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愛你對本文的訂閱比例還不夠哦~補足訂閱即可閱讀最新內容哦“好久沒有吃你做的飯了。”


    以前, 宋謹的生意比現在更忙,那時候林蓉也要幫著管理公司,經常不在家。當時他們倆都很小, 也請過保姆, 但保姆有次燒菜沒注意, 樂知時就過敏住院,從此家裏也不敢再請保姆, 林蓉顧不上的時候就是宋煜做,耳濡目染下, 他這方麵也算擅長。


    兩個小朋友, 一張小餐桌,幾道家常菜, 這是樂知時閉上眼就能看到的回憶。


    “我想吃冒菜。”小博美的頭趴在中島上, 樂知時摸著他毛茸茸的頭, “還有蛋糕。”


    拉開冰箱門的宋煜回頭, 挑眉指了指嘴角。


    樂知時這才想起來, 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是有點疼,“可我想吃。”


    宋煜沒說什麽,但已經開始拿食材了。樂知時不想讓他一個人忙活, 於是也過去幫著打下手。他不太會做飯, 隻能洗菜。拳頭上的擦傷碰了水有點疼, 樂知時沒發出聲音,隻是動作停了一下。水龍頭的水忽然就停了。


    “你洗不幹淨。”宋煜扯了張廚房紙巾遞給他。


    樂知時擦了擦手上的水, “那……”


    “站這兒吧。”他低頭專心切菜,“看著就行。”


    小博美又顛顛跑過來撓宋煜的腿,樂知時彎腰把他抱起來, 握住他的小爪子,“不要妨礙哥哥。”


    宋煜切了塊林蓉之前炒好凍住的牛油鍋底,一下鍋,整個廚房仿佛就活了,滋滋啦啦,薑蒜下進融開的紅油裏,香氣四溢,趁熱倒入沸水,紅湯在鍋裏沸騰跳動。


    又加了些調味料,宋煜嚐了嚐鹹淡,下入切好的各種食材。


    趁著煮菜,宋煜分離了兩顆蛋黃,和無麩麵粉攪拌,然後把蛋清和打蛋器遞給樂知時,示意性看了他一眼。


    打發蛋白是樂知時最愛幹的活兒,會讓他心情快速好起來。因為看著蛋清從液態逐漸變蓬鬆,最後像雲朵一樣,是很奇妙的體驗。


    “好了。”樂知時拿起打蛋器,打發好的“雲朵”被扯出一個尖尖的小彎鉤,這是成功的標誌,他頗為滿意,“完美。”


    盛出冒菜,宋煜開始做鬆餅,“蛋糕來不及,這個快點。”


    “pancake也是cake。”樂知時自己點了點頭。


    忙活半天,廚房中島上擺出兩碗米飯,一小鍋熱騰騰的冒菜,和一份藍莓鬆餅,中西結合。肥牛片煮到可以展開,薄薄一片裹著亮閃閃的紅油,還沒入口就喚醒了食欲。宋煜拿出小玻璃罐,在鬆餅上淋上金色的桂花糖漿,推到樂知時麵前。


    樂知時夾起一筷子魚片,小心翼翼送入口中,嚼的時候也萬分謹慎,看起來有點滑稽。


    冒菜煮得入味極了,又麻又辣,吃得後背出了層薄汗,趁著嘴裏的刺激,他又往嘴裏塞了塊裹著糖漿的鬆餅,鬆鬆軟軟,像擠壓成厚片的戚風蛋糕,味道香醇。


    從一清早就不太舒服的情緒,在紅油和蜜糖裏也釋放出來。


    沒有什麽是一頓好吃的解決不了的。


    宋煜沉默著吃到一半,忽然離席,回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個紗布包,裏麵裝滿冰塊,“拿著,敷眼睛。”


    果然還是提了。樂知時接過冰袋,悶聲說了句謝謝,手肘支著桌麵用它敷眼睛,敷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抬起頭,“是不是很難看?”


    宋煜認真吃飯,“你也知道。”


    明明在別人麵前完全不在意破相的事,可樂知時就很怕被宋煜看到自己的腫眼睛,甚至替他嫌棄自己,他也搞不清楚原因。歎了口氣,樂知時悔恨地很認真,“我應該躲開那一拳的。”


    宋煜放下碗,“樂知時,你不應該後悔今天和別人動手嗎?”


