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可小到倒黴蛋,大到他老子景仁帝,卻都不是不顧情理之人。


    金城一生要名,最後落得這個下場,對他來說,定然比死還要難受,可景仁帝卻似是挾私報複般,鬼使神差地留了他一條命。


    感歎於世事無常,舒刃抱著仍在滲血的胳膊,蔫巴地貼著宮牆一步步挪動。


    因著殿上的事,她不能跟司徒崇和懷頌二人中的任何一個同行,又要快些從景仁帝的視線範圍中逃走,便隻能孤零零地一個人離開皇宮。


    “鴦鴦姑娘立了大功,怎麽落得一個人走出皇宮的下場?”


    身後傳來故意落重的腳步聲,伴隨著那道戲謔的聲音,舒刃匆忙地加快了腳步。


    轉念一想,他既能此時才將腳步聲展現給她聽,那先前定然已是跟了許久。


    便硬著頭皮回過了頭,鬆開肩膀跪在地上,“參見皇叔。”


    “鴦鴦姑娘是整個玄雍城城民的功臣,快些起來。”


    懷玦悠然地倚著宮牆,一臉狐狸笑。


    “皇叔過譽了。”


    咬牙切齒地想要站起來給這狗男人兩巴掌,然後再揚長而去。


    可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血條,再暗自打量了一下懷玦的武力值,舒刃選擇忍氣吞聲,並狗腿地賠笑。


    “皇叔這急匆匆地是有要事處理吧,奴婢就不打擾皇叔了……奴婢告退。”


    “……”懷玦被她這肯定的語氣說的,瞬間有些懷疑起自己的行程,反複確認了幾遍之後,才蹲下身子捏捏舒刃的發髻尖尖,“誰說本王有事?”


    殘陽將落,映得磚紅色的宮牆更是如鮮血般殷紅。


    懷玦看她半天沒動靜,也無心再刁難於她,歎了口氣,抬手開始脫衣服。


    “皇叔……奴,奴婢告退……”


    東瞅瞅西看看,發現似乎沒有呼救成功的可能,舒刃嚇得口舌發幹,連滾帶爬地就想要從懷玦的包圍圈中逃開,卻被那大手一把撈回了懷中,緊接著就是一件玄色的外衫披了上來。


    被那衣裳上麵的檀香熏得目眩神迷了一瞬,繼而便聽到溫和的笑意。


    “你受傷了,一個姑娘家,怎麽會這麽不怕疼。”


    “多謝皇叔,奴婢惶恐。”


    雖是四下無人,可舒刃仍是覺得這孤男寡女兩個人待在這裏不是那麽像話,便揪著衣領想要脫下來還給他。


    “都沾了血呢,你都不洗洗幹淨再歸還與我?”


    懷玦抱住肩膀哼了一聲,側頭看去,同懷頌生氣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忍不住就軟了語氣,“好好好,給你洗還不行嗎?”


    話剛出口就意識到麵前的人不是懷頌,舒刃尷尬得腳趾都快戳漏了鞋子。


    “好,你說的,本王這就送你回府。”


    懷玦喜滋滋地攬住舒刃的肩膀幫她起身,避開她的傷處,那欣喜的模樣倒為他憑添了幾分少年氣。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臨分開時,懷頌便向她打了手勢,告訴她他在宮城門口等她,看著這時間,小倒黴蛋肯定又要生氣了。


    “多謝皇叔,奴婢可以自己走,”想到懷頌獨自一人等著她,心中便焦急得不行,與懷玦打哈哈的心情也消失無蹤,“若是被陛下看到皇叔與叛逆的奴婢在一處,定是要龍顏大怒的。”


    懷玦一直胡攪蠻纏地不放人,舒刃一時間無法脫身,萬般無奈之下,隻得兩眼一翻,裝暈過去。


    “鴦鴦姑娘?”


    擁著她輕晃了一下,懷玦看懷中人一張蒼白的麵孔,下意識將她摟得更緊了些,足尖一點,便掠上了宮牆。


    幸虧司徒崇早就被懷頌叮囑過舒刃可能會被跟蹤,繼而來上將軍府的事,當懷玦抱著舒刃停在府門口的時候,便有侍女們湧上來向他行禮。


    “參見皇叔,多謝皇叔送鴦鴦姑娘回府。”


    舒刃還受傷流著血,看她有人可依,懷玦一時也未多想,隻盼著她能快些處理傷口,便將人小心翼翼地遞到了她們的手上,“好好照顧她。”


    直到目送她們擁著舒刃消失在視線之內,才放心離去。


    行至後院的假山邊,聽到四下的動靜似是還算安全,舒刃睜開眼睛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清清嗓子,“各位姑娘,可以放我下來了。”


    “鴦鴦姑娘您醒了?奴婢們這就帶您處理傷口,您且先忍著些。”


    司徒崇的貼身侍女晚晴是個聰明又識大體的,自家主子吩咐過對這鴦鴦姑娘的照看點到為止,莫要強求,此時看舒刃如此言語,便客氣地勸了一句,手上已經將舒刃扶著站在地上。


    舒刃道了聲謝,捂住肩膀翻身一跳,從府後的高牆上跑回了慎王府。


    剛推門進屋,就發現懷頌趴在她的床榻上睡得正香。


    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將被子扯過蓋在他身上,卻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衣服脫了,我給你上藥。”


    作者有話要說:  頌頌:戲份被奪了,可惡


    第57章 chapter  57


    “殿下, 您繼續歇著吧,屬下自己來。”


    本就穿著裙子怕被看出來女性特征,如今還要她將衣裳脫了, 舒刃的頭下意識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我沒心情跟你鬧,乖乖坐這兒。”


    懷頌咳嗽一聲, 聲音淡淡的。


    看他一反往日的賤樣,舒刃有些不習慣, 也跟著清清嗓子, 試探地問了一句:“殿下, 秦小姐把您怎麽了?”


