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籌謀多年,一門心思都在皇阿瑪身上,可不能混著混著連十二都不如了吧?


    八爺感覺最近失眠得更厲害了,甚至比起深閉府門不出三爺更加鬱悶了幾分。


    永定河修成也有一年了,康熙決定在入秋之後過去河壩看看。


    康熙出門自然是要帶上幾個皇子同行的,這次選中的人是直郡王、四爺、殷陶和十三。


    康熙這幾年外出之時幾乎次次都會帶著直郡王,殷陶覺著這應該並非巧合。


    就大哥和太子最近這劍拔弩張的樣子,康熙很可能會怕自己離京後局勢失控,這兩幫人再火並起來,造成什麽無法預知的後果,叫天下之人看笑話。


    故而康熙短期內是不太會把這兩位都留在京中的。


    四爺很快也接到了來自康熙的旨意。


    無視掉直郡王這個讓人不愉快的因素外,四爺對於康熙這個決定還是很滿意的,跟兩個自己最喜歡的弟弟一起出門,還沒有旁的三爺等讓他煩心的人,的確是一件很讓人高興的事情。


    阿哥所內,殷陶的行李收拾了個七七八八,準備去長春宮同額娘辭行。


    殷陶記著,曆史上的萬琉哈氏是在康熙王朝快要結束之時才封嬪的,估計要等康熙五十幾年了。


    如今額娘封嬪的時間提前了,他自然是高興的。


    佟貴妃最是識趣兒,知道封嬪與封嬪也是不同。


    像良妃這樣的皇上沒有特意要求遷宮的,從前的孝懿皇後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叫她跟著惠妃住了。


    畢竟八阿哥還要惠妃養著呢,她留在延禧宮裏還能多看兒子一眼,何樂而不為呢?


    可定嬪封嬪後,康熙過來承乾宮中同她說話時,提到了一句,要把定嬪封嬪一事“落到實處”。


    什麽叫落到實處呢?


    自然是遷宮,為一宮主位了。


    正好長春宮最近空了出來,就叫定嬪搬進去吧。


    對於康熙的特意囑托,佟貴妃其實還覺得挺意外的。


    論子嗣,定嬪不如德妃,論顏色,卻也不如良嬪,論討皇上歡心不如宜妃,論資曆比不得惠妃,三十多的人卻被皇上如此記掛,的確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殷陶進了長春宮,一路向裏走進了正殿。


    成了一宮主位的萬琉哈氏地位上發生了很大變化,氣勢上也有些不同了,並非得意自滿,而是一種讓人很舒服的更為自信的改變。


    殷陶今日過來辭行,再不必像從前去鍾粹宮那樣,要先去榮妃那裏問安,而是可以直接就可以過來跟額娘說話,心裏也覺得極為透氣兒。


    萬琉哈氏一早就給殷陶準備了牛乳和點心。


    以前住在鍾粹宮之時,萬琉哈氏要另點糕點都是要加錢做的,現如今成一宮主位了,又是皇上看中的人,小廚房任她使不說,裏頭的宮人也都十分樂意為她效勞。


    知道今兒十二阿哥要過來,根本就不用萬琉哈氏多說什麽,早早就送了點心過來了。


    萬琉哈氏也是個會做人的,以前想要和其他嬪妃一樣貼補自己的兒子,可是條件不允許,心有餘而力不足。


    如今封嬪之後封賞不少,內務府那邊的份例也多了,萬琉哈氏不光給殷陶準備了行李和盤纏,也給四爺和十三準備了一些。


    殷陶對著萬琉哈氏笑笑:“額娘一向周到,兒子先在這裏謝過額娘了。”


    “你總是跟我這樣客氣。”萬琉哈氏的聲音溫溫柔柔的,但卻有一股別樣的韌勁兒在裏頭,“我從前和敏妃處的也不錯,十三阿哥是你弟弟,現如今失了額娘,難免心裏頭難受。你從前一直跟他很好的,這次出門,也要多多照顧於他。”


    萬琉哈氏其實是個與人為善的性格,骨子裏很是惜老憐貧的,隻不過以前在低位顯不出來,自己還要別人憐惜,現在卻又不一樣了。


    殷陶點頭應了下來。


    萬琉哈氏又道:“這份是四貝勒的,以前都是他照顧你,時時想著給你送些東西。雖然如今咱們不還是比他寬裕,但是也要盡盡心意。”


    不管東西多少,人與人的交往,禮尚往來的心也很重要。


    殷陶道:“額娘說的我都知道,從前每每出門都是要給四哥帶禮物的。”


    “那就好。”萬琉哈氏點了點頭,道:“額娘也聽說了,就在在去江南的行宮裏頭,你和直郡王言語上發生了衝突。雖然當時皇上支持了你,不過也是看著你年紀小,伺候太後又辛勞,才會站在你這邊。直郡王和太子一樣,都是皇上心上的孩子,況且就按著年齡算,都比你和皇上多相處了很多年,皇上不可能不疼他的,你可知道?”


