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廣勝點點頭:“不錯,如今上海本地的這幾家百貨公司,已經將顧客瓜分得差不多了,我思來想去,不如先從江浙入手,再慢慢把益生百貨開到其他地方去。如果能夠在未來幾年把益生百貨給鋪開,姚家就相當於掌控了所有商品的最下遊。”


    益生商貿是由煙酒茶葉起家,積累了不錯的名聲後,又通過外銷轉內銷逐漸占據了原本趙家在這兩個行當的市場。


    後來姚廣勝開始做棉紡綢緞等布料生產的貿易,因為積累了足夠資本,直接收購了上遊的原料供應鏈,也很快就做了起來。


    如今益生商貿已經是華國最大的布料供應商和煙酒茶葉的出口商,姚廣勝也成了上海灘的首富。


    但姚家有一個致命的缺點,便是從不站隊。


    更賺錢的礦產和鋼鐵生意都受到了當地軍閥的嚴格管製,想要觸及便意味著要選邊站,故而姚家一直沒有涉獵的意思。


    那經營礦產和鋼鐵的幾家公司,每個都分別和當地的軍閥有著姻親關係,說是躺著數錢也不為過,手裏的資產不一定就比姚家少。


    若是人家有一日也想要來姚家手底下的幾個產業分一杯羹,說不得真的會重挫姚家的生意。


    姚廣勝做生意一向是居安思危,看的長遠。


    他知道益生商貿如果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就得在商場上掌握更大的話語權,要麽就是往上遊發展,要麽就是往下遊發展。


    上遊已經沒了什麽可以進一步擴張的餘地,於是姚廣勝便將目光轉到了百貨公司。


    可他也知道,在上海灘已經有了數家百貨公司的前提下,再去砸錢入場就不太明智了,打價格戰搶顧客隻會兩敗俱傷,不如先轉向江浙一帶,曲線救國。


    雖然沒有真的接手過益生商貿的生意,但姚薇薇從小到大也沒少跟在姚廣勝身邊幫著應酬,耳濡目染多年,很快就理解了姚廣勝的意思。


    “爸爸,你真的要讓我去嗎?這麽做,不會有人有意見嗎?”


    雖然如今電影公司的事情有小張看著,需要問到姚薇薇這的事情並不多,但她畢竟沒有接觸過益生商貿的生意,貿然將這麽大的事交到姚薇薇手裏,那些元老們恐怕會有非議。


    姚廣勝搖搖頭:“這個你無需擔心,我原本就是想要讓益生百貨自立門戶。如果你有合適的人手,也可以自己培養些骨幹出來。”


    益生商貿發展了這麽多年,雖然給的待遇已經足夠豐厚,但那些當初和他一起拚出來的老員工有不少都養大了心,甚至還安插了不少自己的親戚進公司。


    這些姚廣勝沒有多說,隻是不想真的寒了老員工們的心,可這不代表他不知道這些事。他自認沒有虧待過這些人,可若是這些人想要更多的東西,姚廣勝便不能不管了。


    他知道,直接讓姚薇薇進入公司勢必會遭受些非議,可讓女兒另起爐灶就不一樣了。等到益生百貨開起來了,益生商貿裏自然也就沒人敢不服姚薇薇了。


    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她向來聰慧,雖然年紀輕經驗少,但在生意場上的敏銳度不會比自己差。


    聽到姚廣勝的話,姚薇薇立刻明白了他的深意,笑著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厚顏無恥地將這活攬過來了。”


    父親交代的事情定然是要好好辦的,不過這趟江浙之行,姚薇薇還準備找個借口帶上陸帆。


    雖說已經看好了一個贅婿的人選,但因為先前都忙著同《華星日報》打官司,她一直沒有時間再和陸帆多加接觸,也不知道對方屆時會是個什麽回應。


    這次,正好也可以好好了解一番對方的人品處事。


    “你盡管放手去做,結果怎樣都不必擔心,爸爸自會在後麵給你兜著。”


    見姚薇薇應了下來,姚廣勝慈愛地拍了拍姚薇薇的手臂。


    先前他還擔心,女兒會不會不想接手益生這個攤子。


    若是她真的不感興趣,他自然也不會逼迫她,隻是要再費些功夫幫女兒物色一個能夠幫忙打理公司,又足夠忠心的人。


    現在見姚薇薇沒有不情願,姚廣勝自然更是開心。


    “我之前已經初步選了幾個地方,南京、寧波、蘇州、杭州,你覺得如何?”姚廣勝笑著問女兒。


    誰知姚薇薇卻突然喃喃道:“還要去南京?”


