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放平平扯了扯嘴角,他側頭看金光微閃的湖麵:“終歸是你欠她的,活該…受罪。”


    裴綽聞言倒不生氣,應和著重重歎了口氣:“是啊是啊,我活該。”


    裴綽不欲談自己的亂事,將話題轉到蕭放身上:“雖說此番你本就打算歸京,但你可想過戚老太婆願不願放你再回去,她忌憚你手上的兵權可不是一日兩日,同樣,惦記你這個人也不是一日兩日。”


    戚白琬算起來同蕭放和裴綽是同輩人,隻是她早早嫁入皇室,生下幼帝,碰巧先帝是蕭放的叔叔,她早已是嬸子輩的人,偏偏認不清現實。裴綽又嘴毒,嘲諷起別人來一向是毫無留情,更何況是他一早便瞧不上的戚白琬。


    裴綽說著似乎想起什麽,嘿嘿一笑:“你方才進宮,她可有對你做些什麽?”


    蕭放冷眸掃了裴綽一眼:“我預計歸京之前,靺鞨內部生亂,其粟末靺鞨部首領之弟小祚榮欲謀反,小祚榮嗜血好戰,他若謀反成功,想來繼位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舉兵南下,向我討要河套之地。兵臨北境,靈後想不想放,也由不得她。”


    “可那小祚榮要是沒成功,你豈不是要困在長安?”


    “我從幽北啟程前一日,派去靺鞨的人傳回消息,小祚榮應我所料,夜殺兄長,篡得了王位,已經密謀調兵遣將,要南下打我個措手不及。”蕭放笑了笑:“我至多再在長安留十日,北境的戰事應該就傳回來了。屆時即便靈後不放我,我另一隊有精兵暗暗布置在城外,何時想走,她又豈能困住我。”


    裴綽聞言聳了聳肩:“知道了知道了,我又瞎操蕭大侯爺的閑心,這天上地下哪能困住您呢?”裴綽自問自答:“溫柔鄉?且還得是教坊司出來的溫柔鄉?”


    蕭放皺了皺眉,眸底的冷色多了幾分真:“我提醒你,不要在和安麵前提教坊司。”


    “事實嘛,還不讓我說?她在教坊司勾引你的事,我遠在嶺南也是略知一二的。原以為她碰上了木頭,還如來勾引我,我可是懂得憐香惜玉的,”裴綽哼哼兩聲:“沒想到…還真是好功夫,將我們長安五公子中唯一的雛兒拿下了。”


    蕭放對裴綽口中長安五公子的稱號,一直不大知曉來源,很早前,聽裴綽介紹過,好像說是女眷們的私宴上,按照長安城中未婚的世家公子的皮相排名的,因裴綽位居榜首,蕭放居次,所以這長安五公子的名號被裴綽時常掛在嘴邊炫耀誇口。


    蕭放一向無視這些毫無意義的排名,更何況是這種靠皮相排出來的名詞。隻是他在意,裴綽愈發放肆的言論,蕭放看著裴綽,淡淡開口:“前陣子,我命手下揍了何錚。”


    裴綽眉毛一挑:“為何?”


    “他說了不該說的,當著我的麵,嘲辱和安曾身在教坊司。”


    裴綽聞言下意識的捂住臉,口上卻說:“打得好!我早早看他不順眼!”


    蕭放看著裴綽的反應,輕輕嗤笑,接著他似乎不解:“和安得罪過你?你對她一向頗有偏見。”


    裴綽聽了咂了咂嘴:“我一向喜歡聰明人,她?罷了。早兩年,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麽非程元澤那慫貨不嫁…如今倒還是聰明一回,知道尋你當靠山。”


    裴綽話落,眼見蕭放神色漸漸不好看,連忙轉了個彎:“現在終歸是你的人,我看她算是嫂子的份上,以後見麵說些好聽的。”


    蕭放不想再聽裴綽這張毒嘴聒噪,命他劃船靠岸,他將此番歸京後的計劃交待給裴綽,命他在離京前務必辦妥。


    裴綽聞言道是,他眼見蕭放下船上了岸離開,自己又在小船上留了好一會兒,才緩緩下船從大慈恩寺離開。歸京前,名醫囑托,要他在京中的藥館尋幾味嶺南那窮地方沒有的藥材,給他家裏養得祖宗續命。


