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幫著前期籌備的四爺和八爺卻沒有在伴駕之列,然而這並不是壞事。太子注定是要留下來監國的,四爺和八爺而今均已建府封爵,如今留在京中必然是要協助太子的,大家心裏都有數。


    阿哥所內,五爺一頭紮進殷陶屋子裏來:“我一猜十二弟就已經回了,過來跟你討口水喝。”


    殷陶忙吩咐蕭玉給五爺上了茶來。


    五爺接過茶水隻喝了兩口便放下了茶盞,殷陶看他一副霜打茄子的樣子,開口問道:“五哥這是怎麽了?”


    五爺歎了口氣:“知道你一向是個守口如瓶的,我也不瞞你了,跟你說說也總好過堵在心裏。”


    殷陶更是奇怪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五爺又喝了兩口茶,將心中煩悶之事對殷陶細細說來。


    十一也到了跟著康熙出門的年紀,隻是他身體一向不好,受不得勞累。康熙對於是否要帶十一出行一事猶豫不覺。


    那日,康熙去到翊坤宮中詢問了宜妃意見,宜妃最是知道十一身體狀況,當即便求了康熙不要帶十一出行。


    十一知道了這事以後和宜妃鬧了一場,五爺方才就是在十一院子裏勸了他許久。


    殷陶愣了一下,沒想到還有這事兒,難怪十一今日都沒有過來上課。


    五爺心裏倒不覺得宜妃有什麽錯:“額娘也是為著十一弟好,十一弟平日裏連演武場都不大去,曬太陽多了也不行,怎麽能跟我們一並騎馬趕路呢?十一弟也知道額娘是為了他好,可他心裏頭就是覺得不舒坦,怨不得旁人,便不免有些自苦了。”


    殷陶覺得五爺這話在理兒,十一跟宜妃鬧這一場,不光有對宜妃的怨在裏頭,更多的是為自己難過。


    跟著康熙出門不是遊山玩水那麽簡單,他們是皇子,出門的同時也要伺候皇上,一切行動都是跟著皇上走,康熙不叫停,就算再苦再累也要咬緊了牙跟著大部隊趕路。以十一的身體狀況,估計這輩子都是不可能跟著皇阿瑪出門了。


    五爺說完了這些事,心裏頭舒坦了不少,最後又對殷陶囑咐道:“不過你可千萬別去勸十一弟什麽,他性子最是要強,那天八弟提了一嘴這事,原本還是想勸勸他來著。誰知十一弟他轉頭就走了,愣是都沒給八弟麵子,你可別再去討這個沒趣兒。”


    殷陶點頭表示理解。


    此番出行,除了十四、十五、十六幾個年紀不夠的小阿哥外,其他幾個諸如九爺、十爺以及他和十三,都能跟著皇阿瑪伴隨左右,隻有十一因為身體原因要留在京中。


    原本在一處讀書學習的兄弟,從這時候就開始就有了分別,這對十一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他們幾個兄弟都是能跟著康熙出門的,若是他這時候跑去勸十一放寬心,無異於戳到十一痛處,有幾分火上澆油的意思。


    “五哥,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在十一哥麵前會注意不要提及此事,就跟從前一樣。”


    此番去盛京,寧壽宮除了太後之外,蘇麻喇姑也是定了要跟著去的。


    蘇麻喇姑年事已高,太醫原本是不建議出遠門的。但蘇姑姑近幾年身子骨不比之前,盛京又是她充滿記憶和最為懷念的地方,有很長的一段歲月她和太皇太後就是在那裏一起度過。


    是而蘇麻喇姑這次是想跟著太後去盛京的,就怕自己一個萬一人就沒了,不想在人生中再留遺憾。


    康熙到時還要去塞外會見蒙古各部落的首領,蘇姑姑和太後大抵就直接住在盛京的行宮當中了。


    蘇麻喇姑作為太皇太後身邊的大宮女,康熙的滿語和蒙語的啟蒙老師,身份自然是不一般的。


    但即便如此,蘇麻喇姑的身份仍然還是宮人,不是宗親也不是嬪妃,康熙雖然在寧壽宮時口頭上說過,讓姑姑這一路上不必拘束,住行都要舒坦一些,但不過是隻有這麽一句話,作為一個日理萬機的皇帝,康熙自然不可能再去查驗什麽。


    這次跟著康熙出行的人也實在是多,光嬪位以上的宮妃就有好幾個,內務府很難注意到蘇麻喇姑這個人,也有很大概率不會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為了鍛煉幾個皇子的辦事能力,這次出門的事宜由四爺、五爺和八爺統籌負責。