    殷陶應道:“是,我都知道。”


    萬琉哈氏眉頭微微蹙了起來:“這次出門,你們又要在一處。他脾氣不好,小阿哥們輕易惹他不得,你要避著他一些,不要再跟他發生什麽衝突。皇上雖然會一時偏向於你,但若你兩個要一直這樣的話,鬧得皇上心裏頭煩了,怎麽處置你兩個便也真說不準了。”


    很可能兩人都討不到什麽好果子吃。


    萬琉哈氏雖然之前一直身處低位,但雙商還是一直在線的,殷陶才一次應了下來:“額娘說得極是。”


    正因為兒子實在太多了,所以康熙應該不會喜歡惹事的兒子。


    “額娘放心,我一定不在外惹是生非,到時全須全尾的回來。”


    相比長春宮而言,永和宮內又是另一番境地。


    臨行之前,四爺也來德妃這裏辭行。


    德妃也關照了幾句話,又關心了一番四爺府中孩子之事,並對四爺道:“你出門在外,多有不便,若是府上有什麽棘手之事,盡管叫你福晉過來宮中尋我便是。”


    許是那次他請德妃幫著給溫憲婚事想辦法,而德妃卻又把皮球踢了回來的緣故,近來德妃對他尤其和顏悅色了些,看著也比以往時候更好說話。


    近來十四和老八走得實在有些近了,前幾年老八對十四這個弟弟不過是有些捧著,如今卻已經大有要拉攏到自己麾下的意思。


    四爺不看好老八和直郡王,也跟十四說過,少跟老八走得太近,奈何十四正沉浸在與八哥的兄弟情誼當中,壓根兒聽不進去自己的話。


    十四很聰明,有心想要往上走一步,尤其是看十三得了太子賞識,自己心裏頭越發地穩不住了。


    就十四這不著調兒的性子,前頭幾個哥哥都不大樂意帶著他玩,但八爺卻不嫌總給這幾個弟弟收拾爛攤子,願意帶著十四。


    四爺有心想要提醒德妃叫十四收斂一二,但想著德妃一直偏心小兒子,舍不得說他什麽,便一直沒有開口。


    如今就要離京了,也算是個正當的機會。


    四爺道:“我看十四弟跟老八走得有些近了,老八心眼兒太多了,十四雖說聰明,但畢竟年紀小呢,老八那些玲瓏心思他是應付不來的。”


    老八但凡要坑十四,十四就沒有招架之功,說不定被人家買了還替人家數錢呢。


    德妃歎了口氣:“這事我也不是沒有跟他說過,可他就是不聽。”


    德妃並非對於八爺不看好,隻是覺得既然老四已經跟了太子,等到太子登基後,老四有一口肉吃,就能給十四一口湯喝。


    十四隻管跟著老四喝湯便是,幹嘛要自己廢那心力去打撈吃食?


    在德妃心中,十四依然是被寵著長大的小孩子,他跟著老八也不會犯什麽事情,隻不過是想要親近這個兄長而已。


    可德妃不知道的是,十四已經有一顆不打算安生做孩子的心了。


    四爺捧著茶盞不再說話。


    他就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提醒了德妃又能怎樣?額娘從來都舍不得說十四弟,連句重話都不肯提,這般不痛不癢的,十四又怎能回轉心意?


