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酒,你可能沒發現,跟相愛的人在一起時,人就是容易變得幼稚啊。”顧延霆看出她的想法,笑著過來點了點她的額頭。


    薑酒腦袋向上仰著,眼中仍有狐疑:“你實話跟我說啊,我半夜進錯房間這事兒,也是你故意設計的吧?”


    男人眼中帶著笑意:“你猜。”


    猜你個錘子!薑酒瞪了他一眼,知道說不過他,索性轉頭上樓去了。


    …


    之後的三天薑酒和顧延霆一直都在家裏。


    兩個人都是小心謹慎的性格,即使有一丁點兒異常也會仔細排查,比如她公寓中監控畫麵忽然出現的延遲,又比如手機上莫名其妙的騷擾電話。


    但是經過仔細調查,這些全部都是虛驚一場,鄭國渠那邊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這就不得不讓薑酒產生懷疑,是不是之前酒吧裏的一瞥隻是偶然?也許鄭國渠根本就不認識她呢。


    顧延霆卻持反對意見:“越是這種沉的住氣的人,就越是可怕,他現在雖然沒有動作,但保不定是在策劃什麽更大的事情呢?這些天我也派人查過這人的底細,果真是跟封沈說得一樣,這人不好對付,所以咱們還是要小心提防才是。”


    話雖這麽說著,但班還是要上的,好在兩個人的公司都在一棟大樓,一旦有事發生,顧延霆還是能及時趕過來的。


    封沈派了兩個保鏢過來保護她,薑酒嫌煩便拒絕了。


    這天她正在辦公室裏開會,前台打來電話,說有一個自稱她小姨的人找了過來,想要跟她聊聊。


    “讓她上來吧。”薑酒掛斷內線電話,靠在椅子上皺了皺眉。


    能自稱是她小姨的人,那必定是秦小燕了。


    看來顧延霆預測得並沒有錯,這不,探聽虛實的人已經來了。


    …


    薑酒對秦小燕從來都是抱有十二分警惕性的。


    雖然小時候秦小燕沒少帶著她玩兒過,但不知道為什麽,薑酒就是對這個女人沒有半分親情,甚至從內心裏厭惡。


    外頭噠噠噠高跟鞋的聲音響起,秦小燕穿著見駝色的大衣,保養得宜的臉上化了精致的妝容,她順手把手中的紙袋放在桌上。


    她的神情看起來有些憔悴,臉上卻堆滿了笑容:“新開了家揚州私房菜館味道很好,這道清燉蟹粉獅子頭尤其好吃,我打包了一些給你嚐嚐。”


    “我不吃你的東西,所以不必獻殷勤,有什麽話就直說吧。”薑酒靠在椅背上轉了轉手中的鋼筆。


    秦小燕麵色有些尷尬,待要再寒暄上幾句,看到薑酒的神色不大好,終於還是輕聲詢問道:“阿酒啊,我聽說你周末去歲寒酒吧了?”


    “你聽誰說的?你那老相好鄭國渠嗎?”薑酒開門見山道。


    秦小燕臉色大變:“阿酒,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或許是聽了壞人的挑撥,小姨跟你鄭叔叔從小就認識,因為是同鄉所以是好朋友…”


    薑酒沒功夫聽她解釋這些,不耐煩道:“我不管你和那姓鄭的是什麽關係,我隻問你今天的來意,是鄭國渠讓你來的吧?他叫你轉告什麽?”


    秦小燕臉一陣紅一陣白,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輕聲道:“阿酒,聽小姨一句勸,不要惹鄭國渠,真要是把他惹怒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今天是來警告我的?”薑酒笑了。


    秦小燕低著頭,近乎於哀求:“阿酒,這件事算小姨求你好嗎?隻要你答應我,你要我做什麽都願意,我隻是不希望你有危險…”


    她越是低姿態,薑酒就越覺得蹊蹺,有很多謎團在心中縈繞,而其中大部分都隻能由秦小燕來解答。


    畢竟了解當年事情的人大多都沒什麽好下場,死的死,進監獄的進監獄,瘋得瘋,冥冥之中,像是有什麽詛咒在咒著薑家人似的。


    她抬手撫了撫眉心,若有所思的敲了下桌子,決定還是先安撫一下秦小燕,看看能套出些什麽話來。


    於是薑酒緩和了語氣,循循善誘道:“想讓我相信你,你必須先拿出一些誠心來。”


    “你要我怎麽做?”秦小燕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薑酒緊盯著她:“好,那你告訴我,我小叔當年為什麽會死?好端端的一個人,前一天還關心菜地裏有蟲子,想著去買農藥的,怎麽會忽然選擇尋死?”