    “我不後悔。”樂知時抬起頭,“我沒有做錯什麽。”


    這模樣讓宋煜有些出神,仿佛看到小時候的自己,也是這麽倔,被打到頭破血流還死不認錯。


    但樂知時不想讓宋煜誤會,一改在班主任麵前死不鬆口的姿態,主動解釋,“哥哥,我不是故意打架鬧事的,其實我一開始沒有要動手,這件事……”


    沒等他說完,宋煜就打斷,“我知道。”


    “你動手打的那個人,”他望著樂知時的眼睛,仿佛早有答案,“他說了什麽?”


    樂知時忽然梗了梗,抓著冰袋的手攥緊了些,頭也垂下來,像一棵被太陽曬到發蔫的植物。


    “他說……我媽死了,才會讓我出來多管閑事。”


    王謙問他,他不願意說,蔣宇凡問,他也不想說,哪怕真的當場叫了林蓉或是宋謹,樂知時也可以咬死不說一句話。但不知為何,宋煜一問,他就說了。


    他好像隻能對宋煜示弱。


    “我當時沒忍住,才動了手。”


    宋煜其實猜到了。班上課代表抱作業下樓,正好在辦公室看到被訓話的樂知時,這事兒在他們班一下子傳開,一開始宋煜也不信,他比誰都清楚,出風頭不是樂知時的作風,就算真的幫助同學,他也不會出手打人。


    可後來,聽說被欺負的孩子沒爸媽管,宋煜也大概猜到打架的原因。


    就算是條小狗,踩到尾巴也會咬人。


    但他從來都不想做什麽教育弟弟的兄長。冠冕堂皇的嗬斥大人們已經做過太多,有時候他們甚至理解不了小孩子也有煩惱,更不會覺得小孩子的煩惱也很重要,所以才會一味地教訓,一味地讓孩子們做出不情願的保證,但卻不去關心他們那時候的心情是否難受,有多難受。


    教訓和關心,兩者宋煜都不適合。


    看著樂知時低著頭,沉默吃飯,眼睛快速地眨了幾下,像是在忍,宋煜說不上那是種什麽感覺,他隻是發現,坐在他麵前的樂知時,好像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隻會躲在他身後哭的孩子了。


    “那是你贏了,還是他贏了?”


    樂知時沒想到宋煜會這麽問。


    他吸了吸鼻子,抬起頭,沒破的那半邊嘴角沾了辣油,可表情卻是一本正經,“我贏了。我一個人打了四個人。就是沒有躲開最後那一拳,因為有人喊老師來了,我有點慌,不然我眼睛不會挨揍。”


    看來是真的對眼睛這一拳很執著。宋煜扯了張紙遞給他,樂知時卻說,“我沒哭,我剛剛是辣著了。”


    宋煜隻好伸長手,冷著臉替他擦掉了嘴角的油。


    或許親身經曆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體驗,又或許是宋煜親手替他擦嘴角,樂知時的耳朵有些發燙,猛地叉起一塊鬆餅塞進嘴裏,還差點嗆到,咳嗽了半天。


    吃完飯,兩人一起收拾好,時間還夠睡個午覺。冰敷了一陣子,樂知時感覺眼睛好多了,他回到房間,對著鏡子照了好一會兒,烏青烏青的,還是很難看。


    宋煜拉了窗簾躺上床,手機裏全是秦彥的消息,他隻掃了掃。剛閉上眼就聽見敲門聲,眼睛都沒睜,“怎麽了?”


    “我想和你睡。”樂知時說得直接,但人卻沒踏進來半步。


    照以往,宋煜準一口拒絕,但今天他沒有,自己躺到床的一邊,像是默認。


    得到允許,樂知時立刻爬上去,宋煜睜眼想給他一個枕頭,見他不知從哪兒弄出一個單邊眼罩戴在頭上,伸手扯了一下眼罩的綁帶,“這是幹嘛?”


