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玄濟的想法,這會兒陶睿一定不會聽他的,反而會急吼吼地拿一粒丹藥服用,因著隻有他的丹藥才能緩解那錘子砸頭般的疼痛。


    陶睿也確實沒讓他失望,搶過匣子就抓了一把丹藥吃了,驚得淡然的玄濟都變了臉色。


    “皇上!”德順急了,忙阻攔道,“皇上快吐出來,這這這丹藥不能吃這麽多啊,是藥三分毒,皇上,皇上不能吃!”


    陶睿推開德順,抱著匣子坐下來,不在乎地說:“丹藥豈能和那些俗藥相比?什麽是藥三分毒?玄濟道長的丹藥能解救朕,太醫院也驗看過,何毒之有?”


    他喝了幾口茶,將那些丹藥咽下,片刻後露出舒緩的表情,淡笑道:“玄濟道長果然是世外高人,竟能煉出如此仙丹……”


    他說著說著頓住了,露出幾許悲痛之色,“若皇祖母在世時遇見道長就好了,以道長之能,定能救下皇祖母。那朕便不會與皇祖母陰陽相隔……”


    “……皇上節哀。”玄濟道長還有些緩不過神來,他看了眼那匣子,十粒丹藥隻剩四粒,忍不住臉皮抽動了下。這丹藥中有令人上癮的那種東西,能強力鎮痛,以陶睿頭疼的程度來看,一粒就能讓他安然一日了。如今他一下子服下六粒,怕是會有些不妥當。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玄濟道長坐不下去了。他們是要讓狗皇帝頭痛暴躁,和攝政王對著幹,不是要狗皇帝死。萬一狗皇帝死得不明不白,他們這些人一定會被朝臣查到。他必須和李太醫通通氣,讓李太醫多關注這狗皇帝的身體。


    平日裏玄濟道長還會給原主講講道法,一待就是半天,這次他還沒坐夠一刻鍾就起身告辭,說還要回去鑽研煉丹之道。


    原主最看重的就是他煉丹,陶睿當然是催促道:“煉丹是大事,耽擱不得,道長快回吧。德順,送道長。”


    “是,皇上。”德順客客氣氣地引著玄濟出去,眼中還帶著擔憂之色。


    他和原主一起長大,自然是有感情的,他覺得丹藥不是什麽好東西,著實有些擔心原主的身體。送完玄濟,他回來還試探著小心翼翼地勸道:“皇上,您今日不舒服,又多用了丹藥,不如讓太醫過來瞧一眼?”


    陶睿拍拍裝丹藥的匣子,說道:“朕有這靈丹妙藥,什麽不舒服都好了,哪裏用得著看太醫?多此一舉。得了,你給朕好好收著,若丟一丹,唯你是問!”


    陶睿把匣子丟給德順,嚇得德順手忙腳亂地接住,生怕掉在地上出什麽差錯。


    陶睿起身走到外麵,背手站在門口看了看古樸宮廷的樣子,嘴角微勾。


    那個玄濟道長那麽喜歡煉丹,就好好嚐嚐丹藥的滋味吧。這丹藥又不難吃,玄濟敢送來多少,他就敢吃多少,就是不知道玄濟什麽時候才會發現中毒上癮的那個人是他自己了。


    這保命神器真爽,他都有些期待看到玄濟上癮發瘋的樣子了。還有李太醫,應該找機會多用用李太醫才是,不然他哪有機會下毒呢?以後,頭痛的人就該變成李太醫了。


    德順過來問陶睿要不要用晚膳,陶睿特意說了要吃素菜,一切從簡。


    太皇太後扶原主做皇帝,是為保住皇位,但此時是皇祖母逝世,陶睿覺得守孝還是必須的。


    皇帝的禦膳,再怎麽從簡也還是擺出了十幾道菜。


    陶睿上輩子研究了一輩子吃食,此時禦膳一入口,就覺得自己的手藝還是差了火候。這東西大概需要天分,還有經驗,他學得多,做出來的吃食都屬於優秀水平了,但要說精通到滿分還是差點。如果有機會的話,說不定他可以跟禦廚請教請教。


    菜都很美味,陶睿挨個嚐了嚐,挑喜歡的吃了兩口就飽了。剩下的讓德順拿去賞人了。


    雖說這些菜是他剩的,但德順給他布菜用的筷子是沒人入口的,所以這些菜都沒沾他口水,幹淨得很,賞人都是一種獎賞。讓德順看著辦也算是給他機會籠絡人心了。


    德順在原劇本裏一直對原主忠心耿耿,為人也很機靈懂事,陶睿也願意他有個好發展,好結局。至於德順會不會發現皇帝芯子換了人,那肯定不會的。陶睿畢竟穿過好幾次了,還把演技鑽研到了巔峰,每次穿越都不會ooc,要改變肯定也要有理由的改變,讓所有人他是正常變化的。