    第36章 三十六   阿酒,替我刮胡子


    薑酒是在小學三年級那年被趕回鄉下的。


    在此之前, 她的生活一直算是安逸,薑家三代經商,到薑有成這代時,家底已經很豐厚了, 但偏偏這薑有成不是個安分的人。


    他跟薑酒的母親秦小芸一件鍾情, 拚死拚活也要將這灰姑娘娶回家, 結婚後新鮮勁兒一過, 便拋在家中不管不顧。


    夫妻兩個常常爭吵,吵完後薑有成奪門而出,秦小芸又氣憤又傷心癱坐在地, 招手把一旁躲在牆角的女兒叫來,母女倆相依為命的抱在一起。


    那會兒她們之間還是正常的母女關係。


    後來有一天秦小芸卻發起瘋來, 說什麽都要送走薑酒,薑有成煩得不行,但對這個女兒還是有幾分父女之情,私下裏隻說讓女兒避幾天, 過一陣子便接她回來。


    所以小薑酒當初來鄉下時, 一直都蹲在籬笆底下,盼望著村口來人接她,後來發現這隻是奢望,她三天沒吃東西, 用絕食來抗爭。


    小叔轉動輪椅, 細細的車輪從泥濘的土地上艱難的軋過, 手指蒼白沒有絲毫血色,他指指升騰起白氣的灶台:“我蒸了饅頭,你趕快去吃。”


    這是他跟她說得第一句話,第二句是:“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活下去就有希望,所以飯還是要吃的。”


    即便身有殘疾,但小叔一直都是一個很頑強的人,這樣一個人怎麽會輕易的自殺呢?這是薑酒一直理解不了的問題。


    她跟薑秦兩家關係都不親厚,很多家族的隱情並不了解,母親又瘋成那個樣子,唯一可問的人隻有秦小燕。


    更何況,小叔自殺前一晚,秦小燕領著鄭國渠曾經來找過他,薑酒被關在門外,隻大概聽了零星的幾個詞語。


    ‘秘密’‘‘威脅’‘沈小姐’…


    這幾個詞交錯從雙方口中說出,薑酒那時太小,具體記憶早就不清楚了。


    “如果你能把誘發小叔自殺的原因說出來,我會考慮你的建議。”從回憶中慢慢回過神來,薑酒眼光銳利。


    她用話一步步將秦小燕趕入圍欄中,那圍欄中擠擠挨挨全是過往的回憶,秦小燕身子抖了抖,搖搖頭含糊的說道:“你小叔…他有抑鬱症,他活不下去自然要尋死,能有什麽原因?”


    知道這場談話不能再繼續下去,秦小燕起身告辭。


    …


    秦小燕去公司找鄭國渠時,中年男人正在靠在辦公椅上,美豔的女秘書在他身後站著,輕輕替他按摩肩膀。


    一眼就看出這兩人關係不單純,秦小燕內心不爽,但此時她沒有心思顧及這些,隻是冷冷的揚揚下巴:“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鄭總說。”


    還以為她是嫉妒了,女秘書故意站著沒動,嬌滴滴笑道:“抱歉啊,秦女士,我的上司是鄭總,所以隻聽鄭總的話,您這麽理直氣壯的指揮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鄭總的正牌夫人呢!”


    她這話諷刺意味太濃,秦小燕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下一秒才見鄭國渠慢悠悠的轉動椅子,一腳把那秘書踹倒在地。


    “你算個什麽東西,敢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中年男人眉目間全是戾氣,指著那秘書把人攆了出去。


    秦小燕看著他,剛剛的怒氣消散,麵上反倒有些紅,低聲道:“你其實不必這樣,反倒讓外麵的人看了笑話。”


    鄭國渠轉了下手上的戒指,聲音陰沉沉的:“整個公司都是我的,誰敢說三道四?去找你那侄女說清楚沒?她是怎麽回複的?”