    蘇麻喇姑能指望得上的隻有殷陶一人,殷陶便想著找個哥哥出麵幫忙盯一下此事,也能比較的名正言順。


    五爺雖然同他交好,但在辦事上還是欠了點兒,殷陶倒是不擔心他辦不好此事,他擔心的是五爺把這事辦得太好,給蘇麻喇姑馬車帳篷整的規格太高反而不妙。


    八爺為人圓滑,能力也有,也是個“樂於助人”的兄長,若是殷陶托他來辦此事,想來應該能夠辦的漂亮。


    但是殷陶不想欠八爺的人情,日後若是八爺真叫他還起人情來,他自問做不到十爺那般盡心盡力為八爺做事,他怕自己還不起這份人情。


    如此說來,剩下的便隻有四爺了。


    介於雍正皇帝威名在外,殷陶開始時候對著這位四哥還蠻是誠惶誠恐的,但就這些年同四爺接觸下來,殷陶覺得四哥是個很好的人,跟他交往起來叫人很舒服,殷陶也樂意和他親近。


    想來這種小事,四哥是不會推辭拒絕的。


    殷陶便差人出宮去給四爺送了封信。


    四貝勒府內,四爺拆開蘇培盛呈上的信箋,讀過之後臉上便露出十分舒心的笑容。


    四福晉烏拉那拉氏在一旁也笑道:“眼看著萬歲啟程在即,貝勒爺這幾日一直都忙得緊,倒是許久沒見您這麽笑過了,莫不是有什麽好事不成?”


    四爺擺了擺手,道:“沒什麽,不過是十二弟托我一點私事而已。”


    十二弟是個很不願意麻煩別人的人,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從無攀高爭寵的心態,輕易也是不肯請人幫忙的。


    可如今,十二弟為了蘇姑姑出行一事,專程給他來了信,請他幫忙盯一盯內務府,務必叫蘇姑姑出行時候能夠舒坦一些。


    十二沒有去求老五,也沒有去求老八,而是求了自己幫忙,這正是說明了十二跟十三一樣,也把他當了自己親哥一般對待。


    四爺心裏頭高興起來。


    這是十二第一次求他辦事,他一定要把這事辦好,不叫十二弟有了“所托非人”的想法,再被老十等人拉去了老八和直郡王的陣營。


    四福晉突然想起,就在不久之前,十四弟也曾托四爺辦過事,四爺雖然幫著十四把事情辦成了,回來卻對著她罵了十四許久。


    而這次十二弟托四爺辦事,四爺卻能如此心情愉悅。


    果然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還是蠻大的。


    四福晉如是想。


    26、點名


    四爺辦事效率一向是高,在並未逾製的前提下,也下足了功夫。給蘇姑姑準備的車子雖不說多大,但柔軟舒適,內裏空間布置看著也敞亮,紮營用的帳子及擺設也備得齊全。


    四爺這事辦得大大超出了殷陶的預期,就是他自己來辦這事也不能比四爺更好,殷陶心中歡喜,對著四爺謝了又謝。


    太後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對蘇麻喇姑感歎道:“十二是個好孩子,心裏頭念著你,也不枉了你養他一場。四阿哥一向是個最周到的,有他幫著把關,想來你這一路也定然順當。”


    不日,康熙也知道了四爺幫著蘇麻喇姑跑前跑後一事,當麵便誇四爺一番。


    “你是個至誠至孝的好孩子,你待太後和太皇太後孝心朕素來是知道的,若論起給皇阿瑪分憂,幾個孩子也就數著你了。”


    四爺原本高興去做這事,是因為誠心想著要幫了十二弟,卻不想如今又收獲了康熙這番讚美,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此次北去盛京,萬琉哈氏並沒有拿到伴駕的資格,這次跟著康熙出門的主要還是幾個高位嬪妃,一向得寵良嬪和王貴人也都沒有跟著,可見這次皇上心思倒不大在後宮上麵。


    臨到出行之前,殷陶過來鍾粹宮中同萬琉哈氏告別。


    這是兒子第一次隨駕出門,萬琉哈氏心裏頭也替殷陶緊張,總覺得怎麽囑咐都有些不夠。


    “此去盛京一路小心,你年紀小,上頭還有好幾個哥哥跟著,等到去了塞上,見了那些蒙古的王公貴族隻需以禮相待,不必強行出頭,隻管跟著其他幾個年長阿哥便是。”


    殷陶點頭應道:“正是,兒子也是這麽想的。”


    萬琉哈氏又道:“皇上敬重太後,蘇姑姑也是伺候過太皇太後的老人兒,你到時還是要多跟在她們身邊盡孝心,不要總在你皇阿瑪麵前晃悠,孝敬皇父也不在這一時。”


    的確,殷陶是第一次出去,很多地方都摸不透,但是隻要跟在太後和蘇姑姑身旁,就不會有人找他麻煩,畢竟兩位輩分在那裏,就是康熙和太子也要禮敬三分的。


    萬琉哈氏既然這麽囑咐於他,想來也是打算求穩,並沒有想叫殷陶爭先的想頭在裏麵,這想法到時跟平日裏蘇姑姑的教導如出一轍。


    “是,兒子知道了,額娘放心,我一定會全須全尾回來的。”