    既然如此,就要十四去跟著老八栽個跟頭吧。


    疼在身上就知道乖了。


    他也懶得再為十四跟著老八的事情費心費神,有這閑工夫還不如給十二弟講兩篇《農要》。


    出行那日,殷陶幾個都換了新做的秋裝。十三去了塞上一趟,看著似乎還長高了一些,又因著敏妃之事瘦了不少,騎在馬上看著也是英姿颯爽。


    十三已經從失去母妃的悲傷中走出來了一些,雖然話相比於從前依然很少,但是也不似往日那樣失神,想來恢複成原來的模樣還要一些日子。


    直郡王依然自己一個人騎馬走在前麵,十三大部分時間也自顧自想心事,殷陶便和四爺一同結伴前行。


    午間停途整頓之時,殷陶對著水壺猛灌了幾口,對著四爺感歎道:“這個時節出門的確冷了些,壺裏的水沒一會兒功夫就涼下來了。我記得去年跟著皇阿瑪東巡之時,裕王叔的水壺看著就很是精致,不過近來好像都沒怎麽看見他。”


    南巡時候康熙並未帶裕親王前往,聽說去塞外之時也沒有帶,這次巡視永定河更是如此。


    可能因著康熙登基實在是太早了,兄弟們那時候年紀小,都聽話得很,也對他沒什麽威脅,所以康熙對他的兄弟們還都蠻好的,不像四爺把一堆兄弟都給發落完了。


    四爺湊過來,壓低了聲音對殷陶道:“他是王叔,地位高,分量也重。皇阿瑪想叫他保太子的,但不知老八使了什麽手段,裕王叔最近跟老八走得近了些。皇阿瑪心裏估計也存了些念頭,最近也有些冷著王叔了。”


    八爺果然無孔不入啊!


    殷陶笑了笑:“這是八哥有本事。”


    大哥想拉攏裕親王那麽久都沒成功,八哥一出手便拉攏到了。


    提起八爺後,四爺的眉頭很明顯蹙了一下,隨即對著殷陶道:“現在京裏頭形勢不太明朗,赫舍裏一家也開始毛毛躁躁的,索額圖的那兩個傻兒子竟然會對著皇阿瑪看重托合齊出手,連君主的權威都敢挑戰,難怪皇阿瑪那般生氣。”


    殷陶出聲表示認同。


    索額圖是太子的外家,康熙就算是不顧及著索額圖的顏麵也該顧著太子顏麵,不會對赫舍裏家下太重的手。


    這次光是看格爾芬兄弟倆的倒黴樣,就知道是動了怒了。對於一個帝王來說,底下朝臣打成一片固然不好,但隻要忠心就行,挑戰自己權威卻是萬萬不可姑息的。


    四爺又道:“後來我想了想,那件事應該跟太子關係不大。太子殿下性子傲得很,不會做這樣在背後捅人刀子的事情,隻要還對你依然和煦,便絕非是他所為。”


    太子是上位者,他要真看不慣一個人,隻管冷臉對著便是,完全不必玩“口蜜腹劍”這套把戲。


    說起來,也隻有老八這種心比天高之人才會喜歡在暗處行事。


    “我知道,殿下我同我說過。”殷陶歎了口氣,對著四爺輕聲道:“依著我說,原看著索額圖是個明白之人,朝廷的股肱之臣,近來似乎也有些大不像話了。”


    四爺對著殷陶語重心長道:“十二弟你可莫要犯傻。但凡還想日後跟太子殿下和睦,不生旁的事端,就不要在旁人麵前說索額圖的是非,也萬不能在太子麵前指責於他。”


    四爺說的道理殷陶也是懂對的。


    的確,索額圖在太子心裏麵是很重要的,就好像佟家之於康熙一般,是自己最親近的“娘家人”。


    而康熙富有四海,為天下之主,雖然心裏看重佟家,但佟家隻是寵臣,不是唯一要倚重的人。


    而太子不同,赫舍裏一家對於太子而言,是親人,是母家,是唯一的倚仗,更是完全可以托付信任的人。


    疏不間親。


    相對太子來說,索額圖是親,他們這些親兄弟卻是疏了。


    殷陶應道:“我知道的,四哥不必擔心。”


    其實索額圖和太子現在的相處模式是很有問題的。


    跟著太子的人不少,還有四哥這種明白人,他們肯定也看出來了索額圖的不妥。


    但即便如此,依然沒一個人敢去提醒太子。就是因為太子對外家感情太深了,也太過倚重了,大家甚至不敢去說索額圖及其家人的絲毫不對。


    這也是導致了太子將來被兩立兩廢的主要原因。


    殷陶雖然沒有直接說索額圖有問題,但也是曾經去提醒過太子,結果依然是沒用的。


    很多東西並非一人之力或者一朝一夕能解決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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