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與動作停下:“怎麽了典獄長大人,今晚是不要我陪睡了?”


    傅淺知垂眼:“你讓獄卒殺了人。”


    那些獄卒跟著容與,聽他命令行事,本質上還是傅淺知的人。容與所作所為,一舉一動,都會被如實匯報給傅淺知。


    “喲,您是說那個說我壞話被我下令淹死在浴池的?”容與敬稱又回來了,隻是多了絲嘲諷,“他不該死麽?”


    傅淺知沉沉看著他。


    容與笑道:“您在為這個生我的氣?”


    “你還把一個人帶進審訊室,你認識他?”


    “不認識,但他說的話我不愛聽。”容與麵不改色,“所以我把他送進9號牢房了,典獄長大人不同意的話,就把他換回去好了。”


    “你這是先斬後奏。”


    舌頭已經沒了,換回去有什麽必要。


    “典獄長大人想要數罪並罰?”


    “罰你不準再進我臥室。”傅淺知聲音很冷。


    這段不明不白的關係是該結束了。分明不是戀人,哪有天天晚上抱在一起睡的。


    容與盯著他。


    傅淺知避開他的視線:“3號牢房的床會換成和我一樣的,不用擔心哪裏不舒服。給你的待遇不會變差。不用費心費力……勉強自己接近我。”


    容與笑起來:“您早說。”


    他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關門聲清脆又幹脆。


    傅淺知望著那扇門很久,唇瓣緊抿。


    什麽把人當安眠藥當抱枕,什麽根本不在意,都是借口。如果不是真的喜歡,他怎麽會容許人進入自己的私人領地,毫不設防地抱在懷裏睡那麽久。


    傅淺知手指緊緊攥著被褥,攥出一道深深的褶皺。


    ……他就是在嫉妒。


    他在意得不得了。


    _


    “紀先生。”看到容與出來,值夜班的獄卒感到驚訝。


    這個點,紀先生不應該和典獄長大人在臥室裏麽?


    “我回自己房間睡。”


    “……是,我送您。”


    這是失寵了?


    獄卒偷偷瞥容與,沒紅眼眶沒白臉色,看著不像靠山倒了。八成是鬧小矛盾,太黏糊了也不好。


    獄卒一路送容與回3號牢房,抵達門口時,容與忽然問:“審訊室有沒有監控?”


    獄卒一愣,回答:“有的。為了審訊時給犯人的口供留證,審訊室都會配備監控。”


    典獄長有隨時調取的權限。


    容與彎了彎唇:“哦。”


    要的就是他聽到。


    看傅淺知那反應,八成是已經知道了。


    分明最在意的是這個,偏藏著掖著不說,要挑那些雞毛蒜皮來興師問罪。


    典獄長大人真是慫得可愛。


    有失眠症的又不是他,這一罰,也不知道罰的到底是誰。


    容與這一覺睡得很香。


    反觀傅淺知,翻來覆去,一夜無眠。


    習慣了抱著青年溫軟的軀體入睡,紅鯉魚抱枕算是徹底失效了。


    ……


    傅淺知讓容與不用費心費力接近他,容與果真就不再和他見麵。


    他問獄卒借了個遊戲機,窩在房間裏打了幾天遊戲。


    監獄無法聯網,那種驚險刺激的大型遊戲沒法玩,隻能打打這種單機小遊戲了。


    整整三天,足不出戶。


    血玉鐲:你是不是有些消極任務?