    樂知時捂著自己的眼罩,“我想戴著。”


    宋煜沒再阻止,自己背了過去。樂知時也乖乖躺下,靜靜地望著宋煜的後背。他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和宋煜一起睡覺了,小時候隻要下大雨,他都會抱著枕頭爬到宋煜的床上,緊緊地挨著他,這樣他就沒那麽害怕。也隻有那種時候,他不會被拒絕。


    但宋煜怕熱,總嫌棄他像個發燙的小肉團,不讓他貼著抱著,所以樂知時就隻用自己的額頭抵住他後背,十分克製地滿足自己需要的安全感。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晴朗的天氣和宋煜一起睡覺,結果他還破了相。


    樂知時貼上自己的額頭,隔著皮膚和骨骼就能感受到哥哥的心跳,好像也可以聞到熟悉的雨水氣息,濕軟的,充滿希望的。


    這種幻覺仿佛一種釋放出來的催眠藥劑,能夠讓他毫無障礙地迅速入眠。


    隻有躺在宋煜身邊才能發揮作用。


    他不禁產生一種幻想,好像自己什麽都不需要,能一輩子這樣就很好。


    但是他知道不可以,他已經不是那個不擇手段攔著不讓宋煜結婚的三歲小孩了。不可以肆無忌憚地哭,也不可以為了自我滿足口不擇言。


    想著想著,樂知時睡著了,夢裏的一切都麵目模糊,早逝的父母,投射出同情目光的成年人,還有推搡他的小孩子。但他們的聲音很清楚。


    [沒爸媽的孩子真是可憐]


    [原來你是孤兒啊]


    混在的各種聲音籠成一團黑影,在蜿蜒曲折的夢裏追著他跑,怎麽也躲不掉。他想喊宋煜的名字,隻想喊他的名字,可張口卻沒有聲音。


    “樂知時,樂知時……”


    一身虛汗從夢中驚醒,漸漸聚攏的視野裏是長大後的宋煜,眉頭緊皺,樂知時深吸了幾口氣,“我做噩夢了,”他不知怎麽聯想到前幾天蔣宇凡說的一個詞,“好像是鬼壓床。”


    說完,他看似很酷地轉身,“我要繼續睡了。”


    宋煜躺了下來,手心裏還殘有之前樂知時額頭的汗,他望著天花板,眼前是剛才樂知時清醒不過來的樣子。


    “樂知時。”


    聽到宋煜叫他的名字,樂知時嗯了一聲,帶著一點點鼻音,聽起來很像撒嬌。他清了清嗓子,掩蓋過去。


    “你小時候真的很嬌氣,特別能哭,每次都哭得我頭疼,想把你送走。”


    宋煜說著抱怨的話,語氣卻很淡。樂知時背著他無意識抿嘴,想反駁,可又聽見他開口,帶著一絲平靜的疑惑。


    “怎麽長大了,反而不愛哭了?”


    周圍的同班同學都嚇了一跳,誰都沒想到剛剛還在台上發言的宋煜此刻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班主任王謙看見宋煜也有點吃驚,這也是他帶過的學生,當年就覺得這孩子挺冷漠,連好朋友都不多,怎麽都不像是會見義勇為的類型。


    宋煜半蹲下來,把已經說不了話的樂知時半抱在懷裏,調整他的坐姿,然後從口袋裏拿出藥。


    看到這隨身攜帶的藥,王謙有些疑惑,仔細詢問:“宋煜,你這個藥他能用嗎?我已經打電話給校醫院的急救人員了,他們很快就到。”


    “來不及了。這就是他的藥。”宋煜冷靜得不像學生,更像是專業的急救人員。他抬頭吩咐身邊的人,“大家再散開一點。”


    他鬆了樂知時的校服領帶,解開襯衣頭兩顆扣子,讓頸部暴露出來,攬過他的肩,扶穩頭,另一隻手直接將氣霧劑對準樂知時的嘴,動作連貫迅速,“樂知時,吸藥。”


    此時的樂知時滿頭冷汗,唇色微微發紫,本能地攥著宋煜的手臂,用盡全身力氣將氣霧吸進肺裏。


    他已經很久沒有發過哮喘,那種眼淚和呼吸都不受控製的感覺浪一樣砸上來,一切都是空白的,但他能聽見宋煜的聲音,給他一種無形的安撫。


    “再吸。”


    同班兩年,周圍的同學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急救場麵,一個個呆愣在旁邊,熟悉他的人多少知道他過敏,但平時也隻是出疹子,沒這麽嚴重過。


    冰涼的藥霧湧進氣管,幾分鍾後,樂知時起伏不斷的胸口一點點恢複,呼吸終於不再那麽急促和乏力。


    “好點了嗎?”王謙不太放心,“還是要送到醫務室那邊休息一下。”