    陶睿沒有去見任何一位宮妃,晚點的時候,宸妃和榮妃倒是派人過來了,跟德順問皇上怎麽樣了,德順笑眯眯地將人送走,隻說皇上心裏難受不許任何人打擾。


    陶睿落得個清淨,又修煉了一晚上,清早神清氣爽地去上了朝。


    當然,他表現得是很不甘不願的,從前太皇太後垂簾聽政的時候,他耍賴都可以睡懶覺不上朝的,反正他也聽不懂。如今突然讓他每天早起上朝,坐在那聽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當然生氣。若是頭疼時,他還要無故發脾氣。


    路上德順問了句,“皇上,那位柳姑娘如何安排?”


    陶睿想了一下,柳姑娘就是柳思,原主前一天剛剛把柳思接進宮。隻不過正好丹藥吃沒了,原主頭很痛,就沒來得及安排柳思。按照原劇本,原主在昨日吃了玄濟道長送來的丹藥後,就會興衝衝地去見柳思,要封柳思為後,然後被柳思勸阻,最後隻封了個美人。


    不過陶睿穿來了,就把這個劇情給蝴蝶了,昨日忙著修煉也沒想起柳思來。


    此時聽德順一問,陶睿摸摸下巴說:“你找人好好查一下,柳姑娘在家裏如何,這些年有沒有受人欺負?你說朕突然把她帶進宮,她嚇壞了吧?你問問她那兒的宮女,她如何了?她會不會怪朕將她和爹娘分離?”


    這忐忑的心思,妥妥的一個春心萌動的少年。


    德順絲毫沒有懷疑,帶著笑說:“能被皇上接進宮,乃是莫大的榮耀,柳姑娘定然是欣喜的。皇上放心,奴才這就命人去查,等皇上您下朝,就把事情都查明白。”


    陶睿這才笑起來,讚賞地看著他,“你是越來越會辦事了,自個兒領賞,把事情辦漂亮點。”


    德順領命去安排,之後隨著陶睿上了朝堂。


    陶睿雖然穿過好幾世,但坐在龍椅上當皇帝卻是頭一遭。當他坐到龍椅上,看著文武百官跪在地上三呼萬歲的時候,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搶破頭都要當皇帝。


    這種人間至尊的感覺確實太好了,就算他在修仙世界當了回龍傲天,攀升至世界巔峰,他也沒搞這些三呼萬歲的事啊,排場上還是差了點。


    他又瞥了眼原主唯一的弟弟,就是當年那個沒被選中的貴妃之子,陶淵。是皇子,就很少有不想當皇帝的,尤其是這種二選一的情況。陶睿隻因為大幾歲就被太皇太後選中,而身份貴重的貴妃之子陶淵卻錯失皇位,心裏怎麽可能甘心?


    就算他甘心,他的母族也不會甘心。隻不過太皇太後沒工夫再對付他們,直接從選定皇帝時就弄死了貴妃,那貴妃母族金家再強,也沒法好好教育陶淵。太皇太後還打壓了金家好些年,他們如今就不太成氣候。


    金家是用了一切能量,讓陶淵也能上朝。陶淵才十一歲,太皇太後當時覺得陶睿做了皇帝多年,金家的勢力也削弱了,給點甜頭沒什麽,便同意了,太皇太後也沒想到自己突然死了啊。原劇本裏這個皇弟也總想害死原主呢,又是一個要防的人。


    陶睿腦子裏轉了一圈有的沒的,倒是沒耽誤他演戲,直接不耐煩地揮揮手,蹙眉道:“都平身吧,有什麽事,趕快說說。”


    幾位良臣都有些失望地低下頭,不願看這樣的皇帝坐在上頭。


    又有幾個臣子說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反正大事都報給攝政王了,跟皇帝說了也白搭。接著禮部尚書就出來說:“啟稟皇上,守孝期限更改一事,臣已擬定章程,請皇上過目。”


    陶睿打了個嗬欠,疑惑地問:“更改什麽期限?”


    禮部尚書低頭道:“如昨日攝政王所言,將守孝三年更改為守孝二十七日。”


    陶睿皺眉道:“誰讓你改了?不改不改。皇祖母一手將朕撫養長大,朕若連守孝都如此不誠心,天下萬民還不得嘲笑朕?”


