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萊聽薑玉燕念叨著這些數字,一陣陣頭疼:“玉燕,你不用給我交代這麽清楚,賬本我也不用看,我信得過你。”


    “咱們一起做買賣,賬不交代清楚了怎麽能行。張哥,這錢咱們五五分,你一半我一半,明天咱們就去銀行把這錢給分了。”


    張萊手裏拿著一雙筷子,本來是打算撈羊肉吃呢,薑玉燕這一說,他肉也不吃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正色道:“玉燕,這可不行,咱們剛開始的時候不是就說好了嗎,賺的錢八二分,你八我二,現在怎麽又變成五五分了,這可不行。”


    “張哥,你比我出的力一點也不少,怎麽就不能五五分,我在學校裏出不來,都是你指揮著人送貨,我都聽說了,最忙的那一個月,你每天都要睡到十二點的。你這麽吃累,要是還按照咱們說好的分,那我也太不是東西了。”


    “玉燕,你比我也沒少賣力氣,八月的海市這麽熱,你一個姑娘家騎著三輪車大街小巷的跑,給人陪著笑,求人收下咱們的貨,才幾天你就瘦了一大圈,你流的汗比我多得多,這錢該怎麽分就怎麽分,你八我二,咱們說好了的。”


    張萊說完夾了一筷子羊肉,“玉燕,你也吃,今天的火鍋子格外有滋味。”


    薑玉燕也夾了一筷子羊肉,“張哥,瘦了好,你不知道女孩子都喜歡減肥嗎,這錢怎麽分,就按咱們說的,五五分。”


    張萊說什麽也不同意,兩個人爭執了一番,誰也說服不了誰。


    一頓飯吃完,兩個人才商量出了結果,三七粉,薑玉燕七,張萊三。


    再多一點,張萊也不願意了。


    兩個人都吃的肚子溜圓,張萊把整個後背抵在椅子上,歎了口氣,“玉燕,你知道咱們初次見麵的那天,我準備幹什麽嗎?”


    這個倒是問住薑玉燕了,“張哥,你打算幹什麽啊?”


    “我那天打算退學去流浪,行李都收拾好了。”


    “啊,你打算退學,張哥,為什麽啊?”


    薑玉燕很不解,這個時代能考上大學的哪個不被人羨慕,張萊怎麽會想到退學呢,要知道,這時候可跟前世不一樣,退學的人可沒有那麽多。


    張萊沒說話,而是低頭點了一支煙,煙霧嫋嫋升起,他的麵容藏在後麵,竟有些模糊不清。


    “我爸跟我媽工作忙,我還很小的時候他們就把我放到了鄉下的爺爺奶奶家,等我七歲的時候才把我接回去。七歲八歲萬人嫌,我又是個愛鬧騰的性子,從小就不養在身邊的孩子也沒有感情,他們對待我的方式就是暴力和無視,反倒是對我的妹妹寵愛有加,看著妹妹穿著好看的裙子,我也想穿新衣服,就落下了這麽一個毛病,喜歡穿女裝。”


    “小的時候我還能控製住自己,到了初中就管不了自己了,我拿自己攢下的早飯錢買了一條裙子偷著穿被我妹妹發現了,她告訴了我爸媽,接著附近的人就全都知道了,我是一個喜歡穿裙子的神經病。”


    “學校的老師同學,附近的街坊鄰居,家裏的親戚朋友,都知道我是一個神經病了,我就破罐子破摔,承認了自己喜歡穿女裝。考上大學以後,我爸跟我說,要是改掉這個毛病,他們就認我,要是不改掉這個毛病,他們就當沒我這個兒子,我也倔,跪下給他們磕了三個頭,拿著行李就離開了家。”


    “謝天謝地我奶奶留給我一對金耳環一個金戒指,我把那些東西給賣了,算是湊夠了第一年的學費,學校每個月發的生活費省著用,也夠我花了。”


    薑玉燕沒說話,靜靜傾聽,她知道,張萊現在需要的,就是一個聽眾。


    “到了大學,我不再壓抑著自己,大大方方的穿起了女裝。周圍的同學都躲著我走,背後還給我起了個外號,叫‘張神經’,宿舍裏也沒人願意搭理我,我在你們大的一個大學裏,就是一個異類。剛開始我以為我能讀完大學,可到了後來,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做一個大學生還不如開開心心的去流浪呢。”


    “那場比賽是我們小組的一個比賽,我當時都決定了,比賽完了我就悄悄地走,可沒想到,你竟然說我的衣服漂亮,還問我冷不冷,當時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嗎?”