    “對,怎麽?南京有何不妥嗎?”


    姚薇薇搖搖頭:“沒有......”


    對於自己和姚家來說,南京自然是沒有什麽不妥的。


    隻是此時聽到南京,姚薇薇卻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在原書裏,席辰的父親席世濤,正是在去南京祭祖回來的路上遇襲身亡的。


    席世濤遇襲身亡是書裏很重要的一個劇情轉折點。


    華南軍群龍無首,其餘幾家軍閥立刻蠢蠢欲動,而席辰麵對父親的突然死亡,為了穩住局勢,不得已隻能接受了“姚薇薇”的逼婚要求......


    算一算,席世濤應該就要去南京了。


    畢竟是一條人命,又關乎著大局,姚薇薇想,自己要不要設法先提醒一番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白天起得晚了,不過還是三更,我慢慢來~直到更完


    第28章


    姚薇薇這邊還考慮著自己應該為了大局想辦法“救人一命”, 結果沒想到,第二日同虞鹿一道在肖家的飯店就餐時,她竟偶遇了肖清越。


    在對方十分主動的寒暄中,姚薇薇才得知席世濤居然已經提前一步去了南京, 並且就連席辰也同去了。


    她有些意外, 因為在自己夢到的劇情裏, 席辰根本就沒有去過南京。


    姚薇薇搞不懂,究竟是哪裏出了錯?難道說, 是她這隻不小心闖進了書裏的小蝴蝶影響了劇情?


    可是明明之前的劇情都沒有什麽大偏差。


    例如姚廣運對她不是真心, 還利用《華星日報》敗壞她的名聲,又例如真的有周娉婷和陸婉綺這兩個人的存在。


    隻出了席辰那個狗男人不太對勁,都已經分手了還一次次地出現在自己跟前。


    要不是因為知道劇情,懂得那狗男人隻是好麵子, 覺得被人主動甩了丟人, 姚薇薇都快自戀地以為他那行為是舍不得分手了。


    現在姚薇薇可以確定的是, 在莫名其妙做夢之前,她從未聽過陸婉綺這個人的名字,也從未察覺出姚廣運的真實想法。


    這就說明, 她囫圇夢到的事情應該是真的。而且她隻是個小配角, 就算這邊再怎樣折騰, 原本都不應該影響到男主他爹的事才對啊。


    可現在席世濤偏偏就提前一周去了南京,而且還帶上了席辰。


    席世濤回上海時出事本身就很嚴重了......要是連席辰那個狗男人都......


    去他的!姚薇薇在心裏無語問天,為什麽自己突然之間承受了這麽嚴重的道德壓力啊!


    明明已經開始物色新的小白臉,準備好好考察贅婿了,姚薇薇是真的不想再和席辰多接觸,並且在今天之前,也不知道席辰居然也同席世濤一起去了南京。


    可是現在的情況有些複雜, 如果真的是因為自己做的事引發了劇情的變動,那麽她不加以阻止的話,席辰很可能也會因為她擅自擾亂了劇情而間接喪命。


    在那個夢裏,雖然席辰是個納了一堆姨太太的狗男人,可在婚姻中率先出軌,給席辰戴了綠帽的人卻是“姚薇薇”。


    而且夢裏的席辰雖然和“姚薇薇”離了婚,說到底也沒有主動害過對方,甚至在離婚時還給了“姚薇薇”一筆錢,然後從此把對方當成了陌生人。(劇情這部分有點難理解作話解釋)


    不管是出於對大局的考慮,還是出於不想“間接殺/人”的心理負擔,姚薇薇都覺得自己應該設法避免席世濤和席辰的死亡。


    擾亂劇情的人是她,但她卻沒有想過讓席辰因此喪命。而且他是更關乎大局的那個存在,真出了事,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


    “姚小姐,姚小姐?”


