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月想起來了,明日榮親王府宴請,除了給府裏老夫人和大太太各送了一張請帖外,還給柳明月送了三張用花汁浸染,帶著暗香的淺粉鎏金花帖。


    說是賞花宴,其實也是京城高層人家兒女間的相親宴。


    隻這花帖滿京獨一無二,適齡的姑娘和少爺若是想要進王府賞花,必須手持花帖才行,否則便是由著家裏的長輩帶進去都不成。


    而柳明月因著這未來榮親王妃的名號,手裏有三張,柳明珺早就不知道盯了多久了。


    “二姐姐……”


    這個時候,四姑娘也碎步小跑跟了進來,她扶著門檻微微喘氣,仿佛沒有拉得住柳明珺,這才叫她徑直闖了進來。


    “大、大姐姐。”


    四姑娘被柳明月盯著她的冰冷眼神嚇得後退了一步,然後又驚覺自己這般失禮,連忙垂下了頭,額前的碎發也跟著覆了下來,遮住了一張已經初露絕色的臉。


    她倒是藏得好,直到後來跟著二叔分府出去,才一步步走到人前,讓人知道柳家還有這麽一個毫不遜於柳明月的傾城之色。


    嗬。


    毫不遜於柳明月。


    柳明月唇角扯出一抹嘲意,在家廟的那些年,她聽到最好笑的落井下石,便是這句話。


    她為什麽要配合他們,去和一個庶房的庶女比。


    “寒霜,去把我的花帖拿來。”柳明月身子向背後的軟墊靠去,懶懶地道。她早就忘了花帖放在什麽地方,反正寒霜是記得的。


    寒霜走至書桌旁,從抽屜裏取出來一個紫木盒子,打開拿出三張鎏金花帖,送到自家姑娘手裏。


    柳明珺一看花帖眼睛就亮了,伸手就要去拿,卻被柳明月拍開。


    “二妹妹,別著急,先看清楚了,這裏麵一共三張。”柳明月伸手將手裏的三張花帖撚開,展給二姑娘看,“我本打算自己留一張,給你一張,再給三妹妹一張,這樣三房各一張,很是公平。”


    “可誰知道我這腿受傷了……”


    柳明月頓了頓,視線掃過躲在柳明珺身後的四姑娘。


    她唇角微勾,“五妹妹和六妹妹還小,不著急去花宴,這多出來的一張便給四妹妹吧。來,四妹妹,將這一張拿過去吧。”


    饒是四姑娘平日裏小心翼翼,藏得夠深,可此刻驟然聽聞自己有了去榮親王府花宴的機會,眼裏也迸發出驚喜來。


    “謝謝大姐姐!”


    她此刻真心實意地道了謝,卻不知道馬上柳明月就會讓她笑不出來。


    “三妹妹,這是給你的。”


    三姑娘本就坐在柳明月床邊,柳明月都不需要動,伸手便將花帖遞給了她。


    “至於最後一張,二妹妹……”


    柳明月眼裏帶著笑意,抬起手來,將花帖朝著柳明珺的方向遞過去。


    她朱唇輕啟,捏著花帖的手指看似輕撚,實則 用盡了全力。


    然後便隻聽嘩啦一聲,那最後一張薄如蟬翼,淺粉鎏金的花帖,便在柳明珺與柳明月的手中被撕成了兩半。


    第12章 起疹   他知道四丫頭樣貌長得好,但不知……


    柳明珺看著手裏剩下的半張花帖,整個人臉色都變了。


    隻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柳明月已經心疼地皺起了眉:“二妹妹,王府花帖千金難買,你怎麽就這般心急?”她記得沒錯的話,往年的賞花宴,都會有些沒帖子的人家向有帖子卻沒適齡兒女的人家勻兩張過來。