    秦小燕低下頭去:“國渠,算是我求你了,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那孩子性子倔,不知聽了什麽人的讒言,這才好奇想看看你的樣子,她什麽都不知道的…”


    鄭國渠冷笑了一聲:“她現在是什麽都不知道,但保不齊什麽時候就能全部查出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不會放任這個威脅存在。”


    “你想幹什麽?別傷害她!”秦小燕的神情一瞬間驚懼起來。


    鄭國渠點了支煙:“不過短短幾天,就有兩三波人來探尋我的底細,你那侄女聰明的很,身邊也很多人在幫她…這事兒你別管了,我隻不過給她個警告而已,不會傷到她。”


    秦小燕期期艾艾還要再求情,鄭國渠順手摔了個杯子:“小燕,我已經很給你麵子了,不要再試圖挑戰我的底線!”


    他的性格一向暴戾,秦小燕縮著肩膀不敢再說,隻是試探性的詢問:“你真的不會傷到阿酒吧?”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鄭國渠不耐煩道。


    …


    薑酒晚上下班後,去樓上找顧延霆,把今天的事跟他大致講了講。


    男人沉思了一會兒,站起來拍拍她的腦袋頂:“凡事都會有突破口,你別著急,慢慢來吧。”


    兩個人商量著吃火鍋,一起去超市購物,薑酒平常都點外賣,所以不常來這種地方,又加上快過年了,四處都是紅彤彤一片喜慶氣氛,她看了心情不錯。


    量販式的大包裝糖果和巧克力都擺在顯眼的地方,薑酒看了就想買,購物車塞得滿滿當當,上頭還頂了一袋巨大的薯片。


    顧延霆不過是去貨架那邊拿了個醬油回來,見到這場景皺皺眉:“糖果和零食吃多了不好。”


    他像是個嚴厲的老夫親,推著車把這些東西物歸原處,一樣都不給她留,看見她冷著臉不開心的樣子,想了想才說:“隻能留一樣東西,你自己選擇。”


    其實薑酒也不過是過過手癮,她很容易起口腔潰瘍,吃多了零食嘴巴準疼,顧延霆知道這一點才不讓她買。


    這會兒她興頭過去,搖搖手道:“算了,什麽都不要。”


    她原本也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結果顧延霆買了很多水果,晚上她下樓時,才看見男人正用烘幹機做蔬果片,晾涼後放在袋子裏密封好。


    “你想吃果幹?”她有些好奇的問。


    他便抬手叫她過去:“這杏脯已經去了核,吃著口感軟糯酸甜,你上班的時候帶著點,開胃消食,比外麵買的健康。”


    薑酒就笑:“那以後我要是想吃零食的話,你都給我做?”


    他點點頭:“隻要網上有教程,我都會學著給你做。”


    “那你可真賢惠。”薑酒調侃之餘,還是覺得蠻溫暖。


    尤其那手工杏脯真的很好吃,她吃完後洗漱上樓,房門照舊是沒有鎖,結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人又在顧延霆房間的床上…


    衛生間傳來聲音,薑酒從鬆軟的被子裏爬起來,光著腳就打算去質問一二,到了門口整個人一怔,又紅著臉退了回來。


    顧延霆腰上圍了快浴巾,不慌不忙走出來:“醒了?”


    “你怎麽洗澡都不關門?”女人就差把‘你不要臉’這三個字寫臉上了。


    他才笑了笑說:“我不是已經洗完了嗎?誰知道你那麽著急進去。”


    他胡子才剃到一半,白色的泡沫還掛在下巴上,伸手拉了她一起洗漱,粉色的電動牙刷擠好牙膏遞到手上,服務十分周到。


    薑酒耳尖熱熱的,想起剛剛看到的那一幕,雖然模模糊糊隻瞥了一眼,但越是這樣越讓人印象深刻,出浴猛男什麽的…實在是太刺激了。


    男人腹肌的線條流暢,明晃晃的映照在光潔的鏡麵中,薑酒下意識就接過那牙刷,按了開關胡亂的開始刷牙。


    浴室那邊的水汽蒸騰過來,滿滿的都是那種柑橘沐浴露的香氣,薑酒甩了下頭,仿佛這樣就可以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給甩出去。


    不留神牙刷撞到牙齒上,她疼得‘啊’了一聲,下巴被一隻大手托住,男人探身過來,用拇指擦了擦她唇角的牙膏沫子。


    順手把那牙刷拿走,顧延霆打了水給她漱口:“洗漱的過程中你走什麽神?”


    你說為什麽走神,不就是身邊有個幹擾源嘛。


    他低頭要檢查她牙齒有沒有出血,薑酒抿著唇不讓,心裏麵暗暗吐槽。


    她從前一直以為這男人是個鋼鐵直男,卻不想他暗中撩人的本事這麽厲害,饒是她這麽淡定都抵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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