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給過他機會了。


    他自己不抓住, 再怪不得別人。


    聽到屋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懷頌眼神立時變得溫和起來,利落地從那即將失去溫度的屍體上拔出清疏, 反手在屍體主人的衣服上蹭幹血跡,回身乖巧地站在門口等候。


    背在腰後的手指輕點屍體的方向,重光明白他的意思, 默契地同著雍一起將屍體抬到一邊, 屠維隨後撒上了自京稽衛中拿出的, 用來清理殺人現場的化屍水。


    那虎背熊腰的男人就此徹底消失在這世上。


    舒刃剛打開門, 便看到自家主子像隻布偶貓一樣溫順的表情, 心生詫異。


    剛剛她明明聽到刀尖刺入皮肉的聲音了。


    懷頌向來會偽裝, 琢磨他的表情是琢磨不出什麽門道的。


    心中這樣想著,舒刃便朝他的身後看去, 這一看,更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幾位暗衛哥哥跟隨著自家主子,整整齊齊地站在她的門前,先前同刺客打鬥時有些亂的頭發,此時竟然都一絲不苟得令人難以置信。


    “殿下……”


    舒刃有些懷疑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可重光幾人在看到她之後,那仿佛見了鬼的表情更讓她想要著急解釋。


    “我,我是舒刃,幾位哥哥別誤會,我有苦衷的。”


    無論看了她多少次,每一次看都如同第一次般驚豔。


    同幾個暗衛一樣愣了神,但九皇子畢竟是九皇子,回神還是要比普通人快些,看舒刃就這樣從屋中走了出來,瞬間勃然大怒。


    他竟敢忘了先前叮囑過他的話?


    “你給我滾進去!不許在這裏傷風敗俗!”


    隨後便像腦袋後麵長了眼睛,能看到重光等人望著舒刃的癡迷眼神一樣,回頭便指著他們破口大罵:“都把眼睛給本王閉上,不要臉!再看眼珠子給你們摳出來!”


    重光等人落荒而逃。


    臨走前還硬是憑借著在自家主子那處優越的好感,嘟囔了兩句:“阿刃不過是穿了女裝而已,又不是女子,看兩眼怎麽啦。”


    “你們!”懷頌作勢要追趕過去,可又急著擋住舒刃的窈窕線條,兩下犯難,隻能站在原地跺腳,咬牙切齒地指著他們警告,“罰……罰你們月錢減半!不!扣光!”


    舒刃失笑。


    聽到他笑,懷頌又氣急敗壞地轉過頭來,上前一把攬住他的腰,將人按回屋中摔上房門,“笨蛋,你還有臉笑!”


    “殿下……恕罪,哈哈……”


    笑得直不起腰來,舒刃不小心拍上了懷頌的手臂,聽到他‘嘶’了一聲,才反應過來他的胳膊方才似乎受了傷。


    “請殿下恕罪!”


    “哎呀……哦呦……好痛……”


    瞅著小侍衛慌張的表現,懷頌見狀立刻開始裝可憐,捂著頭半靠到舒刃的懷中,不忘翻轉手腕避開險些碰到清疏鋒利劍刃的舒刃手臂。


    換算到現代的計量法,他這體格子估計得將近一米九了,誰扛得住啊。


    被這倒黴孩子整個壓進懷裏,加上束胸略緊的緣故,舒刃險些一口大氣沒上來,摔倒在地。


    下意識就想要將人推開,可懷頌似乎能洞察到她的想法,鼻子一抽一抽地好像要哭出來一樣。


    舒刃馬上就心軟了。


    她的大金毛委屈的時候,也會像他這樣哭唧唧的。


    “好好好,殿下,屬下扶您去床上躺一下。”


    本想著能多在小侍衛的房裏坐一會兒已經是極好的事情了,此時一聽可以躺到床上,懷頌更來勁兒了。


    “……好吧……唔,真的好痛,我可能被什麽東西打到頭了,我好痛……小侍衛,我是不是要死掉了……”


    “不會,不會,殿下不要亂說,殿下會身體康健,福壽綿長,屬下這就給您找藥。”


    輕輕捧起懷頌的手臂,扶著他走到床榻邊坐下,舒刃拎著礙事的裙角走到櫃子前,蹲下身子翻找藥箱。


    懷頌哼哼唧唧地裝了半天柔弱,才得以順利地坐在小侍衛的床榻上,將清疏插回到劍鞘中,悠閑地晃晃腿。


    看他蹲在地上翻箱倒櫃的模樣,心中不知為何竟無端地平靜了很多。


    若是早知道能看到小侍衛這等姿容,他今日下午定不會同茵茵去遊湖。


    想看他笑,像剛剛拍自己手臂時毫無顧忌地笑,即便疼也想看他笑,看他開心。


    如果可以,能一直這樣看著他就好,不爭太子也可以,不奪帝位也可以。


    意識到自己的這個想法之後,懷頌額間立時滲出了冷汗。


    他怎麽會想這些?


    小侍衛即便再好,也是個男子不是?


    他能有這樣的想法,簡直對不起母後,對不起司徒家。


    舒刃剛找到京稽衛當年在她立功之時,餘統領發給她,她卻舍不得用的上好金瘡藥,回頭便見不到了懷頌的身影,隻剩下搖曳的窗扇在微微擺動。


    “殿下?”