    當然,代價也不菲。


    “我沒有……”柳明珺聽了這話,臉色越發難看了,她手裏的這張被撕壞了,到哪裏去弄第二張。


    “什麽沒有,我們這麽多人可都看見是你自己弄壞的,你過會兒休想搶我三姐姐的!”五姑娘張牙舞爪地道。


    柳明珺從小到大幹這種事兒不是一次兩次了,往日裏三姑娘性子好,有什麽都讓著她。但五姑娘可不是個吃虧的,她年紀雖小,卻也知道王府花宴對於三姐姐這種即將議親的女子而言極其重要,所以早早地便出言護著。


    柳明珺本來就惱自己手快撕了花帖,此刻聽了這話更是火冒三丈起來,“誰要搶你們的了,我們二房又不是沒有。”她說著扭頭轉向四姑娘,伸出手,理直氣壯地道:“把你手裏那張給我。”


    卻不料往日順從聽話的庶妹今日竟然捏著花帖遲疑了片刻。


    柳明珺登時就火了,隻她生怕弄壞這第二張花帖,不敢直接去搶,隻惡狠狠地瞪著四姑娘,“怎麽,我這做嫡姐的去不了,你一個庶出的,還想拿著這花帖一個人去王府不成。”


    “二姐姐,不是的……”四姑娘慌忙搖頭,可她望了一眼這屋子,一圈姐妹俱是嫡出,唯有她一個是姨娘生的,指望不了誰替她說話。


    她心裏其實也清楚,二姑娘若是去不了,嫡母定然是不會放她去的。


    這花帖她捏在手裏也白搭。


    隻是心裏明白歸明白,任誰能甘心呢?明明這滿京露臉的機會就在眼前。


    四姑娘垂下眸,咬著唇將花帖遞給了柳明珺。


    柳明珺接過去,輕哼一聲,這才滿意地衝柳明月揚了揚:“瞧,我這不就有了嗎,柳明月,你就好好在床上養傷吧,等我明日去完花宴,回來再來找你分享。”


    她說完便趾高氣揚地走了,全然不顧帶過來的四姑娘。


    四姑娘可不敢像她這般無禮,她與在場的幾個姐妹都打了招呼,這才小跑著去跟上柳明珺的腳步,隻剛剛跨出門檻,便聽到了屋子裏五姑娘的聲音。


    “要我說四姐姐也真是可憐,那張花帖明明是大姐姐讓給她的,偏又被二姐姐搶了去。”


    “就是,二姐姐弄壞了自己的,還搶別人的,真壞!”小六義憤填膺地附和。


    “行了。”柳明月淡淡地道,一字一句,清晰入耳:“長幼有序,二房三房各剩一張花帖,除 非二妹妹去不了,不然怎麽輪得到四妹妹?你們不也沒跟你們三姐姐搶嗎。”


    “那是因為三姐姐要議親了,我們還小呢,可四姐姐也不小了……”


    四姑娘手指微微攥緊,她雖然放慢了腳步,可隨著越走越遠,屋裏的話還是漸漸聽不見了。


    但柳明月說的那句她卻記得清清楚楚。


    是了,隻要明日二姐姐去不了,那不就輪到她了?就算她是庶出的又如何,難道爹爹還會舍得浪費一張價值千金的花帖嗎?


    四姑娘下定決心,加快腳步朝著柳明珺的方向追去。


    #


    臥房裏,柳明月確認四姑娘走遠了,這才笑著伸手捏了捏五姑娘的鼻子,“你可真會配合。”


    五姑娘早就笑倒在她三姐姐的身上,“誰讓她們二房的好騙啊。”從前她與大姐姐配合,哪一次不是讓柳明珺明麵上占了便宜,實際上吃了虧走。


    唯獨三姑娘有些擔憂:“我們這般挑撥,她們回去之後會不會鬧起來。”


    柳明月笑而不語,要的可不就是她們鬧起來嗎?


    三妹妹心好,但她不是。


    她睚眥必報,如今這些,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


    陪著柳明珺鬧騰了這麽久,院子裏外出的幾個小丫鬟這時候也買了各家的招牌菜回來,足足擺了一小圓桌。


    “大姐姐還沒吃嗎?”


