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慵懶臥著一?位美豔絕倫的紅衣青年,三千青絲僅用一根紅發帶鬆鬆束著,未用任何珠寶裝飾,便已勝過金玉滿堂。


    他們進來的時候,他正百無聊賴地捏著一?顆棋子解著棋盤上的棋局。白玉棋子晶瑩剔透,執著它的那隻手卻比玉還要瑩潤光潔。


    不知這個姿勢保持了多久,執棋的手在微微顫抖,棋子幾?乎快要從手中掉下來。


    褚神醫和楚琢一進?來,容與被驚動,指間的棋子摔在棋盤上,彈了幾?彈,滾到地上,落在楚琢腳下。


    楚琢無奈一?笑,蹲下身將那顆棋子撿起來,過去看了眼棋局,就將棋子扔回棋簍裏:“白子已下成死局,不用費心掙紮了,乖乖認輸。”


    “輸什麽輸?我自己和自己下,怎麽下都是我贏。”容與反駁。


    “好,你是大贏家。”楚琢順著他的話說下去,轉而為他介紹起褚神醫,“大贏家,這位是褚先生,給你看?病的。”


    褚神醫早就看?得?目瞪口呆。


    本以為姬公子得?寵是靠美色,兩人是尋常君王寵妃之間的相處模式。可瞧了楚琢屈尊蹲身撿棋,容與見了他也並未起身行禮,兩人言談間不曾使用尊稱謙稱的自然親昵,倒更似尋常夫妻……不,尋常夫夫。


    好吧,這不尋常。這時代男子與男子之間本就不是正道,王公貴族若有龍陽之好,多半也是將人視作玩物。褚神醫活了大半輩子,走過不少地方,見過不少故事,看?到眼前這一?幕也有被震撼到。


    容與看?過來:“褚先生,有禮了。”


    褚神醫立刻回過神,忙道:“不敢受公子禮。”


    盡管容與身體壓根沒動彈,隻是口頭見了下禮,褚神醫依然自覺不敢當。那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哪兒受得起。


    褚神醫作揖道:“草民這就為公子看?傷,公子請把手伸出來。”


    楚琢將棋盤撤了,還拿袖子擦了擦,讓容與得以將手伸出來放在桌上。這活本該交給宮人來做,但楚琢就愛親自伺候。


    褚神醫又是一陣嘴角抽搐。


    他顧不得?內心的驚濤駭浪,拿出職業素養,鎮定地察看?容與的傷勢。


    這雙手在半年養尊處優裏被養得白皙細膩,修長美麗,完全看不出昔日遭受的折磨。褚神醫神情嚴肅,對著容與的手反複觀察,不時上手去捏骨骼:“這兒公子會疼嗎?”


    容與搖了搖頭。


    楚琢在一旁看?得?吃味。感?情上楚琢占有欲強得?令人發指,他不願意別人摸容與的手,連花甲之年大夫的醋都吃。理智上又拎得清事情輕重,人是他親自請來的,小蓮花的治療不能耽誤……遂忍住衝動,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死死盯著。


    褚神醫冷汗從額頭上冒出來,不是拿容與的手沒辦法,純粹是楚琢的視線幾乎要殺人。


    幸好檢查沒多久,他心裏就有了數,趕緊把手放開了,盯著他的那道陰冷視線才重新有了溫度。


    “褚先生,怎麽樣?”褚神醫一鬆手,楚琢立刻就問,那樣子比容與還急迫。


    褚神醫擦了把汗,點頭道:“有辦法。”


    楚琢露出喜色:“好。”這話若從別人嘴裏說出來,可能是為了賞金硬著頭皮上,但褚神醫說有辦法,那就是真的可以治。


    容與輕聲問:“又要開藥麽?”


    藥真的太苦、太苦、太苦了。


    有時候他甚至想,和太陽同歸於盡算了。他為什麽要吃這個苦,太陽欠他的還不夠多嗎?


    褚神醫說:“不開藥怎麽能好呢?”


    容與懨懨道:“說吧,有多苦?”


    “苦?”褚神醫愣了愣,笑了下,“公子放心,您的傷拿調配好的藥膏外敷即可,無需內服。”


    不用喝藥。


    容與神色明顯高興起來,一?直懶洋洋的態度瞬間熱情,坐起身道:“楚琢,你這回是真請了位神醫過來!”


