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婀點點頭,二話不說地將小方蠱打開。


    剛打開蓋子,一股濃烈至極的藥味撲麵而來,熏得她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好嗆。雲婀強忍著將那玩意兒倒進熱水中,攪了攪,便端著它走到蘇塵麵前。


    蘇塵已經坐到床沿邊上,將頭上的玉冠解掉,如瀑般的烏發就這樣傾瀉了下來。


    烏黑的發垂在他的麵頰處、胸膛前,更襯得他的麵色蒼白如紙。明明是那麽難聞的東西,他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從她手中接過來,脖子一仰便喝了個幹淨。


    葉雲婀有些難以置信。


    瞧著她呆愣著的模樣,蘇塵拭了拭嘴角,“怎麽,六小姐也想喝?”


    “不……不想。”她忙不迭搖頭。


    “這是安神的東西,本督夜裏睡不踏實,每晚都要喝這個,”他解釋道,“六小姐以後服侍本督時,記得不要漏了這個。”


    雲婀接過他手裏的東西,瞧著裏麵黑黝黝的殘渣。


    空氣中還彌漫著方才的藥味,她嗅了嗅,聞起來像是極為苦澀。


    那藥味好像還越來越重。


    她又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蘇塵將嘴邊的藥漬擦拭幹淨,冷哼一聲:“受不了就出去。”


    “受、受得了。”


    男子聞聲,轉過頭睨了她一眼,他的麵色極白,像是……


    厲鬼。


    葉雲婀冷不丁地打了個哆嗦。


    將那東西放下,她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千歲,脫鞋。”


    她跪在蘇塵腳邊,對方將腳抬起,突然道:“還未有女人這樣親近過本督。”


    葉雲婀手上的動作稍稍一滯。


    “許多人懼怕我,說我人麵獸心,是走狗、是牲.畜,更多的說我禽.獸不如。”


    “我雖有權有勢,卻沒有女子敢靠近我。”


    “你是第一個。”


    他垂眼,瞧向她,眼中卻沒有絲毫感情。


    他這樣的人,怎麽會動感情?


    雲婀想,自己隻不過是他一時興起,收下的玩物.罷了。


    就如同小貓小狗一樣,興致來了,給它們點食物好生養著,興致去了,便棄之如敝履。


    果不其然,隻聽他淡淡道:“本督知曉,這樣的千金小姐怎會甘願跟一個我這樣的人,還是做妾。所以——”


    他忽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一張小臉兒抬起,“六小姐會逃麽,嗯?”


    他逼著她,直視他的眼。


    蘇塵一雙眼中毫無半分溫度。


    冷,冷如大理寺滿是寒風的夜。


    “不會,”她咬了咬發白的下唇,搖搖頭,“也不敢。”


    空中盡是一片苦澀,他卻勾了勾唇:“六小姐知道我為何夜裏睡不踏實麽?”


    “罪女不知。”


    “因為殺的人太多了,半夜總會有厲鬼纏身,”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審視著女子,“跟了我,便夜夜與惡鬼為伴,倒還不如現在打退堂鼓,依六小姐的姿色,極易尋得一位貴人、夜夜笙歌。”


    葉雲婀穩住心神,“罪女說過,不會逃離月沉府,會盡心盡力伺候千歲大人。若有異心,天降五雷、魂飛魄散、屍骨無存。”


    死無全屍,是天大的毒誓。


    蘇塵手上的力道這才稍微放輕了些。


    “本督不喜歡聽‘罪女’二字。”他突然說道。


    葉雲婀明顯地愣了一下。


    片刻才反應過來,“千歲不喜歡,那奴便不再說了。”


    “這個本督也不喜歡。”


    她糾結了許久,終於抬首,迎上那人目光。


    “千歲大人,妾來服侍您。”


    ……


    第二日醒來,蘇塵已不見蹤影。


    月沉府不比葉府,她沒有傭人可以召喚,隻得從自己的那張小床爬起、洗漱更衣。


    將衣裳穿得妥帖,她轉頭看了一眼蘇塵的大床。昨夜她本以為自己要失.身於蘇塵,卻未料想對方什麽也沒做。


    這樣也好……她暗暗鬆了一口氣。


    蘇塵若真的逼她做,便隻能借助外物,她還是完璧之身,身子骨定是經不過他這樣一番折騰的。


    她講衣裳穿好,想著外頭天氣寒冷,又多加了一件衣服。


    她此番進了月沉府,雖是名不正言不順,但蘇塵也沒有怎麽苛待她,一大早淩肆便送來了一些衣裳。讓葉雲婀吃驚的是,這麽大的月沉府竟然沒有一名侍女,淩肆直接將衣裳給她放在了門口。


    她從盤子上取過一疊衣裳,捂了好一陣,這才將新衣服換上。


    隻一眼,葉雲婀便知道這些衣服是誰挑的。


    大紅大紫大綠……像極了蘇塵的品味。


    雲婀瞧著衣上的海棠紅,又瞟了一眼胸口處分外奪目的繡花,感歎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葉小姐!”