    裴綽暗罵一聲,忍住抽自己一巴掌的衝動,也罷,都是他造的孽,這輩子還不清還得搭上下輩子。


    蕭放回侯府後,便一直閉門不出,靈後曾派人召他入宮幾次,都被蕭放謊稱病推了。


    *


    文棟在蕭放離開前,早早聽從蕭放安排,調兵部署北境,提前防禦靺鞨。果如蕭放所料,靺鞨前日趁夜偷襲,雙方戰事再次打響。文棟著人快馬加鞭,將北疆戰時的消息傳回京中。


    自蕭放離京至今已近一月之久,北歌一直聽從蕭放的話,乖乖留在軍營,很少踏出帥帳。隻是前幾日,漓江上的工程出了些問題,有百工看不懂圖紙上所繪,白寒之隻得派人前來軍營請她前來看看。


    北歌前去青荷山莊,將圖紙上的詳細向幾位百工講解一番,又重新標注一遍,再拿給百工們看,大家便懂了。


    從南齊來的一位百工,對北歌圖紙上所繪的某處存了疑,想要改動。北歌看過那南齊百工的方案,的確比她設計的更要省時省力幾分,便對拿到圖紙來詢問的白寒之笑了笑:“百工們自然比我懂得多,經驗更是豐富。他們能想出更好的辦法是尋常事,往後若有改動,不必事事來征詢我的同意,我設計這圖紙,原也不過是想盡些綿薄之力。”


    白寒之聞言,笑著說知曉了,隨後他對北歌道:“侯爺如今也不在軍營,您既上山來,便留在在下這住上幾日,正巧溫之前陣子也被我接回山莊療養,郡主曾經不是說想要學釀酒?我讓溫之前來拜訪您。”


    北歌從前想學釀酒,是以為蕭放愛極了那間酒肆的口味,可現在她才知道,蕭放愛的並非是酒……她將手藝學來又有何用,東施效顰罷了。


    北歌正要開口回絕,又聽白寒之說:“也是在下怕工程上再出些什麽問題,還得勞煩郡主再上山前來折騰一番。”


    北歌聞言,心上一歎,她委婉回絕讓白溫之前來拜訪她之事:“我原也一時意起,不好打擾溫之姑娘。”


    白寒之聞言隻笑了笑,隨後俯身告退。


    北歌來到青荷山莊後,住在蕭放從前常住的雲楓閣。不知道她白日裏是不是說的太過委婉,傍晚時分,白溫之帶著兩個侍女來了閣前求見。


    人都來了,北歌自然沒有避而不見之理,更何況是住在人家府上,北歌隻得硬著頭皮,親自出門去迎白溫之。


    白溫之身穿一襲素白色抹胸襦裙,外裳同是素白色,隻是衣袖處繡了幾片竹葉,在落日餘暉下,鍍了層隱隱的光。


    她氣色瞧著尚好,雪膚兩頰隱隱透紅,清雅之中帶了些溫柔。


    白溫之看著屋內迎出來的北歌,連忙上前,率先俯身行禮。


    北歌見了,連忙回禮。


    “民女早聞郡主仙姿,那日在酒肆中匆匆一見,是民女眼拙,竟不知是郡主大駕,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郡主見諒。”白溫之柔柔開口,她說罷,就要對著北歌再次俯身:“溫之今日是特來向郡主賠罪的。”


    北歌連忙上前一步,將白溫之扶住:“白姑娘,你言重了,且我早不是什麽郡主…更受不起你的大禮。”


    白溫之聽了,也不強求賠罪,順著北歌的力道起身,她抬頭對上北歌的眉眼:“是民女唐突,還請…您莫怪。”


    如此近距離看白溫之的容顏,北歌不禁暗自驚歎,果然是個冷中帶嬌,我見猶憐的美人,她若是個男人,必然也會動心。


    白溫之近看北歌的眉眼,心跳不由加快幾分,她早聽兄長說侯爺極寵和安郡主,她曾以為蕭放那樣冷性的人,大概不會有入眼的女子。如今仔細見到北歌,才知到底是她這邊地之人,見識短淺。


    北歌扶白溫之起身,聽她所言,笑了笑:“怎會怪你,隻是原不想因我一時興起麻煩你跑一趟。”


    “不麻煩的,”白溫之連忙開口:“您瞧得上溫之的手藝,是溫之的榮幸。”白溫之說著,讓身後捧著器皿的侍女將東西放在庭院中的石桌上:“妾帶了些新釀的果酒,想著您或是會喜歡,不如您先嚐嚐妾的手藝?”