    殷陶從鍾粹宮中出來時,正碰上同樣從延禧宮中請安出來的八爺。


    八爺的生母衛氏雖然封了良嬪,但是依然還住在惠妃的延禧宮裏,並沒有成為真正的一宮主位。


    良嬪是真的喜歡康熙,當年她是戴罪之身,隻能困在辛者庫那暗無天日的地方,是皇上給了她恩典,把她從辛者庫那裏救了出來,讓她一躍成為了萬歲的女人。


    良嬪對康熙的感情十分真切——感激、愛和崇拜並存。


    康熙這些年的確也待她不薄,盡管她隻生了八皇子一個,卻仍然叫她坐到了嬪位,平日裏也是榮寵恩賞不斷,可見康熙心裏的的確確也是有良嬪這個人的。


    從前良嬪也是經常隨駕出行的,這次聽說康熙不打算帶她去盛京,心裏頭難免有點小失落。


    八爺過來請安時看出了額娘的心事,便又留下安慰了她一番。


    “跟著皇阿瑪出行少不了要風餐露宿、日夜兼程,向來也是極為辛苦的。依著兒子說,留下來也未必就是壞事。比如這次皇阿瑪東巡盛京,雖然把我留在京中,但也說了是叫我輔佐太子,倒比他們跟著出門去的更好一些呢。”


    從良嬪宮中出來後,八爺老遠就看見了十二,走上前來跟他打招呼道:“許久不見十二弟了,看著倒是又長高了一些。此次出門東巡,一路上伴著皇阿瑪,倒是更有時間下棋了。”


    那次的傳言風波已經平息,殷陶幾乎都已經淡忘那件事了,沒想到八爺這次見麵又提起了這一折,看來他去南書房這事兒對八爺影響還是蠻大的。


    殷陶頗有些無奈道:“八哥說笑了,出門不比宮裏,皇阿瑪那麽忙,還要處理你們日日從京中快馬送來的奏折,哪裏顧得上跟我下棋呢?”


    殷陶這話又正中了八爺的心事。


    想到自己得以越過眾位兄弟留下來輔佐太子,八爺心中不免又大大地得意了一下。


    不得不說,十二說起話來就是叫人舒坦,難怪阿哥所裏幾乎每個阿哥都喜歡他,就連一向看不慣他的老九也說不出他什麽歪話來。


    讓殷陶想不到的是,就在臨行的前一天,太子又尋了他去,給了他兩套騎裝。


    “內務府給的料子,這一季要做六套騎裝,這次皇阿瑪出門依然要我留京,我也不好出城跑馬,這騎裝做了來放著過了季又沒法兒穿了,我便叫內務府按著你的尺寸趕了兩套,也好帶出去穿一穿。”


    作為一個經典款白襯衫能穿個兩三年的現代人,殷陶對於太子這句“過了季就沒法子穿”的話,實在有些接受無能。


    太子邊說邊叫人把那騎裝取了過來,殷陶一看那騎裝眼睛不自覺地就發亮了。


    太子份例裏的衣服的確是好啊,雖然都是樣式相似的騎裝,但不管用料、做工還是細節裝飾都是一等一的,跟他平日裏穿得騎裝很有些不一樣。


    殷陶突然有些不大敢接了:“殿下,這衣裳……應該不違製吧?”


    太子溫和地笑了笑:“不礙事的,前幾年時候,春裏我也做了好幾套騎裝,可那年皇阿瑪定的卻是南巡,我也是坐船去的,騎裝都沒用上。其中有兩件沒過身的,後來都給了你三哥和四哥帶去塞上。”


    既然兩個兄長也穿過太子給的衣裳,那大抵是無礙的,殷陶謝過太子後便叫蕭玉接了下來。


    太子看殷陶接的痛快不扭捏,心裏也高興:“你是第一次出門,等到了外頭,你要多注意皇阿瑪臉色,別老顧著自己貪玩,惹得皇阿瑪不悅。再者,到了外頭多聽多看,尤其塞上時候,別跟著老九幾個瞎胡鬧。”


    雖然殷陶生日小了一些,但在按著官方虛歲算法來算,他年紀已經十四了。


    這個年紀的孩子在古代的確能當成人看了,當年康熙也是在這個年紀就大婚有皇後了。


    太子也考慮到殷陶年紀到了,特地提醒他關於站隊的問題。


    現在康熙親封的太子在位,想要撼動他的就是別有異心之人,太子叫他遠離直郡王和八哥的勢力是對的。


    殷陶一一應了下來。


    未啟程前,殷陶一直心心念念盼著出門,但等真正到了啟程那天,騎馬跟著大部隊出城往北之時,卻發現這一路比自己原本以為的更要艱辛一些。


    騎了一天的馬後,殷陶不由又開始懷念起現代高鐵技術起來。


    天漸漸地暗了,終於,大部隊也停了下來,準備就地休息,安營紮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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