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不算太烈,昨天晚上剛下了一場雨,風中飄蕩著氤氳的水霧,還能聞到泥土的氣息。


    張起靈剛走出集市,就看見幾個警察在向周圍的攤販詢問昨天的事,他微眯了眯眼眸,無聲無息的從人群中穿過,大步往家裏走。


    “小哥,你回來了,有沒有買到榛蘑?”


    “買到了,是幹貨,煙煙,我剛才在集市口看見警察在查問昨天的事。”


    寒煙把落葉倒進垃圾桶,放下掃把走到水池邊,清洗手上的灰塵。


    “沒事,那些人什麽都不記得,警察問不出什麽的。”


    她看著張起靈,臉上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狡黠笑容,她挽住他的手臂,倆人相伴著往屋裏走。


    “小哥,胖子昨天說準備和雲彩結婚,讓我去幫忙給他選婚服,你說,我要不要直接給他變一個好看的。”


    張起靈聽見結婚,婚服幾個字,不自覺的頓住腳步,下意識的想起之前他和她之間沒有完成的大婚。


    他雙眼定定的看著她,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一副遷就從容的模樣。


    “看胖子想要什麽樣的吧,之前他買過一件白色的,現在不知道他想要什麽樣的。”


    “他什麽時候買的,你怎麽知道他買婚服了,你......”


    寒煙話語未盡,突然回憶起做鬼的那一段時光,那滿屋耀眼的紅,變成潔白肅穆的白。


    突然間,她有些後悔問出這樣愚蠢的問題。


    什麽時候買的,還能是什麽時候,一定是張起靈在給她買婚服的時候,胖子給雲彩買的。


    如今胖子想重新挑選,一定是因為時間太久,當初挑選的樣式已經過時,不符合現在的審美。


    寒煙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懊惱,沒有逃過張起靈專注的視線,他突然想起死前看見她哭泣的畫麵。


    曾經,他以為那一幕隻是他死前產生的幻覺,現在,他覺得,也許那一幕真的真實存在過。


    “煙煙.......”


    “嗯,怎麽了?”


    寒煙把塑料袋裏的榛蘑拿出來放在菜盆裏,再往裏麵傾注剛燒開的熱水。


    霧氣寥寥,遮蓋了她臉上的神情,讓人看不真切她的模樣。


    張起靈輕抿抿唇,在心中思量一番後,懷揣著滿心的疑惑和不解,輕聲問道。


    “你之前離開這裏以後,是不是還以魂體的樣子,在這裏停留過很長的時間。”


    寒煙聽見他的詢問,放下水壺的動作一頓,沉默半晌後,轉頭看向他。


    “嗯,三年,直到你離開,我才被星辰強製性的拽回去。”


    “所以,那一場未完成的大婚,你是知道的,對嗎?”


    “嗯,我知道。”


    寒煙想到她死後的一切種種,突然有些不敢去看張起靈的眼睛。


    張起靈一步一步的走向她,步步逼近,她步步後退,直至後背頂住櫃台,退無可退。


    他微微俯身低頭,靠的很近,目不轉睛的看著寒煙,她受不住他炙熱的目光,臉頰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薄紅。


    “煙煙,那我們現在完成那一場沒有完成的大婚,好不好?”


    他直勾勾的盯著她,聲音莫名的有些暗啞,帶著幾分勾人的味道。


    寒煙愣了一下,猛地抬頭看向他,窗外明媚的陽光匯聚成一道道流光。


    他就站在她麵前,眉眼含著溫潤的笑意,在看她。


    有風吹過,拂動她的裙擺,邊角輕輕蹭過他的褲腳,似春日裏低垂的楊柳點碰過湖麵,轉瞬即逝,卻惹起陣陣漣漪。


    張起靈的眼神柔情似水,愛意滿滿,仿佛一片寧靜的大海,倒映出她清潤的自我。


    “好。”


    寒煙對著他笑啊笑,桃花眼彎成好看的月牙,在他愣神的間隙,她屏住呼吸,迅速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在她想要逃離的前一刻,張起靈猛地將她攬入懷中,不由分說的和她十指緊扣。


    他把她抱在懷裏,平視捧著她的臉頰,慢慢吻過來,輕的仿佛淺嚐輒止,卻又在慢慢加深力道,吻得她心亂如麻。


    晚風輕拂,滿園的花香裹在風裏,張起靈和寒煙坐在涼亭裏,他低眸看她,她也定定的抬眸看他,他的眼眸燦如繁星,她笑意盈盈,眼眸彎彎。


    張也成走出屋子,看著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兩道身影,暗自在心中感歎,如今的得來不易。


    歲月如梭,日月匆匆,仿佛一眨眼之間,季節的輪回已經完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循環,時間的流沙在指尖劃過,瞬間消失。


    從寒煙答應張起靈的那一天開始,他就開始和吳邪,胖子他們一起,再一次開始準備大婚的一切。


    吳山居,吳邪搬出一個巨大的紙箱子,重重的放在桌麵上,發出咚的一聲。


    “咳咳咳......天真,這是什麽啊?上麵都積灰了,快拿走,怪嗆人的。”


    胖子揮手不斷煽動,拂去飄散在眼前的灰塵,張起靈沉默不語的看著麵前的紙箱,不解的看向吳邪。


    “胖子你要不要這麽誇張?這紙箱子上麵我還蓋了好幾層棉布,哪裏就有灰塵?”


    吳邪說著劃開紙箱上麵的膠帶,在胖子和張起靈注視的目光中,得意洋洋的拿出一個個大紅色的請柬。


    請柬上落滿星星點點的灑金,封麵上,一隻展翅欲飛的金色蝴蝶,繞著墨色麒麟翩翩飛舞。


    “這不是之前設計的請柬嗎?我記得都發出去了,你這裏怎麽還有這麽多?”


    胖子站起身,右手在紙箱子裏麵上下翻騰,裏麵全部都是請柬,除了請柬,再也沒有什麽別的東西。


    吳邪看了一眼滿臉震驚的胖子,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得意。


    “當初定做請柬的工廠做了很多,這些多餘的,我本來想扔掉的,哪知道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


    等我終於空閑下來回到吳山居,這些請柬就被我好好的收起來,這麽多年,一直都把它們放在閣樓裏。”


    “那請問小三爺,你當初留著這些請柬,究竟是怎麽想的呢?”


    胖子拿起一個請柬,這些請柬當初他和吳邪都親手寫過,多年過去,上麵的每一處細節,他都仍舊熟記於心。


    吳邪沉默良久,回想當初的一切,怎麽也想不起,當初自己這樣做的心境。


    “我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怎麽想的,應該就是單純的想留著做個紀念吧。


    畢竟,小哥和寒煙曾經真實的出現在我的世界,當初他們雙雙離開杭州,我也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見到他們。


    所以想留下一些,他們存在過這個世界的東西,想等我老年遲暮以後,也會因為這些東西想起他們。”


    張起靈靜靜聆聽吳邪說話,他抬頭看向吳邪,一絲詫異從他的眼底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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