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多月來,蕭聞天看到了自己小兒子的成長,看到了他的天賦,為此深感驚訝和欣慰,於是他柔聲說:“對,這就是關鍵。雖然經過協查,我省和周邊省份都沒有集中人口失蹤案件發生,但是我們還是收到了一則情報:海濱城市海城市,在兩周前開始,突然失蹤了很多流浪漢。這事件是一個派出所民警發現的,開始他以為是收容所的行動,所以也沒在意,但看到我們的協查通報後,到收容所驗證,發現那群流浪漢不在那裏,覺得很蹊蹺,於是給了我們回複。不過,畢竟是流浪漢,而且都沒有身份,所以無法開展相關調查,隻能從民警平時的印象來分析。如果沒有記憶偏差,失蹤的都是男性的流浪人員,這就很可疑了。”


    “可是海城市那麽大,如何下手?”蕭朗說。


    “在發布協查集體死亡、失蹤案件的同時,我們還就‘血’的問題進行了協查。”蕭聞天說,“有一則回複很有價值。這是在我們鄰省陽北市發生的一起案件。五天前,高速出口交警在盤查一輛轎車的時候,遭受了轎車內人員持槍襲擊,所幸沒有傷亡。在交警堵截和特警圍捕過程中,兩名犯罪分子持槍拒捕被當場擊斃。特警從轎車內查出大量冷凍著的血包,大吃了一驚。經過dna檢驗,明確這些血包裏儲存的都是人血,而且來源於不止十個人。但是把這些dna數據輸入失蹤人口庫,並沒有比對上任何結果。當時陽北警方認為這並不是什麽重大案件,而是以涉嫌‘黑血站’販賣血漿對此事件進行調查。通過五天的調查,利用車輛和被擊斃人員的背景,初步判斷這個‘黑血站’有可能設在海城市華慈製藥廠。不過,我們應該知道,這顯然不是什麽‘黑血站’,而是一個恐怖的地獄。所幸他們沒有打草驚蛇,他們一直在秘密偵查,製藥廠那邊還不知道轎車被警方截獲。如果不是我們的協查通報,他們也準備這兩天就趕赴海城市動手了。”


    “我們像是一個反應堆,兩個城市的信息一起流到我們這裏,神奇地發酵了!看似不相幹的信息,串在一起,就直接指向犯罪分子所在了。”淩漠感歎道。


    “可見信息化對於辦案是有多重要啊。”蕭聞天說,“既然明確了方位,我們已經通知特警支隊,除去值班人員,傾盡所有警力,今晚趕赴海城市全力抓捕逃犯a以及那個假道士,打掉a殘餘的惡勢力,並期望可以解救還未死亡的流浪漢。同誌們,三個月的期限眼看就要到了,抓捕到所有的逃犯對於警方、對於守夜者都是死命令!而今晚,會是裏程碑似的一戰,關係到警方的榮耀,關係到守夜者的命運,關係到人民群眾的安全!我給大家半個小時的時間吃飯、準備,半個小時後整裝出發!”


    十一名學員都格外興奮,起身離開。淩漠則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良久,才緩緩起身離開。蕭朗一直等到淩漠和導師們都離開了會場,才說:“姥爺,你等一下,我有一些家事想和你談談。”


    3


    空曠的會議室裏,爺孫兩人相對而坐。


    傅元曼蹺著二郎腿,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外孫。從他的表情上看,他似乎已經猜測到自己的外孫會和他談論什麽事情。


    蕭朗低著頭思考,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抬頭問道:“姥爺,有個一石二鳥的機會,你要不要聽一下?”


    “哦?”傅元曼看了看手表,說,“即便你不吃晚飯,餓著肚子去行動,也就隻剩下半個小時的時間了,為什麽不回來再說?”