    禮部尚書下意識看向了攝政王,他倒不是攝政王的人,就是習慣了。這種情況下,肯定要看看攝政王的意思啊,畢竟,攝政王的女兒已經進宮封妃了,怎麽可能守活寡三年?這改成二十七日還是攝政王提的呢。


    攝政王果然臉色不大好看,說道:“皇上乃萬民之主,誰敢嘲笑?皇上身份特殊,自然不能同臣等一樣守孝三年。相信太皇太後在天之靈,也想早日看到皇上廣納後宮,綿延子嗣……”


    陶睿拍了拍龍椅,“誰家老人去世,孫子忙著生孩子的?攝政王,你是想讓朕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陶睿這話就誅心了,雖然沒有皇帝的氣勢,但很蠻橫無理,完全沒有好好說的意思。


    當著滿朝文武,攝政王還真不能反駁,隻能咬牙低頭,“臣不敢。”


    第46章 總有奸人想害朕(2)(任性皇帝怕不怕?...)


    陶睿看到攝政王低頭才鬆開眉頭, 靠在龍椅上說:“不敢就對了。朕告訴你們,皇祖母生前乃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對我朝有大貢獻, 不是普通的婦人,豈可輕視待之?”


    文武百官嘩啦啦跪了一地,齊聲道:“臣等絕無此意。”


    陶睿冷哼一聲, “都起來吧。不但朕要守孝, 全天下人都要為皇祖母守孝!朕身為萬民之主,更當做出表率,老百姓怎麽守孝,朕就怎麽守……那個誰,禮部的, 給朕說說,朕的子民都是如何守孝的啊?”


    禮部尚書低著頭有些冒汗, 像百姓一樣守孝?那種苦哪是皇上能吃的啊?如今皇上把大話說出口了, 事後守不住, 豈不是要找他們禮部麻煩?


    陶睿見他不吭聲, 眯起眼冷聲問:“怎麽?朕問不得?”


    “不, 臣失禮, 臣隻是在想守孝的規矩,生怕有什麽錯漏。”禮部尚書不敢隱瞞,連忙回了,“啟稟皇上,這民間守孝較為清苦,日常吃素, 不飲酒、不做樂、不嫁娶、不大聲喧嘩、抄寫佛經日日祈福……”


    陶睿挑眉道:“這麽多規矩?成,你下朝立馬寫個折子送來, 今日朕便要看到。從今日起,朕便要按照這些規矩為皇祖母守孝。對了,剛剛大選結束,進宮那麽多宮妃,該如何安置呀?朕這三年定是不會尋歡作樂的,三年這麽久,不好耽誤了她們,不如,將她們先放回家吧。許她們婚嫁自主,三年後朕再選一次就是了。”


    “皇上,萬萬不可。”攝政王第一個反對,他就一個女兒,哪能讓女兒歸家?


    他嚴肅道:“皇上,臣知道您是孝順太皇太後,但此次大選乃是太皇太後做主,親自挑選的秀女。日後無論選多少次,與此次的意義也不同了。皇上還請三思,不要辜負太皇太後的一番心意啊。”


    陳家家主也出列道:“皇上請三思,這些秀女都是太皇太後為皇上選定的,有她的一片慈心,萬萬不可放回家去啊。”


    陳家難得地與攝政王站在統一戰線,太皇太後已經不在了,這意味著陳家的風光時代即將過去,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剛進宮的榮妃。若此次妥協,將來大選,陳家未必還有機會。


    陶睿也就是提出來敲打一下他們,聞言就隨意地道:“既如此,此事便作罷。那這些宮妃便也算是皇祖母的晚輩了,同朕一起守孝三年吧。禮部尚書,你寫折子的時候,記得將女子守孝規矩也給朕寫進去。對了,還有皇弟。”


    他看向陶淵,“皇弟也要好生守孝。”


    他這話剛說完,前貴妃的家族金家家主便出列求情,“皇上容稟,守孝乃兒孫本事,本不該多有言語。但二皇子尚且年幼,恐會毀了身子,這……還望皇上寬恕。”


    陶睿摸摸下巴,他如今十八,這便宜弟弟就是十一,確實還小。再說太皇太後弄死了貴妃,雖說沒證據,這金家也定然記恨,哪能讓陶淵給老太太守孝呢?咽不下那口氣啊。


    可金家不是不安分惦記他的龍椅嗎?他們是對立麵的,那當然要給他們找點事幹,別讓他們閑得慌沒事找事。


    陶睿點頭道:“皇弟確實太小了,這樣吧,按照那些個規矩,要求減半,吃食不拘。朕政務繁忙,皇弟又幫不上什麽忙,就替朕給皇祖母抄寫佛經吧。正好還能讓皇弟練練字,一舉兩得。這也算咱們兄弟倆一起給皇祖母表孝心了。”


    金家剛反對吃素,皇帝退讓了,這要是再反對抄經,那真是不識好歹。更何況陶睿還說這是表孝心呢,自然隻能捏著鼻子認了。金家和陶淵比誰都憋氣,陶淵辛辛苦苦抄經,憑什麽最後卻算他們兄弟倆的孝心?陶睿根本不懂朝政,居然不要臉地說自己政務繁忙。


    嗬,同是兄弟,陶淵還身份貴重。隻因陶睿年紀大些被選中了皇帝,就可以如此欺壓陶淵。若不將皇位搶回來,他們怎能甘心?


