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和這些名士在一起學習,她都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智障。


    可是又不能不學,畢竟她還要把牧臨川這封建主義地主老財改造成一代明君呢。


    見沒人關注自己,拂拂悄悄地抻了個懶腰。


    少女撐著下巴,撅著上唇往嘴巴上掛毛筆玩兒。


    待張秀與劉季舒、全玨等人轉過臉來,看見王後這極富童心的一幕,不由會心一笑。


    倒是拂拂看到了劉季舒等人,臉色“騰”地漲紅了,身下的椅子發出一聲哐當巨響,慌忙將坐姿調整回來。


    全玨忍俊不禁地幹咳了兩聲,權當沒看見。與張秀交換了個眼神,示意張秀上前。


    男人倒是冷靜如昔,臉上並無多少觸動。


    張秀性子一向冷淡,全玨也不甚在意。


    今日王後要學的是《史》。王後喜歡讀書,少年天子也沒拘著,平日裏特地安排全玨等人在琅嬛閣授其詩書。不過為了避嫌,閣內多有宮婢內侍隨時侍奉。


    張秀不過三十有餘,眉眼清俊,唇薄,眉眼也薄,鼻梁高挺,身形修長。他身為禦史中丞,位高權重,博覽百家,通究經史,尤擅於《史》。


    彼時造紙術還不夠發達,士人多用書軸,一間書齋裏堆得滿滿當當一大堆書軸,其實細細看下來也不過幾本書。


    著名的成語“學富五車”也隻是聽上去唬人。實際上論閱讀量還遠遠不如身處信息大爆炸社會的現代人呢。故而,大雍士人大多隻治於一門。如全玨攻於老莊,劉季舒攻於名教,而張秀卻兼通數家法,涉獵甚廣。


    張秀抿唇沉默了一瞬,不卑不亢道:“王後?”


    “沒什麽沒什麽。”拂拂頭搖得像撥浪鼓,露出個明亮的笑容,“張中丞,我們繼續吧。”


    大雍少女鮮有笑得如此明亮動人的。


    張秀目光微微一閃,心下微感訝異,又壓下了心頭的思緒,微微頷首,對於這位於他有救命之恩的王後,報以了莫大的尊重。


    某種意義上來說,劉季舒、張秀等人算是拂拂所收服的第一批名士。以劉季舒為首的名士服她,並不單單因為她貴為王後。畢竟,正如世人所言,牧臨川所封的短命王後還少嗎?


    究其原因,還是這位陸王後自身的個人魅力。不過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這位聰敏的少女,已經利用自己的巧思保下了數位朝中清流。


    全玨等人更寄希望於她能改變如今的大雍天子牧臨川。


    撇開這些不提,沒有老師會不喜歡潁秀好學又能舉一反三的學生。


    由於尚在病中,少女麵色依然蒼白,但笑容如同冬日的暖陽一般明亮動人。


    偶爾偏頭與張秀低聲交談,鬢發散落,猶如親密無間的喁喁私語。


    張秀鳳眼薄唇,那樣的眉眼與那樣的性子,如雪作的人,冷冽透徹,又因身為禦史,一向獨來獨往,潔身自好,不常與人相交。


    站在琅嬛閣外,眼前這一幕,張嵩幾乎快失聲驚叫出來了。


    尤其是身側少年這顯而易見的冷淡,更是讓張嵩汗濕了脊背。


    “陛下……?”張嵩舌尖幹澀,顫巍巍地問。


    牧臨川麵無表情,並未發作,少年眼神涼颼颼的,捂住眼睛,柔軟的鬢發垂落在手背上,扯動唇角露出個譏誚的笑。


    “今天,琅嬛閣人倒是多得很。”


    “哈哈哈哈孤的王後看來病情已好了泰半。”牧臨川麵色陰鬱,嘲弄地冷笑。


    未多時,又成了朗聲大笑,“畢竟這都能來琅嬛閣看書了。”


    他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笑聲一路傳入了琅嬛閣。


    拂拂循聲抬起眼,一眼就看到了牧臨川站在門口,捂著眼睛,仰天長笑,笑得渾身發抖,跟個神經病似的。


    拂拂睜大了眼:牧臨川怎麽會出現在這兒?怎麽沒去陪顧清輝。


    這個模樣,他這是……又犯病了??


    張秀、劉季舒與全玨也俱都怔住了,回過神來,忙起身行禮。


    牧臨川嫣紅的唇瓣勾出個好看的弧度,目光在拂拂與全玨等人身上遊移了幾圈。忽而神情自然地抽下了發帶。如海藻般卷曲濃密的烏發,頃刻間傾瀉在了肩頭。他目光漠然,虹膜猶如冰凍的寒潭,臉色倨傲地伸手褪下了深紅色的裲襠。


    緊接著是大袖衫。


    拂拂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神情迷惘。


    這是在幹嘛??


