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六年我一直想,”沈度繼續說,“你念‘沈度’二字,念我的名字,又會是什麽樣子的呢?什麽口型、什麽音色、什麽音調、什麽……”他在這個紙醉金迷的圈子裏,每一天的喧囂紅塵都高高地騰起來,如煙似霧地漂浮在他的眼前,可是隻要想到那人,生活便多了詩意。過去,他聽的都是江沅作為朋友叫的“沈度”,可今天晚上他想聽聽江沅作為戀人叫的。


    江沅笑了。雖然已經說過很多次,他卻還是專門說給此時此刻的沈度聽了:“沈度。”


    沈度黑眸隻盯著他。


    “沈度。”


    一邊說,江沅一邊把沈度的手撈起來,還放在自己兩片唇上,又叫:“沈度。這回應該更清楚了吧?口型。”


    竟摸到柔軟的唇,沈度食指微微一顫。


    江沅又抱上沈度脖子,用自己的兩片嘴唇輕輕貼上沈度的唇,又說:“沈度、沈度。”他讓沈度不光用眼睛看,也用手指感受,還用嘴唇感受。


    沈度的唇張了張。


    不過江沅卻是突然離開了,微微笑著、望著,問,“好了。還有別的想要聽的嗎?”


    聽見這個問題,沈度喉結上下一滾。


    “嗯,”江沅抱著沈度的腰,軟軟地貼上去,眼神帶著一些纏綿,又說:“沈度。寶貝兒,男朋友,老公。夠了嗎?”


    說完,江沅再次把沈度的手撈起來,並放在自己唇上,重複道:“沈度。寶貝兒,男朋友,老公。”


    最後還是用他自己的兩片嘴唇輕輕貼上沈度的唇:“寶貝兒,男朋友……老公。”他的聲音輕輕的、飄飄的,最後一字還帶著點頗為親昵的拉長音。


    沈度終於受不了了,一把摟住江沅的肩,用力壓上對方嘴唇!


    這吻迅疾而又凶猛,雙唇開合,一下一下,緊貼著,摩蹭著,接著沈度撬開江沅的唇,舌尖長驅直入,攪著江沅的舌尖,也攪著江沅的心尖。


    從前,他不屬於他,於是欲望總歸帶著些可恥,然而現在不一樣了。他盡情地表達著他的渴望。


    “嗯……”江沅抱著沈度的手從腰上到了肩上。他仿佛是承受不住似的,反手把著沈度肩膀,輕輕地扯,然而沈度紋絲不動,年輕、強壯、熱氣騰騰。而且,江沅的理性雖然在說“這太瘋了”“這太過分”,感性卻完完全全不受控製,舌尖一直迎合對方,廝磨,纏繞,粘滯極了。


    一股熱力衝撞著他。洶湧、激昂、血脈賁張,有一種與文明相悖的、十分原始的莽撞與毛躁。他心裏像有一隻小獸,噬咬著、撕扯著,真要瘋了。


    酒店房間的空氣當中充斥著一種濕濕的氛圍。


    江沅想起他看過的熱帶雨林的記錄片來了,就在剛剛才結束的柏林國際電影節上。那些花果熱乎乎的,又濕淋淋的,被人一咬,便濺他個一頭一臉。


    江沅甚至有些覺得他的身體敏感懂事到了讓他生氣的地步了,那麽有問有答、有商有量、有呼有應的。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二人嘴唇還有舌尖全都麻了,才終於分開。


    他們呼呼喘著、深深望著。江沅嘴唇紅通通的,眼尾同樣是紅通通的,全帶著潤。他們兩個也不說話,隻互相對視,隔一會兒親吻一下對方的唇,再隔一會兒再親吻一下對方的唇,而後,那吻越來越密、越來越重,仿佛再也壓抑不住對彼此的萬般渴求,又瘋狂地吻在一起。


    而這回,江沅徹底拋棄羞恥、放縱開來,從嘴角不斷漏出“嗯……”“哈……”的聲音來。


    第45章 危機01


    回北京後江沅還想繼續粘著, 可北京不比巴伐利亞,認識沈度的人太多了,同時沈度小區門口也經常有狗仔蹲守, 因此, 江沅直接帶著沈度回了他自己的兩室一廳。


    這個房子還是江沅接演《櫃》後才租來的。廣告公司客戶經理工資隻有5000塊上下,北五環的一室一廳房租都跟工資一樣, 他隻能住一個單間。說來奇怪,他並沒有“家道中落”的不適與不知所措, 江沅本人對於物質真的沒有太大渴望。不過接了《櫃》後, 江沅覺得自己可能會上報道、會被指點, 於是搬到了現在的家——兩室一廳一室一廳每月租金隻差1000,江沅因為自己媽媽有時會來看一看他, 就“奢侈”了一把。


