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抓住她!她跑不了了!”


    天香樓的人窮追不舍。


    沈琉璃咬牙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眼前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她幾乎看不清前路,依稀間好像撞到了什麽人。


    那人順勢扶住她,不可思議道:“沈大小姐?”


    濃鬱刺鼻的酒味陣陣傳來,熏得她越發睜不開眼,眼簾重重合上之前,隱約看到那人手上甩著破舊的錢袋子,看起來鼓鼓的,似乎裝了不少銀子。


    “救我。”


    她呢喃一聲,徹底陷入了黑暗。


    第69章 傅狗之怒(補了一大段,重看……


    寢宮。


    傅之曜站在銅鏡前, 微微張開雙臂,絕世無雙的麵孔陰戾恣睢,渾身上下散發著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氣。


    唯我獨尊, 舍我其誰, 眸底的權欲和野心暴露無遺。但僅僅一瞬間,便斂了斂眸, 神色驟然恢複如常。


    身旁環繞著四名卑躬屈膝的內侍,小心翼翼地替傅之曜整理上早朝的龍袍。


    這身龍袍不是明黃色, 而是鮮紅如血的顏色, 妖冶得如同地獄綻放的火蓮, 如血染的赤色龍袍, 怎麽看怎麽詭異,更是讓這位新君增添了幾分邪氣。


    這是傅之曜專門命尚衣局趕製的朝服族, 昨晚方才繡製完工。除了顏色不同,樣式與之前皆是一樣。


    因為紅色是他最喜歡的顏色,如血, 如火。


    大太監張貢悄然抬頭看了一眼傅之曜,有心規勸, 但猶豫了一會兒, 終是將話吞了下去。


    身穿紅色龍袍上朝, 這可是前所未聞的事, 更是違背了祖宗禮法製度, 肯定會被朝臣口誅筆伐。


    然, 這位新君看似寬厚, 眉眼溫和,實則並非能聽勸的主兒。


    傅之曜端看著鏡中的自己,甩袖自照了一番, 薄唇翹起,顯然心情絕佳。


    除了這件紅衣龍袍是他第一次穿的緣故,更是因為沈琉璃不日將抵達東陵。


    算算時間,葉風應該接到了她。要不了幾日,她便會出現在自己麵前,看到他君臨天下的樣子。


    曾經肆意欺辱他的女人,若是知道他搖身一變,成了陳國說一不二的君王,該是何等驚愕、悔不當初的表情?


    那一定相當有趣兒。


    為了保持這份神秘感,傅之曜早前便讓桃花穀不得透露任何口風,更是命令葉風在路上也得將此事給他瞞住。


    他開始想要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哪怕得閑時腦子裏皆是沈琉璃的身影,但傅之曜絕不可能承認是因為思念,他隻是想報複她,對,就是因為想報複她,看到她後悔痛苦的模樣,他才會如此急切地想見她。


    “皇上,輦輿已備好,該早朝了。”張貢見早朝時辰將至,躬身提醒道。


    傅之曜頷首。


    恰在此時,一名生死閣的暗衛神色匆匆地過來稟告:“皇上,葉大人傳來消息說,沈姑娘逃……逃了,葉大人正與錢大人兵分兩路往邊關的方向追查!” 生死閣的殺手自回陳後,身份一轉,全部成了直屬於傅之曜的暗衛和眼線。


    “什麽?”傅之曜一把揪住暗衛的衣領,陰鷲的眸光下翻滾著陰冷的怒意,聲音異常狠戾。


    “沈姑娘逃了,葉大人並沒接到人。”暗衛哆哆嗦嗦道。


    沈琉璃,你竟還敢逃?


    乖乖做我的女人,不好嗎?


    傅之曜俊美的臉寸寸冷凝成冰,一字一頓咬牙道:“傳令下去,懸賞萬兩白銀,舉國捉拿沈琉璃!”


    “誰敢助她逃出陳國,格殺勿論!”