    “是要複診。”宋煜拿開藥瓶,視線也從他蒼白的臉上移開,不經意間瞥到遺落在地上的一張包裝袋上,上麵印著麵包兩個字。


    他伸出手掌貼上樂知時胸口,感覺他此刻的心率,然後抓住他手臂翻開,又查看脖頸,檢查出疹情況。


    症狀雖然得到舒緩,可樂知時意識還是滯後。每次哮喘發作的時候,他會產生很強的依賴感,像隻掙紮中被撿回一條命的雛鳥。


    急救時他什麽都想不了,隻知道一定是宋煜在救他,恢複後的第一時間樂知時就想確認,於是虛弱地抬眼,看到宋煜的臉才心安。


    “哥……”他聲音微弱,手指無力攀著宋煜的手臂。病症如狂風過境,殘存的意誌力讓他全然忘記了約定和偽裝。


    耳尖的蔣宇凡沒過腦子,複讀出聲:“哥……哥?!”


    這麽一個字,過了一層人形擴音器,漣漪一樣層層傳開。


    宋煜是樂知時的“哥哥”。


    開學典禮的當天,這個樂知時保守了兩年的秘密,全校都知道了。


    一個學校總有那麽幾個出挑的,不是被議論,就是被簇擁。


    樂知時和宋煜都是典型代表,隻是沒人想到這兩個平時毫無關聯的人會有交集,而且這麽緊密。


    消息在密集人群裏傳播最快,沒多久,開學典禮上的意外就成了所有人議論的話題。


    樂知時的童年一直就不怎麽清靜。


    剛到宋家時,他插班上幼兒園,沒有熟悉的小朋友,語言也不通,最重要的是他和大家長得都不一樣,時常像雜技團的動物一樣被人圍觀,甚至被一些大孩子欺負,給他起“黃毛”、“小雜種”的綽號。


    他很不喜歡幼兒園,每天都不願意上學,隻想躲在家裏畫畫,一到幼兒園門口就哭,被抱下車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上了小學雖然也沒少被圍觀,但至少宋煜在,他不開心就去找宋煜。有時候宋煜一下課,回頭一看,可憐兮兮的樂知時就扒在教室後門的門框邊上,沒斷奶的狗崽崽似的。


    同齡人漸漸懂事之後,排擠他的人少了一些,大家也漸漸習慣。再後來,長大的小朋友們審美發生變化,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覺得樂知時是好看的,好看的程度在同年齡的男生裏一騎絕塵,性格也好,被欺負的樂知時又莫名成為追捧的對象,總之就沒有消停過。


    不喜歡成為焦點,不想在開學典禮上被公開處刑,可最後,樂知時還是以更加轟轟烈烈的方式成為了全校矚目的焦點。


    躺在醫務室的病床上,他望著天花板發呆。值班醫生對他進行檢查,他乖乖配合,像個沒有靈魂的玩具,檢查完又躺下,繼續休息。


    平穩的呼吸令他安心。


    從小樂知時就想象力豐富,可以從天花板上的一個小小汙漬聯想到白沙灘上的一隻寄居蟹,再從它小小的殼內空間聯想到溶洞,甚至是黑洞。


    就在他在天花板裏探索宇宙的時候,門忽然間打開。樂知時翻身,把床簾拉開一個小縫,瞄了一眼,可看到的卻是蔣宇凡的臉,又失望地倒回到床上。


    “樂樂?”蔣宇凡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把他吵醒。


    “我沒睡。”樂知時從床上坐起來,拉開了簾,“結束了?好快。”


    “嗯。”蔣宇凡替他把書包拿來,還遞給他一盒純牛奶,“這個你不過敏吧,我看你平時也喝。”見他搖頭,蔣宇凡才放心,“老師說不用回去報道了,你休息好了就直接回家。”


    樂知時吸了口奶,“王老師沒給我家長打電話吧?”