    誠言講,北歌有些意外白溫之的熱情,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是白溫之這樣謙和有禮的,北歌自同樣微笑回應。


    北歌品了白溫之釀的酒,味道果然驚豔,不遜於她記憶中乳母的手藝。


    白溫之同北歌坐在石桌前小酌,她聽了北歌的誇讚,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妾聽兄長說,您精通機關之術,將許多百工難住的問題,都是您想出辦法解決的。妾這些微末手藝,不敢當您的讚賞。”


    “白姑娘謙虛了,不瞞姑娘,我曾經也隨乳母學過釀酒,隻是釀出來的酒水,不及白姑娘十分之一。”


    白溫之聽聞北歌也學過釀酒,捧著酒杯的指尖微緊,有些緊張,連說自己釀的果酒是要在北歌麵前獻醜了。


    北歌同白溫之坐了一會,大都是客氣的一問一答,天氣稍微晚時,白溫之便起身告退,約好明日的時辰,來同北歌切磋請教手藝。


    說起請教,大概白溫之是覺得北歌謙虛。但北歌最清楚自己的手藝是何水平,隻是今日見過白溫之,見她是個如此溫柔知禮的人兒,不好當麵拂她的麵子,隻好答應下來。


    白溫之走後,北歌坐在庭院內,將殘剩下的果酒喝下,起身獨自回了雲楓閣。


    北歌酒量一向不好,即便是果酒,她貪喝了幾杯,如今也發醉。


    蕭放因她牽累已歸京近一月之久,期間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靈後又是哪樣恨她,她害怕,靈後會因為她的原因,遷怒蕭放。


    北歌忽覺心中愧疚,尤其是見過白溫之那樣幹淨清純的女子後。


    她本不愛蕭放,於蕭放不過是兩兩利用的關係。


    難得白溫之是個如此好的姑娘,他二人若是兩情相悅,她大概也做不到夾在中間,做那不識趣的人。


    *


    白溫之回房沒多久,就有下人來傳,說晚上的藥浴備好了。


    “知道了。”白溫之坐在房內回應,她先在妝台前將鬢間的幾支素淨玉釵抽下,綰起的長發順著她的美背鬆散落下。隨後帶了名侍女出了房門,前往溫泉處。


    白溫之每日早晚要各泡一次溫泉,自她搬出山莊住後,每年冬季來臨前,白寒之都會接她回來調養身子,調養一冬,待過了年,到春末天氣回暖時,才肯放她回酒肆。


    白溫之身上的寒症是天生娘胎中帶的,及笄來了癸水後,請大夫診脈。大夫要白溫之好好調養,否則日後很難受孕。白寒之聽到過此事後,便在心中落下了結,從前是喝湯藥調理,但喝了兩年不見有多大起色,後來聽說每日泡溫泉可抵體內寒氣,便精修了山莊上的天然溫泉,將其擴大,冬日裏隻許白溫之一人泡用。


    白溫之走到溫泉前時,天色已晚,溫泉兩側的地上放了兩盞的黃紙燈籠,天上的月很遠,燈籠的光暈很亮。


    白溫之由侍女服侍寬了衣,慢慢探入溫泉水中,溫泉中放了數個藥草包。侍女跪坐在岸上,拿著葫蘆水瓢舀起溫水輕輕澆淋在白溫之細膩的肩頭。


    方才喝了些酒,如今被溫泉泛起的熱氣燙得微醺,白溫之靠在溫泉岩壁上慢慢閉上眼,鼻息間滿是藥草的清香。


    山莊夜裏靜謐,幽幽遠遠,隱隱約約可聽見幾聲小鳥的低叫聲。


    白溫之不知自己可是睡著了,恍然睜眼時,周身靜悄悄的,她的頭發被人輕柔的握在手中,有梳齒正梳通她的發絲,白溫之開口:“雲桃,今早才沐過發,不必洗了,你歇息一會兒吧。”


    白溫之話落,久久不見人回應,她轉頭去看,不由心上一驚。


    白寒之坐在溫泉岸邊,正拿著梳子溫柔給白溫之梳頭,他見她轉頭瞧見自己時,驚恐的小模樣,淡笑了笑:“別怕,是我。”


    “兄長,”白溫之的背連忙離開石壁,她向前逃去,轉過身,雙臂於胸.前抱緊身子,將整個肩膀沒入溫泉水中,她望著白寒之:“你…你何時來的?雲桃呢?”


