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越靠近,半空的嗡嗡聲,以及百姓們驚慌的聲音越是明顯。


    當他終於抵達距離宮廷最近的一處田野。


    便看見田地裏湧出無數的農戶,不論男女老少,都在瘋狂地試圖搶收糧食。


    然而人力又如何比得過蝗蟲的吞噬速度,農戶們上一秒才將田裏的糧食收割好放在旁邊的拖車裏麵,下一刻,他們就看見數不清的蝗蟲從拖車裏冒出來,看著飽滿的麥穗被吞噬幹淨。


    郊野田埂上處處都流露出絕望的聲音:


    “蒼天呐!天要亡我啊!”


    “好不容易春祭降雨,俺還以為今年會有個豐收年!天呐,蝗災,真的要餓死了。”


    “能不能去求國師!求求國師祭祀蝗神,救救我們。”


    ……


    淮南王看了好一會,忽然對廷尉說:“廷尉,你說本王現在稍微鼓吹一下“皇帝不公,才有蝗災”,會讓他們更恨大夏嗎?”


    廷尉險些一個踉蹌,不敢置信地看向淮南王:“大王。臣認為不可啊。”


    淮南王皺起眉:“為何?難道你也如內史所想,讓我替暴君收拾爛攤子。”


    廷尉人都傻眼了,他萬萬沒想到都到封地的生死存亡的時候了,大王關注的居然還是能給皇帝潑多少汙水。就這點胸襟還想造反?


    廷尉想跑路了。


    廷尉的沉默,讓淮南王誤以為對方接受了他的想法。


    就在淮南王準備回去吩咐人散播謠言的時候,忽然,下麵的老百姓發出憤怒的吼叫聲:


    “什麽?!皇帝之前就說過有蝗蟲了,還安排官府分發糧食?!為何我們淮南王封地沒有?”


    “你也說了,我們在淮南王的封地,也就淮南王這裏不肯開放糧倉!俺們倒黴啊!”


    “是啊,怪不得之前城外就有流民說蝗災,官府卻說不嚴重,這是故意坑我們!淮南狗王昏庸無能啊!”


    “可恨啊!哪怕提醒早一日,俺今年一家人也能熬過去!現在全是蝗蟲,俺活不下去了!淮南狗王昏庸無能啊我們去搶糧倉!”


    ……


    淮南王倒吸一口涼氣,恨得咬牙切齒,暴跳如雷:“這,這……本王怎麽就狗……咳,昏庸了。暴君那個賤人,居然用這樣的手段,無恥!還有這群這群賤民,愚昧,本王要讓他們統統下大獄。”


    廷尉嘴角抽抽:該說啥!回旋鏢終紮自己身上。


    這時,原本哭天喊地的老百姓們齊刷刷轉身,看向這個方向。


    廷尉被滿滿的怨氣嚇得渾身一個哆嗦。


    淮南王仿佛被捏住脖頸的雞,瞬間安靜。


    這時,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那就是不給我們活路的淮南狗王!衝鴨!”


    這一聲仿佛嘹亮的軍號。


    被煽動的老百姓嘩啦啦地向著淮南王一股腦地衝過來,氣勢和喪屍攻城沒有太大的區別。


    淮南王這一回終於傻眼了,這一幕場景他幻想過很多次,但在他幻想中,被衝擊的應該是那一個狂妄的暴君才對,怎麽會是他呢?


    廷尉連忙拽著淮南王往前跑,兩人火速上了馬車,狼狽不堪地逃回內城。


    接下來幾日,蝗災越演越烈,淮南王不願意打開糧倉,老百姓們怒罵聲越來越高。


    不知何時,外麵居然還張貼了大字報“淮南狗王”“淮南王!狗都唾棄!”“垃圾淮南王!”“最沒用的淮南王!”……


    淮南王險些被這些層出不窮的大字報給氣死。


    以至於,後續每日朝會,淮南王天天發瘋。


    一會兒怒罵暴君不做人,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一會兒他又怒罵封地的老百姓愚昧不堪,再後來淮南王指著每一個朝臣抱怨,怒斥他們犯人都抓不住,任由他們汙蔑大王。


    同時,暗中煽動民眾的明衛開始秘密出入部分官吏家中。


    這一番操作下來,除了身家性命都綁在淮南王身上的官吏,部分官吏真被慫恿了,動了提前跑路的心思。


    又過了兩日,局勢越發危急。


    淮南王還在朝堂穩定發瘋的時候。


    底下朝臣忽然接二連三地出來,拱手道:“大王。流民太多了,民怨太大,必須開倉放糧啊。”


    官吏道:“大王,要不流民可能會衝破城牆啊。”


    又有官吏道:“大王,實在不行前往大夏京都求援吧。靖王、燕王都已經去了,暴君不可能一下扣下這麽多諸侯王!他麵對不起的!”


    暴怒的淮南王忽然被最後一句話打動,是啊,既然其他諸侯王也過去了,暴君應該不敢冒著得罪所有諸侯王的風險擒拿他。


    淮南王最後拍板:“行,那就前往京都。”


    官吏們齊聲道:“是。”


    淮南王一行人緊趕慢趕地來到大夏都城。


    淮南王被沿途井井有條的治安環境給震驚到了,


    流民呢?


    蝗災呢?


    怎麽出了自家地盤後漸漸不見了?!


    而且有些農田上明明蝗蟲還在肆虐,為什麽這些農戶能夠樂滋滋地抓捕這些蝗蟲?!


    淮南王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在大夏京都,他看著零星幾個背著麻袋走過來的農戶,終於忍不住下馬車去詢問:“蝗災來臨,你們為何如此高興?”


    農戶笑容燦爛:“貴人,因為京城官府價格更高。”


    淮南王:?


    你怎麽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


    這時,隨行護送的官吏低聲道:“大王。這些人是背著死蝗蟲來京城官府賣的。大夏京城附近沒什麽蝗災的,但京城官府收蝗蟲的價格偏高些,所以有些農戶會特意將自家的蝗蟲,背到京城官府來換錢。”


    淮南王震驚了:“什麽!他瘋了?買這些蝗蟲做什麽?還有這事,本王為何不知道。”


    隨行官吏想著快解脫了,態度有些敷衍道:“大王,或許是您忘記了?也可能是負責整理情報的人,認為此事沒有意義。”


    淮南王離譜地看向隨行官吏,因為被對方突兀敷衍的態度驚到,竟忘了第一時間的指責。


    這時,負責迎接淮南王的禮部尚書大邁步走了過來。


    對方笑得春風拂麵。


    “淮南王,您來得正是時候,您過來吧。”


    淮南王莫名後退了半步。


    但他壓根製止不了熱情的禮部尚書,被一路帶去了祭祀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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