    “她能把我怎樣, 我沒事,”邊說邊坐直身子披上外衫, 倏地扭頭打量著舒刃身上的衣裳,“你這衣裳……”


    眼熟不,你皇二爺的。


    舒刃應了一聲, 匆匆扒下懷玦的衣裳, 捏著它心虛地站在一邊。


    “秦, 秦王殿下的……估摸著是瞧屬下可憐……”


    懷頌又咳嗽了幾聲, 臉色愈發蒼白, 揮手示意舒刃坐到他邊上, “秦王殿下人不錯。”


    叫了她好幾遍,若是再不過去, 這陰晴不定的小祖宗恐怕就要揮掌拍過來了。


    “殿下為何也叫秦王殿下?”


    舒刃掀開肩上破碎的衣角,正好不用脫去衣裳便可以上藥。


    “他比我大六歲多,我若是叫他爺爺才奇怪吧?他肯定也聽不慣啊。”


    因著方才睡了一會兒,懷頌的頭發有些亂,此時低頭研究舒刃傷口的模樣看起來呆呆傻傻的, 竟然還有點……可愛。


    腦中想象著相差幾歲的爺孫二人互相叫著爺爺孫兒,舒刃沒能忍住笑意,“撲哧”一聲,有幾滴沒控製住的口水噴濺在了懷頌的手背上。


    “殿下恕罪……哈哈哈……”


    瞅他笑得沒心沒肺,懷頌原本壓抑的心情竟好上不少,無精打采的桃花眼中也聚起了笑意。


    舒刃上好了藥,精神頭立馬恢複了大半,似是下一刻便能夠上躥下跳地去執行任務一樣。


    偷眼看了下懷頌的表情,發現他麵容上的冷硬似乎和緩了許多,便壯著膽子想要問問懷玦那番話的意思。


    “殿下,同秦王殿下有過什麽糾葛嗎?”


    懷頌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藥瓶,聞言抬眼看向他,“此話何意?”


    得,看來是不想說,那就不問了。


    “屬下就是隨便問問……殿下恕罪,殿下早些去歇息吧……”


    “你傷口是我造成的,自然由我來陪你。我今日就在這歇下了。”


    說完便又躺在了床榻上,和衣而臥。


    主子躺都躺下了,舒刃也不好趕走他。


    迷迷糊糊間,又聽到懷頌開始同她講話。


    “懷玦是太上皇退位後才有的皇子,太上皇退位的時候已經將近七十歲,皇爺爺沒熬過他,五十多歲就賓天了,父皇經過重重爭奪得到了太子之位,也就直接登基為帝,連帶著養育懷玦長大成人。”


    聽他直呼皇二爺的名號,再想起那張時常冷凝著的臉,舒刃冷不丁地打個寒顫。


    那老狐狸若是聽到自己的小孫子背地裏這樣稱呼他,會不會心生怨憤來報複他?


    “你是不是很奇怪?”


    側頭看著小侍衛一臉呆滯地若有所思,懷頌突然出言發問。


    “哈?”


    舒刃尤為不解,想問奇怪哪裏,轉念一想,卻又哪裏都奇怪。


    “你覺得他在幫我,看起來不要任何條件地幫我。”


    回憶起儲寧殿上懷玦的表現,確實是懷頌說的這樣沒錯。


    向來求知欲極強的小侍衛抿著嘴唇點點頭。


    “我救過他一命,換種說法,”懷頌轉頭咳了一聲,摸摸鼻尖,“他的命掌握在我手中。”


    舒刃訝異不已。


    堂堂雲國戰神的性命掌握在一個小孫子的手裏?純屬無稽之談。


    看舒刃表情似信非信,懷頌眼尾彎彎,也未再解釋,自然而然地轉移了話題,“還痛不痛?”


    “不痛了,多謝殿下~”


    懷頌點點頭,看起來甚是疲累,不一會兒便睡去了。


    而一邊的舒刃卻擔心自己會說夢話叫他瞧出端倪來,便打著假鼾昏昏沉沉地眯了一宿。


    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臨近第二日的正午。


    剛睜開眼睛,便看到秦茵目不轉睛地趴在她臉上細細打量著。


    舒刃這一睜眼,頓時嚇得兩個人都魂飛魄散。


    “啊——舒侍衛,你怎麽不打個招呼就醒了,羞死人了!”


    秦茵捂著臉驚叫起來,羞得語無倫次,卻仍是從指縫裏偷偷地瞧著躺在床上好整以暇的舒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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