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夕有些羞澀地撓了撓耳朵,說道:“這消寒會上總有一些姑娘想要熱鬧,所以就會比詩,要不就是作畫。偏偏這兩樣我最差了,要說什麽比武甩鞭什麽的,那我肯定不丟人,哎,往年都有姐姐幫我,今年她快要臨產,長公主肯定不會讓她參加的,到時候我可怎麽辦呀。”


    陸紜紜為難地說道:“嘉夕,我琴棋書畫也不是樣樣精通,怕是幫不上你了。”


    金嘉夕見陸紜紜有些愧疚,連忙道:“沒事沒事,大不了我認輸,反正我沒什麽才氣,那些人也是曉得的。每次一到消寒會,我就迫不及待的想嫁人,這樣就不用再去跟那群討人厭的姑娘們湊在一起了。”


    陸紜紜忍住笑意,看著金嘉夕氣鼓鼓的樣子,她道:“你這話可不能讓舅母聽見了,要不然準要訓斥你。”


    金嘉夕得意地笑:“沒事兒,娘又不在,她要是在的話,我才不敢說這個呢。”


    不過,金嘉夕也的確在考慮著自己的親事,想到陳長舟,自己的姐姐跟他的姐姐是妯娌,這要是真嫁過去了,輩份可就太亂了。


    不對不對,自己想他做甚!羞死人了。


    陸紜紜發現金嘉夕的耳朵突然變紅,又見她神情嬌羞,便心領神會地輕輕一笑。


    這到了長公主府上後,金嘉夕就乖巧的扶著陸紜紜下馬車,嘴裏說道:“嫂嫂,你得小心點,我要是沒照顧好你,我表哥第一個揍我。”


    “他還會揍你?”


    金嘉夕瞪圓眼睛,抱怨道:“嫂嫂,你該不會又是一個被我表哥那模樣給騙到的人吧?他以前沒少欺負我,也就是會裝成君子模樣,假兮兮。”


    陸紜紜用手掩唇,調侃道:“可真是太委屈嘉夕了。”


    金嘉夕深沉地一歎氣,道:“哎,往事不提也罷。”


    巧玉忍不住插嘴道:“表姑娘,你的步搖又歪啦。”


    金嘉夕滿不在意,偏了偏頭摸到那支步搖,然後取了下來,道:“不戴它了,這一路上一直給我出亂子。”


    陸紜紜無奈失笑,讓巧玉去馬車上拿來另外的新簪子,給她重新戴上,“我在車上就說讓你取下,你不聽,還好我戴了備用簪子。”


    “嘿嘿,謝謝嫂嫂。”


    陸紜紜這還是第一次來公主府,從容淡定地觀賞著府上的景色,碰到麵生的姑娘或者夫人,她也沒有任何的慌亂,有著金嘉夕的提示,陸紜紜在這次的消寒會上,差不多認清楚了人。


    陸紜紜正與一個夫人說著話,她便看見了劉月蘊,她喜歡著月白色的襖裙,鬥篷是朱砂色,從她的一出現,就讓人無法忽視。


    陸紜紜眸光一亮,笑容也變得真誠,她對劉月蘊笑了笑,透著熟稔。


    哪知,劉月蘊淡淡地瞥過了眼,仿佛不認識陸紜紜一般。


    陸紜紜皺起眉心,思索著:劉月蘊這是什麽意思?前些天還跟自己說說笑笑,怎麽一轉眼就態度變得這麽冷漠。


    陸紜紜和劉月蘊的眼神交流是很短暫的,並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陸紜紜也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繼續和身邊的夫人說著話。


    劉月蘊入了座,俏臉含冰,即便如此,仍舊有姑娘過來討好她,劉月蘊無法忍受這群嘰嘰喳喳的聲音,她又起身離開了位子,丫鬟連忙趕上她,留下一群姑娘麵麵相覷。


    “她憑什麽這樣對咱們啊。”


    “這麽目中無人,哪裏像是丞相家的貴女,真是沒教養。”


    “就是就是。”


    “我不過就是想跟她聊幾句,有必要給我甩冷臉麽。”


    “估計是被丞相許配了個莽夫,不開心了吧。”


