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靈星冷冷一笑,本是飄然而起的身軀,突然微妙地一擰,身子已如一顆殞星般直墜而下!


    眼看身子將及地麵時,豐靈星倏然猛吸一口氣,“呔”地一聲,身軀已驀地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虛浮而起,斜斜飄飛,竟從地麵之上掠至歐陽之乎身後!其速之快,駭人聽聞!


    而此時,歐陽之乎剛剛一招過空之後,刀鋒收回至胸前,如何來得及轉身防守?


    豐靈星得意地冷笑一聲,手中蛾眉刺已以令人目眩神迷的速度,向歐陽之乎身後攻去!


    卻見一道寒光同時從歐陽之乎的腋下閃現!竟是歐陽之乎將右手刀從自己的左腋下刺出!


    其出擊方位之詭異,速度之快,端的是驚世駭俗!


    豐靈星哪會料到歐陽之乎會出此招?眼看自己的雙腕便要被歐陽之乎的刀刃所切下,他急忙撤招.


    但歐陽之乎的刀法此時已大變!他本是凶猛淩厲的刀法突然變的纏綿精密。如果說開始的刀法像烈焰,那麽現在的刀法則像柔水!


    豐靈星要撤招,歐陽之乎的刀卻已如影隨形般纏綿而至,同時,他的身軀也不轉身,便那麽背對豐靈星向後疾退,不用回頭,手中之刀在身後施展得淋漓盡致!


    歐陽之乎前後所用的刀法相差太過懸殊,致使豐靈星難免一時無法適應過來。


    高手相搏,又豈容“一時的不適應”?在歐陽之乎逆身倒退之時,一聲慘叫聲響起,卻見豐靈星的雙腕已被齊齊切斷,拋飛而出!


    歐陽之乎的身勢並未停止,雙足一頓,一聲長嘯,有如一隻黃鶴般衝天飛起數丈之高,在空中一個盤回,便足上頭下倒貫而下.


    長刀在前,飄飛如雪,彌漫在豐靈星的頭頂之上,然後電閃而下.一道血光衝天而起,豐靈星的軀體己砰然倒下!


    歐陽之乎落地之時,刀已入了那竹片所削之刀鞘,他仍是一臉的平淡與木然,仿佛方才與豐靈星的一番惡鬥的人並不是他。


    紅兒卻興奮異常,她高興地跑上前來,牽著歐陽之乎的手,大聲道:“你殺了‘萬獸山莊’的莊主豐靈星,我師父一定會你給自由的.”


    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替歐陽之乎高興.


    歐陽之乎一字一頓地道:“給……我……自……由……”


    門外突然又有人影一閃,紅兒吃了一驚,那人影卻已進門了,紅兒一看,卻是柳兒.柳兒身後,還有三人。看著地上的屍體,柳兒驚訝地道:“這……這便是豐靈星?”


    紅兒點了點頭,卻問道:“你為何未留在穀中?”


    柳兒愣了一下,方道:“師父擔心你們有什麽閃失,便將我也派了來,好相互有個照應。”紅兒看了看她,沒有再說什麽.柳兒又道:“我來時,師父讓我告訴你,無論成功與否,都速速回穀.”


    紅兒沉思了一會兒,道:“也好,這便回去吧!”


    於是,紅兒、柳兒,香兒三人帶著歐陽之乎及另外二個男人,離開“萬獸山莊”.穿過整個山莊時,山莊都是靜悄悄的.


    ‘萬獸山莊’,顧名思議,裏邊馴養著許多猛獸,但它們早已被紅兒與香兒設法全部毒殺了.


    而“萬獸山莊”的所有莊丁,已全被點了穴道,這顯然也是香兒的功勞.當她扮作小六林子走近別人時,那些人又怎會提防她?


    柳兒一路嘰嘰喳喳,隻聽得她道:“不知為何,去追殺豐靈星女兒的劍九、刀七、鞭五,怎麽到現在還未與你們會合?按理以他們的武功,對付一個小姑娘,再加上一個什麽莊子宋,應該毫無困難的,莫非他們遇上什麽意外了?”