    江沅在網上淘了一個十分精美的日記本,封麵是磨砂的, 純黑, 上邊散著金粉似的星星點點,好像銀河,一條鯨魚就在那片星海當中來回徜徉。日記本的裏麵呢, 是已經按月、按周、按天被打好了的格子。


    江沅先把日記翻到他跟沈度去“新天鵝堡”的那天,用鋼筆寫:“今天真正在一起了。”而後他又小心翼翼地補充了“在一起”的全部細節, 最後寫到“第一次以江沅、沈度的身份擁抱、接吻了”的時候, 江沅脖子還紅了下。


    之後,江沅又在它前一天的那一頁落筆寫道:“開車前往巴伐利亞。”後麵照例還是細節, 比如沿途見了什麽、聊了什麽,還有臨睡前的三個“晚安”。


    再前一天是柏林國際電影節的閉幕典禮……


    再往前是他們拿了電影節“全景觀眾獎”, 再往前是他們拿了“泰迪熊獎”, 再往前是沈度賣了《櫃》的版權……


    2月2號, 劉照君發《我與沈度拍床戲》,沈度把他錘得死死的;2月1號,柏林電影節公布了各個單元入圍名單……12月15號,他們拍攝最後一場,他自己在殺青宴上帶領劇組唱主題曲,當晚,沈度一邊吻他,一邊說“對不起”,他知道的。


    11月,在緬甸,他們經曆“驚險錯車”;在烏本橋,沈度講了一個故事,說他愛他,說他想他;在寺廟,他們倆在一對新人的婚禮上抱著跳舞……在越南,他們去了一家學校,一家兒童福利機構還有一家老人院。


    再往前呢?


    唔……


    江沅扯出來自己那份《櫃》的拍攝計劃表,還點開了電腦右下角的日曆,用左手食指比著計劃表和日曆,一邊看,一邊回想,一邊記錄。其實拍攝並不可能完全按照預想的來,意外隨時可能發生,但總歸差不太多。


    江沅繼續一直向前記:


    【9月xx號,電影殺青。


    ……


    9月xx號,辛願摔了木頭房子。收工以後,沈度帶來全部碎片,我們拚好了那個房子。


    9月x號,我給沈度一個山楂,然而沈度卻說“好甜”。


    8月xx號,過馬路。一輛大車飛馳而過,沈度拉著我一隻手,向右一拖,幫我一閃。而後,我們卻沒放開彼此,就那樣走過去了。


    8月xx日,拍第二場親密的戲,在被子裏,在黑暗中,沈度叫了一聲“沅沅”,我竟然……】江沅實在寫不下去。在記錄個中細節時,江沅臉要紅出血了。


    前麵還有自己趴在沈度胸口睡到天亮、沈度與王金發換掉“罷演”的女演員,還有他們兩個拍攝《櫃》的第一場激情戲、他們一起在月光下看經典的《魂斷藍橋》、沈度叫他千萬別簽劉照君的盛世華夏並幫他四處打聽最合適的經紀公司。再前麵還有沈度親了他的……、也親了他的……、還有他與沈度在“大雨”中親吻親到難分難舍連王金發都表示說“你的嘴唇被親腫了”,還有他們走過馬來西亞的紅樹林與藍眼淚、沈度送他密密麻麻寫滿了“正”的筆記本、沈度背他上了九樓、沈度替他輕輕擦過他膝蓋上的小傷口、沈度給他細細抹掉他手心的人造血漿、沈度……


    沈度、沈度。


    一點一點記錄下來,江沅更加清晰地認識到,沈度是這麽好、這麽好。


    這些簡直不像真的。


    江沅想起半年以前他工作的場景來了——在廣告公司的格子間,他寫調研、寫數據、開會、做ppt、提案……他不喜歡。


    而現在呢,當了演員、拍了電影,第一部 片就拿了獎,下星期一還要麵談頂級大導,而且,也有一個男朋友了。


    男朋友正為他端來冒著熱氣的牛奶呢。


    “在幹什麽?”沈度撂下牛奶杯。


    “嗯,”江沅合上筆記本,揚起脖子,挑起眼睛,倒著看沈度,說,“記寶日記。”


    沈度沒懂,問:“什麽?”


    “記寶日記。”江沅嘴角還是勾著,“好大好大一個寶啊。記關於他的所有事兒。”


    沈度眼神更加柔和了,問:“是誰?”


    江沅直笑:“你啊。”


    “……”沈度抬起江沅下巴,垂下眸子吻他嘴唇。


    “嗯,”等沈度抬起頭來,江沅舉起那個本子,問,“你要看看嗎?”


    “不用,”沈度說,“我做得好的地方、做得不好的地方,你都可以寫。你寫自己想寫的話,別顧慮我。”


    江沅想了想:“不好的地方……我還是用別的本子吧。這個以後我會經常拿出來看一看的,別被氣著了。”


    “好,”沈度問:“這個本子叫寶日記,那另個本子叫什麽名兒?”