    這話一說,幾個姑娘默契地偷笑起來,不料劉月蘊又回來,聽了個正著。


    “我嫁給誰許配給誰,跟你們有很深的關係嗎?一個個的像是碎嘴婆子一般,無聊至極。”


    劉月蘊的冷嘲熱諷讓這些人表情驟變,低著頭不敢直視劉月蘊,落荒而逃。


    劉月蘊這一發威讓陸紜紜察覺到她的心情確實不太好,陸紜紜的眼神一直在往她那邊看,金嘉夕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角,輕聲說道:“嫂嫂,你就別過去找她了,她正在氣頭上呢,小心她連你也嗆。”


    陸紜紜無奈一笑,道:“知道了。”


    一開始劉月蘊給陸紜紜冷臉時,陸紜紜就未打算去接近她,萬一讓自己當場下不來台,到時候丟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臉,還有賀家的臉,陸紜紜總要謹慎一些,而且陸紜紜也知道劉月蘊那驕縱脾氣,想了想,還是等她先冷靜冷靜再說吧。


    一直和陸紜紜說話的夫人突然想到她此時正懷有身孕,連忙道:“都怪我一直拉著你閑聊,都忘了你現在是金貴身子,快快坐下吧。”


    陸紜紜抿笑,點點頭就坐了下來。


    這位夫人她之前從未見過,是她自報家門後,陸紜紜才知道這位就是新上任的工部尚書的夫人。


    隨著長公主的到來,消寒會正式開始,就像之前金嘉夕說的那樣,依舊是吟詩作畫,許是知道金嘉靈懷著長公主的重孫子,那些姑娘們便不敢去招惹金嘉靈的妹妹,在金嘉夕沒聽見自己的名字時,她驚喜地小聲驚呼道:“嫂嫂,這次竟然沒有我,天啊,難道是我內心的禱告被神仙聽見了麽。”


    陸紜紜摸著她的頭,一臉心疼,瞧瞧都把孩子給逼成什麽樣子了,不就是偏科麽。


    不過這種聚會確實挺熱鬧,都是老油條裏的人精,跟她們這些夫人們說話,讓陸紜紜不由得就學習起她們圓滑處事的方式,這些成了親的人,自然比不得那些姑娘們的活潑,但這種說話氛圍的如沐春風,是絕對不會在姑娘們身上感受到的。


    陸紜紜在跟她們交談時,長公主的眼睛偶爾也掃過她,輕輕蹙眉。


    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她做什麽都是錯的。當陸紜紜和人相視一笑的模樣映入長公主的眼簾時,長公主不免偏見地扯扯唇角。


    自己果然沒有看錯陸氏,在避暑山莊就知她不是個安分守已的,魅/惑著賀章之,幾月前又嫁給了賀章之,也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長公主對她的意見頗深,說起來還是因為當初賀章之對她的照顧,讓長公主覺得賀章之是一個薄情郎,因此在那之後,又讓人把宋衍庭給喊到了避暑山莊,意為打壓賀章之。


    不料宋衍庭出現了大的差錯,讓長公主麵上很是無光,所以她不由得遷怒起了賀章之與陸紜紜。


    好在平時沒甚交流,而在消寒會上長公主也不會平白無故的對陸紜紜發難,這一劫也算是平安渡過。


    消寒會結束時,賓客被丫鬟安排著一一送出府外,工部尚書的夫人臨走前拍了拍她的手,意味深長道:“今兒賀少夫人著實嬌麗,讓長公主都不由得多看你幾眼呢。”


    陸紜紜笑容款款,頷首目送著她上馬車。


    待她走後,陸紜紜隆起眉心,長公主看自己為何意?自己跟她無冤無仇的。


    陸紜紜一路都在想著這個問題,當把金嘉夕送到府上時,陸紜紜心事重重的樣子讓金嘉夕很是擔憂,問了句:“嫂嫂,你沒事吧?”


