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氣,凝著場中舞姬,也好似凝著推波助瀾的蛇蠍,怎麽看都不太順眼。


    一扭頭,卻發現林風眠盯著自己,那眼神簡直好似要將他吃了。


    “殿下看得開心嗎?”她道。


    都氣死了好嗎,他夾了塊肉放她嘴裏,誰道?姑娘急了,大喝道?:“我不吃!”


    第59章 送禮


    李勖一怔, 她怎麽了,不舒服?別是出來的太早,又?在寒風中站立太久凍壞了身體, 遂伸手抹上她的額頭,沒有發熱,往常一樣。


    於是鬆了口氣。


    他見林風眠此時吃不下?炙肉, 便先放在她麵前盤中,卻被她執箸又?夾了回?來。


    這時, 對麵欣賞歌舞的大王子、二王子齊齊向自己舉杯,難得少了些許敵意, 眼神中竟頗有幾分同病相憐的意味。


    這下?,李勖總算懂了。


    一隻大手開始在林風眠腦後順毛, 溫和道:“本王方才在想事情,並沒有看?她們,再者本王並不被場下任何一人吸引。”


    林風眠有時候覺得自己怪沒出息的,這才?被順了幾下?,渾身蘇蘇的,竟還有些享受?


    好吧好吧,信你還不成?。


    歌舞結束,戎王將幾個出挑的留了下?來, 對大王子、二王子、四王子,以及諸多得意手下?道:“這些赤奴你們隨意選吧。”


    這下?諸位夫人即刻變了臉色, 五味雜陳,林風眠注意到。


    縱是端莊穩重如烏娜珠, 也攥緊了手中帕子,被身旁婢女提醒, 恍若未聞。


    王上發話,男人們謙讓一番後,馬上各自,不幾時,一人身邊便多了道倩影。


    回?程的馬車中,林風眠許久才?開口問:“王爺,什?麽是赤奴啊?怎麽那些夫人個個如臨大敵,都坐不住了?”


    李勖對她道:“戎國相傳自己的祖先來自昆侖仙山,那山上犯錯的宮女會被西王母罰下?凡間,麵朝西海赤足走上九千九百九十九步,這以後見到的第一個男子便是她的夫君,她終生以歡愛為刑,至死方休。”


    這傳說……夠變態的……但也很?符合戎國早年民?風了。


    像烏娜珠這樣的女子,因能嫁與王子,必是閨閣中開始修身養性,她們的談吐、禮儀莫不合乎體統的美感。


    這時夫君身邊出現一個女人,沒有那麽多條條框框,披著香豔的傳說,隻為情而活,豈會不令她們忌憚?


    這時馬車停頓,老宦官在外麵恭敬道:“奴才就送王爺到這裏了。”


    狗子早就跑至門前狂吠,巴掌大而已,小樣卻似能吃下?頭狼,凶得很?,才?見林風眠衣角,耳朵登時一抿背到腦後,搖頭晃腦地過來,還摔了一跤。


    “不中用的小東西。”她捏著它後頸將身子提起,放入懷中。


    玩了整天十分疲倦,回?家後她與李勖簡單地用過晚膳,又?玩了會子狗便早早睡下。


    半夜,林風眠口幹,掙紮了會,也不燃燈,摸索下?床喝水。


    可尋找許久隻找到一隻鞋子,想來另一隻被自己踢到了床下?,遂穿著李勖的大鞋挪到桌邊,抱起茶壺咕咚咕咚地痛飲。


    不知何時李勖也起了,聲音還未完全蘇醒:“把本王的鞋還給本王。”


    但?緊接著一刻未停地走來,環在她身後,就著她的手也喝了幾大口。


    飲痛快了,眼都未睜,兩手在她腋下?一夾,提溜回?到床上。她忍俊不禁,笑了陣也就如夢了。


    餘下?多日,衛允又?過來一次,照例帶回梁都信件若幹。


    家中人都無事,小日子過得平平淡淡,使人心安,偶有岔子也是林雲棲惹出的。


    不過是與誰家少爺癡迷比武,被人家娘堵上門,當孟瀾的麵責怪。


    孟瀾罰他閉關至走馬上任。


    衛允說著,又?從車內拖出幾個沉重的木箱,道:“還是那戎三王子,這些都是送給殿下與姑娘的。”滿滿兩箱金定,剩下的一箱盡是珠寶,琳琅滿目。


    林風眠驚得嘴巴半天合不攏,問道:“他哪來這麽多錢?他大哥二哥與他一比,過的可寒酸多了。”


    “哪是這三王子的錢呢……”衛允笑道,“還不是蕭國公孝敬的,被用來借花獻佛。”


    蕭國公背後,自是蕭家一族,蕭家背後,則或多或少有梁帝的意思。


    正像戎王與諸王子爭先恐後與李勖結交一樣,梁國亦在拉攏三王子。


    兩枚故國的棄子,從某種角度亦可為人所用,成?為攻擊故國的利器。


    說來引人發笑。


    “我要這些無用,你原數還回?,告訴他不必再打算北境。”李勖道。


    衛允歎道:“殿下莫不是覺得我為三王子驅使而看?輕衛某?哪裏能夠。


    這些都是過了沈丞的眼才有機會出關,沈丞讓我對殿下?講,這些東西殿下?知道如何用。”


    深摘盤算什?麽?李勖雙眉頓蹙,片刻後,冷聲問:“民?兵可受到饑荒的影響?”