    這件事本來也是意外,是他自己不小心,不想讓蓉姨為他擔心。


    “不知道,反正他把宋煜叫住說了會兒話,估計是了解情況。”說到這裏蔣宇凡來了底氣,“我就說哪有這麽巧的事。剛好撿到銘牌,剛好認出你,發言發到一半居然從演講台跑下來給你急救,身上還剛好帶著你的藥。要不是你最後喊了聲哥,我都要懷疑你倆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了。”


    聽到最後一句,樂知時一個激靈,“不不不,怎麽可能。”說完他又後知後覺解釋,“我們也不是親兄弟。”


    其實他也很後悔。清醒過來恢複體力的時候,回想到眾目睽睽之下叫宋煜哥哥的場景,樂知時簡直捶胸頓足,悔不當初。


    “不是親的?表兄弟?”蔣宇凡恍然,“我說呢,你倆一點也不像,還不是一個姓。”


    “也不是,你聽我說。”樂知時把書包拉鏈重新拉好,簡單給他解釋了一下他寄養的情況。


    盡管他說得輕描淡寫,但蔣宇凡再怎麽二,多少也有些意外,“這樣啊……”


    寄養這種詞對他們這些十幾歲的小孩而言太沉重了,好像就和不幸、悲慘和寄人籬下劃上了等號。


    蔣宇凡心想,難怪樂知時在學校假裝不認識宋煜。他抓了抓頭發,“那、那……那他家對你好吧?”


    樂知時笑了笑,“好啊,和親生的沒分別。”


    “那就好,那就好。可是,”蔣宇凡又問,“那為什麽不幹脆直接,我的意思是,領養……”他很小聲地說出這個詞。


    樂知時卻不甚在意,“哦,我以前也問過。叔叔說,我的爸爸媽媽是很棒的人,他們是我唯一的父母親,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他希望我能記住。而且他們說,哪怕沒有這個程序,他們也會好好照顧我的。”他補充了一句,“宋叔叔是我爸爸最好最好的朋友。他們像親兄弟一樣一塊兒長大的。”


    “原來如此……”蔣宇凡表情像是放心許多,拍了拍他的肩膀,嚴肅認真,“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口風很緊。”


    “沒事兒。”樂知時低頭,忽然發現自己的紐扣開了,領帶也被扯開,可半昏迷的時候不記事,還邊扣扣子邊嘀咕,“怎麽回事……”


    “你哥……不是,宋煜急救的時候解的。”蔣宇凡又說,“你肯定沒看到,他從台上衝下來那樣子,太帥了。”


    樂知時的確沒看到,很可惜,但他可以想象出那樣的畫麵,低下頭,樂知時看見鞋尖上洇開的黑點,想到發病前幻想出的陰霾。他就是被烏壓壓的雲裹住了,困住了。


    宋煜衝下來的樣子,大概像一束鋒利的光,破開了那片陰霾,找到了他。


    這畫麵在樂知時眼前具象化,心裏升騰出一絲愉悅感,連牛奶都變甜。拿書包的時候發現裏麵鼓鼓囊囊的,拉開拉鏈一看,裏麵是早上收到的禮盒,“你連這個都裝進來了?”


    “我想著你說完事了去11班來著。”


    “嗯。”他把吸得咕嚕嚕響的牛奶盒捏癟,扔進垃圾桶,係好領帶後拿晃悠著的腿碰了一下蔣宇凡的腿,“走吧咱們,回家吃飯。”


    江城的九月初暑熱依舊,多年未修剪的欒樹幾乎要把茂密的枝丫伸進三樓窗戶。這些熱情的綠葉被緊閉的玻璃窗阻擋,看起來怪可憐的。


    就跟小時候的樂知時貼著書房玻璃門往裏看宋煜時那樣,肉嘟嘟的臉都擠得變形。


    從初一開始就和樂知時做同學,蔣宇凡知道他過敏的事,就是沒想到能這麽嚴重,他好奇問道:“你是怎麽知道自己過敏的?這麽嚴重的話,第一次發現的時候應該很危險吧。”


    第一次……


    其實他有些印象,但實在不能算多深刻,而且他小時候去醫院的次數太多,反而衝淡了發現症狀那次的記憶。


    “不記得了,那時候我才三歲,好像住院了。”


    “三歲!”蔣宇凡不敢想象,“你今天這樣就夠嚇人的了,還好你哥在,我剛剛百度了一下嚇死了,原來哮喘沒有藥在身邊的話是會出人命的。”


    樂知時寬慰他,“今天發生的是極小概率事件,是倒黴中的倒黴。”


    但他又想起來,第一次發作的時候,宋煜好像也在。


    告別值班醫生,兩人準備下樓離開,誰知剛一出去就遇上一個相貌清秀的短發女生,和他們一樣穿著初中校服,臉紅了,聲音也很小,“樂知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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