    陸紜紜愣了下,道:“嘉夕,你有注意到在消寒會上,長公主她一直在看我麽。”


    金嘉夕偏偏頭,道:“沒有留意呀,長公主坐在主位上,看咱們不是很正常麽。”


    陸紜紜輕呼一口氣,失笑道:“是我魔怔了,或許是我想多了。”


    金嘉夕對她揮手,說道:“嫂嫂你也快回去吧,等我過幾日去找你玩。”


    “好。”


    陸紜紜放下車簾,笑容散去,盼姿見狀問道:“少夫人,興許是尚書夫人多疑了吧。”


    陸紜紜手支著額,道:“希望是吧。”但陸紜紜總覺得心裏有些慌,形容不出來的感覺。


    這馬車改道去了宋衍庭的府上,陸紜紜有些昏昏欲睡,巧玉給她小心的蓋上毛毯,擔心陸紜紜會被冷氣吹到。


    這條雖然巷子寬大,但是擠不過兩輛馬車。賀府上的車夫很快就把馬車停了下來,他在賀府當了車夫多年,對靖州的一些馬車也算是有個認知,但今兒這輛碰上的馬車,讓車夫有些困惑。實在是從沒見過啊,如果不是達官顯貴,那這馬車拴著的馬匹也不會是良駒,所以車夫為了以防萬一,停下了馬車,小聲地跟盼姿傳了話。


    陸紜紜本就沒有熟睡,在聽到車夫的話後,她掀開了車窗簾子,看了一眼那輛跟自己同時進巷子的馬車。


    “賀少夫人?”這聲音柔媚,讓人一聽就骨子發麻,陸紜紜睡意一下子褪去,打起了精神,麵上優雅從容,道:“是柳側妃啊,老李叔,快些給側妃娘娘讓路吧,別耽誤了她的事兒。”


    這人正是三皇子的側妃,她今兒也來了消寒會上,她和陸紜紜有過照麵,自然是相識的。


    陸紜紜在心中猜忌著她為什麽也會出現在這裏,就聽見柳側妃說道:“可真是巧,沒成想在這兒也能碰見賀少夫人,不必讓車夫給本宮讓路,本宮已經到了。”


    陸紜紜秀美的眉眼輕皺起,她看了看不遠處的宋府,摸了摸手心裏的手爐,感歎道:“不會這麽巧吧...”


    柳側妃下了馬車,一身雍容華貴,發鬢上的金簪樣式精巧別致,一看便知是皇宮裏的物件兒,是民間造不出來的工藝,這柳側妃這模樣可以說是極其出色的,她一雙狐狸眸子勾魂奪魄,麵容似雪,朱唇輕勾起,媚骨如絲。


    她這架勢看樣子還有話對陸紜紜說,她品級高於陸紜紜,所以陸紜紜也不能坐在馬車裏,也得下去跟她麵對麵的說話。


    柳側妃慵懶地笑說道:“賀少夫人來這邊是有何緣由呀?”她這麽問是有原因的,賀府離這邊有些距離,所以柳側妃也很納悶兒。


    陸紜紜接過盼姿新換的手爐,與柳側妃解釋道:“臣妾是來見宋衍庭宋公子的妾室崔雁兒的,您也曉得宋公子的狀況,臣妾的夫君曾與宋公子交好,所以前天崔姨娘就派丫鬟來了賀府,想讓我們幫一幫宋公子,看能不能請來太醫給他治一治。”


    柳側妃唇角噙著的笑容淡了淡,抬起淺棕色的眸子,眼尾下垂,帶著媚意,道:“既如此,你這懷著身孕,本宮也放心不下,不如本宮也隨你去探一探吧。”


    陸紜紜笑容不變,福身點頭應道。


    柳側妃大概覺得自己說的這番話有些自相矛盾,便又解釋了一番:“你與本宮雖然隻有短暫的交流,但你極合本宮的眼緣,又知你要去見那罪行累累的崔雁兒,本宮實在放心不下,所以本宮就先跟你去宋府,後再去別處。”


    陸紜紜也不拆穿她,順著柳側妃的話給她台階下,都到了這地步,陸紜紜自然能猜得到柳側妃和自己的去處一樣,都是要去見崔婧雁。


    之前陸紜紜還在考慮怎麽對付宋衍庭,現在好了,合適的人選找到了。


    所以,請吧,柳側妃,快開始你的表演吧。


    第78章 第78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這府邸不算大, 但五髒俱全,別有韻味,門口的梧桐樹隻剩下枝幹, 從它的粗壯也能看得出它枝繁葉茂時的風采, 棕色木門貼著老舊的門神,對聯也染上了灰塵, 可見住進這裏的宋衍庭並沒有心思去收拾這微小的細節。