    “事不宜遲啊姥爺。”蕭朗也下意識地看了看手表。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句話說得一點兒也不錯。”傅元曼眯著眼睛端詳著蕭朗,說,“兩個多月前,對你來說,這些破案什麽的事情,你是不會操一點兒心的對吧?現在都開始急破案之所急了,不容易。”


    “不想輸給老蕭而已。”蕭朗故意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那我就說了哈。”


    傅元曼仍然是眯著眼睛,點了點頭。


    蕭朗給傅元曼遞過去一遝材料,說:“這是我剛才從案卷資料裏整理出來的,姥爺您邊聽邊看。我是這樣想的,a既然隨心所欲做出這樣不小的案子,其用心全部是為了給他的弟弟b治病,出於安全考慮,a和b此時可能並不藏在一個地方。在距離海城市有五百公裏的陽北市截獲轎車,就印證了這一點。而且,截獲地點是高速出口。高速出口一般都是到達目的地的必經之路。簡單說吧,我認為b肯定藏身在陽北市。”


    說完,蕭朗盯住傅元曼,想看一看姥爺的反應。然而傅元曼則絲毫未動聲色,也不說話,更沒有誇讚自己的外孫,這讓蕭朗有些失望。


    沉默許久,蕭朗終於憋不住了,說:“好吧,姥爺,我知道你是老狐狸了,這種小兒科你肯定也知道。那麽問題就來了,您為什麽不安排兩隊人馬,同時抓獲這兩個壞蛋,一石二鳥?”


    “我是老獵人,不是老狐狸。”傅元曼雖然知道這個外孫一直沒大沒小地跟他開玩笑,但還是正色糾正道,“再狡猾的狐狸,依舊逃不出獵人的手掌心。現在我來問你,陽北市方圓四千平方公裏,一百多萬人口,如何去找b的行蹤?”


    對於這個問題,蕭朗成竹在胸。他對傅元曼手裏的那一遝材料努了努嘴,說:“這些材料是從b入獄之前的調查材料裏節選出來的。您剛開始說的時候,說到了逃犯的心理旅程的問題,如果這個觀點可靠,我覺得b很有可能藏在某一個小區裏。在當初查看案犯資料的時候,我注意到一個細節,就是警方剛剛開始對以a和b為首的惡勢力進行調查的時候,曾經在多個地方捕捉到b的轎車出沒。當時還認為是他在多地跑業務、賣毒品什麽的,其中就有陽北市的記錄。當時隻是個印象,想起來以後,我剛才就翻看了當時的記錄,是一個天網監控頭捕捉的,是一天傍晚進入一個別墅區,第二天一早開出來的。因為b經常跑附近城市,所以這一條信息也沒有得到印證。”


    “那你怎麽印證?”傅元曼饒有興趣。


    “我覺得吧,陽痿什麽的,又不是絕症,沒必要急著治療吧?”蕭朗說,“除非他很急切地有這方麵的需求。”


    “我明白了,你是覺得,b是在這些材料記載的那幾個城市裏麵分別包了幾個二奶?”傅元曼說。


    “通過調查材料看,無論關係多麽近的人,都沒有任何人知道b為什麽會跑這幾個城市。”蕭朗說,“連自己人都要瞞得嚴實,顯然不是為了逃避警方打擊,而是要逃避他家裏那隻母老虎的打擊。”


    “家裏有母老虎你都知道?”


    “從對b妻子問話的字裏行間,我的直覺可以隱約感覺得到,姥爺你知道我情商很高的嘛。”蕭朗很是自信,“所以b在逃脫後,躲避到了他自認為最安全的某個二奶家裏,也就是材料裏調查過的那個別墅區裏。”


    “好。”傅元曼說道,“我再問你第二個問題,你告訴我,‘幽靈騎士’選擇目標的招數是什麽呢?”


    蕭朗不知道姥爺是怎麽想的,思維怎麽突然又發散到了“幽靈騎士”的身上。這一問,讓蕭朗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是這三個月的訓練讓他很快可以集中自己的精神思考問題,他細細地思考了一分鍾,說:“我覺得吧,武俠小說裏常說,最厲害的招數就是沒有招數。‘幽靈騎士’的招數其實就是沒有招數。”


    “願聞其詳。”傅元曼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光芒。


    “很簡單。”蕭朗說,“每次我們發現被‘幽靈騎士’殺死的逃犯,都是因為比‘幽靈騎士’慢了一步。難道是‘幽靈騎士’每次分析的目標都和我們一致?天下哪裏有這麽巧的事情?我覺得吧,應該是我們的分析判斷的信息,通過某種方式,被泄露給了‘幽靈騎士’。因為‘幽靈騎士’一個人單兵行動,又不需要什麽辦案的程序、手續,所以比我們要更加迅速和敏捷,導致了我們每次都慢人一步。”


    “很好。”傅元曼的胡須有些顫抖,“你覺得信息泄露這個問題,是警方的責任,還是守夜者的責任?”


