


    可這不就變相著等於,自己也見她父母了?


    鍾倫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還是如他所想的那樣。


    上次錯過了機會,趁著這一次,鍾倫也不再拖拉,他深吸一口氣:“我當然願意陪你去,隻是……”


    “嗯?”


    “隻是……你希望我以哪種身份陪你去?”


    安靜的空氣中回蕩著鍾倫的這一句問話,兩個人同時對視。


    話說完後,氣氛靜的隻能夠聽見彼此的呼吸聲,鍾倫是一個有耐心的人,他在等待席君的回答。


    雖然說他自己並不覺得緊張,但心跳的速度還是在誠實的緩緩上升,並且隨著時間的拉長,它已經快的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她會答應我嗎?


    她……喜歡我嗎?


    雖然隻等了十秒之久,但鍾倫覺得比一個世紀都還要漫長。


    這十秒鍾,席君像走馬燈似的迅速回顧了與學長從相識到現在的場景,每一刻都曆曆在目。


    無論是高中時期的關照,還是現在的陪伴,好像自己每一次回頭,都能撞見鍾倫看向自己的眼神,讓人熨帖而安心。


    “我希望……”


    “你等一下!”鍾倫噌了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重重的深呼吸。


    真到了要宣布答案的時刻,他反而退縮了。


    不對,不能這麽說,他打算給自己增加一些籌碼。


    望著比自己還要懵的席君,他鄭重地對她說道:“我希望在你作出決定之前,先聽完我說的這番話。”


    “你說。”席君也端正了姿態,表情嚴肅認真。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個人不是在談感情上的事情,而是要進行什麽工作報告。


    沉澱了兩秒,鍾倫嘴唇輕啟:


    “我喜歡你。”


    他用最深情的語氣道出了這四個字。


    凝望著他的眸,似乎漫天繁星都裝在了其中,但卻隻倒映出了自己一個人的身影。


    席君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


    在說出第一句話之後,接下來的就容易多了,鍾倫順從著內心,把所有想要表達的話都說了出來。


    “我想要照顧你的餘生,無論什麽時候都能夠陪在你的身邊,貧窮富貴、生老病死,都無法將我們分離。”


    這段話聽起來有些耳熟。


    席君撲哧一笑:“這應該是婚禮上的誓詞吧?”


    “嗯,這也代表了我的想法。”鍾倫還是一臉嚴肅。


    他是以結婚為前提的表白。


    這下子席君也變得更認真了。


    “所以我非常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就算之後你覺得不合適,想要分開,我也同意你的一切決定。”


    還沒正式談戀愛就說起了分手,除了他們兩個人以外,也沒誰了。


    當然,這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兩個人的年紀都不小了,更應該用成年人成熟的方式來看待這個問題。


    “現在我準備好聽你的答案了。”鍾倫不奢望今天就能從內斂的小君嘴裏聽到“我喜歡你”這四個字。


    不過他有信心,隻要兩個人在一起,遲早能夠讓她說出這句話的。


    淡淡的溫馨在彼此心中流淌,麵對鍾倫的保證,席君還有什麽理由拒絕呢?


    並且她原本給出的答案就是——


    “可能要讓你提前陪我見家長了。”


    席君的臉頰浮上了一層紅暈,但同時又強裝鎮定的回望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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