    三姑娘吃了一驚,連忙抱著小六起來,“那我們趕緊回去,不耽擱大姐姐用飯了。”


    “不,我要留在這裏和大姐姐一起用飯!”小六一看就饞了,恨不得這會兒就坐上桌去吃。可她下午用的點心還沒有全部消化完,小肚子還圓滾滾的。


    柳明月不禁笑了,伸手指了指,“寒霜,去把那盒子糕點裝起來給小六帶回去,留著她晚上吃。”順便也問了問三姑娘和五姑娘,“有喜歡的嗎?有也讓寒霜給你們帶走。”


    雖然三姑娘和五姑娘連連搖頭,但柳明月還是指了兩個菜讓寒霜裝在飯盒裏,讓丫鬟拎著,跟在三個姑娘後麵一起送去了三房。


    屋子裏一下子又清淨了下來,寒霜拿著碗碟,夾著柳明月想吃的菜。


    柳明月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問道,“你覺得四姑娘會動手嗎?”


    寒霜愣了一下,意識到大姑娘是在問自己,停下筷子,思索了片刻:“若是四姑娘一開始就沒有去王府的機會,可能也就算了。可先前姑娘已經把機會遞到了她的手中,卻被二姑娘硬生生地給奪走了,換做誰都不會甘心。”


    柳明月點點頭,“那今晚就辛苦些,讓人盯好二房。”


    有什麽風吹草動,她要第一個知道才行。


    #


    半夜,二姑娘房裏忽然亮起了燈。


    “來人——”


    柳明珺坐在床上,有些慌張地卷起自己的袖子,果然,胳膊上發癢的地方布滿了不少小紅點。


    等再卷起褲腿,也是如此。


    她不死心,又穿著鞋子下床,撲到梳妝台前,卻見銅鏡裏映出來的自己的臉,也布著點點紅疹。


    她起疹子 了。


    在明日就是王府花宴的緊要關頭,她過敏起疹子了!


    “快去請大夫!”


    柳明珺幾乎是咬著後牙喊出了這句話,屋子裏的幾個丫鬟連忙散開,隻這深夜裏,要出府請大夫,需要層層通報,等好不容易請了大夫過來開了藥,天也基本上亮了。


    “我這疹子什麽時候能消。”柳明珺後半夜就沒睡著,她此刻睜著微紅的雙眼,問大夫道。


    這大夫雖然不如方大夫與承德侯府熟稔,但為了二姑娘這過敏起疹子之事,近些年也跑過幾次府裏。


    他沉思片刻,還是保守答道:“你這不是第一次過敏了,按以前的狀況看,等喝了藥過上五六個時辰自然就會消下去了。”


    “五六個時辰?”柳明珺麵色極其難看,等五六個時辰過去,這賞花宴連晚場都要開始了。


    她去還有用嗎?


    “怎麽回事?一大早就吵吵鬧鬧的。”二爺昨日夜裏就聽見了動靜,早上起來聽下人來報說是二姑娘請了大夫,便過來瞧上一眼。


    結果卻看見柳明珺滿臉紅疹的樣子。


    “你這是怎麽弄的,不知道今日要去榮親王府嗎?”二爺皺著眉,有些生氣。他還是挺注重這次的賞花宴的,雖然他也知道以柳明珺的身份恐怕攀不上特別高的人家,但是出去晃晃,萬一遇上對上眼的呢?


    要知道能去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貴。


    “有人害我,有人不想我去。”柳明珺咬牙切齒地道,她這點子彎彎道道還是能轉得過來的,隻是還不知道那人是誰。


    畢竟她平日裏與哪一房都不對付。


    “父親,二姐姐。”門外有嬌柔的聲音傳來,柳明珺順著聲音望去,卻是一愣。


    她那庶妹從前額發都蓋在額上,常年低垂著頭,在自己身邊恭恭敬敬。可今日那碎發卻梳上去了,用紫粉的發簪別住,彎腰行禮,細長的脖頸白又細,像是伸手一掐就能掐斷。


    二爺也出神了片刻,他知道四丫頭樣貌長得好,但不知道身段竟然也這般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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