    蕭朗看得到了姥爺的首肯,立即來了精神,說:“第一,警方隻是按照我們指出的方向行動,但是並不知道為什麽我們會指出這個方向,那麽他們即便是知道該往哪裏行動、如何行動,也不能精確定位每個案犯可能的藏身之地。第二,目前守夜者裏還具備警察身份的隻有四個人,您、老蕭、那個狠巴巴的司徒霸,還有我們戰鷹組的分析者,法醫聶之軒。其他人,甚至連導師們都不是警察。不是正規的警察,就缺乏紀律約束。雖然守夜者組織是個神聖的機構,但目前的情況看,暫時還處於魚龍混雜的狀態。所以,我覺得信息泄露的問題自然是出在守夜者組織裏。”


    “既然是有人意圖泄露信息,那麽,剛才的會議開完了,組織裏的這個內鬼現在會去做什麽?”傅元曼引導著蕭朗回答。


    “您是在說他會去馬上通風報信嗎?您是要利用這個機會抓住內鬼嗎?”蕭朗說,“姥爺你別太天真了,既然‘幽靈騎士’作案這麽多次,他們的聯係方式自然保密得很。而且,現在是信息化時代了,隨便動動手指都能向全世界表達出自己的意思和態度。您想通過監控來抓捕內鬼和‘幽靈騎士’是天方夜譚。”


    “我知道不容易抓到內鬼。”傅元曼說,“這也是從‘幽靈騎士’出現以來,我一直很擔心、很害怕的事情。一粒老鼠屎,可以完完全全地壞掉一鍋湯啊!不過,這次我並沒有奢望輕易地把內鬼暴露出來,而是要利用他引出‘幽靈騎士’。”


    “引蛇出洞啊?”蕭朗恍然大悟,“您是想通過這一次行動,不僅抓獲a,而且要抓獲‘幽靈騎士’?”


    “所以在你們回來之前,其實我們已經部署警力趕赴海城市,對相關區域進行布控了。”傅元曼得意地說,“隻要‘幽靈騎士’一出現,他肯定已經被抓了。”


    “這個釣魚計劃,有多少人知道?”蕭朗說。


    “我們導師們,還有警方的高層才知道。”傅元曼說。


    “如果內鬼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員呢?”蕭朗一臉懷疑,說。


    “我覺得這幫老夥計還是靠得住的。”傅元曼若有所思地說,“雖然我們守夜者組織過去出現過一些問題,但是我仍然非常相信他們每一個人的操守。尤其是現在我召回的這十名導師,我都是了解的、信任的、可以托付的。”


    蕭朗有些不服氣,說:“那我還覺得咱們學員這兩個組十幾個人都很可靠呢!哦,當然得除了那個壞小子淩漠。姥爺啊,現在的世道,人心不古啊!”


    蕭朗老氣橫秋地歎息,把傅元曼逗得笑了起來:“哈哈!小鬼頭,裝什麽老成。這樣說吧,我已經暗中部署了警方迅速行動,而且當地警方也會全力配合我們。即便是導師內部透露了信息,‘幽靈騎士’也別想搶在我們前麵得手。”


    “如果內鬼和‘幽靈騎士’知道或者判斷出了你的意圖,明知自己不可能得手,所以停止行動,或者轉移其他目標呢?”蕭朗問。


    “以‘幽靈騎士’的行事作風,他絕對不會看著我們抓人,而他罷休。轉移目標?你是說‘幽靈騎士’會去殺b?”傅元曼輕蔑地一笑,說,“你都說了,這個‘幽靈騎士’根本就沒有招數,我不認為他能夠和你一樣分析出b的具體位置。”


    “僅僅因為此,你就不去管b了?”蕭朗說,“姥爺,您這次會不會輕敵了?事實上,‘幽靈騎士’遠比我們料想的要強大!至少他的行動每次都趕在了我們之前!”