    相信其他人的震驚與懵比不比自己少。


    脫完了大袖衫,少年開始彎腰脫木屐,赤著腳踩進了琅嬛閣。


    一邊走還一邊在解雪白的裏衣。


    一眨眼的功夫,牧臨川就已經將自己上半身給脫幹淨了,露出蒼白卻有力的胸膛、腹肌。緊接著,牧臨川又開始彎腰脫他黑色的紈褲,雪白的褻褲牧臨川這突如其來的行為藝術,看呆了包括拂拂在內的所有人。


    眼看著少年迅速把自己給脫幹淨了。


    “呀!!”拂拂臉色迅速漲紅了,尖叫了一聲,快準狠地捂住了眼。


    渾身發抖,瞠目結舌,驚魂未定地想。


    瞎了。


    瞎了瞎了瞎了。拂拂無不崩潰。


    她剛剛……她剛剛竟然看到了牧臨川的……


    拂拂臉色紅得能滴血,心跳如擂。


    全玨幾人自然也被自家少年天子的行為藝術驚的目瞪口呆。


    “陛……陛下?”


    結果這逼神情淡定,毫無羞慚之色,堂而皇之地遛著鳥在存放著聖賢書的書房重地,走來走去。


    “這一路匆匆趕來,真是熱死孤了。”


    少年停下了腳步,他渾身上下泛著病態的蒼白,由於常年受病痛折磨,瘦骨嶙峋,仿佛能看到手腕腳踝上青紫色的血管。


    看人總是一副陰鬱不耐的模樣,麵無表情得盯著人時,更覺得冷意颼颼,渾像是誰欠了其八百萬似的。


    張秀幾人:……


    眾人反應還算靈敏,全玨忙叫張嵩拾起地上的衣服給牧臨川披上。


    “陛下龍體當心著涼。”


    少年直接越過了張嵩,走到了桌案前,箕踞而坐,笑道:“今日殿外正下著小雪,倒是個好天氣。”


    “既然諸位愛卿都在,我等何不在這煮酒詠歎?亦是一件快事。”


    全玨與劉季舒驚魂未定地交換了個視線,都在對方眼底看到了同一個想法,陛下難道是吃了五石散在行散不成?


    拂拂驚得手足無措,耳朵燒得慌,但她身份畢竟是王後,老捂著眼睛似乎不大好。


    拂拂深吸了一口氣,試著放下了手。


    一眼就看到了牧臨川箕踞而坐,不顧眾人異樣的眼神,拍桌大笑,笑得身下二兩肉都在跟著抖。


    瞎了。


    拂拂眼角一抽,決絕又堅定地,自動在少年兩腿間的部位自動打了個“x”。


    劉季舒等人老臉一紅,嘴角抽了抽。年紀大了,還是要臉的,實在遭不住自家陛下如此狂放,實際上沒當場厥過去,已經是心裏承受能力足夠強大了。當然不可能再和這小瘋子玩什麽煮酒吟詠,更別提王後尚在此處。


    看著眼前這興致勃勃,高聲吟詠的小瘋子,全玨與劉季舒互相遞了個眼色,道這是帝後夫妻二人之間的事,他們不便插手,各自找了個理由先行告退。


    張秀略一遲疑,目光定定地掃了眼牧臨川,又落在了拂拂臉上,沉默地起身隨著全玨幾人步出了琅嬛閣。


    牧臨川卻也沒攔,興致勃勃地為自己擊掌讚歎。


    “盛年不滿,常懷千歲憂。


    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


    “哈哈哈哈妙哉!”


    “善!!”


    這簡直就是魔音灌腦。


    拂拂終於忍無可忍了,目光躲避著少年的身體:“陛下……你能不能先穿上衣服。”


    牧臨川陡然收聲,麵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


    屋裏瞬間安靜了下來,安靜得仿佛隻能聽聞北風在殿外呼嘯,吹動簷下鐵馬,一室寒肅的沉寂,金戈鐵馬,山雨欲來仿佛隻在這一線之間。


    少年狹長的眸光在她臉上一掃,心底幾乎是又驚又怒。


    和他相比,女孩兒幾乎不遑多讓,怒氣衝衝地瞪著他,濕潤透黑的眸子因為怒火亮生生的,兩頰生暈。


    本是興師問罪來的,可這一刻腦子裏卻接二連三地浮現出數個念頭來。


    憑什麽還能若無其事地去琅嬛閣念書?


    憑什麽還能若無其事地與張秀等人說笑?


    是啊,張秀是上京知名的名士,如山嶽竦峙,剛正不阿,上京士女無不暗自傾心。


    他與嫂嫂走得近,她難道不應該是變著花樣的折騰,暗自傷心垂淚嗎?


    他也知道,少年露出個嘲弄的笑。


    諒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拿嫂嫂怎麽樣,更遑論下藥這種事。


    可他為何還過來“問罪”了?


    有些事不能細想。


    少年雙腿大張,神情冷淡,眼下泛著淡淡的青色,烏發垂落在蒼白的臉側,唇角卻微微勾起,露出個譏嘲又輕慢的笑。


    仿佛在看一個什麽下|賤不過的妓子。


    臉不紅心不跳,一副大言不慚的模樣。


    “上來,伺候孤。”


    視線微微一掃,落在少女豐軟的唇瓣上。


    極盡下流侮辱之意。


    “用你的嘴。”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2-2214:48:01 ̄2020-12-2311:54: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荼女士1個;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妾身君抱慣,尺寸細思、魚羊鮮、48773566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遊枝雀40瓶;油渣炒青菜30瓶;·時笙·20瓶;筍條、freshtalkm、白露映彤雲、摘月癡人10瓶;掰著手指數陽光、fly8瓶;小小小胸軟糖7瓶;389828886瓶;扶她4瓶;布奈3瓶;不乖噠2瓶;別挖坑不填啊!、流螢、林眠、紅燒肉肉、江橋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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