    紅兒任憑她說,沒有搭腔。其實,她認為殺了豐靈星即可,為何還要對她的女兒趕盡殺絕呢?


    但她自是不敢指責師父有什麽不對之處.


    回到山穀時,劍九、刀七、鞭五仍來回來,看來真的是出?什麽意外了.紅兒與歐陽之乎走進那間小屋,然後紅兒對他道:“你先坐著,我去稟報師父,我會讓她還你自由的,隻是……隻是……”下麵的話她終還是來說,便出去了。


    歐陽之乎靜靜地坐在那兒,一臉木然與空洞。


    突然,他的嘴角抽動了幾下,又恢複了木然之色,過了一會,他的嘴角抽動得更厲害了。


    倏地,他那一臉的木然一掃而光,變成一臉驚訝!


    正當他東張西望之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


    門外的腳步越來越近,竟是朝這個房間裏來的.現在歐陽之乎便像是剛從惡夢中驚醒過來,腦中一片空白,一片茫然.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在這兒,而且自己居然很安靜地坐著.他突然記起那個月夜。便是在那個月夜,他為了救一個小姑娘,到了一堆荊棘前……然後呢?後來的事他又記不起了.


    但已沒有時間讓他想得太多,因為那腳步聲已在門前停下.首先進來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看他的衣著,像是個大戶人家子弟,一切都那麽光亮富麗,但他的神情很特別,是那種空洞無物的神情.歐陽之乎心中一動,他的腦海中記起有一個白衣人,那人也是如此神情.莫非……莫非自己也曾如他這樣一片茫然無知?


    這時,又有一個人進來了,卻是一個女人,長得頗為美麗,特別是那一彎柳眉.待柳兒看到歐陽之乎時,歐陽之乎已閉上了眼睛,就那麽斜倚在椅上裝睡了.這是他想出的應付這樣情形的惟一辦法了,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不露出馬腳。


    隻聽得一個女性的聲音響起:“從此,我便是你的主人.”


    歐陽之乎不知她是對誰說的,正在思忖該不該抬頭,卻有一個一字一頓的男人的聲音響起:“從此你便是我的主人.”


    “你對我將誓死捍衛,無限忠誠.”


    “我對你將誓死捍衛,無限忠誠.”


    歐陽之乎覺得這個聲音好耳熟,這兩句話也很耳熟,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曾在何處聽過這樣的話.


    然後,那女子又道:“在這兒好好地坐著,我去向師父稟報一聲,不準胡亂走動.”


    那男性的聲音一字一字地道:“不……胡……亂……走……動.”


    接著,那柳兒自語道:“刀四今夜殺了豐靈星,大約是真累了,便這麽坐著也能睡去。”


    歐陽之乎大吃一驚,現在屋子“睡覺”的隻有他。如此說來,他竟殺了人?


    歐陽之乎大惑不解.


    腳步聲又起,不過這次是離開小屋的腳步聲.歐陽之乎待腳步聲遠去,才偷偷地將眼睜開一條縫,偷窺四周。


    歐陽之乎看到屋內隻剩下那男子了,他正一動不動地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目視前麵那空無一物的牆壁。


    歐陽之乎心念一轉,輕輕地幹咳一聲.


    那人絲毫沒有動靜。


    歐陽之乎更用力地一咳,仍是如此情形.


    便在此時,門外有一女子叫道:“刀四,出來,與我一道去見師父.”


    歐陽之乎不知自己該不該“醒來”出去.


    那女子驚奇地“咦”了一聲,已跨入屋內,這才恍然道:“我道為何未理會我,原來是疲倦過度睡著了.”


    她便上前輕輕地推了推歐陽之乎的胳膊,歐陽之乎何等心智,便在刹那間拿定了主意,他便故作一驚,睜開眼來,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眼前的女人自便是紅兒,隻見她道:“來!”


    她就說了那麽一個字.歐陽之乎又好笑又好氣,心道:“怎地說話如此簡單?莫非先前她便是這般指使我?”