    衛允點頭:“多少有些波及,但?好在他們人少地多,餘糧是有的,挨三五月,國庫也該開了。”


    “嗯……”李勖道,“將這些銀錢送去他們那裏吧,讓他們看著使。”


    衛允應聲,不久告辭。


    金子銀子是可以直接使的,盡被衛允拿去北郡交給民?兵。


    可是亂世當道,印著「上林苑」的珠寶無法即刻變賣,隻能暫且留下?。


    林風眠一邊清點,一邊著冊,口中呢喃:“蕭國公可以說富可敵國了。”


    李勖嗤笑:“憑他還不至於,這尊玉如意是侍郎張慶達的,那年他冒死彈劾佞臣,事後陛下?賞賜。”


    至於如何流到戎三王子手裏,要麽經蕭國公一道,要麽便是他主動奉上。


    昔日文官清流,一朝入得禁闥,金鑾浸染,不過趨炎附勢之輩。


    林風眠感慨,李勖卻在旁認出更多物件,什?麽張大人的三彩胭脂盒,王大人的鑲紅珠金步搖,趙大人的沉水木暖手爐。


    天下能工巧匠唯有進宮侍奉才?得揚名立萬。再者,隻有宮裏才?有取之不盡的木材、金玉供他們熏陶。因此,這世上最精美的珍寶,大體從宮內流到宮外。


    李勖曾作為東宮的主人,自然知之甚詳。


    別說,眼前這繪西廂撰詩筆洗還是他當年賞賜下?去的呢。


    至於賞給了誰,早不記得,黃有德若在,該說得出一二。


    林風眠發現,李勖是真不在乎這些。


    昨日夜裏她生怕磕壞了地安置在箱中,還在箱底墊了軟布,第二天便發現那瓷筆洗成?了狗子的水碗。而一旁閃閃發光的食碗,換成了銀碗。


    瞠目解釋之餘,她又看到玉如意壓著晾幹的茄子,朝陽中,耀耀生輝,茄子在它的襯托下?,也變得高貴許多。


    她險些背過氣去,也不怕李勖覺著她小氣了,道:“殿下怎麽能用它們做這個。”


    這都是錢啊=o=


    “哦……”李勖不著意道,“我見這玩意兒擺著無用,壓東西倒是挺順手的。”


    梁京。


    李戒早朝以後照往常一樣留下?蕭國公議事,國舅自請有事稟告,也留下?了。


    “國舅,多日未見,病有好轉?”


    “多謝陛下?記掛為臣撥了張太醫到府上,臣已經好多了。”


    “嗯,那便好,什?麽事,說罷。”


    李戒雙目沉寂,許多人都意為,太子走後陛下?也老了,單看?著雙眼,是這樣。


    “臣想,馬上就開春了,今年往邊境的撥款是不是可以多一些?”


    李戒哼笑出聲,也不問緣由,直道:“你直說是想朕多給雍王撥一些好了。”


    國舅語塞,幹脆承認:“陛下?,戎國苦寒,雍王自幼錦衣玉食慣了,臣怕他……”


    “夠了,他目中無朕,朕又?何苦做慈父?你跪恩吧,我與蕭國公還有事要商議。”


    國舅無奈退下?,李戒合眼,指指蕭國公,讓他開口。


    蕭國公道:“戎三王子至今沒有讓臣登門,陛下?的計策是否還要繼續?”


    良久,李戒那暮如沉鍾的聲音道:“繼續……”


    “他既收了你的禮,就有鬆動的可能。朕打天下十載,首天下八載,還從未見過真?正心如石佛的硬骨頭,他不見你,便是覺得禮太輕瞧不上,那你送更貴重的就好。”


    蕭國公一麵擺出「受教了」的表情,心裏卻暗自發急。


    再送他這點家底就耗光了,難得真?要把棺材本也扔到這無底洞嗎?且論一論值與不值。


    見他似有猶豫,梁帝不耐道:“愛卿有話直說。”


    “實?不相瞞,微臣算上俸祿,加之祖上遺珍,實?所剩無幾,臣擔心……”


    李戒嗬嗬幹笑兩聲:“多大點事就把自己整這麽局促,拿去。”


    揮下的,正是國庫清點近一年附庸國朝貢的寶物,蕭國公看了兩眼,已經忍不住眼底反光。


    這下?就夠了,還愁那小子不低頭?他自己都眼饞了。


    “退下?吧。”


    “臣告退。”


    獨留李戒一人時,他恍惚也覺得誠明殿太輝煌,太空曠了,思緒倏爾飄至遠方,那逆子不知在幹些什?麽?


    可怎會想起他?怎能想起他?覆水難收,亦不需去收,因滾滾江流自會後來居上。


    大概,朕大概是想和孩子玩了,李戒心道。


    “陛下?去哪,老奴陪著。”


    李戒起身,對身旁跟了幾十載的老奴才道:“去二皇子府上,看?看?朕的長孫。”


    第60章 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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