    江沅隨口答:“就叫‘沈度欺負我’日記。你悠著點兒,別讓我越寫越多,最後寫出一大本來。”


    “不會。”沈度還是沒看本子,他把江沅坐的皮椅自桌子下扯了出來,一轉,讓椅背靠上桌沿,自己兩手則是撐在江沅胳膊的兩旁,望進對方的眼睛,問,“沅沅,我可以再親親你嗎?”


    江沅說:“……你親唄。”想親就親唄。


    “嗯,”沈度卻沒立即動作,而是說,“那抬頭。”


    “……”江沅於是乖乖抬頭。


    沈度繼續命令江沅:“過來點兒。”


    “……”江沅抻著白皙修長的脖子,把自己往沈度嘴邊又送過去了一小段,還挺直了腰背。


    沈度卻還是停在原地,紋絲不動,說:“再過來點兒。”


    江沅隻好再把自己送上去幾厘米。


    這回沈度望著江沅眸子:“側一側頭。”


    江沅想說我同意你再親親我,並不等於我要主動到這程度,可不知怎麽回事,他還有點兒興奮,又有點兒期待,嘴唇發幹,舌尖與喉嚨也發幹,於是再次乖乖地側了側頭。


    沈度終於滿意了,一低頭。他貼上去,輕輕吮著,兩三秒後放開了對方。


    江沅沒吭聲。


    沈度問他:“還要嗎?”


    江沅:“……要啊。”


    沈度笑了。他與江沅幾道目光有些旖旎地交纏著,而後,便在模糊的視線中,一會兒吻對方一下,一會兒再吻對方一下,帶出一些嘖嘖的聲音。


    而後,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沈度他就伸出兩手來,一手固定著江沅後腦,一手鉗著江沅下巴,讓他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含上、吮吸江沅上唇中央翹起來的唇峰,接著又一下下舔對方下唇凹進去的唇穀,百般折磨。


    過了會兒,沈度掐著江沅下巴,輕輕一壓,讓江沅露出一點舌尖來,自己則是長驅直入,裹挾著、纏繞著,江沅漸漸呼吸困難,胸肺間的空氣全被對方強悍地掠走了,等嘴唇再次分開,江沅隻覺自己雙唇像被蜜蜂蟄過似的,麻麻的,癢癢的,還疼疼的。


    結果沈度還不算完!過了會兒,他意猶未盡似的,把江沅拉了起來,兩手把著對方的肩,繼續探索。江沅則是再次反手把著沈度的肩,唇舌交纏。


    兩三分鍾後,沈度一手緩緩下移,摟上江沅的後腰,一邊吻,一邊小心地、緩緩地,把江沅的腰向他自己的身體上按。


    “……”江沅知道,在戲外,他們還沒緊緊相貼過。


    沈度見他沒有反應,手逐漸加力,於是,江沅的腰便由之前的位置,到輕貼對方、到繼續向前、再到最後被死死地按在沈度身上。他能感覺得到對方皮膚的溫度和肌肉的彈性。


    仿佛觸到一個機關,江沅就覺得還是不夠、完全不夠,沈度亦是如此,於是二人宛如用盡平生力氣,用力擁著。沈度摟著江沅的腰和背,江沅攬住沈度脖子,像要把對方融入骨血、與此人合二為一。兩句身體嚴絲合縫,一點空間都不存在。那樣拚命。


    江沅明顯地動心了,沈度也是。


    他們兩個一邊接吻,一邊撞擊彼此的……,強烈快感一波一波,江沅腦子都發麻了。


    最後江沅實在是受不了了,推開沈度、平複心情,呼哧呼哧地大口喘。


    到終於恢複正常時,江沅租的兩室一廳窗外就傳來了音樂——這個小區中央空地每天晚上有廣場舞。


    因為氣氛過於不搭調,江沅“噗”地笑了出來。


    “好了。”沈度又去含江沅的唇。這回隻是輕輕相貼,不帶欲求。


    在活潑的音樂聲中,沈度撈起江沅垂在自己身側的一隻手,另一手則摟著對方的腰,兩個人的嘴唇貼著,在音樂中左右亂晃。


    不算跳舞,隻是亂晃,然而四片嘴唇一下一下不間斷地互相啄。


    隻是再長的吻也有必須結束的時候。兩曲放完,江沅走到窗戶前麵“哐”地一聲拉上了窗子,音樂立即被隔絕了。


    “好了沅沅,”沈度嗓音有些沙啞,卻十分性感,“我去廚房。在一起後第二次接吻,別忘了記。”


    “記?怎麽記?”


    “詳細地寫。”沈度回答,“我怎麽讓你抬頭,又怎麽讓你過來,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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