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遇到小妖嚼舌根,她出麵製止,也是為了讓容祁誤以為,自己對他生出了愧疚之心,有意補償他。


    弓玉緊跟著便問道:“可是,容祁如何會知道我們要用驗魂術?還提前準備了玉墜來欺騙我們?”


    裴蘇蘇深吸一口氣,嘴唇蒼白顫抖,“你不覺得奇怪麽?我剛說了要用字畫來試探容祁,他的手指就巧合地斷了。之前我們沒回碧雲界時,有次我也曾提起過要他作畫,他便在做飯的時候切傷了手。


    “還有虯嬰帶人來殺聞人縉,這件事也極為古怪。虯嬰怎麽會知道,碧雲界哪天沒有高手坐鎮?而且他當時帶人直奔聞人縉所在的牢房,若不是聞人縉提前有所察覺,找借口換了地方,他現在,恐怕已經死了。”


    借用神元骨之力的功法,也是裴蘇蘇從虯嬰口中問出來的。


    她根本沒費什麽力氣,虯嬰居然直接大大方方地告訴她了,這背後怎麽可能沒有隱情?


    聽裴蘇蘇這麽一說,弓玉和步仇才漸漸回想起,許多非同尋常之處。


    之前他們就懷疑碧雲界內部有奸細,可誰都沒想到,那個奸細會是容祁。


    “蘇蘇,你特意帶我們來虛無洞,是不是因為,懷疑容祁在我們身上下了什麽竊聽法術?”步仇猜測道。


    如果安排人盯著他們,除非那人實力在渡劫期以上,否則絕不可能不被他們發現。


    “應該不是容祁做的,我猜測是出自虯嬰之手。”裴蘇蘇說。


    弓玉的臉色很難看,補充道:“虯嬰族長精神力強橫,通曉許多不為人知的法術,我們怕是著了他的道。”


    裴蘇蘇不知道竊聽法術在誰身上,她首要的懷疑對象是弓玉,隻有弓玉和她與虯嬰近距離接觸過,而她自己實力遠強於虯嬰,虯嬰若真的對她動手腳,她不應該毫無察覺。


    可這也隻是猜測。


    為免自己猜錯,保險起見,她直接帶弓玉和步仇來了虛無洞。


    到了這裏,虯嬰的法術再厲害,也會被隔絕在外。


    “我們的所有動向,都被容祁所掌握,他自然有時間準備好假的精血玉墜,還趁著我與你布置結界時,安排人來刺殺他自己,斬斷手指,”說到這裏,步仇想到什麽,停頓了一瞬,“蘇蘇,容祁的手是真的斷了?”


    應該是用了什麽障眼法吧。


    “我檢查過了,確實是真的被斬斷,隻是他的斷指留沒留著,我不知曉。”


    如果容祁敢在這件事上作假,立刻就會被她拆穿,他沒有這麽蠢。


    步仇嘶了一聲,感歎道:“對自己下手都這麽狠,容祁到底有什麽目的,為何非要費盡心機偽裝成聞人縉?”


    “不知,能讓他堂堂魔尊如此大費周章,應當有非常想要得到的東西吧。”裴蘇蘇道。


    想到臨離開之前,容祁無意識地撫摸被自己親過的地方,還有他臉上那個笑容,她眸光顫動,心中有一瞬間的動搖。


    可很快,她就將這個荒唐的想法甩出了腦海。


    她可不覺得,自己能讓一個活了幾萬年的人動心。


    不過是容祁演技太好罷了。


    “容祁居然是魔尊……是了,除了魔尊,還有誰能讓虯嬰這個魔域護法甘心聽從指使。”


    容祁的魔尊身份一明了,許多曾經讓他們困惑不已的事情,都轉瞬間變得清楚明白。


    神隕之地,為什麽明明還有一戰之力,虯嬰卻率人倉皇而逃。


    死夢河邊,為什麽容祁能一招將陽俟打成重傷,差點殞命。


    後來在魔域,他們鬧得那麽大,為什麽魔尊沒有出現。


    原來魔尊根本就在他們身邊潛伏著。


    靜默許久,步仇擔憂地看向裴蘇蘇,“蘇蘇,你打算怎麽辦?”


    裴蘇蘇對容祁有多好,他們都有目共睹。


    結果,所有的好都喂給了一個白眼狼。


    容祁害得蘇蘇差點道心不穩,走火入魔,步仇現在最怕的就是,蘇蘇不忍心對他下手。


    事實證明,步仇完全是多慮了。


    如果容祁沒有做追殺聞人縉的事,裴蘇蘇還會為自己認錯了人而感到愧疚,會想方設法地彌補他。


    可偏偏,容祁萬萬不該對聞人縉動手,觸犯了裴蘇蘇的底線。


    想到聞人縉因為容祁而遭受的苦難,她對容祁,怎麽可能還會有半分不忍?


