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瑤讓他起來回話。


    梁成道:“德祥公公辦事的規矩,會先將當日在場的人帶走,分開逐個審問,問題多而細,善用詐,若那些人沒泄密,就會轉向源頭再查。”那日在場的人是指皇上對宮女蘭心下令時,在場伺候的人。


    梁成:“除了這些人有嫌疑,便還有一幹人,寧尚書令大人,寧太後,而這兩人絕不會把這事傳出去。”


    唐瑤點頭,“接著呢。”


    “接著,太後召見了貴妃娘娘大人。”


    唐瑤點頭。


    梁成跪下磕頭,“這事必會查到娘娘身上,娘娘若不想讓皇上懷疑,便祭出替罪羊,頂了這事,隻是這替罪羊也要辦事前就找好了,不知娘娘,”


    唐瑤:“沒有。”她哪裏想這麽多。


    梁成臉立馬皺出褶子,愁道:“娘娘輕率。”


    唐瑤:“沒法子了是嗎?”


    “便是有,現在準備,怕也來不及。”


    德祥許是早就懷疑到娘娘頭上了,但對娘娘有所顧忌,才一直沒帶冰泉宮的人去詢問。


    恐怕他已經報到皇上跟前請示了。


    梁成作為冰泉宮的大腦,預料還是很準的,德祥確實誠惶誠恐的對李奕提出自己的猜測。


    “皇,皇上。”


    李奕已經很久沒見過德祥說話打哆嗦的樣子了,他有些不太好的預感,臉色變沉,道:“說吧。”


    德祥:“奴才,奴才不敢說。”


    “恕你無罪,說吧。”


    德祥這才說:“當日的奴才都查了,確實無人泄密,這事是今早傳開的,而今早,太後娘娘傳了貴妃娘娘,貴妃娘娘一臉喜意從聖壽宮中出來。”


    “太後對貴妃說了什麽?”


    德祥頭更低一分,道:“說了皇後之事。”


    李奕沒有回話,隻胸前狠狠地起伏了一下,顯出他並不平靜。


    德祥,“皇上,還查嗎?”


    李奕抬了下手,既是讓德祥止步,不要再往下查,也是讓德祥退下,他想一個人待會兒。


    是不是她傳出去的?


    這件事被傳出去,他不生氣,可這件事若是她傳出去的,那他不止是生氣。


    他一直不願意把她想成有心機的女子,若真查到是她往外傳的,他不知道他以為的她,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


    她隻在冰泉宮等自己的寵,偶爾有些遠見,但不愛麻煩的事,不愛參與勾心鬥角,會對自己耍點小心眼兒,也隻是討寵而已,本質還是很乖的。


    她不會幹這種事。


    李奕這麽說服自己,可驀地“啪”一下摔了文書,她不會幹這種事,那為什麽現在滿宮皆知了!


    牽扯前朝後宮,她一個小小的貴妃,到底有什麽私心非要做這事!


    “德祥!”李奕怒吼德祥一聲,大步往外走。


    德祥心一跳,立馬跟上。


    “皇上,咱們去哪兒啊。”


    “你說去哪兒?”


    德祥抿嘴低頭,不敢再問。


    可是去貴妃主子那裏?這麽盛怒之下過去,可別發生了不好的事。


    向皇上上報時他之所以百般顧慮,便是怕發生現在的事。


    他不怕貴妃娘娘因此受罰,而怕皇上盛怒之下罰了貴妃娘娘,以後後悔的是他自己,心疼的也是他自己。


    德祥勸道:“皇上,事情還沒有查明白,不如今日先歇,明日再看看情況。”


    李奕冷著臉往外走,聽不進德祥的勸。


    明日?別說明日,他一刻也等不了,現在就要唐瑤兒給他一個說法!


    德祥勸不住,暗急,皇上個愣頭青,碰上政事都能冷靜應對,可碰上女人的事,卻成這樣。


    ......


    唐瑤不知道李奕已在路上,她對梁成說,“公公這般聰明都沒了法子,公公可不如本宮。”她眸裏帶笑,有些狡猾之感。


    梁成急道:“都什麽時候了,娘娘還有心情說笑。”


    “本宮沒有說笑。”


    “娘娘可有什麽法子?”


    唐瑤食指放在唇邊,比了個噤言的手勢,“這法子沒法說給公公聽。”


    應對審查的辦法是沒有了,可她對李奕,是女人對男人,這方麵,李奕還贏不了她。


    殿外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梁成驚的臉白,唐瑤笑了下,起身相迎。


    第26章 計使皇上


    李奕踏著夜色而來, 黑袍上金線描邊,冷鷙而幹練,明亮的月光照在他背後,他的臉色比月光還冷, 整個人氣勢洶洶。


    唐瑤迎上他的目光,他眸子幽暗深邃, 像風雨欲來。他步子又快又大, 衣擺也隨著發出撲簌聲,很是淩厲,每一步都能踏碎人的小心髒般,讓人膽寒肝顫。


    年輕的帝王這般盛怒而來, 冰泉宮的奴才嚇得瑟瑟發抖, 行禮問安後便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響。


    冰泉宮裏有皇上最寵愛的主子, 皇上每日來心情都很平和, 從未這般陰冷淩厲,眉蹙的像一把利劍,眸光也能殺人。即使上次貴妃娘娘病中,他也沒有這般。


    冰泉宮的奴才一個個都往後縮著,大氣不敢出,怕被波及到,引來無妄之災。


    唐瑤也沒見過他這樣,他給她的一麵全是柔情,便是發怒也是佯裝出來的,何曾這麽嚇人?