    傅元曼說:“我給你分析幾點:一,‘幽靈騎士’的慣用伎倆是按照我們的思路去實施行動,並沒有發現他的主動行為。二,在上一起抓捕行動中,我故意讓你們兩個組同時行動,看‘幽靈騎士’的行為軌跡。事實上,你們的抓捕對象範圍更小,地域更開闊,更容易去侵害,但是‘幽靈騎士’卻選擇了淩漠的抓捕對象。為什麽呢?因為你們的抓捕對象是一個想去殺人墊背,但是轉而想重新做人的人;而淩漠的抓捕對象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變態。也就是說,在時空條件約束的情況下,‘幽靈騎士’不得不二選一的情況下,他最終選擇的目標就是那些更危險的人。”


    “a和b藏身兩地,相隔五百多公裏。這算是一道天塹擺在‘幽靈騎士’麵前,他不得不從中選擇一個。a會殺人取血,b頂多隻會飲血,所以a的危害大,即便是選擇,‘幽靈騎士’也會選擇a。這就是姥爺您的判斷,對嗎?”蕭朗有些著急,“可是,如果‘幽靈騎士’知道你們要釣魚抓他的計劃,他又不傻!他肯定會轉去殺b。”


    “還是那句話,我相信這幫老夥計不會透露信息,那麽就沒有其他人會知道釣魚計劃。”傅元曼說完,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同時,我也相信這個‘幽靈騎士’不會舍去更明確位置、不會舍去更加變態可怖的a不殺,而去找更難找得到、更懦弱的b。”


    “我總覺得‘幽靈騎士’沒有那麽簡單!”蕭朗很不服氣,聲音也提高了八度。


    “他不簡單,但也逃不出警方的天羅地網。”傅元曼反駁道。


    “為什麽不能a和b兩邊同時布控?”蕭朗拍桌子站了起來。


    傅元曼對蕭朗的不敬未動聲色:“快三個月了,南安警方筋疲力盡。即便是有當地警方的配合,但更了解情況的南安警方才應該是主力軍!可惜,我們的警力是極其有限的!而且,各地的治安仍要維持,能抽出來進行專項行動的就那麽些。再說了,現場地域那麽大,a很有可能糾集了不少幫凶,甚至有槍!要確保萬無一失,需要大量警力圍剿。”


    “您這是在賭博!”蕭朗說。


    傅元曼說:“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我覺得還是值得一賭的。不過,我還是會協調陽北市警方派出一部分力量布控你說的這個區域。一方麵防止‘幽靈騎士’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反其道而行,而且他也真的有那麽強的分析能力找得到b;另一方麵也防止b通過某種途徑聞訊後逃跑,當然,如果b真的像你分析的那樣,是在這個區域內的話。雖然,我相信我的寶貝孫子的分析能力,但是現在咱們必須集中精力去抓捕a和‘幽靈騎士’。至於b,他一心躲藏,甚至沉迷於淫欲,他是絕對跑不了的。如果順利,今晚行動勝利後,明天就是b被抓獲歸案的日子。那樣,我們才算是大獲全勝。”


    “可是陽北市的警方一點兒也不了解我們的行動大局!”蕭朗知道姥爺是在安慰他,但是他絲毫也不領情地說,“不了解情況的布控,到處都是漏點,有啥用?”