    剛一打開屋門,便有一張大臉映入眼簾,笑容極為燦爛,“千歲大人和淩大人出去了,奴才阿寧來伺候您。”


    對方微微佝僂著腰肢,畢恭畢敬地望向葉雲婀。


    小後生長得有些矮小,聲音亦是有些尖細。葉雲婀還未來得及答複,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葉小姐,琳貴人的人來了。”


    琳貴人?


    雲婀有些疑惑,她先前從未踏入後宮,與這位貴人沒有任何交集,對方派人來這是做什麽?


    阿寧在雲婀耳側解釋道:“我們督公在後宮有些勢力,許是宮裏頭的娘娘們知道了昨夜的事,來給小夫人送些禮。”


    明為送禮,實則討好。


    人來都來了,總不能把她趕回去。雲婀點點頭,“那便請進來罷。”


    從屋內的裝飾來看,蘇塵應該很愛財。她替他收一些禮,他開心了,興許會對自己仁慈一些。


    葉雲婀也不求蘇塵能對自己好了,隻要他不再嚇唬自己便已是萬幸。


    在遇見蘇塵之前,葉雲婀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膽子原來是這麽小。


    不一陣兒,一位宮娥模樣打扮的少女趾高氣昂地走了進院。


    阿寧低聲道:“這位便是琳貴人的貼身宮女素秋。”


    “奴婢素秋,見過葉小姐。”


    果不其然,那宮娥的手中捧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匣子。


    阿寧又壓低了聲音,語氣聽起來有些興奮:“葉小姐,你看,奴才沒說錯吧。你跟了我家千歲,宮裏頭的娘娘也要讓著您幾分。”


    雲婀淺淺一笑,“雲婀賤身,托千歲大人的福了。”


    “噯,姑娘可別這麽說,”阿寧嘻嘻一笑,麵上是難掩的得意,轉過頭對素秋道,“奴才在這裏便謝過小主啦!”


    正說著,他便上前去,將那匣子收下。


    就在他欲將匣子撤走的那一瞬,素秋突然出聲:“葉小姐不看看裏麵的東西嗎?”


    葉雲婀望向素秋,那宮娥眯了眯眼,“這可是我們小主為娘娘千挑萬選找到的好寶貝呢。”


    “寶貝?”一提到這兩個字,阿寧更來勁兒了,轉過頭對雲婀眨了眨眼。


    不等葉雲婀反應,阿寧一下子將匣子打開。那匣子包裝得很是精致,阿寧拆開上麵的帛布與玉帶子,打開匣蓋,裏麵的物件一下子就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那是一根棍狀的玉件,玉體通透、瑩潤有澤。其上鏤刻有精致的花簇紋路,一朵接著一朵蔓延交錯,使得它的表明凹凸不平。


    “啊,這是……”


    阿寧傻了眼。


    素秋彎了彎唇角,揚起頭望向站在房門口的葉雲婀。


    隻見她略一沉吟,沉靜出聲:


    “是玉勢。”


    第5章 .  深院月   嫁給蘇塵的第五天


    所謂玉勢,便是形狀大小如同男子私.處的玉質物件。男女行.房之時,為了增加情趣,有時候會用到此物。


    琳貴人派人這般明目張膽地送過來……


    葉雲婀抬了抬眼,“不知琳小主此為何意?”


    她與琳貴人素不相識,甚至都沒怎麽聽說過此號人物,對方在她進月沉府的第二天送來玉勢是為了什麽?


    她此番舉動,矛頭所對之人自然不是蘇塵。蘇塵在後宮有些分量,琳貴人不會傻到去得罪聖上敕封的千歲爺。


    琳貴人送玉勢來諷刺她,定是知曉了昨夜自己主動對蘇塵“投懷送抱”之事,由此猜測蘇塵不會接受她。


    一個不被接受的妾室,又有什麽得罪不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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