    見到那蒙麵女人時,歐陽之乎當然有點吃驚,但他的神情卻未變:木然、呆板。因為他一路走來時,早已看到這山穀中的所有男子全是這種表情,這種沒有表情的表情.那蒙麵女子靜靜地注視了歐陽之乎良久,始開口道:“幹得很好,從此你便是刀一了.”


    卻聽得紅兒吃驚地道:“師父,您老人家不是曾說過待刀四殺了豐靈星後,便放他出山穀的嗎?怎的又改變了主意?”


    蒙麵女子道:“奇才難求,為師也隻能自食其言了。”


    紅兒有些不平地道:“可這對刀四來說,卻未免不公平了,而且還有……有些殘忍!”


    她猶豫了半天,竟還是壯著膽子說出“殘忍”二字。


    蒙麵女子目光暴射如電,緊緊地瞪著紅兒,紅兒心中一陣誌忑不安.片刻之後,蒙麵女子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紅兒,你已變了不少.”頓了頓,又道:“為師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眼看十幾年過去,我家小姐在九泉之下,見她的仇家全都在世間逍遙著,怎不心寒?而且為師為決定將刀四所服用的藥物改了,改服‘半夢半醒’,如此一來,他也不至於如此呆板、木然。為師見他如此英氣逼人,變得這副模樣,也有惋惜之意.”


    紅兒似乎有點驚喜,隻聽得她道:“多謝師父.”


    蒙麵人緩聲道:“你又謝什麽?”言語中頗為意味深長。紅兒不禁俏臉一紅。蒙麵女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一招手,便飛向紅兒,紅兒將它接住,問道:“莫非這便是鬥夢半醒’?”


    蒙麵女子點了點頭,道:“二顆.”


    紅兒便倒出兩粒來,將它遞給歐陽之乎,道:“把此藥吞服了。”


    歐陽之乎很聽話地接過,卻在手與紅兒之手相接的一刹那,猛一翻腕,已快如閃電般扣住了紅兒的脈門!


    事發突然,待蒙麵女子反應過來時,紅兒已被歐陽之乎製住了!


    蒙麵女子又驚又怒,但卻不敢妄動。


    歐陽之乎手頭絲毫不閑著,已並指如劍,閃電般點向紅兒“頰車”、“扶突”二穴.紅兒的櫻口便已微啟!


    歐陽之乎一揚手,那兩粒藥物便沒入紅兒口中,然後歐陽之乎又迅疾點了紅兒的“廉泉”


    穴,拍開“頰車”、“扶突”二穴,再在“水突”穴上擊出一掌.隻聽得“咕嚕”的一聲,紅兒已把兩粒藥丸一咽而下。


    在這一瞬間,紅兒的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表情,似驚似怒,卻夾著一絲喜悅!


    但歐陽之乎並未看見。


    他的動作快捷異常,一氣嗬氣,竟在瞬息之間完成!


    蒙麵女子冷聲道:“閣下好修為,竟連老身也讓你給蒙騙過去了。”


    歐陽之乎朗聲一笑,道:“騙人之術,在下隻算班門弄斧而已.在下一不留神,便著了你高徒的道兒,今日能走出這一步棋,也算是僥幸了。”


    蒙麵女子一愣,奇道:“莫非你並未中‘醉生夢死’,而是假裝的不成?”


    歐陽之乎一笑,道:“在下不知何為‘醉生夢死’,隻知今日有恍如惡夢初醒之感.看來你這‘醉生夢死’倒是霸道得很。”


    蒙麵女子驚訝之極,她如看見鬼魅一般地看著歐陽之乎,喃喃地道:“常人中了我的‘醉生夢死’,至少需得一月之後,方會自行解開,而你卻在十天之內便自行解開,莫非……


    不,不可能,你小小年紀,又怎麽可能‘任、督’二脈已通?”


    歐陽之乎懶得去理會她的滴滴咕咕,沉聲道:“請叫人引路,我要離開此穀!”


    言罷,他的刀已出鞘,架於紅兒頸上.


    蒙麵女人搖了搖頭,道:“從未有人能夠自行離開此穀,除非老身放過某人,你也不會例外。”


    歐陽之乎刀一緊,喝道:“莫非你連她的命也不顧了?”