    “我可以把b的照片給陽北警方,他們應該不會讓b逃離包圍圈的。”傅元曼說。


    “那‘幽靈騎士’呢?那麽善於偽裝的人,不掌握信息的陽北警方,怎麽識別他?”蕭朗毫不退讓。


    “事到如今,也隻有這樣了。”傅元曼說,“辦案麵臨選擇的時候,我們也是要講概率的。”


    “我有異議!”蕭朗說。


    “有異議沒用。”傅元曼攤了攤手,“有異議也要保留,是命令就要執行,這是警察的規矩。”


    “我不是警察。”蕭朗轉身要離開會場。


    “如果你違抗命令,就真的永遠也不會是了。”傅元曼說,“而且三個月期限未到,你的賭注也就輸了。”


    這一句話倒是擊中了蕭朗心裏的為難之處,但是天生倔強的蕭朗,並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毅然決然、頭也不回地朝會議室的大門外走去。他感覺自己離去的時候,姥爺的眼中,有著複雜的眼神。那是一種欣賞,一種慶幸,或者是一種擔憂。


    在走到大門的時候,蕭朗和一名火狐組的組員迎麵撞了上去,強壯的他紋絲未動,而那名組員連續踉蹌了幾下。


    “對不起,對不起。”組員心不在焉地道完歉,直接向仍坐在會議室中央的傅元曼跑去。


    蕭朗狠狠地瞪了組員一眼,準備離開,卻聽見組員在向傅元曼急匆匆地匯報:“傅老師,我們組的組長,淩,淩漠,不見了!這還有五分鍾要出發了,連整隊的人都沒有!”


    蕭朗吃了一驚,站在門口,背對著會議室,聽著。


    傅元曼沉默了一會兒,深深地歎了口氣,說:“去吧,讓他去吧。”


    蕭朗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雖然他從剛開始就不喜歡這個裝酷而且手段下作的淩漠,而且無論是從守夜者內部的競爭還是他和淩漠私底下的競爭,兩個人都是完完全全的對手。但是,從蕭朗的內心,從是非對錯、正邪黑白這個角度,蕭朗從來沒有把淩漠和自己真正地去分成兩個陣營。畢竟他們都是守夜者組織這一條戰壕裏的。這時候,蕭朗想到了他們的第一次行動,因為淩漠的誤導,導致他們晚了一天抓住犯人,而就在這個時間差裏,犯人被“幽靈騎士”殺害了。難道他不僅僅是為了自己能贏,而是要去通風報信?


    淩漠會是內鬼?


    現在,蕭朗是真的迷惑了。


    1灰塵減層足跡,指的是踩在有灰塵的地麵上,鞋底花紋抹去地麵灰塵所留下的鞋印足跡。


    第十章 命懸一線


    一個人什麽東西都能逃避,唯獨逃避不了他自己。


    ——(奧地利)斯蒂芬·茨威格


    1


    唐鐺鐺急得快哭了。


    在聶之軒出麵整隊待發的時候,她才知道蕭朗失蹤了。她躲在隊伍的後麵,悄悄撥打蕭朗的電話,可是提示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蕭朗是故意失蹤的。


    她又撥打蕭望的電話,一樣提示關機了。


    唐鐺鐺心裏有說不出的感覺,五味雜陳。這兩個和她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現在都在她的視線中消失了!尤其是蕭朗,經過這三個月的朝夕相處,似乎變得更加沉穩睿智,這是好事。不過,在過去的三個月內,無論蕭朗有什麽想法,總是會跑來找唐鐺鐺商量,這讓唐鐺鐺感覺到了無比的認同感和成就感。如今,他就這樣不辭而別,而且是在即將出發進行抓捕行動的這個節骨眼上。唐鐺鐺不知道蕭朗的行為算不算是背叛,總之她的心裏空落落的。以前她也參加過抓捕行動,但是無論形勢有多險惡,蕭朗總會站在她的前麵,她也就不那麽害怕了。這次,雖然也有聶之軒和其他組員在身側,但她依舊心驚肉跳、慌亂不安。


    唐鐺鐺沒有妄加猜測蕭朗玩失蹤的目的,她知道蕭朗已經不是三個月前的那個毛頭小子了。在後麵的幾次行動中,他沉穩大度、指揮有序,給小組帶來了不少次勝利。短時間內的大變化,讓唐鐺鐺很不適應,她總是感覺自己在蕭朗的身上看見了蕭望的內質。準確地說,蕭朗的內質甚至已經超越了蕭望。尤其是他那種不拘小節、勇往直前的風格,很有男子漢的風度。