    他看了薑玉燕一眼,笑了笑:“我在想,這個人不會也是個神經病吧,她難道就不覺得男人穿女裝不正常嗎。”


    薑玉燕:“穿什麽衣服是人的自由,我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接著我就想,就是個神經病我也認了,”張萊手裏的煙已經燃盡了,他扔在地上用腳碾碎,“畢竟她是第一個說我穿著這樣的衣服好看的人,她還說我設計的衣服好看,就是她是個神經病,她也是個好人。”


    “你給我的衣服投了票,還說要跟我一起合夥做買賣,當時我就想通了,我喜歡設計衣服,我幹嘛要因為別人的眼光放棄這一切呢。就像你說的,我要做世界上最好的設計師,我以後要正大光明的穿著漂亮的衣服走在大街上,讓那些人隻能羨慕驚歎。”


    張萊說完這一切,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飲料:“玉燕,咱們今天沒有酒,我就以飲料代酒,敬你。”


    “玉燕,謝謝你。”


    張萊雖然愛穿女裝,但他的性格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突然這麽煽情,薑玉燕還有些不適應。


    “張哥,我沒做什麽,你謝我幹嘛。”


    “謝你幹嘛,玉燕,你不知道,你你當時說我穿那件衣服好看,說我的衣服好看,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嗎?我當時都要被汙泥給淹沒了,是你伸出手來把我給拉出來的。以前我看書上有這麽一句話,士為知己者死,我當時非常不理解,現在我知道了,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能理解你的人,真的很不容易。”


    “薑玉燕,我張萊就跟你混了,你一定要把服裝公司給開起來,我給你做設計師。”


    兩個人一起舉杯,“張哥,我一定會把服裝公司給開起來的,到時候你就是我的首席設計師。”


    放寒假的第一天,薑玉燕就收拾好了東西,坐上了回省城的火車。


    一年沒回來,家裏一切都是老樣子,光是打掃衛生,薑玉燕就花了整整一個上午。


    幸好今天的天氣好,被褥什麽的都曬一曬,睡覺的時候才舒服啊。


    新年的鍾聲剛敲響,薑玉燕就接到了羅自省從大洋彼岸打來的電話。


    跟去年一樣,羅自省還是每個月雷打不動的給薑玉燕寫信,那些信都被薑玉燕小心保管起來了。


    第七十四章


    第一次做生意就成功了,讓薑玉燕的信心大增,她開始為開裁縫店準備。


    這是她早就想好要走的路,先開一個麵向高收入人群的裁縫店,等一切都熟悉以後,就注冊一個公司,專門做高端服裝生意。


    正在薑玉燕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張萊找到她,說了自己的規劃。


    等畢業以後他要出國,在國外待上兩年再回來。


    “張哥,你考慮好了?”


    張萊修長的手指撥弄著麵前的水杯,點頭道:“我考慮好了。玉燕,你說要做高端奢侈品服裝,我作為首席設計師,什麽名堂都沒有怎麽能行!我要出國去闖蕩一番,得幾個獎回來,那時候你正好也畢業了,你開公司,我就跟著你幹。”


    其實張萊說的倒是也對,薑玉燕對以後公司的定位就是走高端路線,要是沒有知名的設計師,這條路是走不通的。


    就像張萊說的,出國去闖蕩一番,拿幾個獎回來,有了名氣才能獲得人們的認可。


    “張哥,我支持你的決定,出國的飛機票我來買。”薑玉燕說道:“你可不能推辭,咱們也算是合作夥伴了,你出去是為了咱們公司的以後,我總得表示一番。”


    張萊是真的把薑玉燕當成了自己人,他端起水杯一飲而盡:“玉燕,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不僅會回來,還會帶著榮耀回來。”


    其實薑玉燕是有些害怕的,害怕張萊會不回來。外國的風氣更加開放,對他更加友好,再說了,外國的發展環境,也比國內要好得多。


    不過她相信張萊,既然他答應了會回來,會回來跟薑玉燕一起開公司,那他就一定會回來的。


    張萊要是出國的話,薑玉燕就不可能立即開裁縫店了,手裏的錢也不能放著啊,得讓它錢生錢。


    薑玉燕拿出了十萬塊錢炒股。


    她雖然對股市一竅不通,但也記得幾個在上輩子還保持著旺盛生命力的公司,正好趁現在屯一波股票。


    不管股市如何紅火,她也隻會投入這十萬塊錢,多了沒有。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張萊出國的那一天。


    他走的時候是下午,隻有薑玉燕一個人去送他,“張哥,一路順風。”


    張萊拉著一個行李箱,這是他全部的身家了,不知道回來的時候,他的東西會不會多一些呢。


    “玉燕,你等著我回來,等我回來以後,我跟著你一起開裁縫店,跟著你開公司,一定會打造出咱們自己的品牌的。”


    等走到登機口了,他又回身衝著薑玉燕揮手:“玉燕,你等著我回來。”


    薑玉燕笑笑,也揮手示意:“張哥,我知道了,等你回來咱們一起創業。”


    羅自省走了,張萊也走了,她在這裏的兩個好朋友都選擇出國,為自己的夢想努力。


    她也要加把勁努力才行。


    薑玉燕並沒有回省城,她在省城住了好幾年也沒什麽朋友,還不如留在海市呢。


    海市比省城繁華的多,留在這裏更好。


    跟她一起住宿舍的,還是朱珍珠。


    朱珍珠在大學裏談了個男朋友,正是甜蜜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每天遮都遮不住。


    “玉燕,咱們宿舍差不多都有男朋友了,就隻有你還是一個人,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啊?”