    都已經查出有個指使伊文的幕後黑手想要紀清瑜死,大魔王怎麽一點兒也不著急知道是誰,還有閑心在這兒玩小遊戲。


    容與靠在床頭打遊戲:“給時間讓某人冷靜冷靜。”


    讓那個看不清自己心意的傻子,好好清空腦子裏的水。


    血玉鐲:我跟你說幕後黑手,沒說主神大人。


    容與看著遊戲屏幕上的勝利,直接點再來一局:“那重要嗎?也值得我費心。”


    血玉鐲突然頓悟。


    也是。


    不管哪個世界,能讓大魔王上心的。


    隻有主神大人。


    _


    典獄長辦公室。


    傅淺知辦公間隙偶爾抬頭,都會掃到那張空空如也的沙發。


    連著心也空落落的。


    以前隻要他抬起頭,就能看到青年整個人窩在沙發上翻檔案,像隻懶洋洋的貓兒。手指翻過紙頁的摩挲聲,當時覺得聒噪難安,如今消失了,倒是寂靜得讓人不適。


    習慣真是件可怕的事。


    自他說出待遇不會降,讓人不用費心接近他後,青年就真的再沒出現過。


    果然是在利用他。


    還真是毫不掩飾,他一說開,就連演戲哄他都懶得了。


    傅淺知點了一支煙,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


    這三天他煙癮又重了。和容與朝夕相處的時候,對方不喜歡聞煙味兒,傅淺知就也不怎麽抽了。這癮一壓製,如今再釋放出來,就變得愈發猛烈。


    傅淺知在煙霧繚繞裏垂眼沉思。


    “紀清瑜,我以前看不慣你天真無辜的樣子,現在看來你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爬上典獄長的床換來現在的好日子,紀清瑜,你配不上風行。”


    “你說,如果我把你入獄前已經有個談婚論嫁上過床的男友的事告訴典獄長大人,典獄長大人還會像現在這樣寵愛你嗎?他還會要你這個二手貨嗎?你的下場會不會比我更慘?”


    ……


    傅淺知閉了閉眼。


    獄卒會將容與的事情一五一十匯報,傅淺知早就一清二楚。他並不在乎容與指使獄卒殺人,容與殺的人還少麽?


    容與突然提了個人去審訊室,傅淺知當然也會注意到。容與和伊文對話時,傅淺知看著監控聽完全程。


    最後險些摔裂顯示屏。


    當天下午,被扔進9號牢房的伊文再次被提出來,見到了傅淺知。


    那時候伊文舌頭還在。


    傅淺知詢問伊文關於紀清瑜的過往,伊文添油加醋,試圖說許多紀清瑜的壞話。


    傅淺知聽得不耐,直接掐住人脖子。


    伊文從鬼門關走過一遭後,終於不敢再耍花招,原原本本地講了紀清瑜從小到大的事。


    於是他知道,青年原來還有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男朋友,是已經上過床要結婚的。


    青年對男友溫柔小意,會為他煲湯熬粥,他們恩愛情深,羨煞旁人。不像在他麵前,總是那麽囂張狂妄,還嬌氣得不得了。


    奇異的是,傅淺知聽著他們的過往,總有一種不真實感,並沒有想象中的生氣。


    青年跟他想象的一點兒都不一樣。他以為那人入獄前,一定是整片星海中最張揚放肆的星盜,開著飛船自由自在,是最豔麗熱烈的紅玫瑰。


    伊文講述的,卻是一朵被大家保護得天真無邪的白茉莉。


    割裂得仿佛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伊文告知一切後,跪下來乞求他,希望不要再和食舌魔待在一間牢房。


    傅淺知沒有批準。


    這人出賣紀清瑜,害他入獄,雖也因此促成了他們的相遇,傅淺知也覺得不可原諒。


    傷害過青年的人,他豈會去保護。


    ……


    “典獄長大人,說了多少次,吸煙有害健康。”


    傅淺知驟然回神,下意識掐滅手中的煙頭。


    他抬眸望向進入辦公室的青年:“進來不知道敲門嗎?”


    容與駕輕就熟地坐在沙發上,隨手抽過書架上的一本書攤開:“典獄長大人這幾天又沒休息好,黑眼圈有點重。”


    “不是說了,不用再費心靠近我麽?還來我辦公室做什麽?”傅淺知掩飾性地低下頭。


    容與又把書合上:“我來拿我的東西。”


    “什麽東西?”


    容與起身,走到傅淺知對麵辦公室,試著拉了一下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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