    肖清越不懂,姚薇薇為何在聽到他主動提起席世濤父子去了南京的事後,就突然愣了神。


    難不成,是真的對席辰餘情未了?肖清越有些狐疑,思考著今日的事,他是不是該給席辰打個電報說說。


    姚薇薇在肖清越的聲音中回過神,笑了笑道:“那倒真是巧了,過幾日,我也要去南京幫父親辦些事。”


    “哦?姚小姐是一個人去?”肖清越不動聲色地幫好友刺探著敵情。


    “那倒不是,同行的還有我家的傭人佟媽和公司中的兩個員工。”


    姚薇薇的確是準備帶陸帆一起去江浙,但兩個人單獨出行實在太過明顯了。


    人家畢竟是一個未經世事的男孩子,如果和她單獨出行,到底是有些壞他名聲。若是陸帆有那個意思也就罷了,若是中途發現人家不願意,日後豈不是會無比尷尬?


    所以姚薇薇搞了個公司公費旅遊的名頭,共兩個名額,一個打著獎勵表演課進步的名義給了陸帆,另一個則是被和陸帆一起簽約的李成河抽了去。


    說起這位李成河,性子實在是有些一言難盡。


    姚薇薇覺得他簡直像是性轉版“白蓮花”,偏偏演技是真不錯,當初試戲的時候居然沒有看出來。


    聽到姚薇薇的回答,肖清越揚了揚眉:“姚小姐倒是個好老板,不知這兩位員工可是晟維影片公司新招的演員?”


    對於肖清越這究根問底的態度,姚薇薇稍皺下眉,不明白席辰這位好友今天的話怎麽這麽多?


    在英國時,肖清越每隔兩三個月也會從其他城市去找席辰一趟,但是和姚薇薇隻打過幾個照麵,交流更是少的可憐。


    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肖清越不僅主動上前和她說起席辰父子去南京的事,居然還特意來關心她公司裏的員工?


    因為肖清越的反常,姚薇薇的思維不禁有些發散......


    腦海中忍不住閃過以往肖清越來倫敦找席辰時的種種場景。


    她曾聽席辰說過,這位肖少爺相親的次數沒有八十也有五十了,卻都隻是十分應付地吃了個飯或看個電影,最後一個瞧中的都沒有。


    如今想來......


    天......天呐,他該不會是——


    喜歡男子吧!


    姚薇薇默默在心裏歎了口氣,對了,想必就是這樣的。


    所以肖清越才會忍不住向自己打聽陸帆和李成河的事情,也不知是在哪裏得知了這兩個人的“男色”還不錯。


    如今席辰和席世濤去了南京,他可不就能夠“為非作歹”了。


    不知怎地,姚薇薇居然還有一種暗戳戳的興奮感,覺得自己不經意間發現了肖清越和席辰不得了的秘密。


    怪不得在自己的夢裏席辰對他那十八個姨太太都隻當個物件式的,原來是早已......


    思及此,姚薇薇頗有老板責任感地回複肖清越:“沒錯,陪我去江浙的,正是我公司新招來的兩個男演員。不過肖少爺,他們皆是我為自己物色的贅婿人選,還請您好好記住。”


    不要隨意去招惹我的員工。


    因為顧及肖清越被她維護員工時落下的麵子,姚薇薇最後這句隻在心裏默默補充。


    肖清越突然愣住:???


    自己剛剛沒有聽錯吧?姚薇薇居然已經物色好了贅婿,而且還是兩個!


    震驚過後,肖清越不免默默在心裏為好友點上了一排蠟,然後想著,自己等會兒給席辰發電報時,究竟應該如何措辭。


    “姚小姐,你果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不僅甩了席辰,竟還給自己找了兩個贅婿。


    肖清越歎了口氣,衝著坐在餐桌前的姚薇薇搖了搖頭,然後便扔下這麽一句誇獎,轉身離去。


    見人終於走了,坐在姚薇薇對麵用餐的虞鹿這才開了口:“薇薇,這個人瞧著有些奇怪,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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