    褚神醫身子一?抖,姬公子竟然都是直呼陛下名諱的嗎!


    楚琢輕咳了聲:“那是自然。”


    小蓮花判斷一個人是不是神醫,絕不是看醫術高不高明,而是看要不要讓他喝藥。


    楚琢又問褚神醫:“配了藥膏,要多久才能徹底好?”


    褚神醫道:“不出三月。”


    三個月。


    楚琢想,他應該不至於撐不過三個月。


    那他還是能等到小蓮花親手為他畫的畫。


    這真是一件高興的事情。


    _


    容與的療程準備進?行,楚琢也開始籌備另一件事情。


    “你要修陵墓?”容與抬眼。


    楚琢坐在另一側,低頭給容與的手塗藥,都不敢抬頭看?他的眼:“嗯。”


    容與看?他片刻,淡淡垂下眼:“人還活著,就想著死後事了。”


    楚琢怕容與多想,連忙解釋道:“不是什麽不吉利的事,這很正常。王族陵墓總歸不比尋常百姓家簡單,曆代君王生前就會修建自己百年後的歸宿,孤想著,孤的陵墓自然要修得氣派,該早做準備……”


    “我沒有不同意。”容與平靜道,“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麽。”


    誰要聽這個理由。


    楚琢一頓,聲音一輕:“你明白就好。”


    我應該明白什麽?明白你快要死了嗎?


    容與心裏冷笑,現在都還敢瞞著他。


    容與故作不知,就是想看楚琢能瞞到什麽時候。到了現在,楚琢連陵墓都要修了,都沒告訴他心疾的事情。


    該不會是要帶著這秘密進?棺材?


    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每次都是不告而別。


    一?點兒都沒變。


    楚琢就算真死了,他也不會有多傷心難過,這裏不過是一個小世界,他知道他們還會在下個世界再見。


    可當年6666世界裏的魔王,什麽都不知道。


    看?著楚琢壓根沒打算說出真相的樣子,早已將一?切心知肚明的容與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瞞,魔王的性格就是有事說事,遇上苦難告訴愛人兩個人一起分擔。他不會打著愛的名義隱瞞對方,默默離去留對方獨自在世上痛苦,這究竟是愛還是恨?


    他將手縮回來:“行了。”


    楚琢終於抬頭,凝眉道:“藥還沒塗完。”


    “我自己沒長手?不能自己塗啊。”容與給自己揉開藥膏,語氣幾?乎透出一絲刻薄。


    楚琢看他半晌,忽然笑了聲:“你不那麽依賴孤……也好。”


    這樣他不在,小蓮花也能夠照顧好自己了。


    他便能……放心些許。


    容與手一?頓,指甲陷入皮膚,撓出一道劃痕。


    “嘶。”他把手伸回去,“還是你來吧。”


    “……”楚琢無奈中帶著一?絲責怪,“你怎麽連這都能傷到自己。”


    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你慣的,慣得我生活不能自理。”容與說,“現在又來怪我?”


    “孤不是怪你……”


    “那是氣我不能保護好自己?有你保護我不就好了。”


    “孤未必能護你一?世。”


    “為什麽?”容與問,“你會不愛我嗎?”


    楚琢聲音微啞:“孤至死都愛你。”


    “所?以為什麽不能護我一?世?”


    楚琢沉默半晌,終於想出一個理由:“孤比你大七歲,總要走在你前頭。”


    楚琢過了年二十?七,姬玉正二十?。


    “七歲又不是多大差距,大不了你長壽些,我短命些……”


    “你怎麽可能短命。”楚琢打斷他詛咒自己的話,“小蓮花一定長命百歲。”


    “你詛咒我?”


    “……這不是祝福麽?”


    “你可知你不在,長壽於我是何等折磨?”


    長命百歲他不知道。


    永生之苦是知道了。


    楚琢一時無言。


    “你最?好活著。”容與平靜望著他,“真有那日,我殉你。你離開這世界,我就去尋你。把我一?個人留下,沒門。”


    “小蓮花!”


    “你先招惹我的。”容與笑問,“知道我瘋,後悔了?”


    楚琢搖頭:“不悔。”


    他從不後悔愛上這朵小蓮花。


    容與頷首:“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楚琢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容與耐心等待。


    半晌,楚琢問:“你什麽時候答應成親?”


    容與:“……”


    楚琢被容與當場趕出房門,並附贈一?聲“滾,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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