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蘇蘇將自己的手與他的手十指相扣,壓在枕上。


    她的親吻再次落下,容祁依然隻能側過臉躲避,不讓她碰到嘴唇。


    “不喜歡?”她以為他不喜歡親吻。


    “嗯。”


    之後,裴蘇蘇就不再尋他的唇了。


    容祁強裝不在意,唇畔的笑意幾乎快要維持不住。


    在裴蘇蘇的指引下,他漸漸領略奧妙,運轉起功法,占據主導地位。


    容祁濕熱的吻落在她眉心,臉頰,脖頸……唯獨不敢碰她的唇,連多看一眼都不敢。


    他的動作認真且小心翼翼,甚至稱得上虔誠,仿佛在對待無比神聖的事情。


    “師尊。”情意結合,這個稱呼幾乎脫口而出。


    容祁動作頓時僵住。


    心中還未來得及被徹底擁有她的狂喜占據,就好似被當頭潑了盆冷水,瞬間從天堂跌入地獄。


    他聽過裴蘇蘇很多種不同的語氣,清冷的,溫柔的,慍怒的,但從未聽過她用這麽嬌,這麽軟的聲音說話,聲音裏仿佛摻了蜜糖,生了鉤子,輕易就將人的心魄給勾了去。


    可這鉤子於他而言,卻是最為鋒利的利器,一下就將他的心紮出個口子,鮮血淋漓,隨著冷風的灌入,疼痛刺骨難忍。


    頸側忽然落下一滴液體,裴蘇蘇被狠狠燙了下,纖長的眼睫微顫。


    她以為是汗,並未在意。


    容祁埋首於她頸間,沒讓她看到自己通紅的眼眸,還有深處藏都藏不住的妒意和暴虐,一簇火烈烈燃燒。


    她還是忘不了聞人縉嗎?


    他偏要讓她忘記,偏要讓她忘記聞人縉曾給的一切。


    “嘶,”裴蘇蘇眼眸半闔,微皺起眉,以氣聲道:“你以前,從不會這麽莽撞。”


    想也知道,聞人縉那般清絕出塵的仙人,定然無論何時都如春水般溫柔,又怎會有粗魯蠻橫的時候?


    可他偏要讓她明白,讓她記住,此刻與她親密的人,不是她的好師尊,是他容祁。


    容祁眸中的瘋狂愈演愈烈,濃到幾乎化不開,暗色沉沉。


    他蹭了蹭她的臉頰,氣息濕潤微喘,含混不清命令道:“睜開眼。”


    “嗯?”裴蘇蘇下意識掀起眼睫,眼眸略有些迷離。


    可她還是看清楚了。


    眼前的容祁讓她覺得既陌生又熟悉。


    不是這段時日那個光風霽月般的他,而是恢複成了從前,那個冷漠而陰鷙的,像是狼崽子一樣危險的少年。


    “看清楚了嗎?”容祁墨眸晦澀,暗藏癲狂。


    薄紅唇角依然帶笑,卻笑意涼薄,不帶半分溫度。


    他整個人幾乎被妄念和不甘折磨得發瘋,理智蕩然無存。


    容祁俯身低頭,輕含住她的耳垂,啞聲喊出一個稱呼。


    裴蘇蘇心中驀地一顫,驚疑望向他。


    姐、姐。


    本來在潛心修煉的聞人縉,不知為何,忽然感覺心神不寧。


    他起初並未放在心上,全身心投入到實力提升中。


    可隨著體內魔氣運轉速度越來越快,唇角竟漸漸溢出鮮血,順著白皙下頜流下。


    聞人縉眼睫顫了顫,睜開眼眸,清冷眸中噙著疑惑不解。


    緩緩抬起右手,覆在心口——前所未有的心悸感覺,讓他十分不安。


    若是繼續強行修煉下去,不僅無法提升實力,反倒有可能會滋生心魔。


    自他開始修煉起,還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而且他靈台清明,不染纖塵,分明不該如此才對。


    難道是,裴蘇蘇出事了?


    想到這個可能,聞人縉眸光一凜,眉心漸漸擰緊。


    抬手拭去唇邊鮮血,他盯著手中的猩紅猶豫片刻,還是起身離開修煉的石台,朝著殿外走去。


    盡管他還未邁入合體期,距離一開始計劃好的大乘期還有一段距離。


    可一想到裴蘇蘇或許遇到危險,他就等不到萬無一失的時候了,必須盡快離開魔域。


    聞人縉走到門口,果然被羊士安排好的人攔住,“魔尊要出門,我等自當隨行才是。”


    這人是合體後期修為,除了他之外,暗處還有不少高手盯著。


    聞人縉眉間落上戾意,厭煩地移開視線,抬步往殿外走。


    那人立刻跟上,暗處也有不少人隨行。


    離魔王殿越來越遠,羊士派來的人心生不安,半是提醒半是威脅:“魔尊,您還不回去嗎?”