    唐鐺鐺從擔心蕭望,瞬間變成了擔心兩個人。在唐鐺鐺看來,這兄弟兩個都是隻身鑽入狼穴。他們倆會有危險嗎?雖然她相信蕭望和蕭朗的應變能力和自救能力,但是看不到他倆,難免會一頓瞎猜、心不在焉。要是能聯係上他們就好了,好歹圖一個安心。哪怕,哪怕隻是聯係上望哥,望哥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去幫助蕭朗的。


    導師的命令很清楚,學員們不論以後歸“天眼小組”還是“狩獵小組”,為了積累經驗,本次行動一概參加。兩個小組的人員在組織操場開始集合。


    按照聶之軒的口令,唐鐺鐺機械地向右看齊、向前看、立正、跨立。她的思緒如麻。在她心情低落的時候,蕭朗使盡渾身解數逗她開心;蕭朗不經意間的幽默;蕭朗給她出乎意料的驚喜;蕭朗對她的言聽計從。還有,蕭望的沉穩大度;蕭望那隻寬厚溫暖的大手;蕭望在工作時那副專注的模樣……總之現在,她的腦海裏全都是這兄弟倆。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麽要想這些。又不是見不著麵了!呸呸呸!他倆一定都會沒事的!


    在幾乎是同一時間點,兩個學員組的組長同時失蹤,這讓學員們議論紛紛。有的人猜測是兩個人被派出去執行秘密任務了,有的人猜測兩個人是畏難退出了,甚至有的人把“幽靈騎士”和兩個人都扯上了關係。


    雖然少去兩名學員,對於行動的本身根本造不成什麽影響,但是畢竟兩個人分別都是組長,這很有可能會影響整個守夜者組織學員的士氣,甚至影響到守夜者組織的榮譽。所以,包括唐駿在內的導師,臉上都寫滿了大寫的“憂心忡忡”。


    兩個組臨時被任命的“代組長”,聶之軒和程子墨機械地整隊,即便喊破了喉嚨也沒有完全製止隊伍裏的議論之聲。


    隻有傅元曼,一臉坦然。既不對蕭朗、淩漠的突然失蹤做出評價,也不對學員們的議論紛紛進行禁止。他從容不迫地宣布工作部署以及如何分組搭車、分組與警方融合;哪些人負責圍追、哪些人負責堵截、哪些人負責突擊,不慌不亂、有條不紊。


    圍牆之外,蕭聞天也在進行同樣的部署。南安市特警、武警、刑警部門均派出精幹力量參加本次行動。大家都非常不解,不過就是去抓一個惡勢力犯罪團夥的老大,為何要如此興師動眾、大張旗鼓。


    晚上七點,所有的隊伍集結完畢,百餘名荷槍實彈的警察乘坐四五輛大巴在幾輛警車的引領之下,趁著夜幕還沒有完全降臨之時,默默地駛出高速收費站,向位於東南方向的海城市進發。


    蕭朗在翻出院牆的那一瞬間,感覺到了無比輕鬆。雖然在組織裏的三個月也有外出抓捕的機會,但是畢竟是集體行動,束縛手腳。一向崇尚自由、追求自由的蕭朗,在那一刻感覺找回了自己。雖然這一次,他不是為了逃出去消遣。


    從小到大,姥爺對自己是百依百順,可是到了真正的工作上,姥爺還是缺乏對他的信任。並不是蕭朗有多固執,但他覺得隻要有一絲可能,就不能放過。辦案,絕對不能賭博。不過,姥爺說得也對,警力限製,難以麵麵俱到。既然這樣,他蕭朗就該發揮出守夜者的作用了。他知道他不是美國隊長,不是鋼鐵俠,甚至還不是正式的“伏擊者”,隻身涉險不一定是對的,前麵會是成功或是失敗,甚至是死亡,都還不可知。但蕭朗就是這麽樣一個人,絕不會因為畏懼而放棄自己的想法。他覺得,試一試是值得的。


    位於南安市西北方向的陽北市,距離南安市有一百五十多公裏,交通問題成了蕭朗遇見的首要問題。他思索再三,還是覺得回家一趟才是最高效的。


    蕭朗打車回到了家裏,悄悄地開門入室,他看見了正在廚房裏忙碌的媽媽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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