    朱珍珠從外麵回來,洗了把臉,坐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薑玉燕說話。


    薑玉燕搖著扇子,臉上還是有些細密的汗珠:“我剛來海大就跟自己說好了,上大學的時候不談戀愛。”


    “為什麽啊?”朱珍珠很是不解:“要是大學的時候不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那多沒意思啊。玉燕,你們係的季鞍不是追求過你嗎,他長得帥,學習好,家庭條件也不錯,你怎麽沒答應他的追求啊,難道你在外麵已經有了男朋友了?”


    海大和海市工業大學離得很緊,薑玉燕和張萊走在一起,那些風言風語也傳到了海大,薑玉燕也受到了波及。


    不過對那些話,薑玉燕都沒放在心上,即使有人跑到她麵前對她說了什麽,也被她給懟了回去。


    工管係係花長著一張厲害的嘴,在海大也是出了名的。


    “放心吧,我要是有了男朋友,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薑玉燕手裏的書翻了一頁,“不過整個大學四年,我可能是交不到男朋友了。”


    兩年時間一閃而過,薑玉燕快要畢業的時候,張萊從f國給她寫信萊,說再過兩個月,他就打算回國了。


    這兩年時間,張萊和薑玉燕的通信一直沒有斷過,張萊在f國參加了幾個比賽,得了好幾個獎,也算是有了一點點名氣。


    收到信,薑玉燕立即開始行動起來,開始物色合適的房子。


    遙遠的f國,一所不大的公寓裏,張萊正在收拾東西,一個淡金頭發的男子緊緊跟在他的旁邊,一次次問道:“張,你最的不打算留下來嗎?文大師的工作室已經向你拋出了橄欖枝,你留在這裏,對你的職業發展肯定要比回到華國要號,你怎麽就非得要回去呢?”


    張萊的東西很多,房間裏已經收拾出三個大箱子了。


    見他沒有說話,跟在他身邊的男人再次開口:“張,我說的話你到底聽到沒有,留下來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能進入文大師的工作室是多少服裝設計師的夢想啊,難道你就這樣放棄了嗎?張,要是讓人知道你拒絕了文大師的親自邀請,不知道有多少人會驚掉下巴。”


    “湯尼,驚掉下巴不是這樣用的,”兩年時間過去,張萊的眉眼變得更加淩厲,舉手投足之間也變得自信起來,他手下的動作沒停,繼續打包自己的行李,“你說的沒錯,對年輕的設計師來說,能進入文大師的工作室的確是夢寐以求的機會,可對我來說,回國才是我的歸宿。在文大師那裏我的確能學到很多,或許能讓我更快的成為一個小有名氣的設計師,但那以後呢,我的夢想一直都很明確,不是成為有點名氣的設計師,而是創辦一個知名的服裝品牌,成為一個舉世矚目的設計師。”


    這還是張萊第一次對除了薑玉燕以外的人說起自己的夢想,湯尼倒是沒有太大的驚訝。


    就像每個作家都想寫出流芳百世的作品,每個運動員都想成為世界冠軍,創辦自己的服裝品牌,成為一個舉世矚目的服裝設計師,這幾乎是每個服裝設計師的夢想。


    “張,你留在f國也可以實現你的夢想啊,這裏的環境不比華國好。當然,我沒有任何想貶低華國的意思,f國的黎市是世界時尚之都,相對比之下,華國的城市就要補那麽寬鬆。”


    湯尼停止滔滔不絕的問話,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一次問道:“張,你真的決定了嗎?”


    張萊已經收拾好了一個大的行李箱,開始收拾下一個:“湯尼,我承認,要是我留下來,可能能更快的打響名氣,可是創業的話,f國是不如我的國家的。這裏已經有了許多知名的服裝公司,但我的國家還沒有一個能在國際上叫響名氣的服裝品牌,這是我的機會,那裏是一片還未被開拓的□□,那裏更適合我。”


    湯尼不得不承認,張萊說的是事實。


    他垂下頭,有些喪氣,“那我隻能祝你一路順風了。”


    湯尼的聲音很是失落,張萊覺得好笑,他伸出手來拍拍湯尼的肩膀,笑著承諾道:“你放心,我隻是回國,又不是不來f國了,我還要來這裏參加比賽,參加時裝周,等那個時候,你就是我男裝的禦用模特。”


    湯尼和張萊一樣,也是懷揣著夢想,遠離故土,來到異國他鄉追夢的年輕人。


    他們一個是模特,一個是設計師,在街頭偶然相識,大概是差不多的境遇,讓他們成為了好朋友。


    張萊要回去的決心是那樣的堅決,湯尼隻能接著他的話說道:“那好,我等著穿著你的衣服站在f國時裝周的舞台上。”


    他出發的時候是盛夏,他回來的時候,依然是盛夏。


    兩年的時間,就那麽從指縫間溜走,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他好像隻不過就是出去度了一場假,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回到了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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