    唐瑤不得不在心裏衡量他到底氣成什麽樣了, 自己最好怎麽做才能讓他徹底消氣。


    至於有沒有被他嚇到,唐瑤想確實是有那麽一丟丟,這家夥不愧是皇上,板起臉來還是有點嚇人的。


    好吧,是很嚇人。


    唐瑤拋開那些小害怕,剩下的是委屈和好勝心。


    委屈在,尼瑪,前天還和她在床上翻滾,愛妃愛妃叫的甜的跟什麽似的,今天說翻臉就翻臉,典型的穿上衣服不認人好嘛?


    好的,她記仇了,等再坦誠相見時,她要報複回來,讓他看看什麽是脫了衣服不認人!


    但現在她還得慫著,小心翼翼順毛。


    好勝心在,這是她第一次惹大事,說不定隻是一個開端,她必須要好好收尾,如果第一件事都沒處理好,那以後還怎麽過啊?再者,她的好勝心在這個男人身上,他狠起來的樣子反而勾的人心癢癢,讓人想征服呢。


    等他滿心滿眼都是她時,看他還對她凶,哼,到時候恐怕自己做什麽他都是開心的!


    唐瑤想像以往一樣跑到他身前抱著他,可這次才碰到他就被他擋開。


    唐瑤鼓著嘴巴站在原地。


    李奕眼裏像是沒有她,徑直往前走,進入殿內。


    唐瑤看著他的背影,邁步子也往前走,進了正廳,她的步伐又小又慢,她進去時李奕已經在廳內站住。


    李奕背對著她,不看她。


    德祥機靈的把大家都趕出去,他自己也出去,廳內隻留下皇上和貴妃娘娘兩人。


    德祥不敢走遠,趴在關閉著的殿門上,偷偷地聽。


    秋月和夏荷也很擔心,她們不敢像德祥公公一樣放肆,隻站在她們的位置支起耳朵聽。


    唐瑤朝李奕走去。


    李奕進內殿,坐在唐瑤的書桌椅上。


    唐瑤看他,他還是陰著臉,不看唐瑤一眼。


    唐瑤慢慢向他蹭過去,扶著他的肩膀,想坐他腿上。


    但李奕卻止了她,站起身走到窗邊。


    唐瑤很委屈了。


    “皇上,來冰泉宮一趟,是為給臣妾臉子看嘛,臣妾巴巴的盼皇上來,若皇上這樣,那不如隻臣妾一個人在這裏想著您念著您,才不要見您嚇臣妾。”聲音裏也黏膩委屈,不是在控訴,而是完美的演繹了一個被傷害到的白蓮婊。


    唐瑤以前對“作”的理解都是書麵上的,現在她得帝寵,越來越有資本作,便越作越得精髓,比如此刻,在明知是自己惹禍的情況下,若乖巧的女子,該體貼懂事的服軟道歉,而很作的妖豔賤貨,不僅不能服軟,還要裝可憐,倒打一耙,讓他生氣,卻又有火發不出。


    李奕果然被她氣笑,也不在無視她,轉過來看向她,厲聲道:“朕給你臉子看?嚇你?朕看是你給朕臉子看,嚇朕!”


    他說話聲音雖然很大,但說的話並不是很嚴重,不像在說落她,亦不像是在討她的罪。


    唐瑤心放下一半,隻當他隻是氣狠了發火而已。


    但也不能掉以輕心,這事處理得好,就雷聲大雨點小,處理不好,還是會向嚴重的地步發展。


    唐瑤裝作聽不懂李奕在說什麽。


    白蓮花法則之二,死豬不怕開水燙,不到絕路不求饒。


    唐瑤去牽李奕的手,委委屈屈的哼唧,“皇上這般說臣妾,可把臣妾的心傷死了,以往您說臣妾不懂事,臣妾努力的改,做什麽事情都安安分分,就怕您不滿,做什麽事情前都要想三遍會不會惹您生氣,都這樣了,皇上還說臣妾,臣妾委屈。”


    她說著,雙目盈盈,淚都快掉下來了。


    李奕餘光瞥見,喉間滑動,手下意識用了力握了下她柔嫩的雙手,隨後反應過來,猛地把她的手放開,背在身後兩手交握。


    愣是把眼睛轉開不去看。


    什麽事!他還沒問罪呢,她先委屈上了!


    她委屈,她犯事之前怎麽不想想自己冒犯的是皇室的顏麵,散播出去的是他這個大武皇帝和大武皇後的笑話!


    她怎麽這麽大的膽,這事也做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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