    陶睿對他們的不滿視而不見,安排好了心思重的弟弟,又安排百姓,“天下人都為皇祖母祈福吧,其他的就算了。皇祖母最是心善,定然不想看到天下百姓因她亂了日常生活。今日便將告示貼出去,相信皇祖母在天之靈定能感受到百姓的祈福。”


    “皇上聖明――”百官剛起來沒多久,又跪了下去。


    陳家家主約莫是想刷刷存在感,跪下就哭了,傷痛不已地抹著淚道:“皇上,太皇太後若知道您這般孝順她,定然在天上也是開懷的。老臣為太皇太後高興啊。”


    陶睿眼神閃了閃,狀似不解地問:“既是為皇祖母高興,為何落淚呀?”


    陳家主哽咽道:“老臣、老臣是思念長姐啊,長姐未入宮時,待老臣極好。老臣自幼便立誓,定要保長姐一輩子平安喜樂。長姐一向身體康健,老臣是萬萬沒想到她會走得這般突然啊。老臣至今都接受不了,不敢相信長姐已逝的事實。老臣、老臣實在悲痛……”


    陳家主哭著哭著捂住胸口,往旁邊栽倒,他的長子就在旁邊,十分及時地扶住了他,著急道:“父親!您怎麽樣?您不要過於悲痛,要好好保重身體啊。”


    陳家主撫著胸口順了口氣,痛苦地閉了閉眼。其長子就說:“皇上,家父與太皇太後乃同胞姐弟,這幾日家父無法安寢,悲痛異常,這才在皇上說起守孝之事時如此失態,請皇上恕罪。”


    其他大臣這會兒不好說什麽,隻不過心裏都罵他們陳家不要臉。這是怕皇上對他們生疏了,拿太皇太後出來打感情牌呢。沒聽說太皇太後在的時候是一直照顧弟弟的嗎?一把年紀了,老不要臉!


    他們隱晦地朝上方看去,見陶睿竟紅了眼眶,又在心裏罵了陳家幾句。


    陶睿起身走下台階,親手扶起了陳家主,難過道:“朕本以為最悲痛的是朕,沒想到您老人家竟然痛苦到這般程度。朕真是疏忽了,隻顧自己悲痛,沒留意您。”他背起手衝其他官員發火,“朕沒留意,你們也不留意嗎?怎麽幫朕做事的?”


    他大手一揮,高聲道:“來人,擬旨!”


    眾人心裏一驚,陳家是喜的,其他人則是氣的。難不成這麽一搞還能得到封賞?這皇帝也太隨意了。


    誰知陶睿下達的旨意是:“太皇太後一直照顧的人,朕定不能讓他出事,從今日起,便將他負責的政務分給其他人,令其在家休養,頤養天年。另,命太醫院院士三日一診。你們所有人都不許拿事情去煩他,我皇祖母的弟弟若是出了什麽事,朕饒不了你們!”


    眾人又是一驚,這下是陳家人大驚失色,而其他人差點笑出聲了。


    讓你裝模作樣在那哭喪,這下子廢了吧?!


    眾人不等陳家主阻攔,便齊聲道:“皇上英明,謹遵聖旨!”


    陶睿又狀似隨意地指了一個人,“那個誰,就你,你來負責他從前管的事。”


    被他指到的人便是護國公的長子,也是淳嬪的生父,三品官,已經算他這輩子的人生巔峰了,從未想過還能晉級,這次確實一下子提升到了一品。


    攝政王急忙攔下,“皇上,官員任命不可草率。”


    “為何?這麽多人,隻動這麽一兩個,朝堂還能亂了不成?朕頭疼,懶得選,就他了。”陶睿一邊走回去一邊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可有信心做好那些事?”


    “臣,程斌,定不讓皇上失望。”程斌壓住內心的激動,急忙承諾。


    這麽好的機會,傻子才不要。


    有些人看他的眼神已經透著一絲絲嫉妒了。他怎麽剛好站在那了?一眼就讓皇上看見了。


    陳家主急道:“皇上,皇上這不可呀,老臣哪能棄皇上而去?老臣答應過長姐,要護著皇上您的呀,老臣一家對皇上忠心耿耿,老臣……”


    陶睿捂了下額頭,皺皺眉,“朕頭疼,此事就這麽決定了,不必再議。”


    “皇上――”陳家主急火攻心,眼前一黑,真的給厥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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