    “很早便來了,你在這裏睡著,也不怕一會著涼。”白寒之平靜回答著白溫之的問,隨後朝她招手:“過來。”


    白溫之縮在水中不肯動,夜色將她發燙的肌膚掩蓋住,她低下頭:“你不該來…不方便來……我要出浴了,你…你先回避一下。”


    白寒之聞言抬頭看了看天色:“還沒到時辰,不許出來。”他說著將手臂伸向遠處的白溫之:“過來,我還沒替你梳好頭發。”


    “不…不必了,多謝兄長,我自己來。”白溫之說著,又向後躲了躲。


    白寒之見了,眸色微沉:“兄長這二字,你還想喚道什麽時候?你我之間的關係,沒人比我們更清楚,我若真當你是妹妹,會出現在這裏?”


    “溫之,你知道我把你當做什麽,過來,否則就是要我下去抓你。”


    白溫之聽著白寒之的話,心上一頓,她與白寒之一同長大,最了解他的脾氣,她相信,白寒之若是沒了耐心,真的會下水抓她。


    白溫之低垂著眸,池中的霧氣熏得她眼底發濕,她抱緊身子,慢慢朝白寒之挪近。


    白溫之方到溫泉池邊,便被白寒之大手拉住,他拉住她擋在身前的手臂,將她快速拉近。


    白寒之坐在溫泉旁,借著燈籠的光暈,低眸瞧著水下的白溫之,她的眼眸濕.漉.漉的,瞧他的眼神滿是驚怕,白寒之心底暗暗不爽,他的目光落在白溫之尖尖的下巴上,瞧見上麵沾的水珠,抬指抹去,他的指腹擦過她的唇瓣。


    白寒之的動作引得白溫之身子一顫,白溫之連忙咬緊唇,神色略帶警惕盯看著白寒之。


    白寒之將白溫之的反應盡收眼底,他眯了眯眸,接著五指扣住白溫之的下巴,托起她的小臉,嗓音暗啞:“不許咬唇。”


    白溫之聞言一愣,她尚未反應過來,白寒之的指腹便將她的唇瓣從齒下錯開,接著白寒之低下身子,咬了過來。


    白溫之的身子徹底僵住,接著回神,便是掙紮反抗,可是她如今身在泉水中,身上未著衣裳,一切對她來說都太過被動,她逃不開,更不敢的掙紮的太奮力。


    白寒之的大手拖住白溫之的後腦勺,他的指尖穿過她柔軟順滑的發絲,他任由她在水下折騰,濺起的浴水迸濺到眼中,迷了他的眼。


    白寒之許久舍不得放開白溫之,漸漸有.了反.應,他的大手順著她貼在美背上的發絲一路向下,在水下輕輕握.住她的腰身。


    白溫之眼眸一瞬瞪得大大的,她僵愣的長睫都一瞬停了顫抖。


    白寒之含著白溫之的唇瓣廝磨,他欲借著今夜犯渾,卻在嚐到鹹鹹的濕.漉時,止了動作。


    白寒之鬆開白溫之,他眼底的情.欲久久不退,他抬手擦她的眼淚,想將她哄乖: “好了溫之,不哭了,不哭了。”白寒之心上被白溫之磨得又疼又癢,他的指腹擦過白溫之的小臉,將她的淚痕一道道抹去。


    白溫之掙脫開白寒之的禁錮,不住的向後躲,她緊抱著身子將自己縮在水下,哭得難過,眼淚不止的流:“求你…求你別這樣輕賤我…求你了……”


    白寒之聽見白溫之的話,身子一震,他怔愣了許久,才慢慢回過神來,眼底的灼.熱也褪.了下去。白寒之從地上起身,他背過身去停頓片刻,隨後離開了溫泉。


    白寒之走後,白溫之將自己淹沒在池水中,直到感覺自己要溺死在這水底,才放了自己出水麵,大口大口的呼吸。白溫之已分不清自己麵上是水是淚,她隻想逃開這裏,片刻不想多留。


    *


    北疆戰事的消息,在流星馬快馬加鞭五日後,送達了長安。


    上陽宮內,戚白琬捏著戰報,指尖微微發抖:“本宮還猜,蕭放這回怎麽這樣聽話的就回來了,原來早早留好了退路。”戚白琬將戰報奮力丟到地上,緊閉上鳳目,罵道:“讓他滾!讓他滾!早晚有一天他會後悔的,會再回來求本宮。”


    陳尚宮將戰報從地上撿起,正要退下,便見靈後從貴妃榻上坐起身,她眯眸看過來:“不對,蕭放肯這麽乖的回來,一定是另有所圖,本宮不信他隻是因為我的傳召,他不會這麽聽話的。”


    “去仔細查查,蕭放回京這幾日,都見過誰,去過哪,蛛絲馬跡都不可以落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侯門豔妾(重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雪落蒹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雪落蒹葭並收藏侯門豔妾(重生)最新章節