    因為身邊有柳側妃的陪同,陸紜紜並沒有讓盼姿聯係玄秋, 而是讓巧玉拍拍門, 從正門裏進去。


    不多時, 一個仆人探出了腦袋, 見到來人時,她不由得聲音顫顫, 因為柳側妃身後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凶神惡煞的,一看就不是個好惹的人物。


    “你們...找誰?”


    柳側妃的那兩個婆子可沒有巧玉的隨和, 她擠過巧玉的位置,站在前麵, 挺了挺肚腩, 道:“這二位都是金貴的主兒, 還不快些讓你們的崔姨娘出來迎接?”至於宋衍庭, 婆子沒有提起他, 似乎對宋衍庭並不在意, 甚至說一點也不怕她的聲音會被宋衍庭給聽見。


    陸紜紜略有深意地看了眼柳側妃, 見她依然美目彎彎的模樣,陸紜紜斂住笑意,拉過巧玉和盼姿, 既然有人當出頭鳥,那她們就跟著柳側妃身後撿漏吧。


    仆人被婆子的粗聲給唬得一驚,匆忙拋下一句話,便關上了門。


    “你們等等。”


    柳側妃美目盼兮,對陸紜紜一笑,道:“你那丫鬟太溫和了,顯不出什麽氣勢來,須得學本宮這樣,換誰也不看小覷了你。”她說教口吻,指點著陸紜紜。


    陸紜紜裝出崇敬的模樣,羞澀抿笑道:“難怪臣妾一見到柳側妃就覺得您衣冠赫奕,原是這個道理呀。”


    我真要學你這行事風格,估計三集準下線領盒飯。


    柳側妃一向是被恭維的存在,聽著陸紜紜的話得意勾唇,她輕蔑地看著陸紜紜,心中不屑,自己的模樣在靖州難尋能到媲美的,誰知半路冒出個名不見經傳的陸氏,不過這女子的脾性半點兒也比不得自己,難怪是小門小戶的出身,也真難為了賀章之娶了她這種女子。


    陸紜紜在腹誹她的時候,柳側妃也是非議著她,二人麵和心不和,維持著表麵的平靜。


    許是婆子的氣勢被仆人形容給了崔婧雁,讓她以為又是燕落來尋麻煩,因為崔婧雁想不出還有誰會這般態度惡劣,所以她慢吞吞地走了過來,故意耗著她們。


    玄秋沒聽見盼姿的鳥聲傳信兒,自然也想不到門外站著的會是陸紜紜。


    等到崔婧雁見著這群人時,眸子泛起波瀾,嘴上溫柔道:“原來是賀少夫人,是...奴婢沒有管教好下人,竟然連你也識不得。”


    崔婧雁身為妾室,這架子當然就端不起來了,如果陸紜紜旁邊無外人,崔婧雁才不會選擇低聲下氣的自稱“奴婢”,這令崔婧雁的心又是一梗,這個稱謂讓她倍感羞辱,但又無可奈何。誰讓她失了貞潔一事鬧得滿城皆知,且又是個妾,地位自然比不得陸紜紜。而且宋衍庭已是白身,混進軍營也沒混出個名堂,她哪有什麽資本去端起架子呢。


    陸紜紜見她低眉順眼的模樣,頓時心曠神怡,看到往日仇敵這般低聲下氣,這心情怎能是一個“爽”字形容的出來?


    有外人在就是這點好,崔婧雁沒膽子放肆,她呀,純粹就是個窩裏橫。


    陸紜紜的打扮並不華麗錦繡,穿得清麗淡雅,但她站在豔氣嫵媚的柳側妃身邊,也沒有被她的絕色給掩住。


    她端莊優雅道:“我今兒沒了忙事兒,想到你前些日子讓丫鬟遞來話,便想著來見見你,看看我們賀家能不能幫一幫。你有何要求都可與我一說的,畢竟宋公子曾是夫君的同僚,有些情份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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