    一道聖諭傳出皇宮,火速傳往陳國各地。


    而寢宮內,物件打砸的聲音此起彼伏。


    傅之曜雙目赤紅,狂怒不已,瘋魔了一般將寢宮裏能砸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整個人瀕臨失控的邊緣,風度全無。


    血色龍袍狂肆舞動,周身陰詭膽戾的氣息,讓他看起來宛若一個嗜血暴君。


    內侍匍匐了一大片,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紛紛猜測這位讓新君雷霆大怒的沈琉璃是何許人也,何等傾國傾城之姿能讓年輕的帝王失了理智,仿若得了失心瘋。


    張貢更是嚇得瑟瑟發抖,猶如驚弓之鳥,不知為何,油然生出一種新君想將他們這些礙眼的家夥全都拖出去砍了的錯覺。


    終於,動靜停止。


    張貢惶恐不安地抬頭,看見那雙皂靴漸漸消失在殿門口,發現新君去的是前朝的方向,趕忙抓起拂塵連滾帶爬地跟了上去。


    ……


    當傅之曜踏入議事的正殿時,滿朝文武大臣一眼就看到那身刺目奪眼的紅衣龍袍,大臣們皆是一愣。


    哪有一國皇帝穿這種騷包的顏色上朝?


    何況,這龍袍紅的仿若鮮血凝固而成,看著直教人滲得慌!


    此刻的傅之曜眸中暴戾已然消散,但一些慣會察言觀色揣摩聖心的人精臣子卻敏銳地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默默地將原本所奏之事緘默於口。


    張貢攥緊拂塵,尖著公鴨嗓道:“有事請奏,無事退朝!”本就難聽的聲音竟不自覺抖成了顫音,那些人精臣子越發覺得有古怪。


    傅之曜靠在龍椅之上,劍眉深深皺起。


    張貢見之,嚇得差點當場癱在地上,垂首盯著地麵,冷汗涔涔而下。


    一些比較迂腐古板的大臣像是沒有察覺出這般明顯的信號,紛紛持笏而出,以傅之曜穿著不合分寸、不合祖宗禮製為由,竭力諫言。


    “皇上今日穿著與禮不合,不符合宮中的章服製度,還望皇上及時換下,明日著黃色朝服召見群臣!”


    “陳國曆代先帝皆著明黃朝服,皇上如今所為同先祖背道而馳,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斷不可廢。”


    “一國不應該有兩種形式的帝王朝服,這紅色的龍袍……”又一名開口勸誡的臣子本想說紅色如血、殺戮戾氣極重,怕是不吉,但話到嘴邊,話鋒陡然一轉,“雖然吉祥喜慶,但不夠端莊大氣,恐皇上龍威受損,望皇上今後萬不可身穿紅色龍袍上朝!”


    這些勸諫的臣子皆是言官文臣,嘴皮子相當利索,變著花樣拿禮製宮規說事,還不帶重樣的,但意思皆是那個意思,便是傅之曜隻能跟曆任皇帝一樣,穿黃色龍袍上朝。


    傅之曜慢條斯理地摩挲著指尖的玉扳指,麵無表情地聽著,仿佛凝眉沉吟一般。


    大臣們見傅之曜聽得認真,你一言我一語,勸得越發起勁兒。


    而經曆過寢宮天子一怒的張貢,頭垂著更低了,生怕離天子最近的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魚,想離傅之曜遠些,但卻不敢動。


    帝王之怒,向來伏屍百萬,果然不假。


    這位剛登基的新帝比先帝更加喜怒無常,陰情難測。


    終於,傅之曜開口了,聲音平靜無波:“朕穿件紅色龍袍便叫不符合祖宗規矩,朕且問眾卿,這陳國的章服製度由誰而定?”


    禮部尚書出列道:“回皇上,自是由陳國太/祖皇帝所定!”


    “哦?”傅之曜懶洋洋地拖長了音調,古怪道,“這麽說,便是由人定的?”


    眾臣麵麵相覷。


    難道能說不是人定的?這不是變相罵太/祖皇帝不是人嗎?


    傅之曜眸光陡然如利箭射向禮部尚書:“究竟是人定的,還是其它什麽定的?”