    蒙麵女人的聲音變得冷寒刺骨:“我本就是為著仇恨活在世間的,現在再多一份,又有何妨?但你卻得為此付出百倍代價!”


    歐陽之乎倒為難了。其實,他並不想出手傷了紅兒,何況方才紅兒還替他求過情呢?他挾持紅兒,隻為能安然出得此山穀,沒想到這蒙麵女子竟不吃這一套。


    既然如此,歐陽之乎隻好另覓他法了。


    他手腕一翻,刀已離開了紅兒.


    但紅兒竟未趁機離他而去,反而向他靠攏了點.歐陽之平先是一愣,接著又明白過來,定是那“半夢半醒”發揮效力了。他不由苦笑一聲。那蒙麵女子一拍手掌,圓屋四側的門窗便齊齊“哢嚓”幾聲斷裂散飛,從那兒彈身射入四個男子。每個男子全都是那般的木然空洞,宛若四具活著的屍體,三個持劍,一個拿軟鞭.蒙麵女子指著歐陽之乎道:“替我殺了這個持刀之人!”聲音頗為嘶啞.四個無魂無魄之人便一聲不響地向歐陽之乎飛身襲來,四個身影化作四道弧線,如電閃而至!


    卻聽得“錚”的一聲輕響,紅兒已有一對子午丁在手,向那四個疾劈而出。


    隻聽得一聲嬌哼聲後,紅兒已踉踉蹌蹌地後退數步,再看她胸口,已被使鞭的人掃中,衣衫被劃破了一道口子,露出如玉酥胸,上麵已有一道觸目驚心的鞭傷。


    歐陽之乎一陣耳熱心跳,忙暗道:“慚愧,慚愧.”


    紅兒胸前很快被鮮血染得一片殷紅!


    但她竟然絲毫不顧,一咬銀牙,子午丁再次掄出,綿綿密密地疾劈而出!


    但以她的武功,又豈可同時與那四人對陣?


    隻聽得一聲更為淒楚的悶哼之聲響起,紅兒身形甫定時,她的五腿已被長劍劃出一大道口子,血肉翻湧.


    她的右腿已不能著力,微微地顫抖著.


    歐陽之乎心中大為不忍,一股無名之火騰然升起,他厲喝一聲,刀光湧起如山,旋轉衝劈,如洶湧烈焰般向那四個無魂無魄之人狂卷而出.眼看那使鞭之人就要命喪於他這奇異驚絕的刀法之下,但紅兒卻已與他同時向這四人撲來.


    如此一來,歐陽之乎若是隻顧傷敵,那紅兒便必定為敵所傷。雖然紅兒與他並不相幹,但歐陽之乎仍是不忍看到紅兒再受傷害,隻好疾然回撤,長刀一偏,呼嘯著迎向襲擊紅兒的兩個人。


    也許,歐陽之乎是個不願看到別人受到無謂傷害的人,但這樣一來,自己豈非總是更容易受到傷害?


    歐陽之乎的刀勢如旋風般擋下攻向紅兒的一劍一鞭,同時立即一擰腰錯步,刀鋒一挫一頓,已幻作無數寒刃之光,綿密如水般向另外兩人猝然攻出!


    歐陽之乎的刀法雖然驚世駭俗,但卻需得同時兼顧自己與紅兒的安危,因此威力便大打折扣,應付得頗為吃力.


    歐陽之乎不由又好氣又好笑,他心中道:“怎麽莫名其妙地成了如此戰局。”


    倏地,那蒙麵女子一聲冷哼!


    便是那麽輕微的一聲冷哼,竟使那四個人齊齊一震!


    一震之後,他們的攻勢大增!竟全是以死相搏之招數,歐陽之乎登時覺得壓力大增,他與紅兒兩人已是險象百生,幾次死裏逃生.


    歐陽之乎大怒,長嘯一聲,長刀猝閃指天,在兩次石火般的顫移後急翻卷而出,刀影幻成奇異之幕,挾起刺耳的破空之聲,向一個使劍之人長撩而出.刀若蛇信吞吐,刀若弦月翩飛!——


    幻劍書盟掃描,夜鷹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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