    站起身來在屋子裏找了一圈,舒刃甚至還趴在地上看看桌底床下,仍是無果。


    想著養尊處優的小殿下估摸著是不想用她的金瘡藥,思慮了一會兒還是回到水木芳華裏,用從宮中拿來的好藥去了。


    可她這個藥,也是她這裏最好的了。


    明日還要隨柔兆去一趟一處別院,再學習一些金城喜好的玩意兒來博取他的注意,所以今日還是要早些歇息為好。


    向來受不了髒亂差,舒刃拔光了屋中插著的箭鏃,將食盒和碎裂的盤碗盡數整合到一處,躡手躡腳地打開門,想要偷偷溜到膳堂後的泔水車那裏丟掉。


    草草地換掉了身上的衣裙,穿上平日裏的黑衣,舒刃剛到了膳堂門口,便聽到裏頭有聲響。


    默默按緊了清疏,尋找著可以避身的角落,伺機而動。


    好大的膽子,偷東西偷到慎王府來了。


    正當舒刃準備學著自家主子,將清疏拋向膳堂的窗戶時,屋內的燭火亮起了一點,隱約可見是個高大的男子。


    倒也不是害怕,隻是那男子在燭火的映射下,身材尤為令人生畏,她不敢擅自出手。


    若是不小心被傷及了性命,耽誤了幾日後的行動,那懷頌的計劃便全盤皆輸。


    那男子似乎是有所察覺,寬厚的背影微微僵了一下,借著影子可以看到他側了下頭,舒刃眯起眼睛細瞅了一下。


    這影子的輪廓還挺好看。


    輕輕放下手中的食盒,不小心被盤碗的碎瓷片劃到了手指,舒刃疼得蹙眉,又不禁詫異。


    如今這小小傷口竟也會讓她感覺到痛意了?


    再抬起頭來,舒刃竟看到那膳堂中有了第二個男子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後背發涼。


    一個她都不一定能夠全身而退,兩個她必然死無葬身之地啊。


    能避開府中暗衛,不動聲色地闖進這慎王府後院的人,實力屬實不容小覷。


    為了滅掉金城的任務,她卻隻能忍下這下意識殺進去的衝動。


    未敢在這處繼續停留,舒刃擦了下血跡,順著牆根兒溜回了暗衛們所在的蘭苑。


    “重哥,有刺客溜進膳堂了。”


    “重哥?”


    “重哥!”


    重光的臥房裏似乎正燈紅酒綠地開著轟趴,舒刃趴在門邊喊了半天才聽到有人朝門邊走過來。


    滿屋的脂粉香氣撲鼻而來,重光衣衫不整地窩在那主位之上漫不經心地喝著酒。


    看到舒刃站在門口一臉緊張,借著醉意笑嗬嗬地起身,一把將人攬進懷裏,“喲,這不是我的小老弟嗎?跟著哥哥整兩口?”


    “重哥,有刺客在膳堂裏偷東西!”


    舒刃簡直無語至極,小倒黴蛋沒享受到的豔福盡數讓這兄弟享受了,天天下了班便沉迷於美色之中,武力值竟然還能那般懾人。


    聽到刺客,重光猛然蹙緊一雙劍眉,眼中的醉意瞬間消得一幹二淨,回身抄起佩劍,另一手整理好了衣襟便出了門。


    經過這一晚的事,誰也不敢再大意,若是懷頌真的出了什麽問題,他們所有人祖宗十八代加在一起都不夠賠。


    “屠維,叫上著雍。”


    從屠維和著雍同住的房門前走過,重光用劍鞘輕碰了一下門框,屋中立刻傳出穿衣裳的聲音。


    “那刺客甚是高大,我不敢魯莽行事,唯恐驚動了他,他狗急跳牆起來不知道會做出什麽傷害殿下的事。”


    舒刃疾步跟上重光大步邁開的長腿,一五一十地匯報著她的結論。


    “狗東西,怕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敢偷到慎王府來。”


    輕啐了一句,重光邁得更大步起來,數名府中的侍衛跟隨在他身後,手中拿著麻繩和殺豬的彎刀。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了流雲閣,小心翼翼地包圍了膳堂所在的大院。


    作者有話要說:  頌頌:我他媽在想什麽


    第49章 chapter  49


    眾人各自找好了埋伏的位置, 舒刃也被重光用力按在身後走近門前。


    周圍的侍衛們互相壯膽,再加上重光和屠維都在這裏,足以保護他們的安全, 嘴上也就不幹不淨起來。


    “這兩個小毛賊真是可笑,敢偷到我們慎王府來, 看一會兒重光侍衛不將他碎屍萬段!”


    “就是就是,”身邊的侍衛忙著附和, 一副用嘴罵便能將屋中人罵死的架勢, “不知羞恥的東西, 看兄弟們不將他閹了!”


    聽到敏感的詞匯, 重光下意識看了一眼舒刃的表情,發現他麵上並無異常才繼續向前走。


    舒刃並未將那話聽進耳中, 反而目不轉睛地盯著門縫裏那兩人的動作。


    她向來是個不愛廢話的,若不是因為任務在身,方才便不會去叨擾重光, 一個人衝上去了。


    抬腳便踹向關得不嚴的大門, 木門應聲而落, 砸在屋中一人的後背上。


    看他動作凶猛, 重光伸手阻攔:“抓活的, 別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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