    禮部尚書硬著頭皮道:“是……是人所定下的規矩。”


    傅之曜輕笑:“既然規矩皆是人所定,那麽朕今日便重新製定一套章服製度,從此以後,陳國的朝服便以赤紅色所製。”


    “可是……”


    傅之曜輕飄飄地反問:“怎麽?朕身而為人,且貴為天子,金口玉言,難道還不能定個規章製度了?難不成穿件衣服也得需爾等指指點點?”


    這話誰敢接?


    總不能說當今皇帝不是人吧?


    禮部尚書磕磕絆絆道:“可是……我們大陳崇尚‘以黃為貴’,紅色終究是太過……”豔俗,上不得台麵。


    後麵的話,禮部尚書倒底是沒膽子宣之於口。


    傅之曜大惑不解:“誰說龍袍當以黃色為尊,秦漢分別以黑玄兩色為尊,可見以哪種顏色為尊亦是人為所定。往後,陳國便以赤紅為尊,眾卿可有異議?”


    眾臣發現新上任的皇帝實乃詭辯奇才,一時說得眾人頓口無言。


    朝服以紅色為尊,就這麽定了下來。


    張貢莫名鬆了口氣,皇上竟沒遷怒到任何人?


    “既然眾卿的要事議完了,朕有一事尚議。”傅之曜環視了一圈,睥睨道,“經曆過先帝遇刺一事後,朕深感身為君王,身家性命堪憂,無法得到保障。若命都保不住,何以勤政為民?


    故而朕打算培植一隊專屬於朕的親兵,獨立於府衙之外,不受任何官府衙門的約束。必要時,可委以重任處理朕欽點的重大案件,擁有獨立的詔獄審訊,不必經由大理寺與刑部,不知眾卿意下如何?”


    手裏的潛龍衛不能一直隱匿於暗處,必須改頭換貌弄到明麵之上,隻聽命於他一人。


    更重要的是,可充當帝王的耳目,行監督百官之責。


    隻是這最重要的一點,傅之曜暫時未曾言明,怕大臣們反對的太過激烈。


    這時,那些人精似的臣子開始踴躍發言了。


    因為此事涉及到切身的利益和權力,這明顯就是傅之曜分散他們手中權柄的一種手段,有皇帝的扶持,親衛勢必日漸壯大,又可繞過大理寺和刑部直接下獄問罪,顯而易見,大理寺和刑部長久以往會被弱化下去,這方麵的權力會直接集中到皇帝的手裏。


    朝臣與帝王之間的平衡便會被打破,朝臣勢微,皇權則獨大。


    見眾臣的反對之聲愈演愈烈,傅之曜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作為三朝元老的輔臣楊懷皺了皺眉,立即出聲:“皇上,此事事關重大,設立親兵涉及到的細枝末葉冗雜繁多,需得從長計議。等臣與眾位同僚商量過後,定會給皇上一個滿意的答複。”


    傅之曜淡笑:“朕等著!”


    建立潛龍衛的事,本就不急於一時,傅之曜不過探探口風,給他們一個喘息的時間而已。


    起身,便要拂袖而去。


    誰知方才同他唱反調的禮部尚書竟然還有事要奏,說先帝的棺槨已在宮中停放大半月,何日舉行國葬之禮。


    先帝死後隻將其屍身裝殮如棺,禮部卻覺得此事相當難辦,因為傅之曜隻將一切事情全權交與禮部負責,吩咐按照喪葬之禮出殯即可。可是,凡是涉及到新君該做的事宜,傅之曜推諉不配合。比如服喪守孝,傅之曜隻穿三日素服便脫了,今日更是穿著大紅色這般衝撞死者的顏色。


    禮部尚書忽然靈光乍現,堅決捍衛舊製禮法,不死心道:“先帝以孝道仁義治理陳國,先帝未曾發殯,皇上卻另辟行徑著紅衣龍袍,恐會惹得天下百姓非議皇上,還望皇上三思……”


    話還沒說完,就被傅之曜一腳踹翻在地。


    混賬!蹬鼻子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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