    聞人縉停下腳步。


    之前他雖然不打算貿然出逃,但並非坐以待斃,什麽都沒做。


    從那些龍魂口中,聞人縉得知,離開萬魔窟時,動用特殊的結印手法,可以將自己傳送到這附近。


    羊士還需要他的魔尊身份,為了不讓他的身份被人懷疑,在他進入萬魔窟時,羊士這些手下不會跟進來,更不會想到,短時間內,他已經從萬魔窟離開去了別處。


    借著這短暫的喘息之機,他就有了逃出魔域的機會。


    當然,路途中依然有被發現並拆穿身份的危險。


    但聞人縉擔心裴蘇蘇出事,顧不得這麽多了。


    大概計劃好出逃路線,為了迷惑羊士,聞人縉又走過幾個其他地方,之後便暫時回了魔王殿。


    隻待三日後,離開魔域。


    容祁沒給裴蘇蘇太多思考的機會。


    聞人縉一直都是溫吞的,裴蘇蘇從未經曆過如此狂風驟雨般的歡事,一方麵疑惑不解,另一方麵也實在難以招架,不得不全心應對,無暇顧及其他。


    少年人的精力簡直旺盛到可怖。


    她微眯著眸,繞過容祁修長的身影,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看到灰藍夜空中半掛的皎潔月亮,有種身處夢中的不真實感。


    道侶之間的合修,不是為了提升修為嗎?可像容祁這樣,她完全分不出心神,去運轉合修功法。


    而且,給她帶來的感受,也是前所未有的。


    裴蘇蘇麵頰泛紅,氣息不勻,雖然疲累,一雙漂亮的眼眸卻亮晶晶的。


    或許,這不應該被叫做合修,應該換個其他名字。


    看著月光下俊美秀逸的少年,裴蘇蘇心神一動,忍不住抬起手,幫他擦去額頭的汗。


    這一抬手,她才發現自己手臂酸痛,半點力氣都沒有了。


    容祁微微怔住,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親了親。


    雖然心中妒意滔天,但他還記得分寸,除了最開始聽到裴蘇蘇的稱呼沒控製住力道以外,之後一直顧及著她的感受。


    雖然很想順從本能橫衝直闖,但也不希望傷到她。


    他必須比聞人縉做得更好。


    這樣才能一點點抹除聞人縉在她心中的痕跡。


    容祁早就將那什麽合修功法拋到了腦後,他的目的本就不是提升修為,而且,他也不需要依靠裴蘇蘇來度過瓶頸。


    沒有在第一時間邁入元嬰期,不是因為之前傷了根基,而是因為他在做最後的籌謀。


    借著偽裝成聞人縉來讓弓玉放鬆警惕,容祁這段時間從他那裏,旁敲側擊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如今,他收集到了足夠多的消息,已經確信自己可以完全取代聞人縉。


    自然就到了聞人縉該徹底消失的時候。


    裴蘇蘇會誤會他陷入瓶頸,突然提出合修,對於容祁而言,著實是意外之喜。


    送到麵前的好機會,不管需不需要,他當然不會放過。


    “結出元嬰了嗎?”裴蘇蘇聲音細弱。


    容祁眸光微閃,動作未停,“尚未。”


    此時,他丹田處,靜靜懸著一個如玉般的小人,與他容貌別無二致。


    早在剛開始合修沒多久,他就已經結出元嬰,徹底解封了所有記憶。


    裴蘇蘇重重呼出一口氣,對他的話沒有絲毫懷疑。


    她常年練劍,體力尚可,卻完全無法與精力充沛的容祁相比。


    此刻她累得完全不想動,懶得分出神識,去查看他丹田的情況,更沒想過容祁會在這件事上騙他。


    容祁忽然抽身離開。


    “嗯?”裴蘇蘇下意識疑惑望去,眼前卻被遮住,視野一黑。


    容祁溫熱的手掌蓋在她眼前。


    隨著她眨眼的動作,手心有些微癢。


    此刻,容祁正用手肘支撐身體,手臂肌肉因用力而繃緊,後背隱約覆起一層堅硬的黑色鱗片。


    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胸腔劇烈上下起伏,呼吸不勻,汗水順著光潔下頜滾落,砸在薄衾上。


    剛才,他差點忍不住變出妖身,幸好及時停下。


    容祁深呼吸兩下,喉結滾了滾,嗓音低沉沙啞:“我緩一緩。”


    在這時候說這樣的話,著實顯得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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