    裴蘇蘇拭去唇畔血跡,眸中難得浮現出狠辣神色,“我要殺了容祁。”


    她現在最慶幸的事情就是,上次在不仙峰,她和容祁並沒有真正結為道侶。


    隻是往日與容祁合修的場景宛如噩夢一般,在她腦海中不停回放,讓她每次回想起都無比惡心。


    如果能用刀子將這些記憶從腦海中剜除,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這麽做。


    “可容祁真正的修為,我們都不清楚,如何殺得了他?”容祁是魔尊的話,真正修為不可能隻有煉虛期,原來他們都被他給騙了。


    弓玉遺憾說道:“可惜上次我們已經將貘的內丹給用了,不然倒是可以利用這個達到目的。”


    能讓高階修士無知無覺陷入昏睡的東西,可沒那麽易得。


    裴蘇蘇眸光一凜,“我有個辦法。道侶神交時,識海對彼此開放,正是防備最為鬆懈的時候。”


    所以,這段時間必須先穩住容祁,不能讓他產生懷疑。


    這樣才好騙他與她神交。


    識海和丹田,是修士最為重要的兩個地方。


    一個代表道心,一個代表實力。


    隻有能彼此交托性命的道侶,才敢徹底開放識海,進行神交。


    上次她和容祁雖然沒有真的將神交進行下去,但容祁似乎對她並沒有多少防備之心,這是個極佳的機會。


    步仇和弓玉對視一眼,心中都湧上難以言喻的複雜。


    既心疼裴蘇蘇,希望她能成功報仇,又覺得這個辦法實在太……可除了這個辦法,他們也想不到別的能殺了容祁的方法。


    之後,弓玉將裴蘇蘇識海中存在著一本書,還有神啟一事,都解釋給步仇聽。


    “我方才將神識探入你的識海,並沒有看到有一本書的存在。”步仇疑惑說道。


    這麽說來,這本書並非有神元骨之人都能看到,而是隻有容祁和自己能看見。


    “這本書乃是神力所成,有太多解不開的謎團。”


    裴蘇蘇剛才也隻短暫地開啟了一瞬,得知自己最想知道的信息。


    至於容祁用了什麽辦法,才與聞人縉長得一模一樣,還騙過了驗魂術,裴蘇蘇沒來得及仔細查看。


    總歸,不管他用了什麽辦法,都改變不了任何結果,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麽所謂呢。


    臨離開虛無洞之前,弓玉翅膀停下,看向裴蘇蘇。


    “怎麽了?”裴蘇蘇此時已經用過清潔術,臉上血跡早已清除幹淨,神色自然,完全看不出之前經曆過什麽。


    弓玉咽了咽口水,說道:“大尊,神啟的傳說是,向窺天石滴入血跡時,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便是將會得到的神啟。”


    當時他們以為,裴蘇蘇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要麽是識海中的書,要麽是斷元竹。


    今日才知道,她最想知道的,隻有關於聞人縉的事。


    可容祁並非聞人縉。


    他是那隻借用了聞人縉身份的“讙”。


    裴蘇蘇眼眸顫了顫,隨後垂首苦笑,“原來如此。”


    如果她早注意到這一點,便不會將那隻讙脫口而出的一句“渡魔錄”當作神啟,信奉為真,一心一意地“渡”容祁。


    “走吧。”


    收斂起情緒,裴蘇蘇麵色很快恢複如常。


    步仇和弓玉跟在她身後,一起返回碧雲界。


    第64章 師尊


    虯嬰又一次聯係上容祁,看到桌上放著的風車和撥浪鼓,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


    看樣子,魔尊剛才正在玩這些凡間的小玩意。


    他真是越來越看不透,魔尊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了。


    若說是為了成神才留在那個貓妖身邊,過去這麽久也沒見魔尊有什麽動作,反倒連自己的手指都給搭進去了,到底圖什麽?


    總不可能是圖那個貓妖。如果真的動了情,魔尊何不直接將人帶回魔域,反倒在這裏小心翼翼地偽裝成自己的副魂?


    “何事?”容祁不耐問道。


    他麵對除了裴蘇蘇以外的其他人,向來沒什麽耐心。


    虯嬰收起思緒,畢恭畢敬稟報道:“啟稟魔尊,今天她來審問羊士的下落,瞧著有些著急。”


    “可知道是為什麽?”


    “她並未直言。”


    “知道了。”


    關掉水鏡,容祁又挨個拿起桌上的小玩意兒,放在手裏把玩。


    這是裴蘇蘇上次和步仇弓玉從外麵回來時,經過凡間小鎮,特意給他買的。


    他幼時過得淒慘,從沒機會接觸這些東西,隻遠遠看到過父王拿撥浪鼓逗哥哥開心。


    隻要搖動鼓柄,兩側綴著的彈丸就會敲擊鼓麵,發出“梆梆”的聲音,清脆有力。


    那時的他好奇極了,很想知道為什麽一晃動,它就可以傳出那麽好聽的聲音。


    趁著哥哥睡著,容祁想偷偷摸一摸鼓柄,想看一看鼓麵上繡了什麽。


    可他還沒有碰到那東西,就被人推到了地上。


    “容祁是小偷!”


    緊接著便是一陣拳打腳踢,他蜷縮起身子,用胳膊護著頭,可還是有鑽心的疼痛傳遍全身。


    最後,哥哥嫌惡地將撥浪鼓扔到他身上,仿佛在丟什麽髒東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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